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的對,那你現在告訴姐姐,如果沒有趙芸菲這樣的事,有一天,你金榜題名,出任為官,你要如何做官?」
「自然是當一個,為民做主的好官,清官。」劉寶毫不猶豫的回道。
「好官,清官,又要怎麼做?」
劉寶一頭霧水,還沒明白,姐姐為什麼跟她說這個,他只是覺得,當今陛下趙旭堯,在趙芸菲這件事上,處置不公,根本就沒有天子犯法與庶名同罪。
「姐,我現在還沒學到為官之道,所以,我,我還不知道。」
劉玲回頭靜靜的望着他,展顏一笑,然後緩緩的道。
「看來這些年,你在學堂,吳叔叔,也沒少跟你說天下大事,其實為官之道,就是從這些事裏,引發的深思,你可以換位的思考,如果,是你站在那個高度,你會如何做?才是最正確的?」
劉寶,一臉似明非明的低下頭。
在他沉呤中,劉玲,嘆了口氣。
「你知道,桂州知府童元濟嗎?在 221 年,洪水爆發的那天晚上,他親自帶着五百官兵,身赴灕江,為了堵住缺口,他抱着石頭,跳進河中,以身為石,以血肉之軀為防,以生命為代價,拖延了洪水泛濫的衝擊時間,讓更多人,在那場洪災里,得到充足的時間求生。」
「雖然,童元濟死了,但在桂、柳、宜三州的百姓心中,他,名流千古,正氣長存,百姓們,在重造家園時,眾志成城的,最先在灕江壩給他建了一座豐碑廟堂,幾年下來,香火不斷,當今陛下也親自微服到訪,提寫功碑,為他著書揚名四海,立志五湖。」
「而你呢?現在才剛剛站在山腳,還沒正式起步!」
劉寶如當頭棒喝……
猛然明白,自己竟然因一時之氣,成了一個憤青。
下意識的,劉寶將目光平放在窗外,看着窗外的大半個新城縣,此時已是炊煙裊裊,平和安詳,無形中,他好像明白了什麼叫大局觀。
剛才,姐姐是借桂州洪災的事情,告訴他,當今陛下趙旭堯並不是昏君,他在處理事情的時候,所觀的是大局,那他替趙芸菲蓋遮羞布,放出那是同羅國奸細的大局是什麼?
「姐,你的意思是,陛下之所以這樣保住趙芸菲,那是因為趙芸菲於大局來說,還有用處?」
「我不知道,姐姐只是一個女子,對天下大局,不敢枉做揣摩,但我知道,北有同羅,西有邏也,東有新羅國和倭國,海外有強國。」
「眼下,同羅國相對來說,並不太強,他們多以遊牧為主,部落繁多,想團結起來,還要很長時間,但邏也不同,邏也國建朝近三百多年,他們兵強馬壯,若是一不小心,兩國開戰,受苦受難的,那就是天下百姓。」
劉玲對天家蓋遮羞布,心頭也陣陣發冷,但,人就是這樣,不在其位,不謀其職,只有站在哪裏,才會明白,其中一二。
有很多事,其實也是被逼無奈!不得不,做出棄卒保車的事!
她知道這麼多,無非是上一世,身處政權的中心,那怕她再兩耳不聞窗外事,不知東南西北風,也聽說了不少,更何況,她還是三世為人了,看東西,也就比常人要通透一些。
說到邏也,劉寶好像明白了一點,吳道生有時講課,就常說書本以外的東西,其中就有,邏也國和趙氏王朝,延續三百年的,政治聯姻。
「姐姐!你難道是說,當今陛下這樣保趙芸菲,是為了讓她遠嫁邏也聯姻?」
「是。」
「可當今陛下,有那麼多公主,為何非她不可,她那種驕橫跋扈的人,怎麼可能擔擋的起和親聯姻的重任。」
「她是擋擔不起,但是邏也國太子,心繫於她,所以,趙旭堯就不能殺她。」這件事,劉玲一直都知道,所以,之前,她一點也不擔心,趙旭堯真的會將趙芸菲下嫁給葉霄。
而上一世的記憶里,趙芸菲確實是心有不甘的遠嫁邏也,至於後來的事情……
劉玲深吸了口氣,從政事上來說,趙旭堯其實一直都是個明君,他眼中看的是整個天下,而不是一隅,而為王者,縱橫捭閹的,也是整個天下。
「姐,你怎麼知道的這樣多?」劉寶大吃一驚,下意識的想到,這些事,難道是姐夫說的嗎?
「阿寶,有時,你想要知道的更多,其實很簡單,那就是換位思考,當然,還要你自己努力的去登高望遠,等有一天,你有權力說話時,你就能真正替百姓們造福了。」劉玲笑了,抬眼之時,就看到吳道生居然無聲無息的站在樓梯的邊上,笑呤呤的望着她。
劉寶還不知道吳道生來了,怔怔的喃喃道:「換位?姐上次教我,換角度想問題,這是一樣的嗎?」
劉玲衝着吳道生福了福:「融會貫通罷了,吳叔叔!」
此時,吳道生開口了。
「呵呵呵,阿寶,你姐姐說的沒錯,當今陛下不為難趙芸菲,確實是顧慮邏也國太子。真是可惜,你居然身為女兒身。」吳道生搖了搖頭,感慨萬端的走了過來,然後定定的看着劉玲,問劉寶道。
「昔日,當今陛下初登大寶,大儒王偃詢問當今陛下:賢君治國何如?當今陛下是如何回答的?」
劉寶呼吸一窒,低頭盯着自己腳尖道:「當今陛下答:賢君之治國,其政平,其吏不苛,其賦斂節,其自奉薄,不以私善害公法,賞賜不加於無功,刑罰不施於無罪,不因喜以賞,不因怒以誅。」
「害民者有罪,進賢舉過者有賞,後宮不荒,女謁不聽,上無淫慝,下不陰害,不幸宮室以費財,不多觀游台池以罷民,不雕文刻鏤以逞耳目,宮無腐蠹之藏,國無流餓之民,此賢君之治國也。」
吳道生點了點頭:「很好,那這些年,當今陛下治國,是否有做到以上所答?」
劉寶頭低的,已快要埋胸:「有。」
劉玲在一邊笑了,其實人非聖賢,孰能無過,趙旭堯在位其間,確實功大於過,而且他深知權衡之道,雖偏寵趙德,但對能臣也一樣看重。
而劉寶目前唯一的出路,也就只有科考仁途。
且不說將來抱負,就說劉家的榮辱,也是全繫於他一身的,他若因趙芸菲的事,而憤世嫉俗,從此放棄科考,那劉致遠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心。
「姐,吳叔叔,我錯了,是我看的還不夠遠。」
吳道生摸着鬍子,笑呤呤的只看劉玲,不看他,緩緩道:「你並沒有錯,你只是還沒有長大,阿寶,你現在要做的,就是靜心看書,準備童考,你先回去吧,我和你姐姐說幾句話。」
劉寶目光閃閃的看了眼姐姐,見姐姐給了他一個安撫的微笑,便深吸了口氣,平靜的告退下樓。
「玲子,你的大局觀讓我驚奇,這些,你是從哪裏知道的?」
她大夢一生的事,只告訴了歐陽,吳道生,她還沒來得急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