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列烏斯港設立的年頭有些長了,一直以森林採伐業為主要經濟活動。從設立起的一百年間,這座城市的發展可以說是乏善可陳,人口也不是很多,只有區區一千餘文明人,且一直掙扎在景氣與不景氣之間,讓每個想要敘說這裏歷史的人總是三兩句話就能說完。
不過在黃皮膚的異教徒於東岸大草原上成功立國之後,對木材需求較大的他們開始頻繁從聖維森特、維多利亞、塞古魯、伊列烏斯等地進口木材,這使得城市的人口數量開始大大增加,白人最多時曾達到了兩千多,令人驚嘆木材出口帶來的魔力。
作為塞古魯將軍區數一數二的木材輸出港,伊列烏斯附近出產的木材實在太多了:從輕木到硬木,從名貴紅木到普通松木,從海軍船材到建築用材,各種各樣的木材應有盡有,且儲量極大、質量上佳,遠比東岸人在大草原上自己栽的樹要強多了,因此很是帶動了城市經濟的發展——曾幾何時,這裏每個月都有五艘以上的大型商船滿載板材甚至原木駛往東岸,然後拉回大量工業品、建築材料、穀物、鹹魚、醃肉、烈酒、布匹乃至武器彈藥等商品,整個塞古魯將軍區、聖埃斯皮里圖將軍區乃至聖維森特將軍區都深受這種貿易帶來的好處。
不過,隨着1660年年中東、葡戰爭的正式爆發,這種曾經繁盛無比的雙邊貿易頓時戛然而止,大量林場主、木材工坊主的日子陷入了困難之中。尤其是在著名的塞古魯港也被東岸人攻佔後,整個伊列烏斯的木材採伐和加工活動基本已經停止。殖民地官員和地方封建主、大商人通力合作。將大部分人手都召集了起來進行訓練。打算對東岸人的侵略行為予以堅決抵抗,只是效果如何就很難說了。
1661年6月10日清晨六點,考驗這些人訓練成果的時間到了!稍微有些波瀾的海面上,此時正停泊着大量來自南方的東岸艦船——這個只要智商正常的人都能判斷出來——這些船隻中的相當部分已經下錨碇泊,剩下的也在緩緩游弋,護衛着船隊的外側。
陸上眼尖的人已經可以看見,那些下了錨碇泊的多是運輸船,此時這些船上的水手們正從甲板上往下吊着一艘艘小艇。他們小心地喊着號子一起發力。在搖搖晃晃的甲板上通過滑輪吊杆將小艇一點點放下去。
小艇的重量不大,製作其的材料如果所料不差的話,應該就是從塞古魯、聖埃斯皮里圖一帶進口的輕木、五雄吉貝木,這兩種木材被東岸人譽為「世界上最輕的木材之一」,製作出來的小艇或木筏重量極輕、浮力極大,最適合製作大船攜帶的小艇了,比如眼前就是。當然東岸人可不僅僅拿這種木材用來造小艇,事實上這種木材還有很多別的用途,比如對熱、電非常良好的絕緣性,再加上同樣上佳的防震性能。因此東岸的冷藏船的隔熱層就喜歡用這種木材建造,此外瓶塞、救生帶、茶葉盒大部分時候也用這兩種木材製造——後世這種木材甚至還是製造活性炭的上好原料之一。
小艇放到海面上後。一些早就順着繩網爬下來的水手立刻跳上了船,然後伸手接過大船甲板上扔過來的纜繩,一把將小艇與其固定了起來,同時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距離,不讓小艇被波浪推動着撞上大船——雖然這種用五雄吉貝木製作的小艇防震性能極佳,可大家也沒必要自己找罪受不是?
緊跟在水手後的是空着手的陸軍士兵,他們以排為單位,在士官的帶領下,小心翼翼地順着繩網,在不斷搖晃着的船體的干擾下慢慢下到小艇上。每次有某個倒霉的傢伙不慎摔進海里,都會引起海軍官兵們的一陣鬨笑,然後他們會拿出網扔到海里,將那個倒霉蛋撈上來,前提是他還沒被淹死。
人之後是大包小包的物資,其中既有槍械彈藥,也有藥品軍資,甚至還有一些罐頭食品、煙絲葡萄酒之類的玩意,真不知道後勤那幫傢伙們腦子是怎麼長的,這會都要登陸作戰了,你給我來這麼些累贅,真是混蛋!
在小艇上將物資分發完畢之後,老資格的水手士官便吹響了掛在脖子上的銅哨,然後大夥發一聲喊,使勁往前邊劃了起來。他們的節奏剛剛好,既沒有過於追求速度而使得後程發力,也沒有慢吞吞得像烏龜一樣,因為長官們已經說了,雖然伊列烏斯沒有陸防炮台干擾登陸,但大家要把它當做一次真正的攻防演練來對待,不得偷懶馬虎。
很快,最早一批三十餘艘小艇在沒有任何干擾的情況下陸陸續續靠岸,帶隊的軍官不斷通過銅哨、口令、旗幟收攏部下,整個過程持續了將近二十分鐘。這個時候,巴西人若能揀選精銳,以決死之意展開突擊的話,相信即便不能把這半個營的東岸陸軍官兵趕下海,也一定能夠重創他們。只可惜,伊列烏斯的伐木工們慫了,他們根本沒有這樣的決心和勇氣,只能眼睜睜看着東岸人在碼頭上登陸、整隊、鞏固灘頭陣地、接應更多的人和物資上岸。
最先完成登陸的還是藍果少校的第三混成營,其次是蕭曦少校的第二混成營,接着是楊亮上尉的義勇軍第二大隊……人喊馬嘶的登陸行動整整持續了大半天時間,當最後一批作戰物資也被小艇送上岸後,蕭曦少校下令各部排開陣型,朝伊列烏斯城殺去——他們並沒有將所有部隊都登陸,或許是因為覺得沒必要吧。
葡萄牙人在塞古魯、聖埃斯皮里圖將軍區的城鎮普遍沒什麼防禦設施,因此這會絲毫不能阻止東岸人的步伐,當東岸人的軍樂隊奏着歡快的《勝利屬於陸軍》進行曲、全體官兵踏着一致的步點逼上來時。他們徵召而來的槍手們還亂糟糟地在一道簡易搭成的工事後擠來擠去呢。
「一二一、一二一。快步前上放槍法。槍下肩、裝藥、裝彈,跑步走,一二一、一二一,立定!舉槍、瞄準、預備——放!」
隨着軍官們清脆的口令聲,大蓬大蓬的黑煙在陣地上方騰空而起,已經被操練到條件反射地步的東岸步兵們不斷切換着隊形,同時熟練地裝彈、射擊,密集而快速的彈丸打得對面的敵人抬不起頭來。不過幾輪排槍齊射,他們就被迫放棄了城外的工事,向城內退去,打算依託房屋與東岸人展開巷戰。
「打你麻痹巷戰!」拎着指揮刀的楊亮上尉看着滿地的巴西人屍體——他們的衣着五花八門,年齡也大小不一,看起來不似正規軍人——大大咧咧地說道,「後面就是炮兵好好和你們玩了,大不了把伊列烏斯的房屋一間間拆了,你們能躲到幾時?老子倒是不怕親身犯險和你們玩玩,但有必要麼!」
義勇軍第二大隊代理大隊長楊亮上尉的話。也正是前敵總指揮蕭曦少校的想法,兩個炮兵連16門野戰輕型火炮已經被陸續拽了過來。然後在陸軍士兵的護衛下,緩緩朝城內推進。敵人也有幾門火炮放置在城內,飛射而出的彈丸不時落在東岸人的隊形內,往往也帶走不少的死傷,這使得他們稍稍分散了開來,但卻絲毫沒有後退之意。
「轟!轟!」炮兵首先盯着敵人的火炮進行了反制,雙方都是在視線內進行着近距離直射,火炮射速、精準度和數量決定了這種殘酷戰鬥的結果。很明顯,東岸人的火炮是四門圍毆一門,且口徑、射速、精準度方面都有一定的優勢,因此很快便擊毀了兩門敵炮,另兩門因為佈置在磚石砌成的房屋內,一時還無法摧毀,只能靠步兵上前解決了。
這個時候,義勇軍第二大隊就發揮作用了,只見上百名印第安人手持短矛和軍刀,在東岸陸軍官兵的注視下,如飛蛾撲火般沖向了葡萄牙人的房屋,準備通過白刃格鬥奪取火炮。旁邊殘存的葡萄牙火槍手奮起射擊,炮手也在手忙腳亂地換裝葡萄彈,印第安人如割麥子一般被掃倒大片,但剩下的人仍赤紅着雙眼在衝鋒,這個時候前進是死、後退也是死,還不如搏一把碰碰運氣呢。
在印第安義勇軍衝鋒後,東岸炮兵趁機將火炮向前挪了挪,然後集中火力用實心彈丸轟擊那兩座敵人放置了火炮的房屋,同時也派出部分火槍手,用密集的排槍射擊壓制葡萄牙槍手,掩護印第安人持續不斷的衝擊——這會已經上了第二波了。
「嘩啦啦!」在持續不斷的轟擊下,一座房屋終於塌了半邊,將敵人火炮的射界堵了起來,幾名葡萄牙人炮手狼狽地從房屋中鑽了出來,隨即遭到了手持軍刀的印第安士兵的大砍大殺,橫死當場;而另外一座房屋則在印第安士兵持續不斷的衝擊下被攻破,數名炮手同樣被短矛攢刺而死,屍體隨後被從大門扔了出來。
葡萄牙人的火炮被毀,接下來的戰鬥已沒有了任何懸念。太陽落山的那一刻,在用火炮又清理了幾個頑固的據點之後,蕭曦少校下令士兵們上刺刀,展開了東岸官兵最喜歡的刺刀衝鋒,將鎮廣場上最後一股抵抗勢力消滅,戰鬥至此全部結束——從開始到結束,不過區區幾個小時罷了,伊列烏斯這座比塞古魯規模還大的木材輸出港,就這樣陷落了。
聖維森特港戰事結束後,他們又奉命調往一海之隔的里約熱內盧將軍區,統籌指揮起了對該城的圍攻。此時該城大部分城區已被東岸大軍控制,唯獨兩座修建於臨海地帶的要塞——聖母受孕要塞、甜麵包山要塞——因過于堅固而始終未能攻取,目前已被東岸大軍嚴密監視住,至於是長期圍困迫其投降還是採取別的什麼招,還要再議!
「不過,我前兩天去聖維森特匯報情況時,聽說那邊打算往裏約熱內盧這裏派遣一支人數約在三千的印第安義勇隊,因為他們聽說我們兵力緊張,葡萄牙人據守的兩座要塞久攻不克(分別有七八百名守軍在負隅頑抗),遲遲不能打開局面,因此打算將這支匆忙拉扯起來的隊伍送過來助戰。呵呵,別的不能做,去鄉下葡萄牙殖民者的莊園征糧總可以的吧。」周亞夫又笑嘻嘻地說道,「不過這裏的戰事確實得抓緊了,這什麼鳥聖母受孕要塞、甜麵包山要塞,我看乾脆別打了,讓永安縣保安團就近監視即可,諒葡萄牙人不敢出來送死。西湖縣保安團雖然前陣子強攻要塞時受損頗眾,但主力仍在,我們大可揮兵向內陸的聖塞巴斯蒂安教區進軍並反覆掃蕩,別的不說,先把戰費給籌集齊了再說,另外也可讓弟兄們發發小財。出門在外幾個月,每個人才那麼點津貼,實在是不像話,必須給大夥找點外快提振下士氣了啊。」
「草!義勇隊頂個屁用!」楊亮又是滿口黃腔開罵了起來,「算了,里約熱內盧將軍轄區地方狹小,人口、城鎮也不多,聖保羅旗隊的人也很少跑這來(意味着地方上的抵抗分子少),我們還是速戰速決吧。就按你說的來,西湖縣保安團前陣子死傷不小,這次讓他們擔綱進擊聖塞巴斯蒂安鎮的主力,也是一種獎賞了,就這麼執行吧,由你帶隊,老子還得窩在這裏和聖母受孕要塞的這幫龜孫子們耗着。」
於是,從9月16日開始,在里約熱內盧休整了快十天的西湖縣保安團1600餘人,在周亞夫中尉的指揮下,向聖塞巴斯蒂安教區挺進。由於軍部並未下令在里約熱內盧將軍區推行東岸法律,因此本地的莊園主們與東岸人相處得還算「和諧」(當然也是相對的)——之前四千東岸大軍強攻里約熱內盧城、甜麵包山要塞、聖母受孕要塞,兼且鞏固、掃蕩佔領區(主要在城市周邊),前後連續奮戰了兩個月,壓根沒空理這些孫子,自然也沒怎麼向他們派糧、派稅,這關係自然不會惡劣到哪去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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