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氏這一扯着嗓子喊完,吳炯淮臉都綠了,回頭便衝堂屋裏低吼道:「你給我閉嘴,我還沒死呢,這家裏還輪不到你做主,少給我丟人顯眼,真是越活越回去。」
董氏聽完,氣的肺都要炸了,當着外人,這樣損她面子,讓她這老臉往哪擱去,氣呼呼的正要破口大罵,心想,說什麼也要把這承諾給攪黃了,那有不顧自家孩子,老想着別家孩子的事啦。
「董嬸娘,您別生氣,里正伯伯只是一句客套話,我家阿寶雖然還小,但近日來,也明白君子不食嗟來食,我家還有十畝良田,能養活自己,董嬸娘可千萬彆氣壞了身子,我這就走了。」
劉玲不等董氏開腔,便不輕不重的說完,同時又低身沖吳炯淮福了福,這才邁開腿往回走。
以前劉致遠跟吳炯淮那是稱兄道弟的,所以她和劉寶在小塘村,真要按那輩份算,也是極高的,只是沒有族親,就談不了這個輩份,但她喊董氏為嬸娘,卻也挑不出錯來。
屋裏的董氏聽完這話,反而有點愣住了,她是愛佔小便宜,但不蠢,人家這話回的好啊,不卑不亢的,讓她心裏怵了一下,幾乎是下意識的,便覺得昨天的傳言是對的,劉玲這真是見着他爹了,所以房契和地契她都有,餓不死。
就連裏屋的吳景懷、吳景濤,吳景杉,也全都怔了怔。
這劉玲還真是變了。
她今天來吳家,那就是表明一個態度,同時也暗示所有人,她確實和以前不一樣了,而劉致遠留下的房契和地契都在她手裏,李冬香早已改嫁,想再來掃秋風,她就要不客氣了。
吳炯淮回過神來,目光恰好掃過那板凳上的酒和肉,立馬叫住劉玲:「玲子,這東西你快拿回去,吳伯伯都一把年紀了,收了你這禮,我要折壽呢,你和阿寶現在正長身體,快拿回去自己做兩菜吃。」
屋裏的董氏一聽是提着禮來着,立馬挑了帘子往外看,當看到那兩壺花雕和肉時,眼睛都放亮了,不等劉玲開口,她就已經沖了出來,連鞋都沒穿穩的喊道。
「孩子還小,喝什麼酒啊,阿寶今年也才九歲,你莫誤了人家。」
劉玲本身就下了台階,有道是禮多人不怪,一切都是看在吳炯淮的份上,還有小塘村諸多的好人家,所以她懶得跟董氏計較。
更何況,若是去了縣裏,老宅這邊,也確實要吳炯淮多幫忙照看的,要不然依着李冬香和肖鑫林那種人渣來折騰,只怕劉家的房子,也要被他們拆了。
「董嬸娘說的對,里正伯伯,那是我和阿寶孝敬您的,您一定要收下。」她回身笑道,眼裏卻遞了一個這也是我爹吩咐的意思。
吳炯淮還真看懂了,頓時眼中熱了熱,讀書人講行得正,站得直,不詬人於身後,不譏人於面前,他沒做過虧心事,自然不怕劉致遠害他,只是唏噓這世上還真是有鬼神一說。
看着劉玲不急不慢的走遠了,吳炯淮更加確定,自己這些年幫着劉家姐弟是對的,這就是行善積德,將來總會有好報。
劉玲卻邊走卻邊在心裏默默的尋思,如今她算是三世為人,若真是出手,那怕隨隨便便畫一幅畫,放在行家眼裏,也能賣幾十兩銀子。
只是做人不能太高調,這一世,她打算踏踏實實的活,踏踏實實的走,絕不能再捲入無奈,終身不得自由。
冷笑一聲,其實這人確實就是隨着大環境改變的,不想改變,鬧標新立異,那就只會被大環境抹殺,而且你還無處說理。
另外就是,她很想知道,如今她重生在劉玲的身體裏,那麼北都城還有沒有白纖這個人?
現在可是223年十二月底了,今年是正月十三那天過年,若按上白纖那一世的記憶來算,白家早在一個多月前就出事了。
雖說她是白纖時,一直在宮裏,沒見過白家的人,但那一世的記憶卻是貨真價實的,白家兄弟可是相當疼白纖本尊,沒出事時,更是替她在宮裏四處張羅和打點,就衝着這份親情,她覺得,她也應該要打聽打聽白家。
若是白家兄弟逃出了北都城,那就說明,趙氏王朝的命運軌跡那是一樣的,並沒有因為她,而出現任何蝴蝶效應。
一路想着,又重新繞回鄧家買了一斤肉和排骨,這才踩着雪回了家。
剛推開自家院裏的竹門,劉玲就聽到屋裏有動靜。
沈文博氣呼呼的說道:「真不要臉,我奶說了,你現在改嫁了,生是肖家的人,死是肖家的鬼,就算是埋了,也要埋到肖家的地里,你再不快走,我就喊我爹來,說你又來劉家鬧事。」
「喲!沈家小子,這是讀了兩年書,就沒把長輩放眼裏了是吧?別忘了,你穿着開檔褲時,還死乞白咧的跑我家來要糖吃呢,這麼快就成了白眼狼啦!我跟我兒子說說話,關你個小兔崽子什麼事,要你來多嘴,趕緊回你家去,別在這礙我眼。」
嗬,這尖酸刻薄的人,就是李冬香了吧!
劉玲冷笑了一聲,打她重生以後,這還是第一回見李冬香呢。
這張嘴,果然像把刀,都是三十好幾的人了,居然還跟只有十歲的沈文博叫罵,投胎投到這種女人的肚子裏,當真是人生一大悲劇,若是可以的話,她是真想一巴掌煽死她。
一直黑着臉,坐在床上的劉寶,氣的胸膛急促的起伏,指着李冬香便呵斥道:「李冬香,我家不歡迎你,你快走。」
李冬香翻了個白眼,那有半點要起身的意思,斜着身子,便往火盆里又丟了兩塊炭。
剛才她進門後,連招呼都沒跟劉寶打,便在所有房裏翻箱倒櫃的找了一遍,既沒找着銀子,也沒找着房契和地契,若按昨天肖鑫林說的那樣,玲子在半個月前見了她那死鬼爹,那肯定是有銀子和房契地契的。
今天她來,說什麼也要把這些東西拿到手,要知道十畝地,那要是放租出去,足夠普通人家,一年的開銷呢。
更何況,當年劉致遠的名氣也不小,時不時就能賺不少潤筆費,平時再怎麼嚼用,理當也是攢了一大筆錢的。
劉寶眼睜睜的看着李冬香糟蹋姐姐拿回來的炭,氣的眼睛都紅了,掙扎着就想下床趕李冬香走,這些年,他真是怕了,有這種娘,真的不如沒有了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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