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嬌想着陳老太太肯定不會對賣茶葉蛋的生意罷休的,只得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無論她生出什麼么蛾子,都要小心為好。
雪嬌心裏又想到了分家,只要不分家,她做什麼事情都會受阻。若是分了家之後,一些吃的用的包括銀錢給了陳老太太屬於孝敬,沒有分家,就屬於理所當然。
張氏坐在陳老太太的炕邊,臉上帶着笑容。剛才老太太說了,若是她能拿到雪嬌煮茶葉蛋的方子,日後賣的錢就分給她一部分。
張氏越想越得意,按照陳老太太話說,張氏是個「放屁蹦出個豆子都能拾起來往嘴裏塞」的饞貨。如今茶葉蛋的香味滿院子竄,饞的張氏一個勁的往外面張望。陳老太太看她這樣子,心裏不屑,想着不愧是大山里張獵戶的閨女,上不了台面。
決定做茶葉蛋生意的那天,雪嬌煮了一鍋茶葉蛋端上了飯桌,每個人都吃了一個。那之後,除了每天孝敬陳老爺子和陳老太太之外,陳家飯桌不曾在出現茶葉蛋。
張氏經常從煮茶葉蛋的爐子邊走過,有時候也想拿幾個嘗嘗,怎耐陳雪嬌就守在爐子邊動也不動,她無從下手。
想到這裏,對大房一家怨氣更深了一層。
香味繼續竄來,張氏吸了吸鼻子,坐不住了,抬起屁股就往外走。陳老太太嘴邊的不屑愈發深了。
張氏一整天都在煮茶葉蛋的爐子邊轉悠。有人來買茶葉蛋,張氏殷勤的打着招呼,從雪嬌手裏奪下勺子幫着撈。
雪嬌看張氏這樣,知道她心裏想吃,不過雪嬌裝作不知道。
「雪嬌,你這每天都能賣完嗎?」張氏睜着眼睛問雪嬌。
「有時候能賣完,有時候賣不完。」雪嬌淡淡的說。
「那賣不完的雞蛋咋整,也沒見你端飯桌上,難不成都扔了?」張氏眼瞅着鍋里的熱氣,香的她恨不得吞掉整個鍋。
「當天賣不完的第二天繼續賣,這雞蛋一直在爐子裏吊着,都是滾熱的能擱好幾天不壞。」身邊的雪如說了一句。
「雪嬌,你看我都幫你賣雞蛋了,你就給我嘗一個唄。」張氏饞的直咽口水。
「四嬸,我沒有讓你幫我賣茶葉蛋啊。今天我算了剛好能賣完,還剩下兩個是給爺奶的,孝敬爺奶的東西要經過爺奶的同意。」雪嬌睜大了眼睛。
張氏心裏就來了氣,但知道雪嬌是個不好惹的,在加上陳老太太的囑咐,她不敢在雪嬌面前拿長輩的款。
「我就是隨便問問。」張氏訕訕的笑,心裏卻想,若是等我拿到了方子,看你還能得意多久。
「雪嬌,你咋想出的這個方子,用茶葉煮雞蛋。」張氏問。
「就是喝茶的時候,茶葉不小心掉進了鍋里,煮了雞蛋就變成這樣了。」雪嬌給張氏打着太極,她還想用茶葉蛋生錢呢,方子可不能隨便給人。
張氏聽了這話,癟了癟嘴。
正說着話,趙一鳴來了。
他今日來給李氏送他娘做的活計。
李氏把他請進了屋,靜好上了茶和桂花糖。在鄉村,只有比較重要的客人或者長輩來家裏,才用茶和果子招待。趙一鳴看到師母這麼隆重,倒不好意思的紅了臉,惹得李氏愈發憐惜他。
「……我娘說,這三雙鞋墊是給陳先生、齊安和齊平的,這幾方帕子是給師母、雪如姐、靜好姐和雪嬌妹妹的,娘說她針線不好,還望師母不要笑話。」趙一鳴邊喝茶邊不好意思的說。
「哎呀,你娘真是的,帶什麼東西來家裏。」李氏站了起來,接過鞋墊和帕子仔細瞅了瞅,「繡工真好,你娘太客氣了。」
「我娘說,多虧了陳先生,我才能到私塾讀書。」趙一鳴明朗的笑。
「這有什麼,那私塾你師傅也做不了主,還是秦師傅愛惜你的才氣,聽齊安說私塾里你年紀最小,但讀書最好,看你只比雪嬌大一歲,讀書能讀的那麼好已經不易了。」李氏就順嘴誇了起來。
趙一鳴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聽齊安說你爹身體不好……」雖然趙一鳴從未提過他父親的病,但是齊安給李氏說過,李氏就忍不住問了。
趙一鳴一愣,低下了頭,很快又抬起頭笑了笑說:「已經好多了。」
李氏嘆了口氣,點了點頭道:「好多了就好。」
坐了一會,趙一鳴起身告辭。李氏則從罐子裏拿了桂花糖包起來,又悄悄喊了齊平進來,拿了幾個茶葉蛋。
「桂花糖是你雪嬌妹子做的,我吃着倒好,你雪嬌妹子嫌太甜,還有這茶葉蛋,你帶回去給你娘和爹嘗嘗鮮。給你爹娘問個好,就說我說的,以後不必這麼客氣送東西。」李氏把茶葉蛋和桂花糖分別包了起來,在用個小布包纏了起來塞給了趙一鳴。
張一鳴推辭不過,想着師母是個實心人,只得道謝收了。
陳雪嬌看趙一鳴從自家屋子裏出來了,笑着和他說話。齊平及其喜歡趙一鳴,纏着趙一鳴教他算術。
趙一鳴走後,李氏就拿出了帕子給雪嬌幾個孩子說是趙一鳴的娘送的,未免感嘆一番。
「舅母,我看這帕子的料子是綢布的,紅艷艷的,倒像嫁衣?」靜好對繡品有一種天然的敏感,拿着帕子看了看說,「因為我娘的嫁衣就是這樣的。」
李氏就嘆了一口氣。
「娘,一鳴哥的娘倒是個良善人,她絞了嫁衣給咱們做帕子,這麼看來一鳴哥家裏實在貧寒了。」雪嬌說道。
「咱們家今年有十斤棉花,你姥姥每年也會送一些來,我看到了冬天給一鳴做一件棉襖吧。」李氏略一思付做了決定。
雪嬌想李氏總是那麼善良,寧願苦了自己。
說說笑笑就到了傍晚,送走最後一個顧客,雪嬌收了茶葉蛋的爐子。
剛才那個顧客本來要買四個茶葉蛋,但雪嬌只賣他兩個,剩下兩個孝敬陳老太太和陳老爺子的。
今天的晚飯是張氏做的,照以往李氏會幫她,但是經過雪嬌「各司其職」思想的洗腦,李氏猶豫了半晌沒有去幫忙。
陳老太太剛吃第一口就吐了,窩窩頭蒸的不熟,菜炒的焦黑。
「你這做的什麼飯,你平時上趕着吃,怎麼輪到你做飯你倒做不出所以然了。」陳老太太放下筷子指着張氏訓。
「我以前做飯不洗手你說我,現在我做飯洗手了你又說窩窩不熟。」張氏咬了一口窩窩頭,皺了皺眉放下了。
太難吃了,她自己都不想吃。
「你自己都不吃,還指望別人吃。」陳老太太指着那咬了一口的窩窩頭罵,「你個邋遢貨,又懶又饞。」
「以前都是大嫂子幫我做,今天我自己做沒有人給我燒鍋,才整成這個樣子,我哪曉得窩窩頭熟還是不熟。」張氏狡辯,把李氏又扯了進去。
「四嬸,今天不該我娘做飯,以前該你做飯是我娘幫你,幫你是情分,不幫你也不為過。我娘也有我娘的事情,今天一天我娘都在給爺和奶納鞋底呢。」陳雪嬌聽張氏排揎李氏,心裏非常不痛快。
陳老爺子聽了眉毛舒展了一下,冬天還沒有到,老大媳婦已經開始給自己納鞋底了。
「行了,少說兩句,這頓飯湊合吃吧。」陳老爺子拿起筷子夾了窩窩頭咬了一口,這一咬,臉色突變,額上汗津津的,原來是窩窩頭裏面的豆子夾生硌到了後槽牙,疼的他直想罵娘。
「你......你......」陳老爺子捂着腮幫子指着張氏「你」了半天,也沒有「你」出話。本來陳老爺子想罵張氏的,但一想到公公罵兒媳不妥當,硬生生住了口。
張氏也慌了,吶吶的說:「這飯沒法吃了,雪嬌你不是有茶葉蛋嗎,把那拿出來吃,你總不能看着一家子挨餓吧。」
雪嬌對於張氏的邏輯感到無語,淡淡的說:「還剩下兩隻,孝敬爺和奶的。」
齊平聽了雪嬌這麼說,就把茶葉蛋往陳老爺子和陳老太太面前推了一推:「爺,奶,你們吃。」
陳老爺子讚賞的看了看齊平。雪嬌就看到雪姚和雪妙不屑的對視了一下。
陳老太太等着李氏給她剝茶葉蛋,抬了抬眼說:「老大一家子做生意我不反對,反正都是一個家的,賺的錢也是公中的。」
雪嬌聽了這話,忽然指着雪姚天真的說:「聽說雪姚姐姐有月例,我怎麼沒有見到,既然奶都說咱們賺的錢屬於公中的,是一家人,我怎麼從未花過雪姚姐姐的錢。」然後又把臉轉向雪姚甜甜的說,「雪姚姐姐,是不是以後你的錢也給我花,我想做一身新衣裳,給我娘我姐都做一身,雪姚姐姐你說好不好。」
雪嬌耍賴般的話,讓雪姚面色一凝滯。
「你雪姚姐賺的是辛苦錢,你齊林哥在白馬書院讀書,處處要花錢。」陳老太太氣的胸口起伏。
沒想到雪嬌哇啦一聲哭了。
「雪姚姐姐賺的是辛苦錢,我賺的就不是辛苦錢了,我和娘姐姐弟弟起早貪黑的煮雞蛋、賣雞蛋,哪一項不辛苦。我哥哥也念書,憑什麼齊林哥可以去白馬書院,我哥哥就不可以,同樣都是陳家的子孫。這事情我想來想去都不明白,我趕明去問問村里年紀大的人,他們見識廣肯定明白個所以然來。」
雪嬌的話讓大家面面相覷。
蔡氏聽了這話暗自樂呵,都是陳家的子孫憑啥齊林可以去白馬書院讀書,一家人省衣節食的供他。說都是雪姚拿錢貼補家裏,她可不信,雪姚的銀子她可是一分沒有見過。
「行了,雪嬌賺的是辛苦錢,老大一家賺的也是辛苦錢,你們就各自留着做零花吧,不算公中的。」陳老爺子開了口。
陳老太太就橫了陳老爺子一眼,這個老頭子現在對老大家愈發好了。她心裏憋着一口氣,又發作不出來,以前都是她撒潑耍橫,現在雪嬌每次都提前來這招,反而讓她無從下手了。
大家就默默的吃飯,皺着眉頭,忍着噁心勉強吃了晚餐。
晚飯後,雪嬌就開始做茶葉蛋。
因為晚飯沒有吃好,雪嬌就想着先給自家人每人倆雞蛋填補一下。
張氏進了鍋屋,說來幫忙,眼睛直往鍋里瞟。
雪嬌正在和雪如靜好撿茶葉。
張氏一天都黏着自己,總是明着暗着問雪嬌茶葉蛋的做法,現在又出現在鍋屋裏盯着看,雪嬌知道她是想要茶葉蛋的方子了。
雪嬌就故意打亂了步驟。要想讓茶葉蛋鮮美,需要加生薑、花椒、白酒、茴香等材料。為了給張氏造成錯覺,雪嬌一開始沒有加這些香料,只加了把茶葉。
「四嬸,你看,煮茶葉蛋不難,就是加一把茶葉,把雞蛋放進去多煮一回進進味道撒上鹽就行了。」陳雪嬌天真的說。
張氏自覺得了方子,心想這有什麼難的,樂的什麼似的去了上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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