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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長但是血腥的一路,短短三百步內左右兩翼的秦軍合起來至少死傷四千人以上,可是他們除了軍官發出命令和受創時發出慘呼沒人再吭一聲。
這是一支沉默的軍團,不但自己壓抑也會給敵軍一種來自精神上龐大的壓力。他們死傷慘重卻依然堅定地向前衝鋒,無一不是在展示什麼叫堅韌又什麼叫耐戰。
抵近一百五十步,秦軍之中又有軍官在下達命令,一枝枝箭矢從一邊奔跑一邊張弓搭箭的弓箭手手中發射而出,也終於進行首次的反擊。
季布秉承的是呂哲的作戰思想,無論在什麼環境下首先應該做的就是讓自己有一層烏龜殼,因此從秦軍射來的箭矢毫無意外要麼是被刀盾車要麼是被盾牆也擋下。他透過刀盾車的空隙向外看,秦軍最前鋒已經接近己方一百步以內的距離,再靠近五十步左右他就該命令刀盾車動起來。
站在巢車之上的梅鋗看得更為清楚,不同的指令一直在被傳達下去。阻斷式段射將會是三射床弩和弩兵接下來的射擊節奏,用意當然是用覆蓋式的箭雨儘可能的將秦軍攔為兩截。射擊距離較近的弓箭手方陣也會得到新的指令,他們會配合己方的近戰兵種進行小面積的拋射,一片一片的清空對本方較為有威脅的地段。
已經有秦軍接近五十步,季布下達了推動刀盾車向前的命令。
不動的刀盾車可以作為掩護,動起來的刀盾車才是它存在的真正功能。每一輛刀盾車都有密密麻麻長度約兩尺(四十六厘米)的利刃,它們一旦被推動者奔跑起來,向外擴的利刃真的是挨到就死。
刀盾車被製造出來本來是要針對秦軍的戰車兵,不過司馬欣南下的時候估計是覺得地形不合適根本沒有攜帶戰車兵,徐岩那裏的兩萬戰車兵一直是待在三川郡,倒是在中原作戰的王賁麾下有一萬戰車兵並在太原郡戰事中發揮出了恐怖的戰鬥力。
涉間率隊在左翼進攻,他不知道部下被敵軍射來的石彈、粗大弩箭和弓弩箭矢殺掉了多少,其實也根本就不在乎。他一邊奔跑着一邊看着前方在微弱火光下的刀盾車,滿腦袋都是在思考壓上去了該怎麼來破開那滿是刺蝟的防禦,沒想接近五十步之後敵軍竟然在推動刀盾車牆向前移動,這令他臉色剎那即變得非常難看。
靜止不動的刀盾車牆讓長矛兵疊成人體梯狀總能夠殺上去,不斷向前推的刀盾車牆誰敢去搭什麼人體行梯,只怕剛剛擺好姿勢就被推進的利刃殺死殺傷了。
「該死!」
涉間心中破罵,他們是付出慘重代價才抵近,要是不能破開或者破開慢了,又該在敵軍的刀盾車牆前面付出多少死傷?
不可能後退了,他們一路灑着鮮血過來,哪怕暫時沒有辦法也不可能後退了。
終於有秦卒衝到刀盾車牆前面,他們衝到了卻是有些發懵,無不在着急應該怎麼與敵軍短兵相接展開白刃戰。
黑夜中雖然有火光,可是在衝鋒時根本沒辦法看清所有東西,第一個衝到前面被屍體絆倒後就會有第二個,有些停下衝鋒的人更是被撞着撲向刀盾車的利刃,結果吭都沒有吭一聲直接死亡。
涉間看到了一幕,那是一個士卒被袍澤撞向刀盾車的畫面。他看到那一幕有些明白該怎麼殺過去了,就是用人堆,堆到刀盾車的利刃失去殺傷力,堆到讓刀盾車無力再向前!
「建立盾牆,然後將後面的屍體搬上來!」涉間很果決。
執行命令的秦卒更加果斷,他們尊重戰死袍澤的遺體,不過在戰場上袍澤遺體能夠發揮餘熱誰也不會遲疑,畢竟戰爭就是戰爭,生或死就是為了勝利而已。
其實吧,要是呂哲看見秦軍懂得搭盾牆卻拿戰死袍澤的屍體做文章絕對會目瞪口呆,既然已經搭盾牆了為什麼不讓長矛兵將兵器抵在刀盾車前方讓其有阻力,而後再將盾牆蓋住刀盾車的利刃,搭成一個斜面的道路,那不是一樣可以翻越過去嗎?
季布就安排塔盾兵搭起了斜面牆,他讓藤甲兵和長矛兵上去,配合着一個專注防禦一個專門攻擊,從上而下在殺傷秦卒。一些弓箭手也爬了上去,不斷向後面的箭陣報出標尺,隨之而來的是箭陣以拋射方式對着比較密集的秦卒方位在進行覆蓋。
已經下令搬來屍體的涉間看到刀盾車上出現敵軍的身影呆了,他反應過來老臉有點發紅,那是憤怒外加羞愧。戰場之上從來沒有任何臉面之說,他立刻做出更改,命有盾牌的士卒有樣學樣。
有充分作戰經驗的秦卒用長矛一個又一個的套住小圓盾的握柄,一片一片的互搭起來後喊着號子聲就要推上去搭住敵人的刀盾車,但是他們很明顯又忽視了沒有將敵軍的刀盾車的推進給阻擋住呢,結果在刀盾車的推進中不是慌忙地後退就是被利刃刺死刺傷,更別提上面還有呂哲軍士卒在不斷地捅出三丈長的長矛。
前方激戰正烈,已經整好隊的後方部隊一直在等待全軍統帥呂哲的命令。
而呂哲呢?他則是不斷的聽取戰報。
秦軍左右兩翼被刀盾車擋下,雙方現在基本是依靠箭矢之利在互相殺傷,而似乎本方因為準備充足佔了不小的便宜,這種態勢下呂哲不會將剩下的十萬人壓上去。
是要對秦軍放血,不是要取得一場成功的防禦戰,雙方戰鬥並不膠着的情況下將十萬大軍壓上,那麼秦軍只要不傻就會退回營寨,所能取得的戰果就只能是前方部隊的遠程部隊的戰績了。
呂哲想要讓秦軍流血,那需要耐心也需要狠心。
什麼蘇烈所部可能撐不住被殲滅,什麼戰事膠着會讓前方的部隊產生死傷,只要能達到最初佈局所能產生最大的「效益」,那麼這些都是可以發生的。
三郡合起來接近八萬的戰兵成軍已經至少半年,他們之中只有少部分打過真正的惡戰,也就是呂哲最艱難時期與百越的幾戰,很多兵卒成軍後雖然是戰兵卻是只經歷過一些剿匪啊、攻打不入流亂軍的小打小鬧。
現在集中在這個戰場的呂哲軍戰兵數量有四萬五千人,他們平時好吃好喝只是操練,但是作為戰兵平時吃好喝好要有代價,此刻他們裝備精良佔着防禦優勢又有秦軍才能有的箭矢之利,後方還有十萬大軍整裝待發,呂哲不讓他們硬抗一會天下第一強軍,見識見識自己與強軍的差距,用以補己身的不足,那還等什麼時候呢?
「主上!秦軍左右兩翼已經成功搭起盾牆,我方將士與秦卒已經在兩側搭起的盾牆上展開激戰。」
「再探!」
「主上!我軍白刃戰不敵,秦卒已經有部分殺入刀盾車防禦圈內。」
「再探!」
「主上!季將軍與周將軍各率朴刀兵殺退秦卒,再次將戰線維持在刀盾車兩側搭起的盾牆。」
「再探!」
來來回回,情報大概是每一刻鐘確認一次,呂哲每次都是面無表情的「再探」兩字,倒是旁邊的文武們會因為斥候不同的說法露出興奮、激動或是憂慮、擔憂的不同表情。
還沒有離去的張良在這場戰爭中是一名旁觀者,他不了解呂哲軍,稍微了解秦軍。從不斷匯報的情況來看,六千殺入秦營的蘇烈所部正在被超過兩萬的秦軍圍攻,而前沿防線的季布、梅鋗所部也扛着至少四萬秦軍。
秦軍是天下第一強軍,這個只要是華夏人就不得不認同,呂哲的軍隊最早的一批也才成軍九個月,是有傳出擊敗百越殲滅五萬的戰績,又有半月之下拿下衡山郡的赫赫軍勢,可是當張良聽見前方的呂哲軍竟然在以寡敵眾的情況下與秦軍殺得有聲有色,儘管是有備而戰,但是他真的還是忍不住心中一陣陣的詫異。
「呂侯治軍……」張良話到一半被一名快馬而來的斥候給打斷了。
「主上!秦軍前仆後繼,我軍兩面刀盾車牆同時被佔領,季將軍與周將軍屢次率軍爭奪沒有成功,秦卒眼見馬上就要推開刀盾車牆。」
「是嗎?前前後後頂了不到半個時辰,終於開始抵擋不住了?刀盾車牆一旦被推開,那麼秦軍就能大規模的殺上去。也是是時候了……」心中嘆息的呂哲緩緩地抬起右臂,看了一眼東方稍微的泛白,抬起的右臂用力下揮:「全軍出擊。」
一樣的蒼涼,聲聲的號角之聲點綴着東方的魚白,十萬大軍在號角聲停下後齊聲發出「嗬!嗬!嗬!」的吶喊,各軍官發出口令聲也不斷,然後是整齊的戰鼓聲有節奏被敲響,十萬雙大腳跟隨着鼓點邁步,浩蕩的腳步聲傳遞在天地之間。
被號角聲和戰鼓聲吸引的人很多,整齊的步伐聲在轟隆作響後,司馬欣臉色複雜的閉上了眼睛,細聲的呢喃:「就知道,就知道……」
正在試圖撕開季布組織的長矛兵防線的涉間吶喊到一半愣住了,他聽到了來自身後軍營敲響的撤退鳴金聲,愣住神反應過來是痛苦的閉上眼睛悲嗆嚎叫己方士卒撤退。
秦軍第二道營寨的蘇烈渾身是血,他率領的六千兵卒抵擋了秦軍半個時辰只剩下不到三千,期間要是沒有火龍牆拖延秦軍進攻的腳步,能不能剩下三千人還是個未知數。
秦軍的撤軍是完完全全的龜縮,蘇烈看着潮水般退回第三道營寨的秦卒,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水也呼喝己方兵卒緩緩退出。
要離開秦軍營寨時,身穿重甲渾身浴血蘇烈臉色無比的複雜:「剛剛開始的結束……」說完才抬腳正式邁出營寨。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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