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姐姐,你真是料事如神啊。」
唐珊瑚幾乎在望眼欲穿的看着老八離去的方向,根本坐不住,好幾次起來又坐下,像屁股上扎了個刺一樣。
當她聽到老八的聲音,馬上跳了起來,眼睛直放光,想都不想地就要向老八衝去,卻被若水拉住了手。
「珊瑚,鎮定,你坐下來,不要動。對付老八這種人,你不能表現得太主動,太親熱,要若即若離,他才不會遠着你,反而會離得你更近一些,懂了嗎?」
若水壓低了聲音,在唐珊瑚的耳邊低低地道。
她本不想讓小七聽到,可是她剛說完,就看到小七似笑非笑地瞅了自己一眼,馬上意識到,他全聽見了。
這個小七,他的耳力要不要這麼好啊,自己想說個悄悄話,咋就這麼難。
「七哥,七嫂!我回來了!咦,你們還在這裏啊,咱們快趕路吧,天黑前趕到下一個城鎮,對了,珊瑚,你不是想痛快吃一頓嗎?包在我身上,我現在有錢!」
老八拍了拍胸脯,一臉的若無其事,好像剛才只不過是騎馬出去兜了兜風。
好啊!唐珊瑚剛想跳起來,馬上想到若水剛才叮囑自己的話。
她眨了眨眼,沒說話,屁股坐在石頭上,一動也沒動。
小七和若水也一言不發。
老八摸了摸鼻子,看着三人都默默不語地瞅着自己,好像自己剛才放了個沒味的屁一樣,不由得心下惴惴。
「七哥,七嫂,咱們一起去吃啊,什麼好吃吃什麼,不用管價錢,小弟我做東!」他財大氣粗的道。
「老八,我記得,當初離開南越國的時候,你可是把身上所有的錢都給了珊瑚,你現在哪兒來的錢?難不成,當時你是騙珊瑚的?」
若水笑眯眯地瞅着他。
唐珊瑚眉頭一豎,是啊,當時老八給她銀子的時候,說那是他最後的一點家底,把她感動得稀里嘩啦,對他的愛意更深了一層。
沒想到,他還私自藏着這麼多的錢!
老八的臉一紅,馬上搖手道:「沒有沒有,我哪兒敢騙那個……」他抻了抻脖子,硬是把「毒丫頭」三個字咽了下去,「這銀子,是一位故人送我的。」
他從懷裏摸出那個鼓囊囊的錢袋,拋了拋,笑嘻嘻的對若水道:「七嫂,你什麼事都能猜到,不妨猜猜看,這銀子是誰送的啊?」
「這有什麼難猜。」若水不屑一顧地道:「除了小王爺,還有第二個人會這麼好心麼?老八,他是不是還告訴你,我已經死了?」
「啊!」老八這下真的吃驚了,他的眼珠子睜得圓圓的,好半晌才抽了一口氣,「七嫂,這你都能猜到?」
若水瞄了小七一眼,「嗯」了一聲,就不再多言。她看得出來,要是再說下去,小七非吃醋不可。
因為她對那小王爺的心理,實在是太瞭若指掌,她以後還是乖乖的,在小七的面前,裝裝傻比較好。
小七自然明白她的想法,在肚子裏說了一句:鬼丫頭!
不過他很滿意若水的態度,顯然在她的心裏,自己的位置是最重要的,那個拓跋小子麼,不提也罷。
「咱們走罷!」小七淡淡道。
若水和唐珊瑚乘車,小七和老八騎馬,一行人先向南行了百餘里,然後轉向東行。
按照他們計劃的路線,這是一條最近的直路,用不了半個月的時間,他們就會穿越過南越國的草原,進入東黎的國境。
「七哥,剛才你們究竟去辦什麼重要的事了?」老八和小七並轡而行,他見小七雖然和平時一樣,臉上冷冷的沒什麼表情,但是眼神凝肅,比之前似乎更加急切了一些。
顯然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一定是發生了什麼情況。
小七的目光四下一掃,見方圓數百米之內都沒有半個人影,但是他依然壓低了聲音,道:「南越,欲攻東黎!」
「什麼!」老八大吃一驚,險些掉下馬來,他鎮定了一下心神,問道:「七哥,你如何得知?」
小七看了他一眼,道:「你以為我們拋下你不理,是不顧兄弟情義之舉嗎?如果不是發生了異常情況,我又豈能讓你置身於那樣的危險之境,不過,你七嫂說過,他……不會害你。」
那個「他」是誰,小七含糊其詞,但老八自然知道,他點了點頭,對拓跋小王爺倒是生出了幾分好感。
「七哥,你們就是發現了這個秘密,所以才去……」
小七點了點頭,道:「你現身之後不久,唐姑娘正準備按照原先制定的計劃,跳下去救人,但是,水兒突然發現了一件事,在那小王爺帶領的騎兵營後方,出現了大批的糧草輜重,她覺得事有可疑,於是我們三個人分頭前去探個究竟。」
「糧草輜重?」老八喃喃,皺眉道:「這不是很正常嗎?他統率騎兵營,自然是要準備糧草輜重以備不時之需,俗話說,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就是這個道理。」
小七深深看了他一眼,道:「你也知道『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這八個字,那我問你,若是國無戰事,他何須動用這樣大批的糧草?」
老八這才恍然而悟,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叫道:「七哥,我真是笨,竟然沒想到這個理!還是七嫂,心細如髮,料事如神!她只看到了糧草,馬上就想到南越國要起兵!」
「你把她說得也太神了,並不是她料事如神,而是事出有因,那日……」小七把在古墓中發現大量寒玄鐵兵器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老八,聽得老八連連咂舌,羨慕不己。
那可是寒玄鐵鑄就的神兵利器啊,哪一個學武之人,不想擁有那樣的一把神兵?
「七哥,那你們就沒有私自留下一把麼?你們真的把所有的寒玄鐵打造的兵器,全都留給了那個老狐狸兀立汗?」
以老八對若水的了解,她不會猜想不到,兀立汗得到這樣一批神兵利器之後,會幹出什麼事來。
所謂的寒玄鐵,那是只存在於傳說中的神器啊,老八這輩子別說是見到一把,就連聽,都沒聽說過誰人擁有過。
可是七哥七嫂,竟然在那古墓里發現了那麼多,有刀,有劍,有槍,有戟。
他是好武之人,聽到這個消息,剎時間心頭火熱,恨不得生出翅膀,飛去南越國的寶庫中,將那些傳說中的神器,統統據為己有。
「七哥,我等不得了,我要趕去南越,說什麼也要想法子弄一把寒鐵寶劍出來。」
老八一下子勒住了馬韁。
「胡鬧!現在什麼時候了,你居然還想着這個?」小七冷聲叱道。
「什麼時候?」老八馬上意識到自己又犯糊塗了,他一聽到寒玄鐵的兵器出世,心神大亂,居然把最重要的事情都拋在了腦後。
「對,那兀立汗擁有了這許多寒玄鐵的武器,他一定會召集所有的鑄造師,把這些寒玄鐵武器融化,然後打造出大批大批鋒銳無比的兵器出來。傳說中,只要尋常的鐵器里加入一丁點寒玄鐵,就會立馬變成神兵利器。這隻老狐狸,真讓他撿到了一個大大的寶藏!」
老八恨恨地揮了一下拳頭,心頭鬱悶之極。
他雖然並不懂戰事,但他也知道,東黎和南越兩國兵力相差本來就極為懸殊,要不是東黎出了樂大將軍這個不世出的將帥奇才,牢牢地守住了東黎的過境,東黎早就成為了南越的臣屬之國,併入了南越國的版圖。
可是,饒是樂大將軍再用兵如神,他也難以抵擋擁有了神兵利器的南越國兵馬。
東黎,危矣!
「七哥,七嫂她怎麼斷定,南越國一定會攻打咱們東黎?」
老八馬上又想到了這個關鍵的問題,就算兀立汗想要起兵,他也不一定第一個攻打東黎國啊。
據他對南越國的了解,南越國是遊牧民族,他的騎兵隊伍奉行的是以戰養戰,輕車簡行的作戰方法。
東黎距離南越,最少也要有半個多月的路程,如果帶着這樣繁重的糧草輜重行軍,豈不是在拖自己的後腿嗎?
小七的臉上露出了沉重的表情。
「這是我親耳聽到的!我抓住了一名運送糧草的軍官,若水用了點東西在他的身上,他就把所有的事都吐了個乾乾淨淨。這批糧草,是兀立汗下令,在月關城就地徵集的,而且兀立汗下令通知了各個部族,在他的大軍所到之地,要各部族提供所有軍需,如有違背,滅族屠之!」
「這兀立汗好生聰明,竟然想出了這樣的法子!」老八恨恨地道。
「幸好他以前不曾想到過,要不然咱們東黎早就……」他沒有繼續說下去。
小七點了點頭,老八說的不錯,兀立汗這一手確實厲害。
只是,東黎和南越交戰這麼多年,兀立汗從來沒有用過此法,為什麼他會在得到寒玄鐵之後,突然開竅了呢?
這也是小七和若水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據那軍官說,兀立汗以自己女兒拓跋嬌和裴絨部的婚禮為名,遍告天下,所有部族首領紛紛進京為兀立汗道喜,並送上賀禮,然後兀立汗藉此機會,召集了各部族首領,說服了他們為自己提供軍需,而且,箭指咱們東黎!」
「這麼說,他們馬上就會起兵攻打咱們?」
老八倒吸一口寒氣,怪不得七哥的臉色會這麼嚴峻,歸心似箭,聽到這個消息,有誰能坐得住?
「七哥,咱們晝夜不停的趕路吧!」他一下子心急如焚起來。
「不必!」小七抿緊了嘴角,目光堅定地看向前方的道路:「三個月!咱們最少還有三個月的時間!」
「為什麼?」
「如果我所料不錯,兀立汗會等到明年春天的時候再起兵。南越以遊牧為主,並不出產糧食,他們的肉食可以在短時間內籌備好,可是糧食呢?他們需要從別的國家大量購買,這就需要等到秋收之後。等到他們備齊了糧食,已經進入了冬季。嚴冬,並不是發兵的好時機!所以,明年春暖花開,草長鶯飛之時,就是兀立汗出兵攻打咱們東黎的好日子!」
小七淡淡地道,嘴角浮起一抹略帶嘲諷的笑意。
聞言,老八的眼中再次冒出崇拜的小星星,他激動地叫道:「七哥,你真是將帥之才,那個什麼樂大將軍和你相比也要甘拜下風。」
嗯,這話聽着,讓人心裏舒坦。
小七並不稀罕老八對自己的吹捧,可是他居然拿自己和樂正毅相比,還說自己比他還強……
他忍不住目蘊得意的向車廂里瞟了一眼。
「七哥,咱們這是要去哪兒,不是直接回國嗎?」
又趕了一段路程,老八抬頭看看漸漸西斜的落日,辨認了一下行進的方向,並不是筆直向東,不由納悶地問道。
「咱們先去邊關,我要去瞧瞧邊關的部署和設防。」
「那兒有樂大將軍的軍馬駐紮,十年來都不曾讓南越國的兵馬越境一步,肯定是守衛得如同鐵桶一般,七哥。你未免有點杞人憂天了吧,咱們還是快點趕回帝都,幫父皇解毒,然後把兀立汗要發兵的消息告知父皇,讓父皇早做部署。」
老八不以為意地道,在他的心裏,父皇的病才是重中之重。
「身為人子,應當為父皇排憂解難,如果不管遇到什麼困難,只想到去告知父皇,讓他老人家操勞憂心,老八,這就是你一向奉行的孝道麼?你什麼時候才能夠長大?」
小七的語氣嚴厲,這番話訓斥得老八抬不起頭來。
他面紅耳赤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七哥,你教育得對,是我錯了,是我想得不周,我聽你的,咱們先去邊關。」
他暗中握了下拳,心想:七哥的變化好大啊,他現在心思慎密,眼光深遠,處變不驚,大有父皇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之風範,真是讓他刮目相看。
自己和七哥相比,真是大大的不如。
他想起這段時間的輕薄胡鬧,和唐珊瑚之間的糾糾纏纏,大是慚愧。
「老八,你生七哥的氣了嗎?」
小七見老八低頭,神情沮喪,久久不語,想起自己剛才的口氣,似乎說得也太重了些。
「哪有!小弟怎麼會生你的氣,我只是在想你說的話,七哥,我越來越佩服你了,以前你只是武功比我高,現在你處處都高出我一大截,小弟對你是心悅誠服!」
老八由衷地感嘆道。
小七微微一笑,對老八伸出右掌,老八也伸出右手。
兄弟二人雙手緊緊握在一起,相視一笑。
老八的心裏暖洋洋的,所謂兄弟同心,其利斷金,他相信,就算面臨再大的困難,他們也一定會迎刃而解!
若水悄悄放下車簾,對着唐珊瑚抿唇一笑。
唐珊瑚眼中全是感動,她的目光有些不舍的收了回來,看着若水,輕輕咬了下唇,卻什麼話也沒說。
小七改變了行路的方向,折向東南而行,那裏是南越和東黎的邊關所在。
東黎和南越接壤,有大片的國土相連,但是兩國之間,卻有一道天然的屏障,也可以說是一道天險,那道天險就是一座連綿近千里,巍峨起伏的山脈。
這道山脈在東黎被稱作百劍峰,因為山勢險峻,山脈的形狀有如一柄柄寶劍沖天而起,故而得名。
數百年來,百劍峰這道天險,護住了東黎的半壁江山,但是小七卻知道,在這道山脈有一條隱秘之極的小路,可以直通東黎。
若是讓南越國發現這條小路,就可越過天險,長驅直入東黎境內,那才真是危之殆矣。
小七之所以改變行程,取道邊關,還有另一層深意。
他相信老八,更相信若水,但是,他卻不相信唐珊瑚。
不管唐珊瑚是否成了老八的女人,他都不願意讓她知道這個秘密。
事關東黎的安危存亡,他決對不可以掉以輕心,尤其是對唐珊瑚這個來歷不明的女人。
老八這個不省心的,招惹什麼人不好,偏偏要招惹這麼一個麻煩的女人,真是個惹禍精!
想到這裏,他忍不住對老八狠狠瞪了一眼。
老八被小七瞪得莫名其妙,他摸了摸鼻子,納悶地看着小七拋下自己,策馬疾馳的背影。
七哥這是又生氣了咩?
可自己什麼話也沒說啊。
因為老八在月關城中之時暴露了本來面目,為了怕拓跋小王爺事後追蹤,老八和若水等人趕到下個城鎮之後,繼續改裝易容,一路上連換了好幾次形貌,卻是有驚無險。
十天後,四人終於來到了南越國的邊境城鎮,出了城鎮,遙遙望去,已經看到了屬於東黎的國土。
在南越和東黎之間,橫亘着一條又長又寬的河流,名為松布河。過了這條河,就屬於東黎國境。
在戰事期間,這條足有數百米寬的河上沒有搭建一座橋樑,如今兩國停戰,恢復邦交,此時松布河上建起了一座長長的竹橋,方便兩國通貿。
此時橋上行人絡繹不絕,身穿兩國服飾的人在橋上擦肩而過,雙方都十分友善。
南越國人趕着驢馬牛羊,帶着獸皮獸毛、牙雕犀角等各種物事前往東黎的城鎮進行交換。
而東黎國人則挑着絲綢布帛、蔬果糧米等東西進入南越的邊關城鎮,販賣交換。
小七等四人看到東黎、南越兩國人民和平共處、相處甚歡的情形,心中都生出感慨。
這樣的太平景象,又能維持多久呢?
最遲不過數月,邊疆會重燃戰火,兩國人會變成敵人,他們會在戰場上拼個你死我活!
安寧、平和將會被再次打破!
四人心裏唏噓着,過了竹橋,再行出十餘里,前方就是東黎國的邊疆重鎮,平都。
若水和唐珊瑚都從馬車裏出來,和小七等人一起,站在城門的前方,望着那城門上刻着的那兩個大字。
平都鎮,樂大將軍鎮守了十年的邊防重鎮,就是這樣一座小小的城池,擋住了南越國大軍的無數次進攻,至今依然屹立不倒。
城牆上,旌旗飄展,守城的士兵軍容整齊,嚴陣待發,手中的長矛映着日光閃閃發亮,絲毫不因是和平時期而有半點懈怠。
城門口有士兵們負責盤查,仔細檢查着進城和出城的每一個人及他們所攜帶的貨物,凡攜帶有兵器者一律不得進城或是出城。
眾人看到這等情形,都暗暗點頭。
和剛才南越國的邊疆城鎮那松松垮垮的防禦一比,平都鎮簡直可以稱得上是固若金湯。
「這樂大將軍治軍果然有兩下子,難怪南越大軍攻不進東黎。瞧這平都鎮,讓樂大將軍治理得像鐵桶一樣,連條縫兒都沒留給南越。」
老八嘖嘖稱讚道。
小七心中也暗暗點頭。雖然他對樂正毅心有芥蒂,但對他的治軍之法,確實是由衷的欽佩。
「七哥,咱們要不要進城後表露身份,然後找到樂大將軍,把兀立汗準備派兵的消息告訴他,讓他早做準備?」
老八看向小七,徵詢道。
他扯了扯身上穿的南越牧民長袍,馬上就要回到自己的國家,身上還穿着外族人的服裝,讓他覺得渾身不自在。
為了裝扮成前往東黎進行貿易交換的商人,他們在馬車上堆放了許多的獸毛獸皮等東西,四個人也都是尋常的南越國人打扮。
小七沉吟了一下,看着若水。
「樂大將軍不在城中。」若水目不轉睛地看着城牆上方的守軍,突然說道。
「七嫂,你怎麼知道?」老八奇道,小七也目露疑惑。
「樂大將軍上次離開平都,是因為南越公主的親事,父皇親自下詔讓他進京完婚,後來婚事作罷,他又自請前去雁翎山剿匪,後來回到帝都之後,父皇也無其他委派,照理說,他應該早就回到平都鎮守,你為什麼會說他不在城裏?難道你和他之間,一直有聯繫?」
小七雙目凝望着若水,聲音平平地道。
若水一聽到他這個語氣,就知道他的腦筋不知道轉到什麼地方去了,氣惱的白他一眼。
「這段時間來咱們形影不離,我的一舉一動從來沒離開過你的視線,我和樂大將軍有聯繫?怎麼聯繫?飛鴿傳書?還是烽火為號?」
若水一連聲的質問道,問得小七啞口無言,為自己的多疑而暗自羞愧。
「水兒,你告訴我,你是怎麼看出來樂正毅不在這裏的?」
小七暗中拉了下若水的手,以示歉意,當着老八的面,他是死都不肯向若水認錯的。
「你們看,城牆上的旌旗!」
若水指着城牆上方。
「旌旗,怎麼啦?那不是樂大將軍的旗子麼?」三個人抻着脖子使勁地看,也沒看出什麼花樣來。
那一面面黑色的旗子上,用白線繡着一個個斗大的「樂」字,正在迎風招展。
黑底白字,極是醒目。
「對,就是這些旗幟,讓我斷定,樂大將軍現在並不在城裏。」若水若有所思地道。
「七嫂,你能一口氣說完嗎?說一半留一半,你要急死小弟啊。」老八急道。
若水微微一笑,道:「你們沒和樂大將軍打過交道,不知道他的這個習慣。我曾經在雁翎山在他的軍營中呆過一段時間,他用兵最喜歡的戰術是:虛則實之,實則虛之。換言之,他擅用疑兵,這城牆上的旗幟,就是他的疑兵之陣。」
「疑兵之陣?你是說,樂正毅故意在城中遍插他的旗幟,是用來迷惑南越國?給對方震懾之力,可是這樣?」小七道。
「不錯!因為樂大將軍喜歡出其不意,攻敵不備,他如果真的在平都城,他就不會讓手下的士兵把自己的旗幟插遍全城了。」
「水兒,瞧不出來,你對這樂正毅的習慣真是瞭若指掌。」
小七淡淡的道,語氣中的醋意就連老八和唐珊瑚都聽了出來。
二人對視一眼,都悄悄地退開了幾步,隱隱的從空氣中嗅到了風暴即將來臨的氣息。
「是啊,我知道他的事還多着呢,你要聽我一五一十的告訴你嗎?」
若水也神色淡淡地道,她向小七瞟了一眼,就把目光轉了開去。
小七一愣,從若水的語氣,他馬上意識到,她生氣了!
可是該生氣的是自己才是,她有什麼理由生氣?
雖然他和樂正毅之間的梁子已經揭開,可是,一想到她和樂正毅曾經單獨相處過,就像一根刺一樣,讓他的心隱隱作痛。
他不想聽到她提起樂正毅,一個字也不想!
小七也冷冷地別開臉,一張臉陰沉得像要下雨。
糟糕,七哥和七嫂生氣了!
老八看在眼裏,心裏暗暗叫苦,心想這兩個人都聰明絕頂,從容豁達,相互之間更是情深愛篤,看得他是又羨慕又嫉妒。
他還從來沒看到二人之間吵過架,紅過臉!
不管是遇到了什麼艱苦困難,他們一直相濡以沫。老八看得出來,七哥這是頭一次對一個姑娘這樣的好!
顯然,七嫂是他唯一一個動了真情的姑娘。
哎,可是這兩個人明明都這麼聰明,為什麼會為了一丁點芝麻大的小事,就鑽進了牛角尖,出不來了呢?
那個樂大將軍,他算個屁呀!
老八可絕對不相信,若水會對樂大將軍有什麼別的心思,他了解,像若水這樣的姑娘,如果認定了一個人,就是一心一意,絕對不會有半點二心。
別說像七哥這樣的人,天下沒人能比得上,就算是有比七哥強百倍千倍的人出現在若水面前,老八也相信若水絕對不會正眼瞧上一眼。
要是論情深,論容貌,論武功,論顯赫,拓跋小王爺一點兒也不輸給七哥,可是那拓跋小王爺就算付出的再多,也換不來若水的一個回眸。
七哥呀七哥,你怎麼就這麼糊塗!
你要是再這麼糊塗下去,七嫂會不會原諒你,我老八可不敢保證。
但是這番話,他只是在心裏打了個轉,卻沒辦法說出口來。
因為他知道,七哥有多要面子,讓他當着自己和唐珊瑚的面前,向七嫂賠禮說軟話,那就是老貓聞鹹魚!休想啊休想!
不行,不能讓這兩人這樣僵下去,一定要想個法子讓七哥和七嫂重歸於好。
老八骨溜溜的轉着眼珠,突然靈機一動。
「珊瑚!」他大聲道。
「在!」唐珊瑚答應道,她正在氣呼呼的瞪着小七,她也不傻,看出來剛才小七的一句話,讓若水不高興了。
在她的心裏,若水的位置比小七要重要得多,雖然她害怕小七,但他惹若水姐姐不高興,就是他的錯!
「你不是說肚子餓了嗎?走,我帶你進城去,大吃一頓!」老八興沖沖地道。
「我不餓啊?呃!」一聽到吃,唐珊瑚馬上搖了搖頭,打了一個飽嗝:「剛才撐死我了,我再也吃不下了,我不吃!」
還不到一個時辰之前,他們剛剛在南越邊境的城鎮裏用過飯。
她一臉疑惑地看着老八:「八哥,我記得你吃的比我還多,怎麼會餓呢?」
老八恨鐵不成鋼的拿眼瞪她。
這毒丫頭真是蠢!
一點眼色也沒有!難道她看不出來,七哥七嫂之間不對勁嗎?他這是想法子給七哥七嫂製造獨處的空間啊。
他拼命地沖唐珊瑚擠眼睛,使眼色。
唐珊瑚愣愣地道:「八哥,你的眼睛抽筋了?進沙子了?我幫你吹吹?」
哇靠!老八氣得差點吐血,這丫頭實在是太笨了。
「老八,我餓了,你要請吃飯,珊瑚不去,我去。」
若水瞅了老八一眼,當先往前走去。
老八愣了,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若水的背影。若水走出兩步,回身道:「怎麼,捨不得請我吃飯?」
「捨得,捨得!七嫂你想要吃什麼,儘管點,請七嫂吃飯,小弟花多少銀子也不覺得心疼。」
老八大聲的道,對着小七拼命使眼睛,小七卻轉過臉去,瞧也不瞧。
嘖嘖,七哥這脾氣也很大。
老八無奈,只好快走幾步,追上若水,笑道:「七嫂,你來過平都鎮麼?聽說這裏的風土人情,和咱們帝都大不相同。」
「是麼?」若水淡淡一笑。
「若水姐姐,等等我,我也去。」唐珊瑚跺了跺腳,蹬了小七一眼,也追了過去。
「等等,老八,你去趕着馬車,這樣咱們進城方便些。」若水又道。
老八答應了,他走過去牽了白馬,見小七依然背對着自己,理也不理。
他搖了搖頭,走到小七身邊,輕聲道:「七哥,宰相肚裏能撐船,你可是咱們東黎國的太子殿下,這位置可比宰相高得多了,居然連七嫂的一句話也容不下嗎?可別讓小弟我瞧不起你。」
說完,他就轉過頭,不再多說,走過去趕了馬車,追若水和唐珊瑚二人去了。
小七的身子一震。
老八的這句話有如當頭棒喝,讓負氣的他一下子醒悟過來。
自己這是怎麼了,國勢危急,父皇抱恙,可是自己居然為了一點無中生有的小事,吃起那個樂大將軍的醋來!
難怪水兒會生自己的氣!
他回過身,只見若水和老八還有唐珊瑚三人,說說笑笑,向城門的方向而去。
小七磨了磨牙,拍了拍塔克拉瑪乾的腦袋:「咱們也走!」
老八聽到身後小八追上來的腳步聲,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就知道,七哥是個聰明人,絕不會做糊塗事。
四個人很順利地通過了城門口的盤查,只是守門的士兵都是識貨之人,見到那四匹神駿非凡的寶馬,全都嘖嘖稱讚,尤其是看到小灰和小黑竟然被套在車轅上拉車,一個個都露出惋惜之極的表情。
「喂,你們這馬兒賣不賣?我出個好價錢,買這匹黑馬!」
一名士兵圍着小黑轉來轉去,越看越是喜歡,忍不住開口問道。
老八還沒答話,周圍忽啦啦地一下子圍過來好多的士兵,還有商人,全都嚷着要買馬。
「我喜歡這匹灰馬,我出十兩銀子,買灰馬!小伙子,你要是沒有拉車的馬,我把我的這頭大青牛送給你拉車,再加十兩銀子,怎麼樣?」
一名南越國的牧民手裏牽着一頭青牛,站在人群中,大聲道。
「我出二十兩!要灰馬!」又有一人高聲叫道。
「三十兩!黑馬!」
轉眼間,小黑和小灰的身價就翻了好幾個翻,一口氣被人喊到了八百兩。
老八啼笑皆非地看着群情洶湧的眾人,見好幾個人還要準備繼續抬價,連忙擺了擺手,提高了聲音道:「實在對不住各位,在下的這兩匹馬,一匹也不賣,不管出多少錢,都不賣!」
人群中發出一陣失望的嘆息聲,但看到老八神態堅決,也不能強買,有的人不死心,還在不住口地勸說老八。
「一萬兩,兩匹馬全要了!」
突然,一個清亮的聲音響了起來,一下子壓過了亂嘈嘈的人聲。
現場靜了靜,士兵和商人們全都吃驚地循聲看去,要瞧一瞧是哪位大財主竟然如此財大氣粗,他們更想知道,出到這樣的高價,老八會不會改變主意。
「十萬兩也不賣!」
老八被那些人吵得頭暈腦脹,正沒好氣,突然又聽到有人飆了一個高價,登時氣不打一處來,想都不想地就吼了出來。
「楊將軍!楊將軍!」士兵們見了來人,齊聲歡呼起來。
什麼楊將軍?
老八狐疑地抬頭看去,只見人群向兩旁分開,一名銀盔銀甲的少年將軍威風凜凜地走了出來。
在他的身後跟着好幾名士兵,顯然剛才就是這些人見了好馬,跑去向楊將軍通風報信的。
一看到這名少年將軍,若水就忍不住心中一樂,暗想:還真是遇到熟人了!
原來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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