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助劉邦的人竟是執政蕭何,呂澤稍微一想也就釋然,畢竟蕭何是沛縣人,蕭何在擔任沛縣縣丞的時候也多有與劉邦接觸。不過,擔任劉邦家老的卻是一個三大五粗,名字叫樊噲的人,這點就讓呂澤有點納悶了。
樊噲是什麼人?在此之前壓根就沒有人知道,自樊噲來到南陵重開狗肉鋪子,因為多次與客戶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經常被抓進牢房,出來之後仍然動不動就動粗,還是在南陵戍衛軍的盧綰和周勃多次擔保,也就在北市那邊算是出了名。
呂澤想不明白一個三大五粗的人怎麼擔任一座府邸的家老,那完全是不適合的存在。家老應該是一名睿智且有眼色的人,可是樊噲到南陵後的舉動根本讓人看不到絲毫的睿智,至於眼色看連南陵的治安人員都敢打壓根就不存在。
北市是零售市場,南陵上從貴族下到庶民都需要從那裏採購物品,貴族自然是有商鋪的夥計送貨上門,庶民則是需要自己前往。當然,要是捨得給一趟腳力費用,商鋪對貴賤並沒有歧視,一切還是看經濟效益說了算。
劉邦是漢王哲新封的三等男爵,在漢國勳爵以上的貴族少之又少,雖然是戰陣歸降,可怎麼也該算得上是一號人物。漢王哲對待臣屬從不吝嗇,各級官員逢年過節必然會得到豐厚賞賜,貴族雖然沒有太多誇張的特權,可是在經濟上的獲得也從來不缺,但是劉(邦)府採購東西從來都是樊噲親自前去,每次也是帶着僕人親自將東西運回府中。這種行為怎麼說呢?顯得很是與眾不同。
漢國降將非常多,也因為降將多,又因為司馬欣這個降將是漢國貴族第一人且是堂堂太尉,因此漢國並沒有對降將有任何的歧視,那麼就不存在商鋪歧視而不送貨的情況吧?
呂澤用了一段時間將劉邦的資料查了一下,可能並不完全但也不會出現什麼出入。資料上的劉邦顯然很複雜:劉邦,沛郡豐邑中陽里人。生於秦昭襄王贏稷五十一年乙巳,父劉煓,大哥劉伯,二哥劉仲。弟劉交。
上面那個是劉邦最基礎的資料,也是漢國官方在戶籍上最為正式的陳列條目。關於劉邦的平生也有記錄,為泗水亭長做了十來年。劉邦在任期間尚算稱職,污點是與多個亭因為爭奪水源帶頭組織鄉民打過幾次鬥毆。
呂澤看着很公式化的資料自然是看不出什麼東西,一種想要搞明白自家妹妹呂雉為什麼會關注劉邦的念頭。讓他從另一方面入手。
劉邦是在彭城歸降,在此前劉邦是在服勞役期間加入陳勝、吳廣為首的一幫地方叛軍,劉邦加入叛軍之後依靠超絕的交際手段很快收攏了一批人,隨後在叛軍內部迅速崛起。
「交際手段?」呂澤後面去找了不少人,其中有一些原本是劉邦的部下。
劉邦歸降之後,許多原本在劉邦麾下效力的頭目都有不同的選擇,像是樊噲就留在劉邦府邸之中,另外的一些人有的是解甲歸田,更多的是選擇加入到漢軍之中。
呂澤用同是出自沛縣的理由找到了一名叫作丁疾的人,該人是一個身材不高但是十分魁梧的壯士。目前正在南陵戍衛軍擔任一名屯長。
丁疾是楚人,因此身材也就是一米六五左右。事實上這個時候的楚人平均身高是在一米七,個頭高於二米的壯士也並不少見,不過相對於秦地和燕趙那邊的平均身高為一米八來說,楚人的平均數值在身材上自然是無法比較的。
丁疾一見到呂澤是比較茫然的,特別是知道呂澤在執政府當差之後,丁疾的態度也就變得比較謹慎。
「劉季?」
「是的,沛縣中陽里的劉季。」
「敢問,呂侍從是想知道劉季什麼?」
「可以都說一說嗎?」
呂澤能察覺出丁疾有一種莫名的緊張,交談幾句之後道明自己也是從沛縣出來。這次前來找丁疾了解劉邦並不是公務,而是在私事上有一些事情需要了解劉邦這個人。
丁疾呢?他聽到呂澤說是私事就不太想要搭理,隨意敷衍幾句也就藉口有事離去。
呂澤後面又連續找了幾個人,可是無一都是沒有太大的收穫。直至轉變策略之後才摸到一些邊角。
秦國徭役嚴重,特別是對待六個亡國的黔首更狠,有那麼一段時間裏六國某些區域的壯年男子被抽調一空,後期在建造從內史郡與北疆長城的直道抽調的人手也就更多了,一直到秦國針對各個戰國修建的長城要連接起來更是連四十歲以上的男人和女人都進行抽調。
在秦國大肆徵調徭役的背景下,劉邦這個在上郡陽周犯了秦律的人自然是被押送出力。走到半路的時候恰好是遍地烽煙的那一刻,劉邦帶頭蠱惑同為刑徒的人殺掉了押解的官差,跑上了一座不知名的山裏躲藏起來,從此也算是有了山頭的人。
與劉邦同一批被押解前往燕地長城的刑徒數量為五百,在與官差搏鬥的時候死掉一些,逃跑的時候又跟丟了一些,直至在山裏找到落腳處也就只剩下不到兩百人。劉邦口才不錯,除了有口才之外還懂得做人,也因為樊噲這個頭號打手的存在,很快就成了兩百來人的頭目。
躲藏山中自然是缺少食物,劉邦派人摸清楚周邊都有什麼村落之後,一連串的下山搶劫也就成了必然的事情。不過他們與普通的山賊有點區別,那就是能不殺人絕對不殺人,可以給黔首留下一些必須的糧食也絕對不會搶光。所以詭異的事情也就發生了,劉邦雖然是山賊頭目,可是在過一段時間之後,他們這一夥山賊與其他的山賊也就在行為上有了區分,竟是搶劫搶出了一個不錯的名聲。
一直是到劉邦救了一個叫李封的人,他們的「事業」開始有了新的發展。
李封是一名文士,若說有什麼驚天地之偉才絕對是胡扯,可是相較起大字不識一個或只認識少許字沒什麼文化的劉邦一種刑徒比起來,他絕對是矮個裏拔高的人物。
劉邦在李封的建議下改變了自己扮演的角色,成了一名有正義感的山賊頭目。怪異地充當周邊村落的保護者,帶人倒也打跑了不少同行,自此過上了收保護費不再搶劫的生活。劉邦又在李封的建議下經常帶人前往周邊村落處理糾紛,有了十來年亭長的經驗應付起對糾紛的處理自然是沒有什麼難度。處理公正又賺了一批人望,那麼就到了從村落拉人入伙的階段了。
要是按照李封的套路,劉邦在幾年內估計是能站穩腳跟且獲得人生第一塊能自己當家作主的地盤,畢竟那麼一搞之後,他們從最初的二百餘人迅速膨脹到三千餘人。已經是有了攻打小縣城的實力。
事實上劉邦有了三千多人也真的想要攻下一座縣城來享福了,就在他們挑選目標的時候,一大波歸屬陳勝的叛軍勢力擴張到了周邊。
陳勝做過秦軍中的什長,他們是在長城地段進行暴動,幾萬人與長城的駐軍拼殺並不嚴重,很順利的暴動成功。
要知道秦滅六國之後地盤大了需要的兵力也就增多,因此光是依靠秦人絕對不夠,那麼也自然是要從六國之中徵調青壯成為士卒,一些秦人則是作為軍官進行帶兵(或者叫監督),每一地只是會有數量相對少的秦人士卒存在。
陳勝帶頭暴動是說服了六國出身的秦卒。他們殺了本地一千不到的秦人之後立刻控制了那一地段的長城,又從長城的武庫中獲得一批秦國的軍事物資,人多又有便利的武裝,在秦國沒有反應過來之前擴張的速度自然是無比的快速。
劉邦得知一個叫陳勝的人已經佔據至少六個縣且陳勝手底下有近十萬大軍時,那個時候是一種犯懵的狀態。他聽到陳勝派來的人下達通牒,說是不歸附到陳勝麾下就要派大軍前來剿滅時,有那麼一瞬間臉色更是變得發白。
結果自然是劉邦很光棍地同意加入以陳勝為首的義軍當中去,成為反秦義軍光榮的一份子,後面劉邦跟着陳勝的隊伍南征北戰,在戰事的發揮倒是不怎麼樣。可是因為懂得為人處世倒也闖出了一個仁厚長者的名頭,與之陳勝軍中不少頭目相處融洽。
劉邦不會打仗沒什麼好奇怪的,他壓根就不是軍中出身,要不是籠絡了幾個原六國的軍官。那一萬來人的隊伍估計連最基礎的編制都搞不出來,甭提再以軍隊紀律要求士卒對待黔首和善,操練什麼的更是別談。
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戰績?若是覺得這樣絕對是大錯特錯。劉邦不會打仗但是會佔便宜啊,友軍拼死拼活攻打半天,時機到了就是劉邦帶人閃亮登場的時刻了。他占完便宜還能厚着臉皮找友軍頭目,說是什麼來幫忙。大功勞友軍頭目拿,他只撈撈湯水就可以了。很多時候也真的是撈撈湯水,遇見到友軍頭目是一個大大咧咧很好說話的人,他就不客氣地該幹嘛就幹嘛。
臉皮厚的人不管其他人在背後怎麼議論,但是臉皮厚的人絕對是能活得比較滋潤,劉邦臉皮厚又懂得假惺惺,也不知道是當代的人太單純還是淳樸,厭惡劉邦的人竟是比喜歡的人少很多。
「後面搭上了齊國那邊的線,直至齊國那邊開出條件,劉季已經是手底下有五萬部隊的大頭目,」余樊君怪怪地笑了一會,搖頭又說:「劉季陪伴陳勝投靠齊國,奇怪地是陳勝手底下的很多人並不怨恨,相反是覺得非常可惜。後面在彭城那邊發生的事情……」
後面的事情漢國這邊有詳細的記錄,呂澤若是想要掏根究底不說能輕易查閱,可是找個能拿得出手的藉口總是能夠翻閱的。
「在彭城歸附王上後,劉季十分建議大夥加入軍中博取功名富貴,」余樊君又露出了奇怪的笑容:「詭異的是將自己的好兄弟牢牢地栓在身邊。」
余樊君嗎?呂澤前來時已經打聽過,余樊君也是楚國人,出身地是在會稽,後面也不知道什麼情況跑到了廬江郡,曾經有那麼一段時間與好友朱石雞拉起一支隊伍佔了一個縣,項梁率軍攻擊廬江時,兩人算得上是桓楚麾下的將領,不過似乎在被俘之後就歸降了項氏,又在後期呂哲率軍東向的時候戰敗,最後他和朱石雞逃亡到了中原,後面也不知道怎麼成了劉邦的部下。
呂澤能很清楚地感覺出余樊君對劉邦沒什麼好感,不過他並沒有過分地打聽,送上一些謝禮之後也就告辭。
余樊君看着呂澤離去的背影臉上又帶着那種怪怪的笑容。而似乎他笑起來就是怪怪的表情,是與臉上的肌肉有關,不是說那個笑容想要表達什麼情緒?他為什麼要說那麼多?是他真的對假惺惺的劉邦沒好感,另外也是知道呂澤的身份,有問必答是想要結下一個善緣。
摸清楚了劉邦的過往,呂澤卻是依然沒搞懂自家妹妹為什麼會關注劉邦,直至接到要前往蜀郡的命令,他想了又想選擇直接前去詢問呂雉。
「唔???」正在給嬰兒哺乳的呂雉完全被問愣了,她看着自家兄長那嚴肅的臉龐,哭笑不得說:「兄長以為娥姁是想要偷男人嘛?就算是想要偷男人,妹妹也不會找一個沛縣的混混痞子出身的人物呀!」
呂澤再一次尷尬了,他勸道:「你現在的身份……說話注意一點好嗎?」
呂雉還是那種哭笑不得的表情,低頭看一眼似乎是睡着了的嬰兒,抬起頭的時候說:「兄長,娥姁是覺得劉邦出身沛縣,現在劉邦是三等男爵,似乎與蕭執政也有着深厚的友情。沒見蕭執政在百忙之中還特意幫忙留意劉邦府邸的修繕嗎?」
不是想要偷人就好,可是事情也沒有好到哪去,自呂雉生下男嬰之後,呂澤認為呂雉正在做一件危險的事情,有心勸解又怕妹妹反感。
「為了他,妹妹必需籠絡沛縣那些人等,誰讓我們老家單父縣沒有出現人才,我們的後背又沒有氏族支持,亦是沒有做大王的祖宗。」
這一刻,呂澤看着睡着的嬰兒和表情堅毅的呂雉,他只能用沉默應對。(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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