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不語,他很想伸手去默默她的頭,剛抬手的時候葉水墨卻像是驚弓之鳥,眼神都變了。
伸出的手就這樣僵硬着揚在半空,接着無奈放下,身上的痛比不上心裏的痛,他默默往車的方向走。
「葉淼,我現在真的很怕你,」葉水墨深吸了一口氣,「所以暫時別來找我了,求你了。」
葉淼一頓,喉嚨緊了緊,沒有回頭。
葉水墨去帶秦小亞下車,秦小亞壓低聲音,「葉總好像傷得不清,我看見他的手在流血。」
葉水墨心不在焉的應了聲,把輪椅攤開,推着秦小亞進屋。
車內,葉淼並未離開,他坐在車內望着早已經沒有人影的大門,覺得眼睛乾澀,一抹面龐,抹下了一掌心的淚水。
劉強一直在遠處看着,他不敢出現,擔心葉水墨知道大老闆一直派人保護着她,等人進屋了才心急火燎的往車上跑。
「老闆,你這又是怎麼回事?哪個不要命的弄的?」
葉淼除了聲音啞了,人頹廢了,表情倒是又恢復了,只讓劉強帶兩個人過來,晚上也輪流守着,別處了差錯,這才駕車離開。
晚上,當秦小亞偷偷起床的時候葉水墨也跟着醒了,看見對方拿着衣服進了浴室,她心神不安的悄悄跟了過去。
浴室里先是水聲,然後又是壓抑的哭聲,一直持續了一個多小時。
她不敢進去,心裏難受不已,那件事或許在秦小亞心裏從未徹底過去,聽着壓抑的哭聲,她又開始恨那四個人,恨自己,也恨葉淼。
隔天她和張曉輝說起這件事,張曉輝沉默了一會,道出這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從秦小亞能動以後,幾乎每天晚上都會去浴室洗澡,邊洗邊哭。
葉水墨去了心理診所諮詢了心理醫生,醫生建議秦小亞做心理治療。
「她會頻繁洗澡,證明是想洗去那段不好的記憶,實際上是一種自我安撫,但是這種情況弄得不好人會陷入偏執的境地,甚至抑鬱。」
這些話讓張曉輝和葉水墨很焦躁,確實秦小亞看起來恢復得太好了,好到讓人都快忘記那件事,他們最初是慶幸的,但現在是擔憂的,怕就怕在秦小亞在故意隱藏內心。
兩人思前想後了好幾天,張曉輝決定和秦小亞談談。
因為那是秦小亞的家,葉水墨也不好在兩人談事的時候在場,所以就在外面遊蕩。
她漫無目的的走的,忽然有天地之大她卻不知道哪個能夠讓自己呆着舔舐傷口。
下雨了,路上行人步伐快了很多,這種說風就是雨的天氣,倒是和人生一樣讓人捉摸不透。她站在一間書局外,倒是有很多人都選擇進去喝杯熱咖啡,看書坐一坐,她卻想獨自站在這裏,感受清風細雨打在面頰上。
儘管站在屋檐下,還是有不少斜着的雨絲打濕頭髮,一頂白色的傘越過頭頂。
她心一動,看到來人時心一沉。
劉強把傘遞給她,「小姑娘家家的,要什麼文藝范,趕緊把傘打着。」
他把人拖進書局,要了兩杯熱咖啡,書局裏溫度高,葉水墨蒼白的面頰很快就變得粉紅。
「你想好下一步要怎麼走了嘛?」
葉水墨搖頭,此時腦袋是一片混亂。
劉強看出來了,也不再逼她,將話題扯開去,東南西北的隨意聊着。
雨停了,葉水墨也回了秦小亞家,進屋後卻能感覺到氣氛不對。
「我還有課,先走,今晚不會回來。」張曉輝冷着臉出門。
「小亞,怎麼了?」葉水墨問正坐在沙發上發呆的秦小亞。
秦小亞像是忽然被驚醒般應聲,眼神茫然的看着她,搖搖頭,「他讓我去看心理醫生。」
「小亞,聽我說,你不要有負擔,我的意見和他是一樣的,而我們的目的也都是為你好。」
秦小亞搖頭,緊緊抓着她的手,神色多了一絲緊張,「我這個月例假沒來。」
夜晚,兩人坐在沙發上,緊緊盯着時間和桌子上驗孕棒。
「差不多了吧。」秦小亞開口,聲音聽得出來很緊張,要拿驗孕棒的時候又不敢拿。
葉水墨代替她把驗孕棒抽了出來,對着說明書,臉色一白。
秦小亞也是第一次用這玩意,見她不說話,自己搶過來看了,發瘋一樣把東西丟在腳下,瘋狂的踩了好幾腳。
她真的要瘋了,把視線里所有能夠看到的東西都砸了,剛剛休養好的肋骨一劇烈運動就如同針扎一樣疼。
葉水墨抱住她,聲音顫抖,「別怕,小亞別怕,我們一定能解決的。」
秦小亞抱着她放聲大哭,忽的又捶打着肚子,「太髒了,這東西怎麼能存在這裏,實在是太噁心了。」
「冷靜冷靜。」葉水墨趕緊制止,卻也是說不出話來,上帝實在太殘忍,厄運總是一波接着一波來,明明秦小亞沒有做錯任何事不是嗎?
秦小亞發瘋完了,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死死抓住葉水墨的袖子,「水墨,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要你答應我,這件事絕對不能和別人說,哪怕是葉先生都不可以。」
「我誰都不說,不會有人知道的。」葉水墨幫她擦淚,結果越擦越多。
鬧了一晚上,葉水墨幾乎沒睡,直到快到早上的時候才睡了兩個小時,卻是驚醒,發現視線里沒有秦小亞的影子,她嚇死了。
家裏到處都找不到秦小亞,她光着腳跑出家門,剛好看見秦小亞推門而入。
「小亞。」她嚇得把人緊緊抱住,昨晚對方的表現逼得她不得不把事情往最壞的事情想。
秦小亞神秘兮兮的把她拉進屋裏,悄聲道:「我肚子裏這個絕對不能留我已經問好診所了,約定的時間是明天晚上,你明天陪我去。」
「小診所?」葉水墨皺眉,「小亞,孩子流掉我贊同,雖然孩子是無辜的,但她確實不適合出生在這個世界上,但是這事非同小可,我們去正規醫院,醫術也有保障。」
「不行!」秦小亞神經兮兮的尖叫,「我知道那些醫院都會留底的,不要去那裏,而且人來來往往的,說不定就被哪個人看到了。」
「我可以安排私人醫院,那樣是一對一的,絕對不會有人看到的。」葉水墨知道有很多私人醫院很好。
秦小亞不接話了,忽然看着她的神色也有些古怪,「你不會把這些事告訴葉先生了吧。」
葉水墨心驚肉跳的,「你說什麼!難道你連我都不相信?」
秦小亞軟了話頭,「我相信,現在不信你我還有誰可以相信。只不過你安排的話,葉家人應該還是會有人知道的,那個小診所是我爸媽以前的朋友開的,對方都說我這種情況很好流產的,而且也不會有更多的人知道,水墨你就幫幫我吧,只要一想到我肚子裏有那個東西,我就覺得自己很骯髒,」
被這麼一聲一聲的求着,葉水墨心亂如麻,只好先答應,她也沒有拒絕的餘地。
隔天一早,她的眼皮就一直跳,心也很亂,秦小亞倒是很鎮定,只不過也有些精神恍惚,兩人就像是要去做一件秘密事。
張曉輝並沒有發現秦小亞神色的不對,從那件事後,兩人吵架的次數遠遠比好好說話的次數多。
今天明明是周末,不過張曉輝也說要到學校去,兩人都知道這是一個再明顯不過的謊言,卻沒有人願意戳破。
中午的時候,一輛勞斯萊斯停在這棟民房前,路過的居民看着漂亮得不像話的女人從車上下來,都驚訝還有這麼好看的女孩子。
秦小亞不是第一次看海子遇,但每一次看都驚艷一次,知道她是找葉水墨的,趕緊要把人迎進去。
「不用了,家裏弄了點糕點,我帶來給水墨和你吃,你最近氣色好像有些不好。」
海子遇不知道秦小亞的事,平常說話也直,後者以有些勉強的笑笑,下意識側過身子,害怕別人看見她肚子的異樣。
葉水墨在煮飯,擦着手趕緊出來,「表姐。」
海子遇皺眉,心裏不滿,做飯做家務葉水墨可是從小一點都沒沾,和葉淼在一起後更是像供養着,怎麼到秦小亞這裏就要做飯了?
「小亞也不會做飯嗎?」
「會會,我就是打打下手。」
海子遇聽了臉色這才好看一點,把人拉到一邊,「你和小淼見一面吧,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們把話說開。」
葉水墨沉默,秦小亞的事讓她忙得沒有時間再顧其他,不過一提起這事,她心也抽着疼。
「我是過來人,所以更能夠體會你的感受,但是冷戰有什麼用呢?就算你不想再和他一起生活,也要說清楚,這些天他過得人不是人,你葉瘦了不少,我看着都心疼。總之話我是帶到了,今天下午4點在富江酒店,他那邊我來說,這邊就看你的了。」
「表姐今天不行,今天我有事。」
「有事沒事都好,反正你自己掂量,看哪個更重要。」
下午,秦小亞和海子遇準備出發,葉水墨給海子遇發短訊,「表姐,我真的去不了,今天有事。」
富江酒店地下車庫,海子遇的手提包里亮了幾下。
秦小亞讓出租車七拐八拐的,終於拐進了一棟民房,下車鑽進一棟單元間裏。
葉水墨見連個像樣的辦公場所都沒有,心裏已經很不安。
那個小診所實際上就是一間普通的公寓,打開鐵門,秦小亞敲門,好一會才有一個女人過來開門。
「來了?我準備,你們隨便坐坐。」那女人穿着睡衣,踩着拖鞋走進另外一個小房間,葉水墨進屋的時候發現陽台的小桶里都是用過的鎮痛和帶血的棉球,空氣里有衣服很難聞的消毒藥水的味道。
女人拿着托盤過來了,問,「吃飯了沒有?」
秦小亞回答:「中午吃了,晚上還沒。」
女人點點頭,把腳下的垃圾桶踢到一邊,然後熟練的帶上一次性手套從消毒碗櫃裏夾器械。
葉水墨看得心境膽戰的,拉了拉秦小亞,「小亞,要不我們再找找?」
秦小亞很堅決,「放心吧,她自己都說了,很多學生沒錢上醫院都是找她弄的,沒出錯過,而且我錢都交了。」
「來吧。」女人一喊,葉水墨和秦小亞同時站起來,兩個人都是緊張得不行。
「水。。。水墨你陪陪我。」秦小亞手心都是汗,牽着葉水墨的手要往房間走。
那女人笑了,「有什麼好陪的,十分鐘的事情,在外面等着就好了。」
葉水墨重重的握着好友的手,想把一切的好運都給她,秦小亞鬆手,跟着那個女人走進小屋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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