聽到故意放輕的腳步聲,他睜開眼睛,冷冷的盯着來人。
被他的眼神看着,女人更覺惶恐,身姿又輕了幾分,「葉先生,那邊在等您開會。」
他起身,掃了地上散落的繩子一眼,抬腳往外走去。
密閉的房間裏,所有人都帶着面具,他們不希望自己的面容曝光在視野里,一旦知道對方是誰,在社會上處於什麼樣的地位,那麼就可能為自己招惹來麻煩。
作為這個組織的中層管理人員,他們享受到更多的權利,當然也就更珍惜生命,葉念墨用了四年時間走到這個位置,越是深入核心,就越是發現這個巨大巢穴的腐朽。
「你遲到了。」坐在一旁,說話聲中帶着嗡嗡回音的男人開口,為了避免被聽出口音,這些人甚至戴上了聲音轉換器,無論說什麼話,最後都用語音轉化器轉化為英語。
葉念墨見這些在黑暗中黑壓壓的人,忽的想笑,你永遠不知道網絡那邊坐的是人還是狗,就好像現在這種情況,你甚至不知道對面坐的是哪國人,在社會上又是什麼身份。
「恩。」他應了聲,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
已經見慣了他孤傲的樣子,其他幾人也懶得去理會,他們急着運用手裏的資源去做更多的事,只要最終成果能夠好看,他們並不在意和什麼樣的人交談。
會議悄無聲息的進行,直到幾人如同幽靈一般從各個通道離開後,葉念墨才離開,門外,徐浩然正在等他。
「徐叔叔。」
徐浩然點頭,「見過水墨了?」
兩人並排走着,葉念墨應了聲,兩人均是無言。
徐浩然站定,背脊挺得很直,「這些人,可得守護好啊。」
「恩。」葉念墨站在他身邊應道。
葉家
葉水墨僅僅被綁走了幾個小時,所以丁依依根本不知道她經歷了什麼,只是見他手腳發軟,臉色蒼白,以為她不舒服。
「我是來找劉叔的,葉淼電話打不通,我想他現在應該也不在公司,所以就想來問問劉叔。」
她心裏擔心,一被人送到大街上的時候就立刻找人借電話打給葉淼,可是對方沒接,不知道是不是看到陌生電話所以就沒接。
丁依依笑,「你這孩子,我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事呢。孩子,他不僅僅是你的戀人,更是上萬員工的老闆。
他的責任很重大,不僅僅是為了你的幸福,我們做女人的,要柔不能狠,你可以用你的柔情去讓他為你付出更多的時間,但你不能苛求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你身上。」
知道乾媽想錯了,葉水墨也不去辯駁,乖巧的點頭。
丁依依見她懂事,心裏也寬慰不少,讓傭人去把劉強叫來。
葉水墨看她忙前忙後的樣子,心裏一酸,想到爸爸和她明明近在咫尺,但是四年卻彼此都沒有見過,眼睛一眨,眼淚就往下掉。
丁依依以把人說哭了,忙抽紙巾,「我是說得重了些,不過你這孩子怎麼說出就哭,和小時候一樣。」
「媽。」葉水墨撲過去把人抱住,「你一定要幸福啊!」
丁依依有些哭笑不得,只好拍拍她的頭,「好好好,你趕快去洗把臉,眼睛紅彤彤的像什麼樣子,我讓廚房給你拿甜湯。」
劉強正和葉淼在一起,兩人聽說葉水墨已經回到葉家,心急火燎的就往家裏趕。
回家的時候見葉水墨兩眼通紅的在吃甜品,葉淼衝過去握住她肩膀,着急萬分,「出了什麼事?」
丁依依不知內情,倒笑了,「我剛才才教育她不能時刻黏着你,你倒好,比她還着急。」
劉強在一旁幫着圓謊,「就是,現在的年輕人真是熱情如火。」
丁依依起,「還說他們,你也老大不小了,要玩也玩夠了,是時候該定下心了,有沒有看上哪家姑娘?」
劉強最怕說這些,插科打諢了一趟,趁機溜了,丁依依也給這對小年輕一點空間,便也不打擾,吩咐傭人不用到偏廳來。
在葉淼懷裏又哭了一通,葉水墨才把今天的事說了。
葉淼聽得眉頭越皺越深,最後坐在一旁沉默不語,手卻是微微顫抖,心情難以平靜。
葉水墨知道這種事隔誰身上都不好受,所以也不開口,只安靜坐在他旁邊,捱得緊緊的,想要給旁邊的人力量。
「我想抱你。」葉淼聲音沙啞。
她眼眶一紅,主動去抱他,後者卻以更緊的力道回擁,察覺到脖頸有滾燙的液體流下,她一愣。
再離開時,葉淼眼眶微紅,語調卻逐漸平穩,「他還說了什麼。」
「爸說不要告訴媽他就在東江市。」
葉淼一拳頭砸向牆壁,骨節立刻紅了一圈,丁依依恰好喊這兩人吃飯,嚇了一跳,「怎麼了?」
他喉嚨動了動,葉水墨有些緊張,因為乾媽在葉淼心裏分量太重了,她不知道葉淼會不會不顧一切說出來。
「我錯了!不應該惹你生氣的!」她立刻撲上去抱住葉淼手臂拼命往後拖。
葉淼不語,拳頭拽得緊緊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他是憤怒的,那個人怎麼可以讓媽痛苦那麼久,就連一面都不能見嗎?哪怕讓媽媽知道他沒死也好啊!
丁依依聞言不贊同的看向兒子,「小淼,媽沒想到你是這樣控制不住脾氣的人,水墨不管做錯了什麼,她都是你女朋友,怎麼可以對她凶?」
「媽,是我的問題,我再和他好好談談。」葉水墨把人往外面拉,神色着急。
葉淼冷着臉色跟着她往外走,丁依依還在後面叮囑,「你們好好談,什麼事都說開,小淼你不許生氣,水墨你也不能慪氣。」
小花園裏,葉水墨鬆了口氣,小心翼翼的看着沉默不語的男人。
「他說很愛乾媽,出於很多考慮而做出這種決定。」
「那又怎麼樣呢?他想一輩子都不再見媽嗎?用他所謂的保護,在共濟會裏呆一輩子?」
葉水墨不語,這問題她也答不上來,就這樣瞞一輩子,讓兩人永不相見,這太殘忍。如果是她的話,絕對忍不了的。
「讓你擔心了。」葉淼摸着她的頭,神色軟了幾分,「放心吧,我知道怎麼做。」
他摸了摸口袋,此時很想要一點能夠讓思維清醒的東西,所以連平時不抽的煙都想來一根,發現沒有煙盒,只好作罷。
葉水墨看着他摸口袋的動作,心裏瞭然,「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你等等。」
她急着跑掉,葉淼也沒心思追,只覺頭很疼。
雖然他能夠理解爸爸的初衷,理智上能夠接受,但是從情感上,只要看到媽媽那張臉,他就忍不住想要說出一切。
如果接下來的日子讓他看着媽媽整日在思念中渡過,他不能保證不把這一切都不都說出來。
共濟會這個組織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存在。
「來了。」葉水墨推開門,從煙盒裏抽出一支,順道點上,殷勤的湊上去,「來,都已經點上了,您張嘴。」
鼻尖是淡淡的煙草味道,葉淼一愣,他不知道自己不經意的一個小動作,對方居然能夠理解。
「難道不是想抽煙?」
他接過,把煙捻滅,與人十指緊扣,「剛才想,現在不想了,走吧,去吃飯。」
夜晚,幫戀人掖好被角,葉淼將床頭燈扭滅,獨自出了房間。
從酒櫃裏拿了啤酒,一人獨飲,心裏的百般滋味卻沒有消減一分。
喝完酒回到房間,被子已經被踹到地上,彎腰撿起重新蓋,正準備去浴室把酒味洗掉,桌上的手機亮了亮。
這是一個陌生號碼,鬼使神差的,他拿着手機走到陽台,「餵。」
「小淼。」
再聽到熟悉的聲音,葉淼一頓,卻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想要見我嗎?」
「這句話你不該對我說。」
葉淼聲音冰冷,聲音卻有些發顫,終於確定了,那個人沒死,他的聲音還真實存在這個世界上。
「好好照顧你媽。」
察覺到對方想把電話掛斷,葉淼加大音量,「等一下!」
電話那頭只有淺淺的呼吸聲,對方似乎在等他的問題,可是千言萬語卻涌在胸腔里。
他很煩躁,特別是察覺自己焦躁不已的心,「你沒有什麼想說的。」
「你應該更成熟一些。」
「如果成熟是像你一樣冷酷無情不顧妻子以及父母,那我確實不成熟。」
明明想說的話不是這些,明明應該更理智的交流,一開口卻還是針鋒相對。
「知道了,這周六下午16點,鳳凰酒店13樓1807房。」
「嘟嘟嘟。」
電話掛斷,只剩下回音。
周六,葉水墨已經考完試正式放寒假,學校組織輔導員和學生說放假注意事項,趁着輔導員還沒到的時候,班裏已經鬧開一團。
「我說,那個富二代鄒龍來了一個學期就退學了,把他們輔導員氣個半死,這你知道吧。」
「退學了啊,其實我就不懂他為什麼要選這專業啊,像他那種人,隨便選個藝術學校都能把到大把妹子吧。」
「水墨不是認識他麼,問問她不就可以了,水墨,那個叫鄒龍的是不是真的滾蛋了啊。」
葉水墨隔空喊着,「不知道啊,可能吧,我和他不熟。」
ins上,鄒龍的個人主頁已經很久都沒有更新了,看到輔導員,她關掉ins。
聽完一堆的嘮叨,不回家過春節的學生想阻止春節活動,各個都想拉着她,她一一的應了,和大家打完招呼便準備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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