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人不淑 第一九六章 庶妹落水
待兩名宮女反應過來，正要驚慌失措地開口喊人，卻被那還在飲茶的太子殿下打了個手勢給阻止了。
這般做法，連坐在他對面的凌世子爺都不解，他舉到唇邊的茶盞頓了一頓，又放回了茶几上。
一向平靜無波的雙眸看向了榮安公主的落水處，只見水面上冒着大串的泡泡，卻看不到人，不免眸光顫了顫：「榮安都落在水裏了，為何不搭救？」
話這般說着，凌舒白便要起身去搭救榮安公主，太子殿下卻是笑盈盈道：「榮安懂水性的，舒白可別被她騙了的，否則她也不敢說跳就跳，總歸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凌舒白一聽，便又慢條斯理地坐了下來。
一旁的宮女卻還是覺得不妥，擔憂道：「……可是公主已經下水了好一會，如今還不見她人影，也不知……」
話倒是沒說完，只是繼續拿憂愁的眸子在水中搜尋，還難掩心慌地喚：「公主，公主您在哪裏？您快些上來吧，這湖水冰涼冰涼的，小心凍壞了您。」
太子殿下見二人一直盯着方才榮安的落水處，不禁又笑了，「這會兒，只怕她都不知道泅水泅到哪裏去了，她這般活潑貪玩的性子，又怎會在原地待着？」
被這麼一提醒，兩名宮女恍然大悟，忙四下里扒拉着周邊的荷葉，只一心想把自家主子找出來。
這東找西找的，果真在荷葉間找到了一片浮在水面上的襟角，找尋到的那名宮女即刻雙眸一亮，欣喜指着嚷道：「那是公主的衣襟，奴婢定不會看錯……」
在另一頭搜尋的宮女聞言，趕忙跑了過來，兩人方才要拿手去撈，水面忽地往上冒着大水泡，下一刻，一條人影忽地從水底冒了出來。嚇得兩名宮女啊的一聲，往後退了好幾步。
定睛一看，不是榮安公主又是誰？
榮安公主還是頭一回因賭氣而自己跳進了湖裏，在水底下看到自己的兩個宮女緊張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般。一下子就被挑起了玩心。
本是想嚇嚇在吃茶的二人，卻是聽到了自家大哥說的那些話，心裏老大不爽；碰巧又被到處尋她的宮女給發現了蹤跡，這才忍不住從水裏冒了出來。
榮安公主從頭到腳濕了個透，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就嚷嚷：「大哥着實氣人。看我落了水裏也沒想着要救我，卻是和世子哥哥還說了我會泅水的事……我聽世子哥哥的意思，明明就是打算來救我的，平白被大哥您誤了好時機。」
太子殿下但笑不語。
凌舒白卻是覷了一身濕漉漉的榮安公主一眼，道：「哦，榮安你誤會了，我方才不過是因為好奇，想起身看看而已；你也知道，我一向不是個多管閒事的人。」
榮安公主：「……」
太子殿下覺得也鬧得差不多了，這才笑着對還栽在水中的少女道：「榮安。你快些從湖裏出來，我們所處的位置雖然較為偏僻，一時半會沒人發現你主動跳湖的事。可若是不慎被看到了，我看你這公主的顏面往哪裏擱，自己故意跳入湖裏嚇人，這傳出去了，定是要說你榮安公主頑劣不堪的。」
榮安公主不以為然地甩甩頭，「看誰敢這般說本公主，本公主定饒不得她的！」
話雖是這般說，卻因着有太子殿下在場。榮安公主並不敢多造次，便只能撅着嘴讓兩個宮女伸了水把她從湖中拉出來。
她便坐在榭台邊上，兩隻光着的玉足還在水裏動來動去，看着倒像是玩得不亦樂乎。
太子殿下皺了皺眉。「榮安，你衣服都濕了，不如就先讓蘇家姑娘拿套衣裳給你換上，省得染了風寒。」
榮安公主從鼻子裏哼了聲，「不用，本公主身體強健得很。怎麼可能會那麼容易就染病了的。」
心裏頭卻是在記恨着她的那張俏臉及市井裏頭對她及凌世子的那些傳言。
太子便不和她說下去，只招了個宮女過來，吩咐去找了蘇家姑娘拿些衣裳過來。
宮女應了聲是，便急忙忙地上了木梯子。
這廂，太子方才要繼續吃茶，卻忽地好似聽到了有人在水裏撲騰及喊救命的聲音，便頭也不抬地道：「榮安，這裏不是宮裏，再鬧下去便不好玩了。」
哪知，榮安停了踏水的動作，轉了頭，瞪着眼睛道：「……我不過就坐在榭台邊上賞花看景，這也不成？」
太子殿下手中的動作才一頓，瞬間便明白了過來——方才有呼救的聲音傳入耳里，想來是還有別人在差不多時辰落了水。
這般想的，並不知太子一人，榮安公主亦是聽到了有人拍打着水面所發出的啪啪聲，一時好奇，便起了身赤着腳往另一邊的榭台而去。
凌世子爺雖不愛「多管閒事」，卻也把手中的茶盞往桌几上一放，舉目四望，不大一會，便看到了靠近岸邊之處的湖裏，有一個人影在水中瞎撲騰。
兩名丫鬟模樣的人在岸上焦急地走來走去，夠着手，似乎是想拉水中的那人一把，隱約能聽到她們急切說道：「姑娘，姑娘您怎樣了？您快些把手給奴婢啊……」
岸邊一派形勢緊張，再不下水救人就會出大事的模樣，榭台上立着的三個人，卻只是凝眉望着，一點也沒有要去幫忙救人的意思。
太子看了看，沉吟道：「我琢磨了一番，那落水的姑娘家確實是不會泅水的。」便用手中的摺扇敲了敲立在邊上的俊俏男子，「舒白，你怎麼看？」
凌舒白站得筆直，面上一如既往的沒什麼表情，抿了抿唇道：「哦，我不愛管閒事，不過是覺得那姑娘家那般撲騰有些費力氣。」
榮安公主卻是嗤笑一聲，道：「我瞧着那姑娘落水處靠着岸邊，想來水深定不過她的胸口，她若是願意站着，何來的瞎折騰？」
又瞅了半晌，才道：「無奈我看了半日，都沒認出那姑娘家是誰。以本公主看，那姑娘定是看到世子哥哥和大哥在這兒，便打起了你們二人的主意。」
太子淡淡附和了一句，「何以見得？」
榮安公主理所當然道：「在宮裏。這樣的事情還少嗎？別說你了，就說父皇的那些嬪妃，三天兩頭便要在父皇跟前上演不慎落水的，不就是想引得父皇的注意？」
「……」
太子一時竟無言以對，凌書白更是眼神一變不變的。卻是說道：「不如我們過去看看？」
榮安公主一聽，即刻就急了：「世子哥哥不是說不管閒事的嗎？」
凌舒白嗯了聲，道：「我不過是覺得這邊視野不好，想走近了看得才清楚些。」
「……」
*
劉姨娘聽說了這次宴會，靈威侯世子連同榮安公主都來了的時候，差點被剛剛喝進嘴裏的綠豆湯給噎住了。
一旁的丫鬟接過她手中的湯碗，又拿手幫着順了順氣，劉姨娘這才緩了過來，甫一開口便是問：「如今他們人在哪裏？」
心裏便想着不能放過了這般的好時機，非得過去拜見兩位貴客一番才行。
這話音一落。便徑自往裏屋走，想着自己非得好好妝扮一番才好，總不能丟了蘇府的顏面。
偏偏，來稟的丫鬟猶猶豫豫喚住了她，等劉姨娘轉了身子過來，丫鬟眼神躲閃，還沒想好要如何表述。
劉姨娘這會兒心思都撲在梳妝枱那邊的各種金釵玉釵上，已經在心裏尋思着待會要如何打扮會更襯自己，見丫鬟一副有話不敢說的模樣，一下子就不耐煩了。
「狗東西。有話便直說，你這般浪費我的時間，信不信我拿了你下去領罰？」
丫鬟這才吞吞吐吐道：「……方才二姑娘不知怎的，竟被榮安公主奚落了一番。如今已經哭着回了院子。」
劉姨娘攏頭髮的動作一僵，瞪着眼睛道：「什麼？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眉頭皺了皺，又自言自語道：「不對，榮安公主又不認得晴姐兒，她定不會平白無故尋了晴姐兒的不是。」
轉過頭，便厲聲問道：「你來說說。當時是怎麼一回事？」
丫鬟這才把榮安公主出現之後所發生的一切都說了一遍，極為詳盡，看到劉姨娘越來越難看的臉色，恨不得把當時榮安公主的表情都模擬了一遍才好。
待她小心翼翼說完，劉姨娘已經氣沖沖直接打翻了手邊的那碗綠豆湯，抬腳就往外面跑。
「走，我們快些去沁竹居一趟。」
心裏想着得趁她回了屋這一刻，非得好好說教說教她不可。
早在之前，她便和晴姐兒說過，不可再打靈威侯世子的主意，便是因為她隱約覺得，榮安公主是看上了凌世子爺；當時的晴姐兒一聲不吭，倒是沒回應，她便以為晴姐兒是聽進去了的，卻不想，人家和榮安公主上宴會來了，她的目光便粘人家身上去了。
榮安公主是誰？
本就是集萬千嬌寵於一身的，見有人窺視她的心上人，又如何能放過她？
方才又大約聽了丫鬟轉述的關於榮安公主對晴姐兒說過的那些話，便知道今日的晴姐兒在着裝上定也是出了大問題的了。
風頭壓過了大姑娘？
這如何能行？
若說她同大姑娘一般都是嫡女，風頭蓋過大姑娘倒是件有面子的事；可她只是個庶女，庶女不管如何妝扮，若是越過了嫡女，那自是大大不妥的。
劉姨娘一路走下來，整張臉都是黑的，着實是被自家女兒氣得夠嗆。
氣到極處只能咬牙道：「晴姐兒果真是個不長心的，我千交代萬囑咐的，就要她沉住氣，忍一忍便過去了，她非得較個什麼勁！如今在這麼多的閨秀面前惹出了事情，看要如何收場……」
劉姨娘一想，今日的這事兒還涉及到榮安公主，便覺得頭一陣一陣的疼。
好容易推開了沁竹居的大門，卻是撲了個空，臉色更是陰沉得可怕。
她扭頭陰沉地問了問守門的婆子：「晴姐兒去哪了？」
守門婆子哪想到找上門來的劉姨娘發了這麼大的脾氣，被嚇得整個人都在發抖，「二姑娘，二姑娘說是要回宴會上去，不想被大姑娘和三姑娘搶了風頭……」
劉姨娘一聽，胸口便更痛了，總覺得以晴姐兒現在這般火急火燎的性子像是失了理智，似要出事了一般。
她忽地甩了守門婆子一巴掌，直打得婆子一下子摔在了門上，錯愕地捂着臉。
劉姨娘惡狠狠道：「你們為何不攔着她？讓她回了宴會萬一闖了禍怎麼辦？」
守門婆子被打得還在發懵，對於劉姨娘所說的話更是稀里糊塗，着實心裏頭覺得冤。
她不過是個守門婆子，哪裏敢去攔了自家主子的路？那還不得惹怒了主子，被發賣出府？
劉姨娘卻是袖子一甩，急匆匆奔着宴會而去了。
荷花小苑不算小，又因着今日來了許多的官家及富家小姐，劉姨娘也不敢往熱鬧的地方湊。畢竟自己身份只是個姨娘，到了這般幾乎都是嫡出小姐的地方，不過是讓晴姐兒越發尷尬罷了。
便只是隨着岸邊走。
一邊儘量不引得旁人的注意，一邊又躲在暗處到處搜尋着自家女兒的身影，總是放不下心來，心裏頭不踏實，也不知為何，這右眼跳得着實厲害。
左找右找，卻是怎麼都沒看到自家女兒的身影，正想換個地方找找看，耳邊卻傳來不大的呼救聲，劉姨娘瞬間打了個激靈。
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的。
再一聽，又聽到了有人落水的聲音，她忙循聲而去。方才繞過一座假山，一眼就看到了岸邊站着兩個沁竹居的丫鬟，心裏當下就咯噔一聲。
劉姨娘二話不說便直接奔過去，將將一抬頭，卻見最近的一處榭台立着二男一女，正往落水處望了望，並沒有幫着下水救人的意思。
不過是這一眼，劉姨娘便知道了自己女兒打的什麼注意，一張臉氣得發白，卻只能趕緊做出最冷靜最適當的對策。
她以最快的速度趕至岸邊，擔憂道了一聲：「哎喲，晴姐兒你怎麼那麼不小心？」
又急急地朝着在岸邊的丫鬟道：「還愣着做什麼，那個區域水並不深，你們快些下去幫着把人救上來！」(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