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念語原本正遠目觀賞着那怒放的桃花以及飛舞在花間的彩蝶,在聽得身側有人發出驚叫,而後一道人影驚慌失措地躥到她的身後,她便意識到她這個怕花有潔癖的庶妹又被驚嚇到了。
此念頭堪堪閃過,就覺得自己臂上一緊,庶妹那雙柔弱無骨的纖纖素手猶如鐵鈎子一般,抓得她生疼,她被迫跟着那股力道走。
跟在左右的丫鬟並沒有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一幕,目瞪口呆之中,只聽得蘇念晴帶着哭腔道:「救命,有蟲子!有蟲子!」
一隻手抓着大姑娘的衣服,一隻袖口卻是緊緊掩着護着自己的那張俏臉,生怕那在頭上盤旋着的彩蝶打她粉臉的主意。
丫鬟們這才如夢初醒,忙撲了上來,手忙腳亂地幫着揮趕,一時間亂成一團。
元香元霜更是緊緊護着被拽得左右搖晃的蘇念語,本是想讓那隻抓着自家姑娘的手鬆開,卻怎麼也拽不動,元香皺着眉,聲音抬高了些:「快放了大姑娘的袖子,大姑娘金貴着。」
聞之一言,那隻手還真鬆了開,轉而死死抓住了元香的身子。
元香心急自家姑娘的安危,想死死守着,偏偏被那隻素手給抓得搖晃不定,若是護着姑娘反而會害得姑娘也被帶得站立不穩。
那隻手是二姑娘的,她看得分明卻又不好甩開,遂,她把姑娘往元霜那邊推了推,道:「元霜姐,你把姑娘帶到安全的地方呆着。」
元霜動作倒是十分快,護着蘇念語的肩膀就出了那亂糟糟的地方。
元香沒了後顧之憂,也想抽身而出,哪想,那隻手死活就是不鬆開,拽着她東撞西撞的,使得元香和那些丫鬟摔成了一片。
眼冒金星。
元香忍不住回過頭,二姑娘已經被她貼身的丫頭護住,卻是睜着雙眼睛看她,就是不放開。
擺明了就是故意的。
元香看得惱火,略一思索,便以她為中心跑着圈圈,如此一來,蘇念晴饒是抓得再緊也有些使不上力,只覺得馬上要抓不住便又咬着牙抓緊,元香順勢一擰,只聽得又響起了一個悽慘的驚叫聲,使在自己身上的力道忽地消失,元香因一時守不住腳而摔在了地上。
蘇念語逃離了那混亂的局面,就立在邊上的常青樹下緩了緩,也一併把所有都看在了眼底。
特別是元香被二妹妹拉住,脫不得身那時發生的事情,她更是看得清清楚楚。
如果說之前二妹妹無意中驚見到的彩蝶是真的被嚇到,那麼,後面彩蝶被趕走之時她卻還拉着元香不放,絕對是故意的。
至於二妹妹為何暗中給元香苦頭吃,原因則是二妹妹記恨元香。
這次,元香護她心切,情急之下說了她金貴之類的話,定也惹毛了二庶妹,她如何會聽不出元香要說的嫡庶之別;上次,她以按摩為由,讓元香對庶妹下了一記狠手,據說是三天下不了床;再上次,元香還動手掌摑了她的乳母寧嬤嬤,再上上次……
真要計較起來,以二庶妹這樣外柔內陰的性格,肯定早就把元香記下了。
所以,上世劉姨娘笑盈盈地到自己面前說元香與府里的某個小廝「情投意合」並不顧元香的反對而強制性讓兩人成了親,並不是真的替元香着想,而是要除了元香,斷了她的得力助手。
可笑的是,當時的她計較元香有這樣的兒女心思卻不讓自己知道,斷定元香對自己並沒有想像中的忠誠,更覺得元香的解釋不過是藉口,壓根就沒想到這一切是劉姨娘與蘇念晴搞的鬼,才導致元香含恨被抬出了玉蘭苑。
蘇念晴捧着手掌,又哭成了個淚人。
蘇念語凝了凝眉,快步走了回去。原本是在想不過是被元香甩開了而已,有什麼好哭鼻子的,等近了才知道,蘇念晴是被疼哭的。
美人捧在胸口的素手上,蔥白的無名指上染着鮮血,再一細看,原是無名指上留着的長指甲中間有一條裂開的痕跡,定是剛剛拉扯之間不慎給弄斷的,鮮血正從那斷裂出源源不斷冒了出來。
蘇念語忍不住要在心裏替她的庶妹疼了。
美人邊上圍着一群丫鬟,因着出了這樣的狀況,個個是急得不知道要如何是好,有輕聲安慰的,也有抿唇不語的,碟玉更是拿出自己帶在身上的乾淨方帕要幫自家主子的血跡擦一擦,順便包起來。
美人卻是把她推了開,抽泣着委屈道:「不要碰我,疼。」
這傷心欲絕的模樣,看得琉璃心急不已,又想起了劉姨娘對她們說過的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姑娘受委屈,天塌下來也有她頂着的話,她狠了狠心,見罪魁禍首正一臉着急地湊到了二姑娘身邊去,一巴掌便狠狠地打了下去。
「你個賤蹄子,竟連二姑娘也敢頂撞!」
元香大致上也知道這指甲斷了的原因,本也是關心二姑娘的傷勢,卻不想琉璃不由分說便把所有的過錯就扣在了她的頭上,更是沒想到琉璃會在她沒留意之時打了她一巴掌。
這掌打得極重,元香的臉立馬就紅了一片,火辣辣地疼。
她二話不說便揚手又打了回去,琉璃壓根就沒想到元香還敢還手,速度還如此快,她連躲閃都來不及,就被扇了個正着。
啪的一聲脆響,比起她打在元香臉上所發出的聲音有過之而無不及。
元香冷漠道:「二姑娘出事,我也是十分擔心,琉璃姐卻是不分青紅宅白就把過錯一併推到了我的身上,虧琉璃姐還是二姑娘身邊的大丫頭,竟也是如此是非不分。如此便罷了,若我有過錯,自有大姑娘來責罰,何時輪到你了?有句話叫做,打狗也要看主人,琉璃姐難道不知道嗎?」
琉璃原本氣沖沖的臉上已經死灰成了一片。
早就知道元香是個嘴巧機靈的,卻不知元香能句句說到了點子上,她愣是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一襲淡紫織錦裙角盪到了她的跟前,她渾身一僵,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定是大姑娘,她卻是不敢抬頭看上一眼,趕忙端正跪好。
「奴婢知錯了,請大姑娘責罰。」
話音剛落,元香也撲通一聲跪了下去,聲音十分清脆:「奴婢明知大姑娘在,卻因顧及大姑娘的顏面自行做主打了回去,也請大姑娘責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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