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墨綠長袍的男人,心情本就不悅,在聽完她和歐陽的對話後,胸口便無來由的,添了一絲心堵。
他讓下人給她準備衣服,她不穿,歐陽說讓下人準備,她卻不拒絕,而且歐陽還要借錢給她,再給她張羅住處,從頭到尾,她都沒說要誦什麼金光明經,反而說麻煩歐陽!
哼!
真是個不識好歹的女子。
那青玉,他自然是要收回來的。
到是袁海寧這廝,最近有點欠收拾。
劉玲進了小院的正屋,就看到沈周二人守在劉寶身邊,劉寶躺在床上雙目無神,沈周兩人額頭紅腫,一看就知道,那是給人磕頭留下的紅腫,劉玲心中微漾,心中感嘆,雖然重生成劉玲很糟糕,但人間還是自有溫情在,不是親人勝親人。
「沈叔叔,周叔叔。」
「東家小姐,你沒事了,真是太好了,昨晚真是嚇死我們了。」沈沅激動的站了起來。
此時二人已經換過了乾淨的衣服,一看就知道的那是衙門內院家丁護院的常服,雖然不新,但勝在乾爽整齊。
想着昨晚他們陪着自己,頂着風霜從小塘村趕來城裏,一路上受了不少罪,而她這個東家,卻有心無力,心裏便絲絲內疚和感動。
「是啊,多虧了幾位大人,也多虧了沈叔叔和周叔叔,玲子記在心裏了,將來一定會報答沈叔叔和周叔叔的。」
周瑞鋒看着劉玲福身,虛扶着手道:「東家小姐,你別這麼說,咱們三家以前就是同氣連枝,守望相助,以後,我們也不會袖手旁觀的,只要你和東家少爺沒事,我們也就安心了。」
劉玲笑了笑,不再多說,轉眸看向已經醒來的劉寶。
他雙目有些呆滯,瞳仁似乎沒有聚焦,像是將自己和旁人隔離在外,而他意識神遊。
「阿寶。」
「……」
「阿寶?」
「……」
沈沅難過的偏過頭:「東家小姐,東家少爺聽歐陽大人說,以後會一高一低,行走多有不便後,就變成這樣了。」
劉玲微微眯了眯眼,坐在床邊仔細的盯着劉寶的瞳仁。
「劉寶!」她加重語氣,重呵了一聲。
劉寶失魂落魄的轉過頭,目光還是沒有對焦的看着她。
「過了年,你便十歲了,說起來,你確實也不小了,人生總有阻礙和波折,沒有什麼是過不去的坎,若你相信姐姐,姐姐一定會想法子,讓你行如常人,聽見了嗎?」
劉寶像是回了魂,眼神慢慢的溢出薄霧,艱難的蠕了蠕唇道:「只要能救姐姐,我不怕變成跛子,只是……只是……我……」
劉寶說的哽咽,頭慢慢的低了下來,像是有苦說不出。
劉玲喟嘆,她想她是明白了。
「阿寶,歷來朝庭都看重能者和賢者,只要你自強不息,任誰也不會看輕你半分,若是以貌取人的絕非明君,你現在顧慮這些,還為時過早,相信姐姐,姐姐不會讓你成為跛子的。」
劉寶迷茫的雙眼閃了閃,姐姐就像一朵解語花,他心中所想,不用說出口,姐姐就已經明白了。
他迷惘的正是這個,歷來朝庭登科取士,都很注重儀表,若是他身有殘疾,那怕他文華再好,也很難再進一步,那時,他還談什麼中狀元,讓姐姐揚眉吐氣,過幸福的日子?
看着劉寶有些心灰意冷,劉玲也不想再勸,事情已經發生,就只能面對,能不能想通,要給劉寶一點時間。
一夜未睡,天慢慢亮了起來,一大早那嬌陽便破冰碎玉般從雲層里冒了出來。
周瑞朗也帶着人回來了,正在前院公堂那邊回稟胡大人。
「東家小姐,阿朗沒有抓到人,那肖鑫林跑了。」一直在留意前院消息的周瑞鋒,火急火燎的衝進來說道,神色很是憤怒。
劉玲沒有太多驚訝,肖鑫林又不是蠢豬,事跡敗露,肯定不會留在家裏等人去抓,只是聽見他跑了,她心裏多少有些梗塞。
這就像留下了一個毒瘤,說不定那天又跳了出來,從她們後面捅上一刀。
小塘村不能再回了,要想安全些,她和劉寶必須在城裏住下,不論怎麼說,城中的治安,始終比村里好。
「周叔叔,麻煩您幫我陪陪阿寶,沈叔叔,麻煩請您陪我出去看看,我想在城中租個小院住下來。」
就像那人說的,有些事情,都是權宜之計,他救阿寶,救她,不是讓她和阿寶一直住在縣衙里的,當務之急,她必須儘快找到落腳的地方。
正說着周瑞朗從外面踩着冰寒之氣進了屋,他看了眼面如白紙的劉寶,再看向劉玲,咬了咬腮幫便道:「我陪東家小姐去吧,正好我昨天找了個熟人,房子就臨近縣學堂那邊,只是那院子久不住人,要收拾出來,得費些功夫,但它不是當街的院子。」
不是當街啊!
劉玲沉思了一會,點了點頭道:「那先去看看再說。」說完,她又回頭看了看劉寶:「阿寶,你安心養傷,一切都有姐姐在。」
劉寶想開口說什麼,又咽了回去,暗淡無光的點頭。
從縣衙的後門,拐進了大街,在周瑞朗的指路下,劉玲大概的知道,縣學堂建在城北,那邊靠近落霞山,是新城縣文人士子最喜歡的採風吟詩的地方,而那還有一條煙霞河,從城北一直貫穿城南。
城北的住戶也是圍着落霞山而建,那裏雖是清幽,但也熱鬧,不比城南集市差。
據說新城縣的蘭亭軒,就在煙霞河的邊上,那裏風景很是不錯,加上新城縣的閨秀來往很勤,成了城北落霞山這一帶,文人士子最風花雪月的一隅。
周瑞朗帶她看的這房子,是一家兩進的小院,大門前有些落漆,看起來確實像久不住人。
「東家小姐,你在這等我一會,我去叫門。」
劉玲在路上就聽周瑞朗說了,說這房子的主人姓范,名良,就住在隔壁,本來這房子是建給兒子成親用的,可沒想到,兒子去北都趕考,從此裊無音訊,生死不知。
兩位老人,只有這一個獨生子,傷心之餘,寧願讓房子空着,也沒租出去,而答應讓周瑞朗看房,裏面還有幾分周瑞朗的交情在。
據說是,周瑞朗曾幫過這兩位老人,因此,老人念恩,聽說周瑞朗要給東家租房,便答應將房子租出來。
沒過多久,周瑞朗便帶着一個年過六旬的老人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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