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玲心底微微發沉,長長的嘆了口氣,緣份這東西,真是叫人想不明,也摸不透,她和葉霄算不算有緣又有份?
可這緣份與他,與她,又可以長長久久,直到白髮蒼蒼嗎?
長相思,染相思,上有青冥高天,下有綠水波瀾,廝人如隔雲端,夢魂九轉清幽,冷清清,夜淒淒,兩茫茫,摧心肝……
楊月兒沒戴帷帽,滿臉是淚的樣子,早就落入了行人眼中,一邊的丫環,急的嘴裏快要長了水泡,可又不敢上前,只能可憐兮兮的望着劉玲,只希望劉玲能勸自家小姐,把帷帽戴上,畢竟,不管席若華是生還是死,小姐的名聲是很不能毀的。△¢筆癡鈡文
劉玲從丫環手裏拿過帷帽,定定的站住,然後看着哭得不成人形的楊月兒。
「把帷帽戴上吧,他辜負你的情意,是他福薄,你這樣用情專一,真心真意的女子,天下已然不多,人生的路,其實很長,誰也料不到將來會是如何,有時,情也好,緣也罷,退一步,它就是海闊天空。」
楊月兒怔怔的望着從容淡定的劉玲,顫抖的紅唇已然泛白,她雖然性情衝動,但並不對誰都蠻橫,也知道劉玲說的對,可是,可是席若華若真是去了,那,她……她也不想活了,只願黃泉路上,他一個人不要太孤單。
劉玲看懂了楊月兒眼底的真情真意,那是一種痴情女子,飛蛾撲火的絕然!
她心頭悸動,又是一聲輕輕的喟嘆,然後將帷帽戴在她的頭上。
「情難解,情難消,世上最難的就是情字,可這世上,不是只有愛情,還有親情,比起愛情,我覺得,親情才是最重要的,倘若你真是萬念俱消,那也就罷了,可據我所知,令尊令堂令兄,都極其愛你的,這份情,你要如何償還?」
「我、我來生再還。☆→筆☆→癡☆→鈡☆→文」楊月兒猛吸了一口氣,她沒想到,劉玲居然能看透她,怪不得她才情那麼高,原來她真有一顆七竅玲瓏心,這樣的劉玲,她真的恨不起來,她就是恨老天爺,恨老天爺,為什麼讓她喜歡上席若華,又偏偏不能相守到白頭。
「來生?若真有來生,所有的一切也會不一樣了。」劉玲緩緩的低道,神情也有些恍惚,她三個來生,可那個來生一樣了?
命運這東西,其實就在自己手心裏握着,她從來都不覺得,生為女子,就一定要從一而終,吊死在一棵樹,貞潔,也要看對方是誰?
若是她和葉霄有一天,走到緣起緣滅的時候,她也絕不會以死殉情。
楊月兒搖着頭不說話,淚珠子如斷線般的滴落,一路撒到了席若華的租屋前,入簾就見蘭亭軒的十幾名少女,全都站在院子裏,紛紛眼睛通紅,潘偉民、方一帆、徐均三個也在,神情也是分外心傷。
眾人看到她來,不約而同的讓出一條路,姜佩琴咬了咬下唇,語速極快的道:「我真沒想到,這世上真有人會如此痴情,更沒想到,戲本里相思成病的事情,真的,就發生在我身邊,劉小姐,不,應該叫你葉夫人,你何其有幸!」
劉玲擰眉,姜佩琴這話就算是傷感,也說的有些過了,就算她還沒出閣,沒有訂親,這樣的帽子,她也是不能戴的,這叫毀了女子名節,流言可是會越傳越偏,那樣的蜚短流長,就算葉霄不在意,但她在意。
按理,她真的不應該跟楊月兒過來,可楊月兒的眼淚和真情,實在讓她無法拒絕,回眸一掃,劉玲看到了人群里的李元英,不由冷笑了一聲,拉住楊月兒的手便站在院子裏,鏗鏘有力,擲地有聲的道。
「堂堂七尺男兒,不思君思國思社稷,卻在兒女情長上,輕顧自己的生命,這樣的幸運,我劉玲承受不起,有道是人生何處不飛花,韶光流沙彈指盡,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莫等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再回想,爾等出門求學時,慈母手中的線,爾等身上的衣,那是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在輕賤父母賜於的生命之時,可曾憐惜過愛你,疼你,等你,盼你的親情,家人?可曾想過,白髮人送黑髮人的心痛?若是我劉玲,上有嚴父和慈母,那才是我之幸。」
滿院的人,以為劉玲來,定然會去屋裏看上一眼,也許會落淚惋惜一個才子,因她而死,可沒想到,她居然,定定的站在院裏,一字一句,落地有聲的數落已命在旦夕的席若華。
她……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而她這些話,又說的那麼字字在理,盪人心魂,根本就讓人找到不半個錯字。
潘、方、徐三人更是倒抽了口氣,如同當頭棒喝那般,怔忡的想起已有許久不見的家人,愕然間,他們覺得,席若華為了兒女情長而死,真的不值。
楊月兒也沒想到,劉玲會這樣說,神情也些呆滯的站在原地,腦中不停的回想,剛才在路上她說的那幾句話,她說除了愛情,還是親情,親情她要如何償還?
姜佩琴等人,更是驚的忘了落淚,一個個呆若木雞的站着。
而李元英,用力的抿着唇,眼中划過無數的厭惡,好像,自從她出現,新城縣所有大家閨秀,都在圍着她轉,就連新晉的四才子之首,席若華,都因她而犯了相思,一病不起,命在旦夕,這劉玲,難道真是狐狸精轉世不成?
此時,屋裏還剩一口氣的席若華,雙眼驟然清明,一滴眼淚從他眼角落了下來,忽然明白到,這樣的女子,他是真的配不上的,就像她說的那樣,他一個堂堂七尺男兒,竟然連個女子都不如,這樣的劉玲,這樣的少女,大概真的只有葉霄那樣的男人,才配得上她。
驀然間,席若華動了動,艱難的,氣若遊絲的說了一聲:「是我着相了。」
劉玲鎮定自若的說完,鬆開楊月兒的手,定定的看着她道:「楊小姐,雖說此情無計可消除,但人生這麼長,何處不飛花,青春易老,時光易韶,再過十年,回首一望,也不過如是,難得可貴的,終究是,將來憐你、知你、懂你、愛你的眼前人,我要說,也說完了,告辭!」
說完,劉玲環視了眼所有人,垂簾轉身。
眾人只能瞠目結舌的看着她走,沒一個人,說的出留下她的話。
一直走到街口,回頭看了眼那二進的小院,劉玲皺眉輕道:「袁海寧,歐陽真的不在新城縣嗎?」
袁海寧聽完劉玲那一席話,正感慨着,同時也美滋滋的在想,還是公子眼光好,夫人果然不是一般的女子呢。
「真的不在,就算是在,歐陽先生也不會救的。」袁海寧哼哼的道。
「好吧,歐陽回來,告訴我一聲。」劉玲搖了搖頭,告訴自己,若是歐陽回來,席若華還有一息尚存,又想活的話,她便求歐陽過來給他看看,也算是相識一場,省得阿寶知道了,會因此而傷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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