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我是好爸爸 第231章薛蟠1

    「老爺,蟠兒如今還小,有話好好說,又何必這般動怒呢?」

    衣着華美,插金戴銀的美婦人跪伏在地上,緊張地抱住了丈夫的腿腳,哭喪着臉道。

    「是呀,爹爹,哥哥年紀尚幼,今時知道自己錯了,定然好生地改了,再也不犯了,求爹爹看在媽媽的份上,饒了哥哥這一遭吧。」

    一位年歲不大的小姑娘也是滿面淚痕,不過嘴巴倒是利落,如此這般地說道。

    「小畜生,你可真知道自己錯了?小小年紀,不思進取……」

    「老爺,兒子知道錯了,再不敢了!」

    少年人有氣無力地耷拉在板凳上,甭管心中怎麼想,不過態度卻是誠懇無比。經驗豐富的他自然是聽出了自家老爹只怕是這股子氣性過去了,急忙地認錯道。

    實是沒想到,自己這次這般地倒霉,竟然被老爺當街撞到,自己嘴巴里還不乾不淨了幾句,這下子這算是到大霉了。

    老爺的鞭子真心不是蓋的,幾鞭子下去,薛蟠就哭爹喊娘了,好在他身邊的人機靈,看着情勢不好,急忙地跑去了後宅,然後找姑娘通風報信,找來了太太做靠山。

    薛夫人和薛家大姑娘好容易聽完了小廝的稟報,只唬的魂飛魄散,在丫鬟婆子們的服侍下,急忙地趕往前院兒。

    本來薛老爺已經揍的差不多了,快要收工了,可誰知,看到夫人和女兒時,他又一次地惱了,又掄起了鞭子,劈頭蓋臉地抽了下去。

    薛蟠可不知道自己的這最後幾鞭子本來是不該挨的,簡直就是無妄之災。

    好在薛老爺抽了幾鞭子之後,也是筋疲力盡了,所以便將鞭子扔在了一邊,停手了。

    「夫人快快起來,這個孽畜若不嚴加管教,將來不定殺人放火,為禍薛氏。」

    薛老爺皺着眉頭嫌棄道,薛夫人王氏心中卻着實地不以為意,自己的兒子,如何就成了老爺口中地大奸大惡之人了。

    不過在孩子下人面前,自家丈夫的權威還是需要維護的,所以薛夫人並沒有回嘴,不過臉上的表情說明了一切。

    薛老爺心中長嘆,都說慈母多敗兒,老祖宗這話說的有理。

    看來自己只怕是要將生意上的事情緩緩,好生地教導兒子了。

    夫人官家小姐,本以為即便是庶出,也不會少了見識,不過這些年下來,薛老爺也算是看出來了,自家夫人實在是眼界,格局有限。

    不過她為薛家誕下了一兒一女,又是為老太爺,老太太守過孝的,所以地位穩固,再加上娘家的能耐,所以薛夫人一直都存着優越感,有些看不清楚形式。

    薛老爺對此倒也不在乎,反正他的孩子,決計不能毀於婦人之手便是了。

    這一年多,他大概齊地將薛家的生意歸攏歸攏,該收的收,該處理的處理,為的便是日後空出時間來,然後好生地教導子女。

    憨實闖禍的長子,玉雪聰明的女兒,一雙兒女算是薛老爺的掌中寶。

    儘管表面上疼愛的是閨女,可是薛老爺對於兒子自然也是有大期待的。

    女人重長子,男人疼幼子,薛家沒有幼子可疼,薛老爺便將自己一腔的愛意放在了自家姑娘身上了。

    而且薛家的姑娘,乳名喚作寶釵的,也是擔得起薛老爺的這一番疼愛的,儘管年歲不大,可是學識心智,比起尋常男子來,也是不差什麼的。

    薛老爺自此更加地疼愛姑娘了,當然對於兒子他也是沒有放棄便是了,畢竟是為人父母的,怎麼可能會真的這般狠心就放棄了自己的孩子,尤其還是頂門立戶的長子呢?

    混世魔王的薛蟠可不知道,自己的苦日子是從今次的這一頓皮鞭子開始的。

    他老子的這一頓鞭子打的可着實地不輕,所以他連喚疼的力氣都不大多了,讓薛家夫人王氏以為丈夫如同以往那般,並沒有下了狠手。

    唯獨年幼的寶釵,察言觀色的本事確實了得,自然是看出了哥哥的不對來,對着薛管家使了個顏色,這位可真是個機靈人兒,忙不迭地打發人去城裏請了大夫進宅子裏。

    像他們這樣的人家,一般也是會供奉一兩個醫者,以備不時之需的,不過薛家卻是個例外,不過是有一直看重,利用的醫者,不過並沒有供奉。

    姑娘和管家之間的眉來眼去的小動作薛老爺自然是看到了的,不過他沒有出聲,自然是默認了的。

    他自己下手自然是知道分寸的,不過這個薛蟠卻着實是個上不了台面的,自小也沒有受過什麼苦楚,看着是個敦實的,不過卻是虛胖罷了!

    所以被自家爹這真來的幾鞭子下去,唬的三魂飛了七魄,身上又疼,心中又懼,又惱,等到薛管家領着薛家相熟的樂大夫進門時,被送回了自己小院子的薛蟠已經有些人事不省了。

    薛夫人王氏如今已經顧不上和丈夫置氣了,反倒是哭天抹淚地開始心疼起兒子了,這會兒聽聞管家領着大夫上門了,急忙地帶着閨女避到屏風後面去了。

    剛剛吩咐丫鬟替兒子換了衣服,雖沒有親見兒子的傷勢,可是看着沾滿了血漬的衣衫,薛夫人只覺得自己的心肝如同被熱油煎過的一般,疼的慌。

    自己懷胎十月,拼死掙活生下來的兒子,被自己的親老子這般地磋磨,這可真是……

    「老爺也忒是狠心,若是你哥哥有個三長兩短的,可讓我這個當娘的怎麼活?」

    「媽媽,您別擔心,哥哥定然是會逢凶化吉,平安無事的,只怕自此爹爹也是氣的狠了,只盼着哥哥將來都改了,也別讓老爺再憂心煩惱才好呢。」

    寶釵攙扶着太太,聞聲勸說道。

    樂大夫診脈之後,笑着安慰面目緊張的薛老爺,

    「貴公子並無大礙,不過是外傷,好生養上一陣子便無事了,再者,夜裏注意不要發熱,問題不大。」

    「勞煩你為這個小畜生跑一趟了,真是不中用的很,看我改日不扒了他的皮。」

    薛老爺長舒了一口氣,不過嘴上自然是不饒人的。

    對於他的這番作態,樂大夫自然也是心知肚明的,搖搖頭,不再理會他的裝腔作勢。

    「你呀,你呀,可是欠着我一頓好酒,過了幾日,令郎痊癒了可要記得下帖子,請我吃酒才好呢。」

    「這自然是沒問題的,別說是一頓,就是十頓,只要你不忙,我天天下帖子請你吃酒!」

    薛老爺在商場上多年,說話自然是風趣的很,逗的樂大夫嘴都合不攏了。

    兩人又寒暄了幾句,感嘆了幾句這個世道真是做什麼都難,這才親自地將樂大夫給送到了府門口。

    薛老爺目送着樂大夫的馬車離開,這才轉身進了府門,回了書房。

    這年頭,書房簡直比起正院更像是薛老爺的起臥處,倒也正常,大家都是這個做派,薛老爺自然也不例外。

    這個起居方式反正是大大地便宜了男人們,想去正妻那兒就去正院,想去小妾通房那兒自然就是更加地方便了。

    好在這位薛老爺一年四季忙的不着家,所以哪怕早年府中還有幾個上不了台面的通房小妾的,不過有了只盯着後宅的薛夫人王氏,如今薛家的後院可是乾淨的很。

    一家三口倒也是算是清淨,薛老爺對於自家夫人處置了小妾通房也是不置一詞,這也是如今的世情,男人麼,兩隻眼睛盯着後宅算什麼,後宅是女人們的天下。

    所以哪怕是薛家的幾個小妾們曾經身懷六甲,可是一屍兩命,薛老爺也是不知道的,或者說是不願意知道的。

    畢竟家和萬事興!

    現在的薛老爺歸攏了家族的生意,打算將重心放在子嗣的教育上,這也是重中之重,畢竟家族的傳承重要,若是後繼無人,這偌大的家產便要流到旁支的身上了,這讓薛老爺如何能服氣?

    薛蟠可不知道自己的未來會是多麼地悽慘,不過夜裏的薛蟠卻是如同樂大夫的擔憂的那般,發起了高熱來,好在樂大夫早有預見性,所以早早地備下了藥方子,薛家只要煎藥給他灌下去就沒問題了。

    這年頭,一場小小的風寒就能要了人命,薛家老爺和夫人聽聞兒子發起了高熱,還哪裏能睡的着?

    半夜地折騰了起來,打着燈籠,到了薛蟠的院子裏。

    薛夫人對於自己安身立命的長子自然是看重至極,所以薛蟠的院子服侍人基本上都是能力和品貌都能看的過去的人,而且都是丫鬟!

    薛老爺對此頗有微詞,不過也憐惜夫人對於兒子的一片慈母心腸,只能來了個視而不見。

    現在,他另有心思了。

    看來兒子不能再繼續地在後院住下去了,等到病好了之後,將兒子挪到前院兒,然後自己不管是親自教導還是請了先生來,都是極為地方便的。

    不過想想薛蟠自小到大辭退了多少的先生,只怕這金陵城有沒有人會接手他,這實實在在地是個大難題。

    算了,請來的先生只怕也是迂腐的書呆子,還不如自己親自教導,惱不得教導出來一個文武雙全的兒子,閃瞎了眾人的眼睛方顯自己的手段,才能呢!

    薛老爺意氣奮發,興致勃勃,此事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

    薛蟠這一夜上吐下瀉,反正折騰的一家子人不得安生便是了。

    好在天蒙蒙亮的時候,薛蟠身上的高熱總算是退了下去,聽着丫鬟的稟報,薛老爺長舒了一口氣,薛夫人親手地照顧兒子,累的也是夠嗆。

    再看着對着丈夫柔聲嬌氣的婢女,簡直礙眼至極。

    哪怕她此刻真心是全身無力,也忍不住地泛起了一股子邪火來。

    有哪些眼尖心明的自然是知道這丫頭只怕是要倒霉了!

    這年頭,最可怕的並不是將你打一頓,罵一頓,而是放出府去,這才是要命呢。

    他們許多人都是薛家的家生子,一輩子都是在這大宅門裏生活的,這若是放出去了,老子娘幾輩子的臉面沒有了不說,只怕自己一家子日後的生計就要斷送了。

    只恨那丫頭還不自知!

    薛老爺也沒有發覺這其中的不對來,揮揮手讓那說話的丫鬟下去便是了。

    那丫鬟暗暗地跺跺腳,似乎有些懊惱之意,也不知道懊惱自己心急了還是老爺對自己無動於衷,那就不得而知了。

    小丫鬟的這個動作,落在了薛夫人的眼裏,就立刻地成為了手心裏的刺,心頭上的釘子,非得要拔下她一層皮來不可。

    薛夫人知道自己青春不在,年歲大了,說不定哪天薛老爺就會再進新人了,儘管越不過自己去,可是她心中能暢快嗎?

    誰願意賢惠大度地將自己的丈夫推出去和別人分享啊?

    薛夫人在娘家時便是庶女,王家教導閨女,講究的是「無才便是德」,略微地識得幾個字,知曉女則女戒便算是完了,至於其他,管家理事,看賬本這才是大頭呢。

    身為庶女的薛夫人在這方面自然也是不大靈通的,好在她的夫家是經商人家,赫赫有名的皇商,所以最不擔心的便是無人看賬本了。

    薛夫人和薛老爺蜜裏調油的那幾年,他還親自教過自家妻子如何看賬本,如何和從這些冷冰冰的數字上發現貓膩之類的。

    可惜的是,薛夫人不大的腦容量都被如何把持後宅,如何整治小妾給佔滿了,所以哪怕是知道丈夫是一片好心,自己也是真心實意地下了一番功夫,不過可惜的是,成效並不是很好。

    所以薛夫人手邊的內宅賬本一直都是身邊的丫鬟嬤嬤在料理,到了這幾年,閨女漸漸地長大了,薛夫人自然是要教導女兒的。

    薛老爺生怕她將自家閨女給教壞了,所以親自地上陣,自家姑娘寶釵着實地給了薛老爺極大的驚喜。

    寶釵幾乎就是一點就通,甚至還能舉一反三,至於一起學習的薛蟠,看着這些數字,簡直雙眼冒圈圈,哪裏能有吃酒耍酒令好玩?

    幾次三番下來,薛老爺自然是看出了兒子並沒有這方面的天賦,不過只能硬着頭皮繼續教導,不過漸漸地還是將重心轉移到了寶釵頭上,畢竟誰都喜歡聰明的學生,誰喜歡一塊兒愚不可及的木頭疙瘩?

    寶釵學的快,上手的也快,漸漸地,這後宅的賬本子便到了她的手上,不過這樣的消息自然是只有少數人知道的,誰家的閨女在閨閣中就抓着賬本子不放啊?

    這以後還能嫁的出去嗎?

    對外的說辭自然是一樣的,寶釵和那些閨閣少女一樣,自然是喜愛詩詞,愛好動個針線,繡個花樣子之類的。

    薛蟠的這一病吧,外加上裝可憐,愣生生地在床上躺了月余,看實在是裝不下去了,這才不得不爬了起來。

    下床了之後,自然是第一時間就按着媽媽的吩咐去老爺那兒請罪,認錯,否則的話,告訴老爺自己錯了。

    「你老爺自然是疼你的,可是蟠兒你合該好生地將這些毛病給改了,跟着老爺學些本事,否則的話,將來咱們娘母子可要靠誰去呢?」

    薛夫人這悲情牌一出,薛蟠還真心是激起了幾分好勝心來,他也知道因着自己的不成器,媽媽掉了多少的眼淚,薛蟠儘管是個混不吝的,可是這孩子有個好兒來,那就是對薛夫人,甚是孝順。

    對於薛老爺,他懼怕更多一些,對於一直護着自己的媽媽,慈愛柔善的媽媽,薛蟠自然是孝順有加的。

    這也是人之常情,哪怕薛蟠知道老爺是為了自己好,可是還是忍不住啊!花花世界的誘惑太多,老爺一年四季能在家裏待幾天?

    薛夫人對於兒子簡直到了百依百順的地步,所以薛蟠養成了這樣的性子,有着這樣的作風,簡直一點兒也不奇怪。

    好在還是個孩子,哪怕是再無法無天呢,倒也有限,不過是個小紈絝的作風罷了。

    薛老爺既然決定了要將兒子給掰正過來,自然是知道這是個長期的事情,不能一蹴而就的。

    他也做好了長期作戰的準備。

    薛蟠遵循着媽媽、妹子的教導,前來書房請罪認錯,薛老爺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毛筆,淡淡地對着長隨道,

    「且讓他進來,看看這個小孽障又有些什麼詭辯了!」

    長隨對於老爺的口不應心也是習慣了,這個年代,講究的便是嚴父慈母,誰家也逃不過這個套數,父子之間看着竟不似父子,倒似仇人,動輒「畜生」、「孽障」、「孽畜」之類的,也是尋常之言。

    當然,也許還有不同,不過這個意外絕對沒有出現在薛家便是了。

    薛蟠惴惴不安地進了老爺的書房,這裏面是薛蟠在這個府邸里最為厭惡的地方,進來之後,總有一股子讓人覺得不舒服的感覺,那種自己像是闖入者一般,破壞了什麼的惡賊一般的感覺簡直就糟糕透了,好嗎?

    不過,即便如此,薛蟠也不敢左顧右盼,甚至是大氣兒也不敢出一聲兒,進門之後,老老實實地跪在了青磚地上,低垂着腦袋,一副小可憐的模樣。

    「老爺,兒子知道錯了,日後再也不敢了!」

    「喔?你可知你錯在了何處?」

    薛蟠生平之中最為厭煩的話語中這句話絕對占前三的!因為他壓根兒就沒覺得自己做錯了,難道不是嗎?

    那些窮酸不好好兒地走自己的道兒,非要出現在街面上來礙自己的眼,自己不過是呵斥兩句,也沒有打罵,如何那般地敗壞自己的名聲,說自己飛揚跋扈,哼!

    儘管薛蟠低着頭,薛老爺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不過即便是不看他,端看他彆扭的小模樣,不用問也是知道他的小心思的。

    「行了,先起來吧,地上涼,跪着只怕也是不舒服的,是不是?」


    「謝謝老爺體恤兒子。」

    薛蟠手腳並用地爬了起來,同時心中也腹誹,跪在地上自然是不舒服了,老爺簡直問了一句廢話。

    不過看來媽媽和妹子說的是對的,老爺還是捨不得自己受苦的。

    薛蟠心中有些小得意,自以為自己逃過一劫。

    「蟠兒,你如今也是十歲的大人了,我再不將你當成是稚子看待,你能否告訴老爺我,蟠兒你將來想要做什麼?」

    「做什麼?兒子現在的生活挺好的,將來的事情將來自然便知道了。」

    許是因為薛老爺面上的神色柔和了許多,薛蟠這不經大腦的話就直接地冒了出來。

    話出口之後,他儘管略微地有些後悔,可是為時已晚!

    再想要彌補,不過滿頭細細密密的汗已經出來了,生怕自己受到的不是老爺的呵斥便是迎面飛來的茶盞了。

    「唔,看不出來,蟠兒你還是個有慧根的,這個性子麼,隨心所欲,倒是有那麼幾分高人隱士的風姿呢!」

    儘管薛蟠也不弄不大明白「慧根」是個啥,「高人隱士的風姿」又是何等地惑人,不過看着老爺似笑非笑的模樣,就饒是薛蟠再是個傻的,自然也是看出老爺這話並不是在夸自己了。

    不過一緊張,嘴巴一禿嚕,薛蟠又繼續道,

    「多謝老爺誇讚兒子!」

    這下子,薛老爺已經氣的仰脖兒了,薛蟠的耳邊傳來了第三人的笑聲,他隨着笑聲望去,一位中年文士模樣的人扶着桌子,笑的東倒西歪,儀態全無!

    「俊生別惱,你這個兒子倒是個有趣的,不似那些成天只知道死讀書的。」

    「你少說些風涼話,我會更高興。」

    薛老爺也是絲毫不客氣,硬邦邦地回道。

    薛蟠的小肥臉漲的通紅,孩子也是有自尊的!

    「好好好,你教育兒子,我去休息,話既然我帶到了,俊生你也好好兒地想想,有些時候,只怕你也是拒絕不了的,畢竟那些人都不是什麼有耐心的!」

    隱隱地點了一句,然後那文士對着薛蟠一番擠眉弄眼,然後繞過他,出了書房!

    「老爺……」

    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似乎被人給看了笑話,薛蟠心中有些羞惱,乾巴巴地道,語氣中帶着無限地可憐,配上薛蟠的小肥臉,莫名地有一種喜感。

    薛老爺差點兒沒忍住自己的笑意,輕咳了一聲,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之後,這才對着薛蟠道,

    「晚上回去好生地想想,你想要幹什麼?我說的是幹什麼就是未來的志向,做個混吃等死的紈絝也是志向,去戰場上成為震懾四方的大將軍,再不然,如同很多人一般,想要封相入閣,做個位極人臣的也是一種志向,你自己想好了再告訴我!」

    「知道了,老爺,兒子先告退了!」

    薛蟠也看出來,只怕自家老爺也是笑話自己的,怏怏不樂地離開了書房,然後回了自己的院子。

    再過兩天,他就要離開這個院子,搬到前院去了,日後的生活到底是怎麼樣,對於薛蟠來說,其實真心是個很遙遠的問題。

    自己想不通的問題,薛蟠一向光棍的很,那就別去想了唄,不過現在不行,既然是老爺佈置的功課,他自然是要好生地想個法子來應付過去的。

    這個世界上薛蟠能想到的,可以完全信任的,可以求助的人還真有,自家妹妹寶釵啊。

    老爺太太都夸寶釵聰慧有主見,所以薛蟠對於這個妹妹也不是一般兩般的信任,以前闖點兒小禍啥的,也是寶釵指點自己幾句,他就能逃過老爺的責罰了。

    所以這次也不例外,薛蟠也不帶人,也不讓人通報,直接地去了妹妹的院子,不過到了院門口,這才恍然自己來的突兀,竟是空手而來了。

    薛蟠一向對妹子上心,但凡出去,小點心,蜜餞,時鮮果子之類的,總會讓人買上一兩樣兒,讓妹妹看看,嘗個鮮兒,可唯獨今次,自己竟然大喇喇地空手過來了。

    薛蟠正懊惱,想着自己是不是該回去那點兒東西再來,就看到了妹子身邊的大丫鬟,名喚鶯兒的捂着嘴巴笑呢。

    「哎喲,大爺,這是來我們姑娘?還不快進來?大爺都在這兒轉磨半天了,這門口的地磚都薄了兩分兒呢。」

    好在薛蟠在家裏,尤其是在妹妹這裏並不擺什麼架子,對於丫頭的打趣渾不在意。

    既然被人給撞見了,那麼就光棍地進去吧。

    「自然,我來瞧瞧妹子,這些日子天長了,她可是悶了,改日找個天氣好的時日,跟太太說說,去寺裏面上香拜佛也好,郊外踏青也罷,帶着妹妹出去走走看看,如今的春來了,金陵城外的景色正好呢。」

    「哎喲,果然是大爺疼我們姑娘呢,這幾日姑娘正覺得有些煩悶,只怕大爺說了,太太一準兒是答應的。到時候奴婢也沾沾我們姑娘的光,出去見見大爺嘴裏的好景致呢。」

    「這還不簡單,晚膳時便跟你太太說,你也時常地勸着妹妹出來花園子走走,可別見天日就待在屋子裏。」

    「奴婢記下了。」

    兩人說着話兒,就已經到了小花廳。

    這裏被寶釵改造成了日常起居的地方,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這裏消磨的,她這裏的書籍竟是比薛老爺哪裏也不見得少多少。

    而且更加讓薛蟠敬佩的是,這裏的每一本書,妹妹都是仔細地讀過的。

    鶯兒和薛蟠說話時,寶釵便聽見了,不過兄妹來感情好,她此刻也怠懶的動,所以並沒有出門去迎自家哥哥,也知道他定然是不介意的,所以坐着沒動。

    看着哥哥掀起帘子進來了,寶釵這才放下了手中的書卷,起身相迎。

    兄妹倆見禮畢,看着鶯兒端茶上點心,然後轉身出去,將空間留給了兩位主子之後,寶釵這才問起了哥哥的來意。

    他將自己和老爺在書房的對話告訴了妹妹,自然是隱去了自己鬧出了笑話,丟臉的那一段兒,然後雙眼期待地望着寶釵,

    「妹妹,你說說我日後該幹什麼呢?我也沒覺得這個世界上什麼是有趣的,都很無聊,道德文章我又看進不去,當個大將軍聽着倒是威風,不過我也知道如今的天下承平已久,哪裏有仗可打?我何時才能當上大將軍,所以這一條路也是走不通的,可我也知道,想要一輩子當個紈絝,那也不大可能,別說是老爺和媽不同意了,只怕是妹妹你也是看不上的,所以你能告訴哥哥,我該干點兒什麼嗎?」

    看着這般迷茫脆弱的薛蟠,早熟的寶釵隱隱地覺得有些心疼,不過她一個閨閣女子,儘管被父母誇讚聰慧,可是涉及到了薛蟠這樣的問題,她又有多少的高見呢?

    本想勸說自家哥哥上進,好生地去讀書,可是在看到哥哥這副模樣時,她又說不出那樣的話來了。

    屋子裏一時地陷入了沉默,薛蟠看着妹妹為難的樣子,也是知道她真正地想說些什麼了,扯了扯嘴角,對着她道,

    「妹妹別為難了,我自己一個昂藏七尺的男兒都想不出來,何苦又來為難妹妹呢?明日我只告訴老爺自己想不出來,再不然就告訴老爺,我只想做個紈絝,想來也是不錯的,反正我這個兒子,老爺一直也是不滿的,只怕這次,他就會真正地死心了。」

    薛蟠哭喪着臉,對着寶釵道。

    「哥哥如何這般地喪氣?老爺對哥哥如何,我這個當女兒,當妹子的還能不知嗎?哥哥萬不可這般地自暴自棄才好呢,儘管咱們現在可能還弄不懂自己真正地想要什麼,可是哥哥現在還小,不是嗎?咱們慢慢地尋,去找,總會有一天會明白的,是不是?」

    寶釵只能幹癟癟地安慰道。

    「對,妹妹說的對,我先回去了。妹妹也別時常地躲在屋裏了,也常出去走走。不過春日天氣多變,妹妹又是咳症的,也是要小心保養的。」

    這般仔細地吩咐了自家妹子一通之後,薛蟠便離開了寶釵的院子,回到了自己的書房,躺在榻上,臉上蓋着一本書,慢慢地睡了過去……

    薛老爺對於薛蟠和寶釵之間的談話自然是一清二楚的,他也沒想到,小屁孩兒一般的薛蟠竟然也有這般內秀的時候。

    也許以往父母的手段過於簡單粗暴,所以沒人來了解他,所以就造成了薛蟠越來越紈絝的情況了。

    看來自己有必要使出必殺技了。

    在皇權盛行的年代,就算是想要做個紈絝,那也是不容易的,所以薛蟠的這個心愿也是很不容易的。

    第二日,薛蟠睡的紅光滿面的,也不知道是想通了還是徹底地破罐子破摔了,總之,他一臉坦然地模樣倒真是引起了薛老爺的興趣。

    用過了早膳之後,薛蟠告別了自家媽媽,妹妹,然後帶着視死如歸的表情,去了老爺的書房。

    他放棄了,自己想幹什麼不要緊,要緊的是老爺想讓他幹什麼,所以就算是自己想明白了自己想幹什麼,如果老爺不同意的話,那也是白搭。

    所以,他對着薛老爺也是挺光棍兒地,破罐子破摔地將自己剛剛的這一番理論告訴了老爺,看着他面無表情嚴肅模樣,此刻的薛蟠才回神過來,回想着自己剛剛說了些什麼大不敬的話,一臉的灰敗。

    小孩兒臉上的表情忒是豐富,薛老爺第一次地覺得自己的這個兒子還真是挺有趣的。

    「所以老爺我讓你做什麼,你就答應去做什麼了嘛?」

    薛老爺帶着幾分興味兒地問道。

    「對,老爺,兒子再不反抗的,聽着老爺吩咐吧,兒子也知道老爺是為兒子好的。」

    這話薛蟠說的倒是真心實意的,不管如何,父母對自己的一片真心,苦心,他還是能體會的到的。

    「明天你隨我一起去莊子上住一陣子,好不好?」

    「就我們倆去,媽和妹妹不去嗎?」

    薛蟠急忙地問道。

    「難道男子漢大丈夫就離不開你母親了?」

    薛老爺也不惱,似笑非笑地問道。

    「並不是,妹妹這一陣子時常地悶在屋子裏,如果媽和妹子能去,也讓她們散散,看看春景。」

    薛蟠急忙地搖頭否認道。

    「你母親帶着寶釵去上香了,在外面住上兩天,正好兒地散心,你隨着老爺去莊子上,可好?」

    「好!」

    既然老爺都安排好了,只怕自己也是逃不過的,所以他就痛快地應了下來。

    可是誰能告訴,來莊子上不是來查看賬本的嘛?

    他和老爺都是一身粗衣短打,這是什麼打扮?

    不過就算是如此,白嫩的薛蟠一看就是養尊處優長大的,渾然沒有吃過苦的那種,看着什麼都特別地新鮮。

    之前還能忍着,不過看着莊子上人人忙碌,薛蟠也忍不住了,左顧右盼地看了起來,興致勃勃地模樣。

    父子倆換上了粗製衣服,可是莊頭還真是不敢真讓這兩位就去干農活啊,聽老爺說要帶着少爺體驗生活,也讓少爺知道百姓疾苦,莊頭還覺得自家老爺想一出是一出,還真能讓少爺去幹活啊?

    不過既然老爺吩咐下來了,莊頭也不敢糊弄,撿了個輕鬆的活兒,讓父子倆去松菜地,這不算是什麼太難的苦活,只要有耐心一切沒問題。

    當然,生怕老爺和少爺都是麥韭不分的,所以找的這塊兒地都是白崧,看上去水靈靈的,脆生生的,也很好區別,所以這一分多地就歸老爺和少爺了。

    薛蟠手中握着特製的小木鏟,還挺興奮地,拍着胸脯對着莊頭保證,自己一定好好兒干,讓他放心,看着莊頭一臉不放心地離開,他還有些不高興的。

    這活兒吧,看別人干最是舒服了,而且也挺簡單的。

    可是輪到自己了,那就不叫遭罪了,薛老爺也不和兒子說話,專心致志地干自己的,兩人一人一隴地,誰也不干擾誰,薛蟠本來以為自己就算是比不過老爺,可也差不到哪兒去呢。

    可惜的是,老爺都幹完一行半了,可是自己呢,才將將兒地到了半隴,頭上的太陽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變的毒辣起來,薛蟠的小肥臉被曬的紅彤彤的,也不嫌棄莊頭提供的粗瓷白水了,喝了好大碗之後,這才覺得整個人舒服了不少。

    替自家老爺端了一碗水的薛蟠,走到了老爺身邊,看着他渾身清爽乾淨,動作從容,認認真真地的模樣,薛蟠難免地有些愧疚。

    自己的小聰明一定是逃不過老爺的眼睛的,不過他竟然沒有指責自己,薛蟠心中大大地鬆了一口氣,逃過一劫,簡直是太好了。

    「蟠兒加油,幹完你的那半截兒,咱們就用午膳。」

    薛老爺面色柔和地拍拍兒子稚嫩的肩膀,鼓勵道。

    薛蟠只覺得自己的渾身輕飄飄的,全身充滿了幹勁兒,自從自己記事起,老爺就沒有這般地和自己親密過,這是第一次,所以薛蟠直接地就暈乎乎了。

    等回神過來,他已經握着手中的小木鏟,繼續地翻地了。

    可惜沒多久,這股勁兒就泄了,薛蟠覺得手中的小木鏟似乎都沉重了不少,而且自己的手磨的紅彤彤的,火辣辣地疼。

    還有胳膊也是重的快要抬不起來,最糟糕的是腿啊,長時間地蹲着,跪着,坐着,各種地姿勢他都嘗試過了,可是地里總是硬邦邦地,各種地不舒服,現在的薛蟠覺得自己的兩條腿已經是木的了,不是自己的了。

    不過看着不遠處仍舊認真仔細的老爺,薛蟠只能咬着牙,有些木然地繼續着自己手中的動作。

    莊頭看着渾身是汗,哭喪着笑臉的少爺,已經忍不住地紅了眼眶,什麼時候自家少爺這般地狼狽過了呢?以往他大概只有去府里繳春秋兩季租子的時候才能在見到少爺一回。

    可是那次,少爺不是錦衣華服了?

    何曾如同今日這般狼狽?

    老爺忒是心狠,儘管心裏暗暗地腹誹自家老爺,可是讓他上前去勸阻,莊頭還真心是沒有那個膽子的,所以只能紅着眼眶,在一旁地位少暗暗鼓勁兒,對於他糟蹋了小菜苗的行為視而不見。

    若果真這是自己的兒子,他只怕早就一巴掌上去了,小兔崽子,敗家玩意兒,這好端端地菜苗子,在你手底下成什麼樣兒了。

    不過既然是少爺糟踐的麼,那就不打緊了,事後隨便找個人去補種就成了。

    當然,糟踐的小菜苗也不會浪費,這個時候的菜苗正新鮮的緊,燒成湯,讓老爺和少爺嘗嘗鮮,一點兒也不浪費的。

    直到太陽開始西斜了,飢腸轆轆,眼前有些發黑的薛蟠終於完成了自己的工作。

    「走,蟠兒,我們去吃飯!」

    薛老爺意氣奮發,對着兒子伸出了手。薛蟠遲疑了一下,伸出了自己的小肥手,薛老爺一把將薛蟠給拉了起來,牽着兒子,兩人離開了這一小份兒菜地,莊頭立即地就迎了上去。

    七尺男兒紅着眼圈,着實是難看的緊,不過薛蟠已經顧不上去看人家的表情了,他餓壞了,又覺得困。

    父子倆人換了衣衫,勉強地洗漱擦拭了一番,然後對着莊子上的糙米飯,伸出了手。

    薛蟠第一次沒有嫌棄飯菜難吃,不精緻,菜少,鹽少,沒油水兒。

    小牛犢子一般地將一大碗的糙米飯就着小菜,吃了個一乾二淨。

    當然,和他一個表現的還有薛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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