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強把竹筒送上了去,白毅打開一看,就看裏面居然塞的滿滿的,一股中藥味從竹筒里飄了出來,那是獨活、防風、川烏、透骨草、地姜的藥味,這個方法……
白毅胸口一窒,這是纖兒還在家時,給他看病的御醫配的方子,用這些輾磨成粉,再做成炙,在疼痛難忍時,點上放在膝蓋處,就能緩解痛楚,纖兒連這些事,都告訴她了嗎?
微微窒息之下,白毅將兩個帶着藥味的護膝拿了出來,上面的一針一線,比起上回的那兩個,要精細的多,更在膝蓋處,細心的縫了一層內翻的兔絨皮。
她……真是有心了。
深吸了口氣,將放了藥的護膝放在一邊,就拿起裏面的信看了起來。
信中,劉玲將她的身世說了個清楚明白,但對她和葉霄訂親一事,劉玲卻在信里一筆帶過,然後字字情真意切的要他和二弟三弟,好好保重,最後在收尾那,她寫着,她盤了個瓷窯,需要白泥做瓷,而白泥只有燕子寨這邊的山頭才有,希望他能讓常六帶人來挖白泥。
最後便是她送給二弟的九宮格,她居然還知道二弟喜歡機括。
白毅笑的眼中痛了一下,心裏默默的喊着:纖兒,你是知道自己時日不多,便將讓她,如你那般,來撫平我們失去你的傷痛麼?
胸中沉痛了幾息,最後從竹筒里倒出來的,是一包傷藥,他只打開小心的嗅了一下,便感覺這是最極品的上等傷藥。
三樣東西,各有喻意,護膝是給他的,讓他愛惜身體。
九宮格是給二弟的,投其所好。
傷藥是給三弟的,其喻意,白毅也明白,三弟性格衝動,最容易闖禍,因此也最容易受傷。
她真是纖兒留在這個世上,最後一個念想嗎?
既是如此,為何她又偏偏要選葉霄?
白毅沉重的握緊了拳,重重的捶在案桌上,跪在下面的黃強,便感覺桌子晃了晃,差點給大當家一拳打散了。
「大當家?」
「沒事,你記住了,以後但凡是她傳信,你都要送到我手裏,另外,你去找一下東郊瓷器坊的常六,告訴他,挖白泥可以,但只許他帶兩個人來,一旦換人,殺無赦。」
「是,大當家。」
「你先退下,等會再來取信。」
「是。」
黃強退出議事堂,心裏對白毅那是相當的佩服,真沒想到,大當家居然還能在葉霄的身邊安插眼線,而眼線,竟然還是葉霄未過門的夫人,那以後這新城縣,他們進出,豈不是有如無人之地?
越想,黃強便有些得意!
而小閣樓里,陪他吃過飯後,劉玲便帶着兩丫環,開始做陳小潔的衣服,這人情總是一筆債,要還的。
不過,人情,重在心意到位,無關價錢的輕重。
一直忙恬到大半夜,劉玲才揉了揉發酸的胳膊,讓妙涵和天韻各自去休息,自己淨了淨身,便去了葉霄的書房。
他果然還在等她,大有她若不來,他便打算接着席地而坐的意思。
劉玲無語的撇了眼他,自顧自的走到軟塌邊,扯過被子,便打了個哈欠:「睡吧,我好睏。」
葉霄面無表情的掃了她一眼,關了門,便走了過來,合衣在她邊上躺下,一隻大手熟稔的繞了過來,將她抱進懷裏。
「對了,生辰快樂!」已經過了亥時了,按時間算,現在就是他的生辰。
「你太瘦了。」葉霄口氣很不滿,一指彈,滅了燭光,深不見底的雙瞳在黑暗裏,顯的更加的不可捉摸。
劉玲困的不行,再加上入鼻就是他身上傳來的氣息,熏的她昏昏欲睡,夢囈般喃喃的道:「瘦點,不就正好可以讓你拎過來,拎過去麼。」
這下說完,她是真不行了,倒頭就睡,身體更是軟成了爛泥,眼皮子有如鉛重。
而葉霄卻猛不丁的因她這句話,而眼芒爆漲,一股熱血沖頭,差點把持不住的索性就將她,真的「拎過來,拎過去」讓她死去活來,兌現她這話里的「活~色~生~香」……
黑暗中,葉霄深吸了口氣,終是將那股難耐的悸動,強行壓了下去,然後用心去感受她綿長的呼吸,再由着自己,隨着她的一吐一納,沉浸住心神,直到呼吸和她持平。
那樣的氣息相貼相溶,交織在一起,仿佛真成了一個人,傾刻間就能天長地久般平和而幽遠流長。
次日,劉玲早早便醒了過來。
她心中有事,知道今天很忙,所以生物時鐘上了個弦,意識一清醒,便感覺身邊是空的,一抬手,被子裏餘溫還在,轉身時,就看他背對着她,在整理衣服。
聽到她的呼吸一變,葉霄便知她醒了,手停了停,轉過身來望着她,那眼神像是無聲的在問:醒了?
劉玲後腦又疼了,至於這樣少言寡語麼?
「醒了,你是要去城衛所麼?」
「你再睡會。」葉霄抬起眼皮看了眼外面,此時天邊還只剛剛泛了魚肚白,她起這麼早做什麼?
「醒了,就不睡了,我去給你做早飯,連喝了幾天粥,有沒有膩?今天給你煮碗面如何?」她想,既然是生辰,那這壽麵,總是要吃的吧。
「不用,你再睡會。」葉霄蹙眉,語氣十分冷硬。
她的廚藝確實是好,但也不是非要吃她做的,家裏自有下人和丫環去打理膳食,何需她親力親為?
劉玲懶得理會他,伸着懶腰便爬了起來:「等我一會,面早就發了,估計妙涵這會已經切好了,只等我去下鍋,你先洗簌,我馬上就好。」
說着,她已經穿了鞋,一搖三晃的出了書房,好像根本就沒睡醒一樣。
葉霄眉頭瞬間皺成了川字。
早就守在外面的袁海寧,立馬端着水進了屋。
「鄭時到哪了?」
袁海寧怔了怔:「從昨天的來信上看,大管家已經到了汾州,估計不是今天傍晚,就是明天到。」
葉霄板着臉,接過帕子,開始洗簌。
「張嚴人呢?」洗簌完,葉霄走到院中,手一閃便從腰中拿出他的霜華月戟,「咔嚓」幾聲,便長約三米,月芽般的槍尖點地,一道無形的風,吹開了他的長襟。
袁海寧嘿嘿的怪笑了一聲,眼裏划過一道鄙夷的回道:「公子放心,事情都辦妥了,夠他們忙活一陣了。」
葉霄面無表情的斂了心神,便開始在前院練槍法,而劉玲打着哈欠到了廚房,妙涵果然已經在裏面忙活了,只是不見天韻那丫頭。
「天韻還沒醒嗎?」
妙涵誠惶誠恐的道:「是,夫人,天韻還小,有些貪睡,我以後會提點她的,還請夫人不要怪她。」
「怪她做什麼,妙涵,在你眼裏,我很難相處嗎?」劉玲笑了笑,用冷水拍了拍臉,醒了醒神,便嘗了嘗,昨晚就開始熬的打底酸辣魚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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