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國雪 第一百零六章:囹圄少年(騰)

    「澹臺英共有三子,見父親遺體送歸,澹臺家滿門慟哭,澹臺英妻子也是名烈性女子,聽得丈夫遺言,立即把家中祖傳寶刀交於長子,命長子火速至黑甲軍中替父報仇,澹臺長子也於父親遺體前立誓;不殺盡望月人絕不歸家。當夜,澹臺長子便怒沖沖前往邊陲,一入軍營便向拓拔戰討先鋒令,澹臺英在黑甲軍中人緣很好,見他長子前來投軍報仇,大家都對澹臺長子照拂有加,拓拔戰愛其忠孝,而且子討先鋒,替父報仇算是軍中美談,所以拓拔戰不但給了澹臺長子先鋒令,還特意撥給他五千精銳,又密囑各將,來日一戰定要小心保護澹臺長子,待他稍立功勞,殺敵泄憤後便立即護他返回軍營。可久經戰陣的拓拔戰和部下都沒有想到,等待他們的會是前所未見的一戰…」

    「望月王實在是拓拔戰生平所見最狡猾的對手,擁有兩倍兵力,但這個匈奴人的後裔從來沒想過要和黑甲騎軍硬拼,他把二十萬望月軍分成三路,自己帶着十萬人牽制住拓拔戰,另兩路各分兵五萬,繞着契丹邊境一路搶掠過去,他下令把見到的所有契丹百姓殺一半,俘一半,俘虜全送往至本軍,還把搶奪而來的契丹百姓財物糧草補做軍輜,以戰養戰。這種全無人性的殺戮看似瘋狂,卻迫使遼皇不敢抽調各地守軍馳援拓拔戰,而望月王自率的十萬本部軍等拓拔戰追近,竟裹脅着俘虜向黑甲騎軍一同衝鋒…」

    「無恥!無恥!無恥!」猛氣得大罵,他每次聽故事總是最投入,結果越聽越氣,「那個虎子將軍呢?他就是那個澹臺麒烈吧?他怎麼對付望月人的?」故事聽到這兒,他已經忘了虎子將軍是反賊,只巴望這人能有辦法大敗望月軍。

    「澹臺長子是虎子將軍的大哥,那一年,虎子將軍才只有九歲。」完顏盈烈早知猛每回聽故事都要打岔的習慣,笑了笑道:「猛王,這故事很長,要不我直接告訴你後來的事吧?」

    「不要!千萬不要!直接說後頭的那還有啥味道?」猛最怕聽故事不過癮,擺手不迭,「慢慢說,我不問了!」

    張礪幾人都是一笑,虎子將軍的事跡他們的印象也很模糊,所以雖知那一戰的結果必是黑甲軍大勝,他們幾個也聽得專注,不過對於已發生的往事,再是聽得緊張也不會象猛這樣氣急。

    聽得津津有味的蒙燕還偷偷瞪了猛一眼,大家都對猛這魔頭避之不及,只有她把猛當成和自己年歲相近,頑皮淘氣的半大孩子。因為這段日子裏,猛除了來靈堂,每日還要去探望蕭憐兒,可他每次到了蕭憐兒房裏,說不上幾句話就會哭喪着臉被趕出來,可到了第二天,猛還是會硬着頭皮,一臉悲壯的去找蕭憐兒,然後再被轟出,有的時候,蒙燕還會過去安慰猛幾句,然後猛抬頭髮呆,她藉機偷懶,所以看多了猛有冤無處伸的慘狀,她自然也不再怕猛。

    梁正英則在心裏暗忖,「草原上部族雖多,但望月族這一支似乎已從未聽聞,難道二十多年前那一仗後,望月全族都被趕出了草原?」

    無人打岔,完顏盈烈又接着講了起來,「望月王用上這裹脅百姓的卑劣手段來開戰,黑甲騎軍再是善戰也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一邊要抵擋望月軍的進攻,一邊要救出百姓,那一仗足足打了大半日,連拓拔戰都親自衝到了最前沿,才總算打退瞭望月軍,戰後檢點損傷,雖一戰殺死兩萬多名望月軍,可黑甲騎軍也折損了上萬人,而且大半都是在營救百姓時被殺,以黑甲騎軍的戰力,這種一換二的損失雖勝如敗,一眾黑甲將領全都憤霾不平,紛紛討令追擊望月軍一血恥辱,但大家很快發現,比起一萬袍澤的折損更讓他們心頭沉重的是,在這一戰里,為了救出一隊被俘虜的百姓,澹臺長子深陷重圍,戰死沙場…」

    「虎父無犬子,澹臺英的這個長子在敵陣中一直殺至傷重力盡,只看他娘親給他的那柄斷成兩截的祖傳寶刀,就可知他作戰勇猛,但等到這個少年的屍體被抬進帥帳,拓拔戰和將領們惟覺痛惜,既無顏以對澹臺英的在天之靈,也不知該怎麼向親自把愛子送上戰場的澹臺英之妻交代…」

    「當日,拓拔戰親手清洗澹臺長子的屍首,再以大將之禮隆重裝棺,又派出一隊部下扶柩歸還澹臺家,為此,拓拔戰還手書一封,把澹臺英父子陣亡之事告知皇帝,請皇上追封厚賜澹臺一家,皇上聞知後也痛心不已,立派欽差去澹臺家安撫,追封與棺柩同時送至澹臺家,看到長子屍首被送回,性烈不讓鬚眉的澹臺英之妻當場軟倒在地,夫死子亡,算是血海深仇,可她看着扶屍大哭的次子和幼子,再也說不出讓第二個兒子趕赴戰場報仇的豪言,可如此深仇,又怎能不親手報回?於是,年僅十五的澹臺次子在父兄屍骨前再立血誓,當夜就要離家參軍,澹臺次子的忠勇不但使護送靈柩的那隊黑甲騎軍為之震動,也感動了奉旨前來安撫的欽差,這欽差取出隨身配刀,贈予澹臺次子,見次子去意已決,澹臺英之妻也無言勸阻,含淚去為這剛成年的兒子收拾行裝,為免再有不忍言事,澹臺英之妻召集家中所有輕壯男丁,命他們隨次子一同前去,臨別時,澹臺次子先哄慰了大哭不止的幼弟,再想滿臉蒼白的娘親拜別,看着澹臺英妻子渾身發顫,咬唇出血的模樣,在場的人都清楚,這一次,澹臺英的妻子其實萬般不忍…」


    「見澹臺家又一個兒子趕至軍中,拓拔戰即刻下令,從澹臺次子入營一刻起至上戰場,身邊不得少於一萬黑甲護衛,這一次不但是拓拔戰,黑甲將領也全都下定決心,決不能讓澹臺家再有一個兒子戰死沙場,否則,諸將還有何面目以對澹臺一家?」

    「與望月軍的交鋒愈見激烈,望月王兵分三路,兩路劫掠百姓,一路牽制,且往契丹境內不斷深入的卑劣戰術使拓拔戰深覺棘手,為奪回主動,兵力不足的拓拔戰卻做了個很大膽的決定,同樣分兵三路,他派出兩隊各為兩萬人的輕騎軍,追尋那兩支在契丹境內劫掠的望月軍,他下令這兩路輕騎,一遇見劫掠百姓的兩支望月軍,能戰則戰,萬一不敵,也要緊咬其後,銜尾追殺,使他們無暇加害百姓,同時派出快馬回報,拓拔戰自率餘下的五萬黑甲繼續追擊望月王十萬人馬,但這一次的追擊只是幌子,拓拔戰真正想先剿殺的是另兩路望月軍,當然,拓拔戰把澹臺次子留在了五萬人的本隊,並叮囑這少年郎不許離他寸步…」

    「望月王是個疑心極重的人,見黑甲軍的追勢越來越兇狠,而另兩路人馬連着幾日送來的俘虜越來越少,他立覺事有可疑,暗中派出斥候聯絡,得知拓拔戰分兵,望月王大喜,因為他很清楚,憑二十萬望月軍,就算能一口吃下十萬黑甲,也會損傷慘重,所以他之前的佈置就是為逼拓拔戰分兵,再把黑甲軍各個擊破,不得不承認,這望月王雖然狠毒卑劣,可他確實堪稱拓拔戰平生勁敵,兩軍主帥用的都是分流而擊的計策,兵道對詭謀,剩下的就要看誰能搶得先機,但拓拔戰在此戰中卻有先天一失,那就是地利,因為望月王一直在契丹境內行軍,兩軍一前一後,一追一走,又同時緊盯對方各路分兵,看似機遇相等,但拓拔戰追上望月軍時,望月軍可以選擇繼續潛逃,可若望月軍掉頭反撲,拓拔戰的選擇就只有迎戰,否則,望月軍就會毫不姑息的把屠刀砍向離戰場最近的契丹州城…」

    「於是,望月王拉着本軍連趕十幾日路程,故意遠行到兩軍分出的兵馬都不可能及時趕至的數百里外,望月王的十萬本軍才原地列陣,以逸待勞的等着黑甲軍,這一次,他用上了更卑劣的手法,他再派一千刀斧手把軍中俘虜的所有契丹百姓押至一處山丘,待拓拔戰的五萬人追至平原,望月王先讓黑甲騎軍看到山丘上那些被捆綁着的百姓,再冷森森的告訴拓拔戰,但有一名望月軍被殺,他的刀斧手就會立刻殺死十名契丹人,給望月軍償命!見識到望月王越來越下作的不擇手段,黑甲騎軍又驚又怒,可不等他們有所動作,十萬望月軍已叫囂着殺來…」

    「呀呀呀!」猛聽到這裏,憋紅着臉一個勁跺腳,總算硬忍住沒有再插嘴,靈堂里的人早聽得入神,誰都無暇去看他,智也屏息凝神,聽着完顏盈烈嘴裏說出的每一個字。

    「這是一場最不公平的惡戰,每有望月軍倒下,山丘上就會有人頭滾落,但望月王這陣前殺俘的手段還有更惡毒的用心,因為他並不指望以剛硬兇狠聞名天下的黑甲騎軍會因此束縛手腳,也清楚拓拔戰不是那種會在戰場上講究婦人之仁的對手,他這樣做的最終目的是要讓黑甲全軍失去理性,在把一千名刀斧手派上山丘時,望月王已冷酷的決定要把這一千人都當成獲取勝機的棄子…」

    「果然!這種徹底受制的被動使每一個黑甲騎軍都紅了眼睛,聽到山坡上一陣陣響起的慘叫,大家拼了命的向山丘上沖,全不顧將領們在身後大喊着列陣迎敵的號令,山丘眨眼就被攻陷,上萬名黑甲一擁而上,把一千名望月軍刀斧手剁成肉泥,救下倖存百姓,黑甲騎軍便要趁勢反撲,但在坡下竭力收攏陣形的拓拔戰和將領們忽然發現,這其實正是望月王處心積慮所侯,重創黑甲的機會,因為望月軍陣中,等待多時的弓箭手已一起引弓,無數支箭矢暴風般匯集,傾射山丘,幾息間隙,已是連續數次萬箭齊射,在這種席捲而過的箭雨傾注下,山丘上的契丹百姓和黑甲騎軍無一生還…」

    「惡戰在此時才真正開始,望月軍直撲遭受重創的黑甲騎軍,十萬驕兵重重圍攏,在這等劣勢下,黑甲騎軍再驍勇也無力反敗為勝,只能含恨後退,為保拓拔戰突圍,一隊隊黑甲騎軍冒死衝鋒,幾經辛苦從敵陣殺開血路,為阻追兵,又有一隊隊黑甲騎軍捨身斷後,等終於突圍而出,黑甲將領各個帶傷,五萬人馬也只剩下殘兵一萬,低迷的士氣下,將領們強打精神去安慰拓拔戰,卻見拓拔戰面如死灰的抱着一具滿身傷痕的屍體,等辨認出屍首,黑甲將領們無一例外,全都面無人色的跌坐在地…」

    「如果說這樣的損兵折將已是重創,那這具屍體就是望月王給予拓拔戰的重重一擊,因為這就是澹臺英第二個兒子的屍體,在這場混戰中,拓拔戰始終沒有忘記把澹臺次子帶在身邊,就連黑甲騎軍因暴怒而失去理智,沖向山丘時,拓拔戰也拽緊了想要追過去的澹臺次子,嚴令他不得離開半步,可最後就是這道命令害死了澹臺次子…」

    「突圍時,望月軍一直緊追着拓拔戰,受命寸步不離拓拔戰的澹臺次子為掩護主帥,也因此承受了一次又一次的猛烈追殺,最後,這個和父兄一樣勇敢的少年郎用自己的身軀擋在拓拔戰背後,他的背上,深扎着十幾支利箭,而他手上卻還緊握着半柄殘刀,因為在咽下最後一口氣前,他還為拓拔戰擋下了一次致命的刀砍…」

    「是日,拓拔戰寫下了兩封手書,第一封是給皇上,書信里,他請求皇上,用他從前所有的軍功為澹臺次子換取一份厚恤,並請皇上下旨,即使契丹所有男丁都需披甲出征,也不得再讓澹臺家最後的男丁從軍…」

    「第二封書信,拓拔戰是蘸着自己的鮮血寫下,這一封書信是寫給澹臺英的妻子,信中血淋淋寫滿的只有同一個字—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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