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紅十軍各師各旅各團的指揮部里好一陣雞飛狗跳,師長旅長團長們在伏羅希洛夫的呵斥下,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緊急集合部隊,匆匆忙忙地讓部隊打起行裝,埋頭向頓涅茨克和盧甘斯克方向衝去。
但是,已經晚了,白軍的駐地除了一片狼藉,連個鬼影子都沒有。沒費吹灰之力,紅十軍就收復了頓涅茨克,在盧甘斯克外圍也只遭到了輕微的抵抗,順順利利的就兵臨城下了。
這樣的局面換做從前,伏羅希洛夫將會萬分高興,收復了白軍起家的核心,還即將收復之前丟掉的盧甘斯克,怎麼看都是大功一件啊!
可現在呢?功勞是沒有的,處分恐怕正在向他招手。至少這個沒羞沒臊的大個子向伏龍芝「報喜」的時候,被伏龍芝好一陣奚落:「我不要什麼頓涅茨克,也不要盧甘斯克!我只要白軍,聽明白沒有,我只要白軍!」
當電話里傳來嘟嘟嘟的聲音時,伏羅希洛夫還有些發愣,不相信伏龍芝就這麼掛斷了電話。當然,更不敢相信的是,某仙人的情報竟然應驗得這麼快,說白軍要跑,果不其然這不就跑了?大哥,你是章魚保羅轉世嗎?
反正伏羅希洛夫快要急哭了,某仙人的情報可靠,就意味着他自作主張的改變作戰計劃將受到最嚴厲地懲罰和制裁。這真心是要老命了,前頭才得罪死了托洛茨基,眼下又徹底的噁心了伏龍芝。這不是等於把老大一個把柄鬆了過去,請人家盡情爆菊嗎?
「安德烈.亞歷山德羅維奇同志。你不能再干坐着了,趕緊想想辦法吧!」
伏羅希洛夫本人是沒主意的,眼下他唯一的希望就是日丹諾夫了,雖然這位之前的餿主意差點坑死了他,但如今不是埋怨的時候,大家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得齊心協力自救啊!
「你不要着急!」日丹諾夫悶頭抽煙,一根又一根。他面前的煙灰缸里滿滿的都是煙頭,可見這位如今有多愁了。
「事情不是沒有婉轉的餘地!」
良久,日丹諾夫才冒出這麼一句話,頓時就被伏羅希洛夫當作救命稻草了:「你說吧,該怎麼辦?上刀山下火海,我全聽你的!」
日丹諾夫重重地吸了口氣,斬釘截鐵地說道:「報喜!」
「啥米?」
伏羅希洛夫以為自己幻聽了。尼瑪,捅了這麼大的簍子,還報喜?報喪還差不多,大哥、大叔、大爺,俺的親爺爺呀,你能不能靠譜一點兒?
「你不懂!」日丹諾夫順手又點燃了一根煙。隨着他用力一吸,煙頭顯得那麼紅那麼亮,「在軍事上我們是捅了大簍子,但是在政治上我們並沒有失敗!」
伏羅希洛夫心道:「我還真是聽不懂,軍事不是服務於政治的嗎?怎麼到您這裏卻分開了?那啥。你小子該不會是忽悠我,讓我傻乎乎的去報喜。好讓我一個人背黑鍋吧?這不成!」
要說伏羅希洛夫這個貨完全沒腦子吧,他有時候又有點小聰明,但你說他大智若愚吧,每每這貨卻淨干蠢事,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評價這個傢伙了。
「報喜是沒問題,咱們兩個一起署名。」
說這話的時候,伏羅希洛夫死死地盯着日丹諾夫,只要他露出一點兒別樣的表情,大個子就會斷然否決這個建議,並且發誓以後一定要跟日丹諾夫劃清界限再不來往。
日丹諾夫微微一笑,毫不猶豫地回答道:「沒問題,這麼大的便宜讓你一個人獨佔,我還不樂意呢!」
便宜?尼瑪還獨佔?
伏羅希洛夫當場就在心中罵娘了,對日丹諾夫的精神狀況產生了極大的擔憂,覺得這個傢伙該不是被嚇傻了吧,否則能說出這種蠢話?
日丹諾夫很淡定的彈了彈煙灰,道:「我前面就說了,你不懂!現在看來,你果然是什麼也不懂!」
伏羅希洛夫見日丹諾夫似乎不像是說瘋話,也不像是開玩笑,想了想,請教道:「那你得給我說清楚,不然蒙在鼓裏,我睡覺都不踏實啊!」
「很簡單。」日丹諾夫突出了一個漂亮的煙圈,笑道:「軍事上的失敗一點兒都不可怕,重要的是在政治上取得勝利。只要後者勝利了,前面的失敗就是毛毛雨了!」
伏羅希洛夫依然聽不懂這種高深的「黑話」,那個抓耳撓腮啊!
面對這貨的醜態,日丹諾夫笑了:「別着急,聽我慢慢解釋……我問你,你知道頓涅茨克和盧甘斯克在這場平叛戰爭中的地位和意義嗎?」
不等伏羅希洛夫回答,日丹諾夫就自顧自地說道:「白匪軍叛亂的核心就是頓涅茨克,他們是從這裏起家的,我們完全可以說這裏是白軍的大本營……」
伏羅希洛夫插了句嘴:「問題是,它不是……」
日丹諾夫制止了他,斷然道:「你不要管它是不是,重要的是,我們要大肆宣揚頓涅茨克的軍事和政治地位,要讓其他人覺得頓涅茨克有那麼重要!」
伏羅希洛夫瞪大眼睛問道:「然後呢?」
日丹諾夫笑了:「然後?然後就簡單了,既然頓涅茨克擁有如此重要的軍事意義和政治地位,那麼收復這座城市自然值得大書特書,值得極大表揚了……作為收復頓涅茨克的英雄,我們倆的地位就不用多說了吧?」
伏羅希洛夫開始明白了,很快的他眼前一亮,但緊接着瞬間又黯淡了下去,這貨垂頭喪氣的說道:「你這個主意……嘖,這麼說吧,能糊弄普通人,但是糊弄不了列寧同志他們,尤其是托洛茨基。那個傢伙視咱們為眼中釘,怎麼可能讓咱們占這種便宜?而且還有那個該死的安德烈.彼得洛維奇。那小子一直等着看咱們的笑話,這回咱們又撞在槍口上了,還不往死里……」
日丹諾夫又嘆了口氣,幽幽道:「我說了,你不懂!」
伏羅希洛夫都想哭了,還有什麼不懂的,你丫的就是想忽悠,就是想文過飾非。這種把戲老子又不是沒玩過。問題是,此一時彼一時……
「確實是此一時彼一時,」日丹諾夫白了這貨一眼,笑道:「你說的那些完全沒有擔心的必要,列寧同志不會追究我們,托洛茨基不敢追究我們,而安德烈.彼得洛維奇也不好追究咱們的責任!」
「為什麼?」伏羅希洛夫虛心的請教道。不過他可沒想到。日丹諾夫一開口就給他嚇趴下了:「很簡單,這個簍子太大了!」
看着伏羅希洛夫張口結舌的樣子,日丹諾夫有些得意,高深莫測地笑了笑,才說道:「這個簍子太大了,出了事。第一個受牽連的就是約瑟夫同志,畢竟咱們是他的人,他不會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見咱們掉坑裏不管。而列寧同志只要照顧約瑟夫同志的面子,也不好往死理髮落咱們,不管怎麼說。咱們都是一體的……只要列寧同志想為咱們開脫,托洛茨基就不敢步步緊逼。他也只能順水推舟……至於安德烈.彼得洛維奇,他敢忤逆列寧同志的意思嗎?」
說到這裏,日丹諾夫大笑了一聲,拍了拍伏羅希洛夫的肩膀,傲然道:「所以我才說你不懂,現在你明白了吧,只要我們能在政治上找到自圓其說的藉口,中央是不會過於的為難咱們地!」
伏羅希洛夫想了想,還真是日丹諾夫說的這個理兒,頓時轉憂為喜,樂顛顛地說道:「原來如此,那我就放心了。既然如此,我立刻着手大造輿論?」
日丹諾夫搖了搖頭道:「首要的不是大造輿論,而是儘快跟約瑟夫同志取得聯繫,將情況如實的告之他,然後我們才能開展行動。」
伏羅希洛夫真有些佩服日丹諾夫了,像他這樣的大老粗就只想着自己保命了,根本就沒想過斯大林的感受。而日丹諾夫這貨的政治敏感性還真是不一般的高,首先就想到了斯大林。可不是麼,如果沒有斯大林在,如果斯大林跟他們的關係不好,如果斯大林不是列寧的左膀右臂,他們斷然難逃此劫。所以,優先讓斯大林做好準備,取得斯大林的諒解,這才是保命的關鍵。否則,斯大林直接將他們哥倆放棄了,那時候找誰哭去?
伏羅希洛夫想了想,覺得他對這方面確實不內行,這種需要腦子又需要手段的工作還是讓更擅長的人去做吧,「我同意,除此之外,您還有什麼要交代的嗎?」
不知覺的,伏羅希洛夫用上了敬語,可見他是有點兒佩服日丹諾夫了。
日丹諾夫笑道:「哪裏哪裏,咱們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談不到什麼交代。就是有些事情還是要特別注意一下的,比如米哈伊爾同志的態度!」
伏羅希洛夫心中又是一驚,他剛才光顧着高興了,完全把伏龍芝那一頭給忘記了,作為他們的頂頭上司,伏龍芝的態度也是非常的重要的。萬一伏龍芝惱火他們的小動作,那一樣有的是小鞋給他們穿!
「米哈伊爾同志也必須尊重中央的意見吧?」伏羅希洛夫小聲的說道。
日丹諾夫搖了搖頭,道:「就算他能尊重中央的意見,但那也不等於他會高興。他完全可以將咱們一腳踢走……你應該知道,約瑟夫同志之所以這麼看重咱們,最重要的就是軍事工作的能力!」
什麼軍事工作的能力完全就是扯淡,伏羅希洛夫很清楚,他唯一能被斯大林看重的也就是這點兒兵權了。沒有了軍事指揮權,對軍隊的影響力大大下降之後,他在斯大林那裏的地位自然也會下降。
如果真的觸怒了伏龍芝,那貨惱火之下,直接讓他捲鋪蓋滾蛋,並不是完全沒有可能的啊!
「嘖,」伏羅希洛夫表情很糾結,問道:「怎麼樣才能取得米哈伊爾同志的諒解呢?」說着。他像自問自答似的,說道:「要不。咱們親自去向他道歉?」
「道歉有什麼用?」日丹諾夫朝電話機努了努嘴,「你又不是沒看見米哈伊爾同志剛才的態度!他已經把話都撂下了,不能讓他滿意的話,去找他等於自取其辱!」
伏羅希洛夫臉色頓時黑了,喃喃道:「這可怎麼是好……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說着,他苦着臉問道:「要不,讓約瑟夫同志幫咱們說說情,讓米哈伊爾同志高抬貴手?」
「那不現實!」日丹諾夫想了想說道:「為今之計。咱們只能這麼辦!」
伏羅希洛夫問道:「怎麼辦?」
「儘快拿下盧甘斯克,然後向卡緬斯克方向追擊,不惜一切代價追上白軍,黏住他們!」
伏羅希洛夫原本還以為日丹諾夫有什麼好辦法,正準備洗耳恭聽呢。誰想到日丹諾夫所謂的辦法竟然……竟然就是沒有辦法。白軍如果那麼好追,他早就去追了,問題是真心追不上啊!那群貨跑得比兔子還要快。這會兒說不定已經抵達卡緬斯克,正向白卡利特瓦方向逃竄呢!以他對白卡列特瓦的了解,就那點兒兵力,根本就無從阻擋白軍。結果很明顯,那就是他們永遠也追不上白軍!
「你不要說得太絕對了!」日丹諾夫搖了搖頭,道:「白卡列特瓦不是那麼好打的。米哈伊爾同志親自在那裏坐鎮,而且有頓河作為依託,只要炸斷橋樑,多少也能延遲白軍的動作,只要我們的動作足夠快。應該還是能趕上去的!」
伏羅希洛夫卻沒有多少信心,他覺得:「趕上去又能怎麼樣。米哈伊爾同志的主力不到,以我們的兵力根本無法吃掉捷克軍團和克拉斯諾夫,去了也是白搭!」
「你果然還是不懂!」日丹諾夫搖了搖頭,語重心長地說道:「去不去是咱們的態度問題,咱們要是不去,不執行米哈伊爾同志的命令,那錯誤就在咱們;但是,咱們按照他的命令,去了。那態度首先就端正了,至少在中央看來咱們還是在積極糾正之前錯誤的。而且,說不客氣點,能不能殲滅捷克軍團和克拉斯諾夫,對我們來說一點兒都不重要。沒有達成中央交代的任務,那頭疼的將是米哈伊爾同志,作為總指揮他的責任最大,咱們只不過是連帶責任而已!」
太陰險了!
這就是伏羅希洛夫對日丹諾夫現在的看法,這個傢伙完全是把政治這檔子事兒都看穿了。就像日丹諾夫所言,會戰失敗,沒能殲滅白軍,那麼最頭疼的將是伏龍芝。作為戰役的總指揮,責任的大頭全在他那裏。而他和日丹諾夫雖然也犯了錯誤,但是只要鼓吹收復頓涅茨克的「偉大」政治和軍事意義,再怎麼說他們也是正面英雄形象,哪怕導致戰役失敗的關鍵責任在他們這邊,中央也不能痛下殺手。
這麼看的話,果然是軍事上的失敗不如政治上的勝利,就算勝仗打得再多,也抵不上政治上的永遠正確。在這一刻,伏羅希洛夫是真的懂了,政治永遠比軍事重要,作為一個將領可以不懂軍事,但是絕對不能不懂政治!
甚至,伏羅希洛夫暗暗地下定了決心,今後一定要趕緊提高政治水平,否則以後被人玩死了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囁!
「全線追擊,告訴先頭部隊,限令在明晨之前拿下盧甘斯克!完不成任務,讓他們提頭來見!」
在伏羅希洛夫氣勢洶洶的下達了對盧甘斯克的必取令的同時,白卡列特瓦的伏龍芝也見到了氣勢洶洶撲過來的白軍。
白卡列特瓦這座城市的地形是比較有意思的,不光有頓河的幹流穿城而過,同時頓河的兩條支流也流經這裏。整座城市被分成了三塊,其中頓河西岸為第一塊,這裏將直面白軍的兵鋒。
然後就是頓河東岸,這一部分有鐵路橋跟西岸溝通,這一塊是伏龍芝重點防禦的區域,如果東岸和西岸同時失守,那就意味着白卡列特瓦完了。
至於被另一條支流分出去的南部城區,伏龍芝不太重視這一塊,或者說想重視也兵力不夠,除了下令炸毀東岸南部城區跟西岸連接的公路橋,在這一片他只放了少數部隊。
當然,這些防禦佈置完全是針對季捷里赫斯的捷克軍團的,在頓河北岸還有克拉斯諾夫的白軍需要阻擋,一旦他突破鮑里斯在dyadin村的防線,那麼克拉斯諾夫就可以直接從陸地上進攻白卡利特瓦,那時候伏龍芝就是腹背受敵。
甚至還有一種更極端的可能,克拉斯諾夫很有可能不管捷克軍團的死活,直接越過白卡列特瓦,從白卡列特瓦支流上的克魯京卡渡河東逃。
一旦克拉斯諾夫做出了這樣的選擇,伏龍芝基本上就是束手無策,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白軍逃之夭夭。為了防止這種事情發生,伏龍芝斷然將他最好的部隊放在了克拉斯諾夫面前:
「彼得巴普洛夫團接替鮑里斯顧問的陸戰隊防守dyadin村,我的要求是不惜一切代價阻擊克拉斯諾夫,在主力部隊抵達戰場之前一定要將他擋住!」
ps:鞠躬感謝秒殺土豆和尤文圖斯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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