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了各種想得到和沒想到的問題之後,劇組終於順利開機了。在虛擬影城拍攝的又一個好處也體現出來,就是可以避免實地拍攝的各種麻煩,比如飲食,比如住宿,比如交通,比如狗仔……
不過喬淑雅絲毫沒覺得輕鬆多少,開拍之後的問題只有更多。
比如第一場戲,上官飛燕在街上瘋跑,時不時回頭張望,崔一洞在她身後緊追不捨,兩人撞翻了一路的販夫走卒,總算來到了百花樓前。
「CUT!」薛莉突然喊了一聲,米萊和龍套君不明所以地停下腳步,把詢問的目光轉向導演。事實上薛莉只是看到喬淑雅在旁邊微微地皺了皺眉,不過既然美人不滿,甭管什麼原因,先喊卡再說。
喬淑雅的解釋卻有些出人意料,「誰告訴你們在大街上要右側通行的?」
「不靠右……難道靠左?」薛莉弱弱地反問。
「Bingo!」喬淑雅敲了下掌心,「就是靠左的!」
眾人傻眼,「為什麼?」全宇宙有史以來都是右側通行,有必要在這種細節上標新立異?
喬淑雅乾咳一聲,「規則嘛,自然源於現實。在這個背景下,左側明顯更合理。比如上馬的時候,人們習慣左腳先踩馬鐙,右腿跨馬而上,所以要在道左上馬。比如打仗的時候,戰士習慣左手執盾,右手執劍,在左邊方便殺傷對手。還比如主人迎接賓客習慣等在大門的左側,叫做『左迎』,賓客不管徒步、騎馬或是乘車,都要從左側行來,也就是主人的右邊,兩方正好佔據路的兩邊,方便見禮,又不阻擋通行。所以,不論當時的社會是以左為尊還是以右為尊,在道路上,一定是以左為尊。馬車上,尊長坐在左側,戰車上,將領坐在左側,這也是因為相對而言,左側更安全。」
她說完用詢問的目光掃視了一圈,就見眾人茫然地點點頭,一副不明覺厲的樣子,不禁扶額。
身為細節控,喬淑雅看不過眼的地方可不止這些。有一幕,上官雪兒要賠給陸小鳳四錠金子,每錠五十兩,可沒等金子遞出手,就被喊了卡,惹得十二歲的小姑娘余露露無辜地眨了眨眼。
好在這次遭到科普的是道具組,「當時的一斤有590克左右,而且一斤是十六兩而不是十兩,要不怎麼會有『半斤八兩』這個詞呢?總之,一兩是37克,不是50克。」
道具組手忙腳亂地換了金錠,不過這顯然只是個開始。
主角們到珠光寶氣閣赴宴,道具組絞盡腦汁鑽研出了一桌珍饈佳肴,以彰顯山西大老闆的土豪,卻被批了個從頭到腳,
「辣椒是外來的調味料,這個時候還沒傳進來呢,想做辣味的話,應該用花椒、姜、茱萸。番茄、玉米、蘋果什麼的就更沒有了。最重要的一點,宴客時上菜一定要上雙數,取『好事成雙』『不落單』的寓意——祭典死者才要上單數的飯菜,Understand?」
道具組只得訥訥稱是。
類似的事件不勝枚舉,開始大家都覺得很新鮮,幾天之後就見怪不怪了。最直接的後果就是,整個劇組的應急反應能力每天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強。影片宣傳時,這些故事也都被當做了花絮和趣事,引起了不小的關注。
古裝劇很多不成文的規定就在這樣的精益求精(吹毛求疵?)中漸漸完善起來,後來有不少導演也跟風拍起了古裝劇,但若無視這些規則,總免不了被觀眾吐槽。天知道他們心中多麼委屈,「什麼叫『不符史實』,大家明明都是架空啊!」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喬淑雅如今可想像不到自己這隻蝴蝶會掀起什麼樣的潮流。她甚至有點後悔,當初怎麼想起來要幹這麼費力不討好的事呢?她從虛擬艙里鑽出來,重重地呼了口氣,「真是萬事開頭難,哪家的主角像我這麼兢兢業業、事必躬親的?不應該是老大有事,小弟服其勞嗎?」
她伸了個懶腰,走到陽台上,「說到小弟——傑克呢?好像從進了城堡就沒看見過他誒。不會是迷路了吧,或者被幽靈關進小黑屋醬醬釀釀?」
喬淑雅正想為傑克默哀三秒,就見康斯坦丁正站在樓下向她行禮,「哦,下午好,康斯坦丁,在修剪花園?」
康斯坦丁笑着點頭,「雖然少爺總說這種事讓年輕人去做就好,不過我又不是走不動了,哪用得着養老?」
「當然,你看上去比好些年輕人都精神多了。」喬淑雅已經習慣他說話句句不離少爺的特點了。
「生命在於運動嘛,芙蕾小姐也不要老待在室內,不如到湖邊走走,前兩天剛有群天鵝遷徙過來,說不定能見到呢。」
把這麼大這麼美的地方給宅女住還真是浪費感情哈,不過天鵝湖什麼的,聽起來還蠻帶感的,「不錯的主意,謝謝你啦,康斯坦丁。」
到了湖邊,天鵝有沒有另說,倒是撿到藝術家一枚——康斯坦丁明顯是動機不純啊。她走到近前,卻發現畫布上一片空白,勞倫斯正拖着下巴做思想者呢。
喬淑雅圍着他轉了幾圈,忍不住問道,「你在做什麼?思考人生?我是誰?從哪裏來?到哪裏去?」
好吧,她只是吐個槽,勞倫斯你要不要一臉「知朕者愛妃也」的表情!
喬淑雅抽抽嘴角,「我記得,我只是請你做一個神話故事的人設吧,怎麼扯到哲學問題了?」藝術家果然思維很跳躍啊,怪不得指揮作戰的時候各種無跡可尋。
勞倫斯聳聳肩,「怪我咯,這個神話本身講的就是人類起源啊?」
喬淑雅終於明白劇組的人面對她是什麼感受了,「上帝造人……有什麼問題?」
「問題就是,上帝為什麼要造人?」
我怎麼知道,或許祂老人家就是一時興起,「祂造的東西很多啊,太陽月亮,動物植物,再造個人有什麼奇怪的?」
「人自然是不同的,」勞倫斯仍舊沉浸在思緒中,「祂甚至讓路西菲爾向亞當行禮,也就是說,在祂的理解中,人的地位是高過天使的——雖然都是祂的造物。」
聽起來有些扯,不過但凡古老的傳說,自相矛盾的地方永遠比相互佐證的地方多。所以喬淑雅為了能夠自圓其說,不可避免地要對原來的故事進行了一定的歪曲和加工。
她眼珠轉了轉,給出了官方解釋,「神希望亞當成為彌賽亞,天地間眾生的管理者。」
「天使不行嗎?人的優越之處在哪裏?」
「是精神境界。」她信誓旦旦地道,「人起初是懵懂無識,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這種境界已經近乎於神了。與之相比,天使雖然更有智慧,卻落了下乘。」知識越多越反動的道理,你們星際人是不會懂的!
勞倫斯若有所悟地點點頭。「所以人吃了善惡樹的果實,產生了自我認知,明辨了善惡是非,反而是墮落了。」
「但這也說明,人本身具備精神升華的潛質,所以後來也一直有人試圖回歸原人亞當的境界。」喬淑雅秒翻着數據庫,現學現賣道,「他們的依據就是,伊甸園中有一顆生命之樹,正是善惡樹的反面。它倒生於天堂之頂,枝葉朝下,意味着源自至高無上的天道,吃了它的果實,靈性就能回歸到最本源的狀態。」
「這樣做又有什麼意義?」
「唔,大概能獲得永生吧。」喬淑雅思索道,「神對人說,吃了善惡樹的果實會死。人在伊甸園時,擁有永恆的生命和無盡的歡樂,被驅逐後,才體會到生老病死的痛苦。」
勞倫斯不甚贊同地皺眉道,「如果永生的代價是失去自我,那活着又有什麼意義?這麼說來,神豈不是很可憐?」
要不要那麼多愁善感……喬淑雅翻了個白眼,「所以神才是神,你才是人啊。夏蟲不可語冰,子非魚焉知魚之樂?」
勞倫斯但笑不語,只是拿起筆開始勾勒起腦海中的畫面。對於他來說,畫筆是武器,畫布是戰場。在這裏,他可以無所顧忌地抒發自己的情感,表達自己的思想。畢竟,就算他只是個愚蠢的凡人,也知道有兩種生物不可與之爭辯——女人和狗。
這句話有點熟悉?至少威廉姆斯很認同,他正躲在不遠處的灌木叢里,扒開枝葉窺探着。「沒想到啊沒想到,師長連泡妞都這麼文青。」
他身後又伸出一個腦袋,還頂着個枝條編織的頭冠,正是托尼,「和平年代了嘛,據說流行這個。」
「胡說,我家小姐的CP明明是羅德拉斯先生!」有人不甘示弱地嚷起來,聲音有點大。
「噓!」亞倫一邊捂住他的嘴,一邊輕聲道,「傑克你就不要固執啦,芙蕾小姐是那麼厲害的技術帝,和我們戰無不勝的師長大人不是天生絕配?」
原來剛剛的大嗓門就是失蹤了好些天的傑克,不過就算他現在站在喬淑雅面前,恐怕她都認不出來。五顏六色的長毛呢?耳環呢?項鍊呢?紋身呢?他現在頂着一頭黑色板寸,臉上塗着顏料,身上穿着迷彩裝,眼中也不復以往的浮躁,一舉一動甚至透出了些許沉穩——聯盟軍的調教手段果然不容小覷啊。
喬淑雅聽着身後的動靜,無語道,「我決定收回之前的話了,你的手下其實是真·逗比吧。」
「所以才會和帝國軍相持不下嘛。」勞倫斯的筆頭並未停頓,嘴角卻彎了彎,「一頭獅子領着一群猴子,和一隻猴子領着一群獅子,可不是半斤八兩?」
聯盟人果然是不懂得自謙為何物啊……還有,你不諷刺陸俞庭會死嗎會死嗎會死嗎?雖然我也很認同你的看法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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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這兩天搬家,事情比較多,大家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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