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是有多愛乾淨啊,就算是做夢都惦記着要洗澡。
本來他正準備去吩咐他們不用送水來了,可是聽到她在夢裏嘀咕了這句話,又改變了主意。
過了沒一會兒,房門被輕輕叩響。
「進來。」
一眾丫環捧着盥洗用具及衣物悄然入內,一個個踮着腳尖,小心翼翼地,生怕發出半點動靜,顯然是得了侯知府的囑咐。
眾丫環在耳房豎起屏風,放好浴桶,並注入熱水,然後將換洗衣物和盥洗用品鋪陳羅列。
她們做這一切都輕手輕腳,幾乎沒有發出半點聲響,知府大人說了,哪個要是出了差錯,直接拖出去砍頭。
「尊客,洗澡水已經備好,讓婢子們服侍姑娘沐浴吧?」一名年紀稍長的丫環悄步上前,輕聲對小七說道。
「全都出去!」小七看都沒看她一眼,就揮手打發她們離開。
那丫環一愣,馬上低頭答道:「是。」
她不敢違拗小七的意思,只好帶着眾丫環們全都退了出來,然後細心地掩好房門,走出後院,向知府大人復命。
「什麼?那貴客把你們全都趕出來了?」侯知府眉頭一皺,面露不悅:「是不是你們說錯了話?還是做錯了事?要不就是吵了那姑娘了?」
「婢子們不敢。」丫環們驚慌下拜,齊聲答道。
那年長丫環跪在地上回稟道:「老爺,婢子們聽從老爺的吩咐,一句話也不敢多問,那位姑娘好像睡着了,尊客怕婢子們吵醒了她,才打婢子們離開的。」
侯知府抓了抓腦袋,有點百思不得其解。
這要洗澡水的明明是太子殿下,這要洗澡的人也定是太子妃了。
他為了巴結小七,想得十分周到,特意向自己最寵愛的小妾要了幾套新做的從未上過身的全套衣飾,就連為太子殿下的衣物也準備得齊齊全全。
他還特意從自己府里調來了一眾聰明伶俐的丫環們,派去服侍太子妃洗澡,可太子殿下居然一個也不用?
難道太子殿下是打算自己給太子妃洗澡麼?
這個念頭從他的腦海中一閃而過,他就被自己這個荒謬的想法給逗笑了。
怎麼可能!
堂堂的太子殿下,放眼整個東黎,除了聖德帝就屬他的身份最為尊貴,他想要什麼樣的女子沒有,怎麼會放下身段去為一個女子洗澡?
這也實在是太荒謬了!
可他萬萬想不到的是,他心目中高不可攀的太子殿下,正在做的就是他認為絕不可能的事情。
把所有的丫環全都打發出去之後,小七直接走過去,上了門閂。
他先去屏風後面試了試浴桶里的水溫,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回到床前,低頭凝視着若水。
若水睡得十分香甜,嘴角上翹,不知道正在做什麼美夢。
這丫頭,睡得這樣香,自己要是叫醒她洗澡,豈不是太過殘忍?
好吧,這可是她自己要求的,她說不洗澡不睡覺,可不是自己強要給她洗的。
小七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
新婚之日的情形突然浮上他的心頭。
當時她睡着了一無所知,靠在他懷裏像只溫順的小貓一樣,讓他每每回想,都是回味無窮。
可惜從那一次之後,她就再也不肯讓自己幫她洗澡了。
現在,仿佛當時的情景重現。
小七自然也不會客氣。
他先是低低地喚了她兩聲,「水兒,你醒醒,你要是再不醒,我可就要幫你洗澡嘍!」
他的聲音有如耳語,若水自是聽不見,也不會醒。
小七勾了勾唇,露出得逞的笑意。
她不說話,那就是默認,這可就怪不得他了。
他伸出手,輕輕地替她寬衣解帶,然後抱起她向屏風後面走去,她靠在他懷裏,像是感覺身上寒冷,往他的懷裏縮去。
小七輕笑一聲,環緊了她,既然她捨不得自己,那自己不妨陪她洗個鴛鴦浴好了。
他笑着走進了屏風後面。
數牆之隔的另一間廂房裏,墨白正在盤膝打坐。
突然之間,他從床上跳了下來,滿臉通紅,像個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在室內走來走去。
他再也沒辦法靜下心去運功了。
因為他一運功,耳力就變得格外靈敏,十數米之外的任何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的雙耳。
嘩嘩嘩,嘩嘩嘩。
水流的聲音接連不斷。
那聲音不是來自隔壁的房間,卻聲聲入耳,清晰得像是就在他身邊響起一樣。
雖然小七選的是距離他最遠的一間廂房,但方才小七和若水的一問一答,無不落進墨白的耳中。
那君小七現在在做什麼,他墨白用後腦勺都想得出來。
他在幫那水丫頭洗澡!
該死的,君小七他還是個男人嗎?居然幫女人洗澡,這種事虧他幹得出來!
真給他們男人丟臉!
墨白在室內轉了幾圈,只聽得水聲不絕,他越來越是上火。
算了算了,人家是夫妻,愛幹嘛幹嘛,自己在這兒惱什麼火。
墨白強壓了壓心頭的悶氣,一屁股坐回床上,他想再打會兒坐,可是心浮氣燥,說什麼也靜不下心來,只好站起來又繼續走動。
他轉了幾圈之後,又坐了回去,坐了不到片刻,又像被火燒了屁股一樣,繼續走來走去。
該死的,不就是洗個澡嗎?怎地洗了這許多時候,還沒洗完?
這流水聲嘩嘩的,還讓不讓人繼續練功了啊!
墨白喃喃咒罵着,雙手不知不覺地握着了拳頭,手背上的青筋突起來也不自知。
「師、師兄,十七師兄……」突然,床上傳來喃喃的低語聲。
墨白呆了呆,燕師弟醒了?
「十九師弟,小十九,你醒了?」他一個箭步竄到了床前,果然看到燕孤雲皺起眉頭,正在慢慢睜開眼來。
「十七師兄,真的是你嗎?」燕孤雲乍一睜眼,就看到了墨白,他有一瞬間的恍惚,眨了眨眼,他有了點真實感,再環視了一眼周圍,問道:「十七師兄,我這是在哪裏?是你、是你救了我嗎?」
「這裏是曲池城,是知府大人的衙門,小十九,你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我發現你的時候,你會昏迷不醒?是不是唐問天那老賊抓了你,然後把你打得吐血昏迷?」
墨白迫不及待地連聲問道。
「唐、唐問天?」燕孤雲心頭猛地一跳,心虛地別開了眼睛。
他才剛剛甦醒,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為什麼自己一睜開眼睛,師兄就提到了唐問天,難道是他猜到了什麼?還是自己昏迷的這段時間他遇到了唐問天?
他沒有經過本師的同意,就另行拜了他人為師,這種行徑要是被同門知道,他以後別說無法在江湖上立足,只怕是再也無面目看到師傅和師兄們的臉了。
饒是如此,他在面對墨白的時候,心裏還是發慌,像是做了虧心事一般,眼神躲閃。
墨白卻沒有發現他的異樣,以為他是受驚過度,這才神色怔忡,也不以為意。
「是啊,你本來不是和知府大人在一起麼?我發現你的時候,你倒在地下河口不遠的山道里,昏迷不醒,口吐鮮血,我一摸你的脈搏,只覺得混亂之極,以為你是強行練功導至走火入魔,所以馬上背你趕來曲池,找太子妃救你,沒想到她幫你把脈之後,說你只是睡着了,並沒有受傷。小十九,你告訴我,你是不是遇到了唐問天?是不是他抓走了你,又打傷了你?若水說,你經脈受到了震盪,但卻沒有受傷,我發現你的時候,你身邊空無一人,如果不是那唐問天,又會是何人?」
墨白一口氣問了十數個問題,他都快憋死了,要不是燕孤雲一直昏迷不醒,他真想揪着他的耳朵把他叫起來問個清楚。
他只顧着詢問燕孤雲,卻沒想到自己的問題里透露出了太多的信息。
燕孤雲馬上在心裏估算出了大概,他低着頭,眼珠骨溜溜地轉動着,忖思着怎麼編一個合情合理的謊言。
原來,墨師兄什麼都不知道。
這樣很好,非常好!
「十七師兄,唐、唐問天是何人?小弟從來沒聽說過啊?」他露出一副迷惑的表情。
墨白登時一窒。
他這才反應過來,十九師弟根本就沒有聽說過唐問天的名字,更不知道唐問天是誰。
十九師弟出生的時候,唐問天早就已經消聲匿跡多年,唐門已經出了新一代掌門人,對唐問天的事更是三緘其口,自己還是無意識中從師傅口中,才得知唐問天此人,和他昔年的所作所為。
「唐問天,就是那個山洞裏的惡鬼,也是擄走了失蹤少女的那人,他的真名叫做唐問天,是人,不是鬼!但他雖然是人,卻長得比鬼還要醜惡,小十九,你是不是遇到了一個鬼面人?」墨白緊緊地盯着燕孤雲的雙眼。
「啊!原來他是人,不是鬼!師兄,他、他、他真的太可怕了。」燕孤雲臉上露出恐懼的表情,整個人往床角縮去,瑟瑟發抖。
「這麼說,你是真的遇到他了?」墨白擰起了雙眉,雖然他早就料到,但是由燕孤雲親口說來,卻又不同。
「我、我不知道他是誰,我本來和知府大人在一起,後來我忽然尿急,想去小解,然後等我小解回來,發現已經不見了知府大人,當時山洞裏漆黑一片,我、我又什麼也看不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走錯了路,回來的時候走入了岔道,以至於和知府大人分散了。」
說到這裏,燕孤雲頓了一頓。
後面的謊話他要仔細點編,千萬不能露了破綻。
「那後來呢?」墨白追問。
「我亂走亂撞,慌不擇路,完全不知道走到了哪裏,我看不到師兄你,也看不到知府大人,那偌大的黑洞裏,好像只有我孤零零的一個人,師兄,我當時真的好害怕。」燕孤雲突然抱住了雙肩,整個人縮成了一團。
墨白看在眼裏,心中驀然一痛。
這樣的燕師弟,好像又回到了他剛上九陽山時的模樣,他也是像現在這樣,縮成了小小的一團,像個受驚的小動物般,只露出一雙驚慌失措的眼睛。
自己就是看到那雙眼睛,才覺得他很是可憐,生平第一次動了惻隱之心。
「燕師弟,都是我不好,當時我不該丟下你和那侯知府,你、你已經失去了功力,沒有自保之力,我卻任由你……」墨白心中愧疚,幾乎說不下去。
「不,不,師兄,這根本就不怪你,只怪小弟實在是沒用,幫不了師兄的忙,反而成了師兄的累贅。師兄你當時也是急着要去救人,那惡鬼如此厲害,師兄你如果不能及時趕去,太子妃說不定就會遭了他的毒手,哎喲,師兄,太子妃她可救回來了?她、她平安無事吧?」
燕孤雲抬起頭來,眼神誠摯,一臉關切地問道。
「救回來了,她平安無事,此時正和她的太子殿下在一起……」墨白肚子裏泛起了一股酸意,他不願去想他們此時在做的事,繼續追問道:「那後來呢,又發生了什麼事?」
「謝天謝地,太子妃能夠平安無事,小弟我就放心了,師兄,小弟當時在黑暗之中,越思越想,越覺得小弟之前所想所做,全都錯了!」他愧疚地低下了頭。
「怎麼錯了?你之前怎麼想?現在又怎麼樣?」墨白不解。
「師兄,在那山洞裏,周圍空無一人,四周更是一片安靜,黑暗有如死水一般。小弟靜下心來,回想這些時日來的所作所為,大是慚愧。我之前還想要害死那太子妃,實在大是不該。她、她就是一個無辜的弱女子,我卻因為師兄你叛出師門,把所有的過錯都怪在了她的頭上,遷怒於她,一心想要她的命……師兄,小弟錯了,真的大大的錯了!師兄,你、你會原諒小弟嗎?」
燕孤雲越說越是激動,清亮的眼中滾出兩顆大大的淚珠,伸出兩隻手,像個犯錯的孩子祈求大人原諒一般,緊緊抓住墨白的衣袖。
「燕師弟……」墨白沒想到燕孤雲想通的會是這個,這件事一直像塊大石頭般壓在他的心頭。
他了解燕孤雲的性格,他心高氣傲,這次失去了功力,雖然嘴上不說,可是他的心裏一定是痛苦之極,從一流高手,到連普通人都不如,落差如此之大,他又如何能夠接受?
恐怕在他的心裏,一定是把若水恨到了骨頭裏罷。
他嘴上越是不說,心裏就會越是記恨。
墨白卻無法勸解,他知道這件事是燕師弟心中的死結,除非他自己想通,否則只能越解越結。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想法子分開兩人。
所以他才會讓侯知府在那校馬場起上一所大宅子,希望燕師弟能夠長居此處,修心養性,希望歲月的時光會沖淡他心中的仇恨和怨念。
可今天燕師弟卻突然告訴他說,他想通了,他醒悟到這件事並不是若水的錯,而全是他想錯了。
墨白登時大為欣慰。
他臉上露出由衷的笑容,拍着燕孤雲的肩膀,笑道:「小十九,你能想通就很好,本來這件事,就不關她的事。我所以要離開師門,並不是為了她,而是我自有原因。日後回到九陽山,我會親自向師傅解釋一切。好,小十九,你這樣很好。」
「師兄,你這樣說,是不是表示你已經原諒我了?」燕孤雲仰起臉看向墨白。
墨白點了點頭。
「那,那不知道太子妃她,會不會也原諒我呢?師兄,我真的錯了,我不該對她起了殺心,一想到我差點錯怪了她,要了她的命,我就恨不得、恨不得……」燕孤雲忽然抬起手來,狠狠地給了自己兩記耳光。
「燕師弟,你這是做什麼?她不會怪你的,她的胸襟,遠比你想的要寬大得多,等你和她多接觸接觸,你會發現,她和一般的女子大不相同,嗯,簡直是不可同日而語。」墨白拉住燕孤雲的手,阻止他繼續再打自己的耳光。
「真的麼,師兄?太子妃她真的會原諒我?師兄,我想去見她,親口向她磕頭認錯,要不我的良心會永遠不安。」燕孤雲一臉認真地道。
「見她?」墨白猶豫了一下。
現在怎麼見?
那邊正在沐浴,燕師弟要是敢過去,不用露面,那拈酸吃醋的君小七非放出銀針,取了燕師弟的兩隻招子不可。
「她現在不方便見你,嗯,你別誤會,她正在休息,等她睡醒了,我自會安排。小十九,你再給我詳細說說,你後來是怎麼樣遇到那唐問天的?」
墨白最擔心的是那唐問天究竟對燕孤雲做了什麼,以及那唐問天又是如何逃脫的。
燕孤雲是最後接觸到唐問天的人,從他的嘴裏,一定可以探出點端倪來。
哪知道燕孤雲卻搖了搖頭道:「師兄,實不相瞞,我真的不清楚事情是怎麼發生的。我當時陷身於黑暗中,很是害怕,大聲地喊師兄你的名字,還有知府大人,卻只有空洞的石壁傳來的回聲,聽不到半點人聲。忽然之間,我感覺好像一陣風從我身邊刮過,我還來不及反應,後頸就是一痛,竟是中了他人的暗算。」
「我當時知道遇襲,便立刻假裝昏迷不醒,然後感覺有人把我背了起來,向着一個方向飛奔。這人跑起來的姿勢十分怪異,一蹦一蹦,可是每一蹦,都竄出老遠,武功之高,僅在師傅和師兄你之下。我不知道這人是誰,黑暗中也看不清他的臉,更不知道他打暈我想要做什麼,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假裝不醒,一動不動。」
「不錯,小十九,你做得很好,十分聰明。抓你的那人,定然就是唐問天那老魔頭了,可惡,果然是被這傢伙逃走了,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我卻沒有發覺!」
墨白恨恨地一揮拳,他一聽燕孤雲描述,就斷定那人定是唐問天。
他卻哪裏知道,這番話全是燕孤雲信口胡編出來的。
燕孤雲極是聰明,他只聽了墨白的幾句話,就知道師兄根本不清楚自己已經拜了唐問天為師,更不清楚之後發生的事,他就索性裝糊塗,裝做根本沒聽過那唐問天的名字。
墨白又猜測他被唐問天擄走,並被唐問天打傷,這一猜測正好給了他一個理由。
他便順水推舟地編了下去,這樣也正好可以掩蓋師兄發現自己的時候,自己因為練功受驚而經脈逆轉,以致走火入魔的真相。
「那後來呢?你是怎麼受的傷?那老魔頭為什麼把你丟下,他從哪裏逃走了?」墨白再次問道。
「我當時假裝昏迷,卻伏在那人的背上,偷偷睜開眼睛,可惜我卻什麼也看不到,後來,我突然發現眼前漸漸出現光亮,雖然微弱,但真的是光亮,我又驚又喜,就忘了屏住呼吸,一下子被那人發現了破綻,他發出桀桀怪笑,突然把我拋在了地上。」
燕孤雲越編越是煞有其事。
他知道越是說一些細微末節說得詳詳細細,就越容易讓人相信。
果不其然,墨白千聰明,萬伶俐,卻一點兒也沒從燕孤雲的這番話中聽出半點破綻,全部信以為真。
「可惡的老魔頭,他要對你做什麼?」墨白咬牙問道。
燕孤雲猛地打了個寒顫,似乎想起了當時的情形,再次發起抖來。
「他、他、他……」他的嘴唇也哆嗦着,連話都說不成整句:「他突然把臉湊到我面前,對着我露出了一排白森森的牙齒,我只見眼前這人的臉丑怪之極,那根本不是一張人的臉,就像是從地獄裏來的魔鬼一樣,可怕極了,我張開嘴,想要大叫,卻被他一把扼住了脖子,怎麼也掙扎不脫。」
「我呼吸困難,拼命地吸氣,只聽那人自言自語,這小羊細皮嫩肉的,可惜就是瘦了點,不過馬馬虎虎吃個三天,倒也是夠了。只可惜這裏不敢生火,萬一惹來了厲害的對頭就不好了,只能吃生的,也罷,讓我先喝口小羊的血,暖暖肚子。」
「我一聽之下,嚇得幾乎要暈了過去,這、這真是惡鬼,是個吃人的惡鬼,他竟是要把我活生生的吃了!」
燕孤雲越說越像,他模仿起唐問天的神情語氣,說得惟妙惟肖。
之前在山洞中的時候,唐問天突然打開機關,將含香擄了進來,目的就是想生吃人肉,活飲人血,這一幕深深的印在燕孤雲的腦海。
後來他為了滅口,親手殺死了含香,說起來他心中沒有半點愧疚之意,反覺得自己是成全了她,否則她最後的下場,就是被那唐問天活生生的吃掉,自己倒讓她死得個痛快。
他這番話一說,墨白更是信了個十足十。
如果燕孤雲不是親耳聽過唐問天的說話,他絕對不會說得這麼像。
「這老魔頭,他根本不是人,他就是惡鬼!不,惡鬼也做不出他這種狠毒的事,生吃活人,也虧得他想得出來!」
墨白忍不住破口大罵。
雖然看到燕孤雲安然無恙,身上並沒有多出一個血口,但還是恨恨不己。
「我當時怕極了,心中拼命地叫着:師兄救我,師兄救我!然後忽然間,我好像隱隱約約聽到了師兄你的聲音,你在叫着我的名字,我不知道自己是出現了幻覺,還是師兄你真的來了。只聽得那魔頭呸了一聲,罵道:該死的小賊,陰魂不散,攪了老子的一頓美餐!罵完之後,我只覺得胸口一痛,就像是被一個大鐵錘重重擊中,喉頭一甜噴出一口血來,隨即眼前一黑,人事不知,等我醒來的時候,就看到了師兄你。師兄,定是你及時出現,那老魔頭知道師兄你的厲害,所以他才沒有來得及喝我的血,是你救了小弟的命!師兄,小弟這輩子做牛做馬,也報答不了你的救命之恩!」
燕孤雲這番謊話說得嚴絲合縫,全無破綻,就連他自己都幾乎信以為真。
說謊話的另一個要訣就是,把假話當成真話來說。
「你是我師弟,雖然我現在已經不在師門,但我永遠都會是你的師兄,說什麼報不報恩,有意思麼!」墨白不悅地道。
「是,師兄,小弟以後再也不說了。」燕孤雲垂下眼道。
「這麼說,這老魔頭定是聽到了我的叫聲,所以打傷了你,然後從那河道洞口逃走了。」
墨白對燕孤雲的這篇謊話深信不疑,他恨恨地道:「可惜,可恨!燕師弟,你放心,我一定會抓到這老魔頭,替你報這一掌之仇!」
「小弟相信師兄一定能做到,只是十七師兄,小弟明明中了那老魔頭一掌,為什麼我現在竟會沒事?」燕孤雲臉露迷惑,不解地問道,「難道是太子妃以德報怨,救了我麼?」
他這番表情倒不是做假,而是真的猜想不透。
他之前練功受驚,以致走火入魔,這後果有多嚴重,他自然清楚。
可是剛才他偷着運了一下氣,發現自己竟然沒有半點受傷的跡象,這個結果大出他意料之外。
「水丫頭說,那老魔頭雖然打了你一掌,以為你吐血必死,可是你之前練過內功,經脈較之常人要堅韌許多,他那一掌要是中在常人身上,定然無幸,可是十九師弟你福大命大,偏就沒事,哼,這老魔頭也有失算的一天,不過這筆賬,我是一定會向他討回來的!」
墨白咬牙切齒地道。
他剛說完,忽然耳朵一動,聽到了一聲細弱的嚶嚀之聲,似乎是女子所發,而且那聲音就來自隔壁的廂房。
「水……我要喝水,有、有人嗎?咳,咳……水,我要喝水。」
女子細細微微的聲音傳來,夾雜着一陣陣的咳喘聲。
好耳熟!
墨白怔了一下,馬上反應過來這女子是誰。
唐絳兒!
原來她就在隔壁。
這女人還真是命大啊,中了唐問天那樣開碑裂石的一掌,都沒死掉。
不,不是她命大,是水丫頭的醫術太高明了。
簡直可以稱之為閻王敵。
閻王要人三更死,她偏能留人到五更!
嘖嘖嘖。
墨白咂了半天舌頭,他本待不想理會唐絳兒,可是聽到她氣息微弱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喚人要水,可是周圍連個應聲的人也沒有。
這個粗心的侯知府,怎麼連個丫頭也不派過去服侍!
他哪裏知道侯知府生怕那些丫環們吵到太子妃休息,已經把所有下人全都打發出去了。
他又豎起耳朵聽了聽,那邊廂沐浴的水聲還在嘩嘩地響個不停,不禁握了握拳頭,冷哼一聲。
洗個澡要洗這麼久?還沒洗完?
等你洗完,那唐絳兒早就渴死了!
算了算了,關他屁事,他不是正看那唐絳兒不順眼麼?死了更好,死了乾淨。
墨白硬起了心腸不去理會,轉頭看向燕孤雲,問道:「十九,你口渴麼?我去取水給你喝。」
燕孤雲一愣,他本能地想搖頭,他也聽到了旁邊房間有女子要水的聲音,心道這要喝水的可不是自己,師兄怎地問起自己來了?
可轉念一想,他又點了點頭,對墨白笑道:「是啊,師兄,你不說我不覺得渴,你這一提起來,我可真是口渴得緊,那就勞煩師兄了。」
「行了,等着!」墨白簡短地說了一句,一閃身已經出了房門。
燕孤雲看着那兩扇開闔的門板,目光閃爍。
他之所以要支開墨白,是因為他生怕被墨白看透自己。
他現在心裏充滿了狂喜,那種喜悅已經不可自抑,從他全身的每個毛孔散發出來。
只因他突然發覺,自己的體內竟然再次有了真氣,這種真氣在他的經脈中到處奔流,活潑潑的,就像是一股生命的甘泉,而他就像是個沙漠中久旱之人,突然遇到了這種甘泉,怎不叫他喜不自勝?
沒想到那唐問天……哦,不,是師傅,師傅他老人家傳授給自己的這套內功心法真的如此神奇,讓經脈被廢的自己可以再次修煉內功,並且見效如此之快!
之前他的走火入魔,其實並不是真正的走火入魔,而是修煉內功的第一步必須經歷的關卡。
只要這第一關過去了,那之後的修煉就會是一片坦途。
但這第一關委實是兇險之極,唐問天別闢蹊徑,創出的這套內功,乃是與所有的內功修煉之法背道而馳,比如內力應該匯于丹田,他偏偏要聚於膻中,就這一點,就讓所有人都想不到。
背道而馳的後果就是,要想修煉他這套內功,必須要闖過第一關,這第一關就像是一個龍潭虎穴,更是一個試金石!
闖過者生,闖不過者死!
要說這燕孤雲的運氣真是好到了極點,當時就算墨白不出現,他再修煉下去,也勢必會經歷走火入魔這第一關。
而墨白出現的時機,恰到好處,他偏無巧不巧地在那時經歷了生命攸關的第一關,本來是兇險無比,可墨白察覺到他氣息微弱,便向他的體內輸入了一道內力,用來護住他的心脈。
墨白的這股內力,就像是一棵種子,在燕孤雲的體內迅速髮根發芽,開花結果。
正是因為得了墨白的這股內力,燕孤雲意外地化險為夷,並因禍得福,在睡夢之中,輕而易舉地就跨過了那道關卡,順利地打通了第一關。
燕孤雲知道,自己以後只要照着這套內功心法繼續修煉下去,必將事半功倍。因為他這是第二次重新修煉,體內的經脈早就經過內力的淬鍊,要遠勝常人,別人修煉十天,他只需要五天,別人修煉十年,他只需要五年。
他預計,不出三年,他不但可以得回之前失去的內力,而且會更勝往昔!
這如何不讓他大喜欲狂?
如果不是他心性堅忍,已經忍不住要大笑出聲了。
這一切的變化都來自於他的體內,墨白自然不會知曉半分。
墨白出門之後,在院子裏一張,看到東北角那有一口水井,便過去打了一桶水提了上來。
他拎着水桶,大步往燕孤雲的房間走去,突然之間頓住腳步。
「水……我要水……」唐絳兒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
該死的!有完沒完啊!
這個麻煩的女人,不喝水會死嗎?不停地叫,叫個沒完!煩死人了!
算了算了,她一個傷得快死的人,自己何必跟她計較,不去理會她就是了。
墨白假裝沒有聽到,可是腳下卻不由自主地停在了唐絳兒的門前,猶豫了一下,伸手推開了房門。
他對自己說,他絕對不是同情唐絳兒那個女人,只是被她叫得心煩,所以大發慈悲,送口水給她喝。
房間裏靜悄悄的,果然一個人影兒也沒有。
墨白提着水桶大步而入,唐絳兒的聲音從床上傳來:「水……」
「閉嘴,別再叫了!水來了!」
墨白沒好氣地說道,看到桌上放着一套茶具,茶壺放在暖爐之中,用手一摸,竟然溫度剛好,不涼不燙。
「這知府大人,想得倒是周到!」墨白贊了一句,倒了一杯茶出來,自己先喝了一杯,然後拿着第二杯,走到床前,不耐煩道:「喂,女人,起來喝茶了。」
他連說了兩句,都沒聽到唐絳兒說話,越加不耐煩起來。
這女人剛才還在叫人,這會兒卻給他裝死,當他墨白是她的傭人麼?
他惱上來,一把扯開了床幔,準備把手中的茶全都潑在這目中無人的女人臉上。
他的目光落在唐絳兒的身上,登時愣了。
只見唐絳兒雙眼緊閉,面頰如火,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額上不停地往外冒汗。
她似乎並沒有醒來,而是陷入了一種昏迷。
身上的錦被已經被她掀開,她全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濕透,緊緊地貼在身上,就像是第二層皮膚一樣。
她那嬌好玲瓏的身體曲線,就這樣在墨白面前一覽無餘。
那唐絳兒容貌雖丑,可是身材卻極好,凹凸有致,風韻天成。
如果只看背影,實在是讓人浮想聯翩。
墨白萬萬沒想到,掀開簾帳之後,會看到這樣一副海棠春睡圖,這樣誘人的畫面,幾乎可以讓天下所有的男人為之血脈賁張。
他是個男人,還是個不折不扣的男人,而且是個還沒開過葷的素人。
墨白只覺得鼻子一熱,兩股熱熱的東西順着鼻孔流了出來。
他伸手一抹,拿到眼前一看,不由得目瞪口呆。
該死的,鼻血!自己居然流鼻血了!
他頓時手忙腳亂地一陣亂擦,俊秀的臉上泛起了一片紅潮。
羞人啊,簡直是太羞死人了!
幸好這房裏沒有第三個人,唐絳兒又是昏迷不醒,否則要是讓旁人看到他這副窘相,他墨白真真是沒臉見人了。
不對,要是有人看到,他墨白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挖了那人的兩顆眼珠子,第二件事就是割了那人的一條臭舌頭,讓他再也看不到,也說不出,哼,哼!
墨白清理完自己,趕緊拉過錦被,將唐絳兒蓋了個嚴嚴實實,只露出一張醜陋無比的臉在被子外面,然後才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他盯着唐絳兒的那張醜臉看了半天,越看越丑,越看越煩,終於嫌棄地別開眼。
實在是太醜了!
差點被她丑瞎了眼!
不過還好,看着她這張丑顏,墨白心裏竄起來的那股火終於是消停了。
「喂,醜八怪,別裝死了,快起來喝水吧!」墨白粗聲粗氣地說道。
「水……水……我好渴……」
唐絳兒並沒有睜眼,兩條眉毛緊緊地蹙了起來,頭在枕頭上痛苦地輾轉着。
她並沒有清醒,只是在夢囈。
墨白有些傻眼,這醜女人,她不是要自己餵她喝水吧?
想他墨白長到這麼大,還從來沒幹過這種服侍女人的事情呢!
哼,這醜女人有什麼資格要他墨白的第一次!
墨白轉過身,把手中的茶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放,提起水桶,扭頭就走。
這女人愛喝不死,愛死不死,都不關他墨白的事。
他只走出兩步,就站住了腳步,把水桶往地上重重地一頓,半桶水潑灑出來,濕了一地,連他的鞋子都打濕了。
可他全然沒意識到。
「好!我就餵這女人喝一次水,不是因為這個醜八怪,而是因為你,水丫頭!這女人是你要救的,要是任由她渴死了,豈不是你的罪過?我餵她喝水,就是要你欠我的,欠我的一個情,你給我記住了!」
墨白一邊自言自語,一邊走過去,扶起唐絳兒,將茶杯送到她口邊。
唐絳兒雖然在昏迷之中,仍是有所感覺,舌尖一嘗到水的滋味,立刻如遇甘泉,大口大口地喝下去。
「咳咳咳!」她喝得實在太急了,喝到一半,就引發了一陣劇烈的咳嗽,將半口水全都噴了出來,灑在胸前的衣襟上。
「啊呸!該死的,醜八怪,髒死了!」墨白頓時一臉的嫌棄,抽回手來,唐絳兒登時往後便倒,後腦「咚」的一聲撞上了床板。
墨白嚇了一跳,心道這醜八怪別給這一下撞傻了頭,要是讓水丫頭知道了……
他忽然一陣心虛,聽得小七和若水的房中還在響着流水的聲音,他就磨了磨牙。
好,你愛乾淨,你洗澡,卻讓本大爺來服侍你的好朋友,這個情,你欠定了!
他咬着牙又過去倒了一杯茶,慢慢地餵唐絳兒喝下,這一次唐絳兒卻沒再噴出。
墨白一口氣餵了她三杯茶,唐絳兒的臉色終於不再紅得滴血,慢慢地恢復了正常的膚色,看上去倒不那麼嚇人了,額上的大汗也慢慢地消了。
「行了,喝完了水,就乖乖地睡吧。」墨白這次不敢再像上次那樣粗暴,而是緩緩地扶她躺下,然後又順手幫她搭了個脈。
他皺起了眉頭,這醜八怪的經脈還真是亂!
那唐問天的一掌真是用足了力道,如果不是因為這醜丫頭的體內有一股若有若無的力道,早就被那一掌打得三魂出竅,一命嗚呼。
但饒是這樣,這醜丫頭的一條命也去了大半條,不死不活。
幸好水丫頭醫術了得,居然將這個只剩了小半條命的醜八怪給硬生生從閻王爺手裏奪了回來。
以後只需要每日幫她疏理經脈,繼續服藥,這醜八怪說不定就此好了。
嘖嘖,水丫頭這醫術,了不得哇!
只是閻王爺定是要恨死她了,哈哈,哈哈哈!
墨白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他握住唐絳兒的兩隻手腕,慢慢地將一股渾厚無比的內力輸送進去。
難得老子今天心情好,就順便再幫她疏通一次經脈好了。
水丫頭,你給我記住,你又欠了我一份情!
你欠我的,遲早是要還回來的!
墨白閉上了雙眼,默默地運功,將那股內力在唐絳兒全身經脈中運轉了三周,直到暢通無阻,這才收手而立。
唐絳兒在昏迷之中,仍是感覺到全身像是浸在一池暖意融融的春水中,四肢百骸中都充滿了溫暖,說不出的舒適。
她勾了勾唇角,喃喃地吐了出三個字:「謝謝你。」
她不知道是誰在幫自己療傷,只是迷迷糊糊地感覺到有人握着自己的手,那雙手火熱之極,被他握住的時候,她的心裏感覺特別安定,舒適,而溫暖。
她很想那雙手再多握自己一會兒,可是沒過多久,那雙手就放開了她,她的心裏頓時一陣失落。
不管救自己的人是誰,等自己醒了,一定要好好向他道謝才是。
一陣濃郁的倦意襲來,她只吐出三個字,就沉沉地陷入了夢鄉。
「謝謝?哼,你謝個屁,老子根本就不稀罕。」
墨白冷誚地勾了勾唇角,看都沒再看床上的唐絳兒一眼。
唐絳兒的謝意,他壓根就不屑一顧。
他要的根本不是這個!
墨白的目光向着那間流淌着水聲的房間轉了轉,然後提起桌上剩下的大半壺茶,大步出門而去。
醜八怪喝完了水,可是他的燕師弟還渴着呢,這兒有現成的熱茶,正好給燕師弟喝了,別浪費!
等到燕孤雲也喝完了茶,兩個人又商量了好半天的今後之計。
墨白的意思是,等燕孤雲恢復好之後,兩人就去追查大師兄死亡之謎。
說來也巧,燕孤雲保存大師兄屍體的地方,就在這知府衙門的冰窖之中。
「十七師兄,咱們現在就去吧,我沒事了,不需要再休息了。」燕孤雲迫不及待地從床上下地,站起身來。
墨白卻坐在椅中,一動不動,只淡淡地道:「再等一等。」
「等一等?等什麼?」燕孤雲不解地看向墨白。
「等……」墨白張了張嘴,不知如何回答。
他總不能說,等另外房間的那兩個人洗完澡吧?
要是說出來,非得被燕師弟鄙夷死。
可是那邊水聲嘩嘩地響個不停,擾得他就心頭不寧,哪有心思查探大師兄的事情。
「究竟是要等什麼啊,十七師兄?」燕孤雲追問道,墨白的臉色古怪,讓他很是起疑。
「等天黑!成不成!」墨白突然臉色一沉,拍了一下桌子,喝道,「這裏可是知府衙門,乃是官府重地,咱們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出入衙門重地,闖進冰窖,這讓知府大人情何以堪!要知道,這裏可是他的地盤!」
墨白的話似乎言之有情,可是燕孤雲總覺得有點兒牽強附會。
正因為是侯知府的地盤,他才會提出這樣的要求,侯知府正巴結着他們師兄弟二人,只是要進個冰窖而己,和侯知府打一聲招呼即可,又哪裏會讓他難堪了?
可他看着師兄的臉黑似鍋底,似乎在生什麼氣,他心中有鬼,也就不敢多言,退回一旁,靜靜坐着,不再出聲。
墨白站起身來,像個熱鍋上的螞蟻般在房裏不停地踱步。
一圈,又一圈。
一圈,又一圈。
燕孤雲剛開始還好奇地盯着師兄看,看了幾圈之後,他的眼睛都花了,昏昏欲睡。
「師兄,你要是累了,就坐下來休息休息,你為我療傷,定是耗了不少真氣,不如趁天黑之前,好生調息一下。」燕孤雲被墨白轉得眼暈,忍不住開口勸道。
「累?要不累,我一點也不累!我好得很,不需要運什麼功,調什麼息!你要是困了,就趕緊給我去睡覺,別在一旁唧唧歪歪,吵得老子心煩!」
墨白沒好氣地喝道,向燕孤雲狠狠地瞪了一眼。
得,自己差點成了出氣筒!
燕孤雲往後縮了縮脖子,知道師兄這是生氣了,卻無處發泄,自己還是乖乖的蒙頭睡大覺吧。
「這都兩個時辰過去了,怎麼還沒洗完?這兩人別是打着洗澡的名號,在做什麼其它的事吧?」
墨白的心裏直犯嘀咕。
那嘩嘩的水聲始終沒有停止過,就算真的是在洗澡,這水也早就該涼透了,難道在這深冬時分,洗涼水澡嗎?
君小七可以,但水丫頭那嬌怯怯的身體,還有着身孕,怎麼可以沾涼水?
該死的君小七,實在是太不懂得憐香惜玉了!
墨白再也忍耐不住,他突然打開房門,竄了出去,一口氣奔到小七和若水的房門外面,把門板拍得「啪啪」直響。
「君小七,你給我出來!我有話要對你說!出來,你快出來!砰砰砰!砰砰砰!」
墨白扯着嗓子大聲叫道,同時用力拍門。
那兩扇門板都快讓他拍爛了,可是房裏除了流水聲,再無別的聲音傳出。
「君小七!君小七!」
墨白好幾次想揮拳砸爛門板,闖進房去。
可是一想到若水還在裏面,有可能還在洗澡,他就臉上一熱,說什麼也拍不下掌去。
他這般大吵大嚷的動靜,早就驚動了守門的人,就連侯知府都聞訊趕了過來,見此情景,驚得面如土色。
「墨、墨大俠,輕點,您輕點!您可千萬別再砸門了,本府求求您了,您快停手。」
侯知府想起小七之前對自己的警告,覺得腿肚子都抽筋了。
這墨白是發了什麼瘋,居然像個瘋子一樣跑去砸太子殿下的門!
這不是生生想要讓自己的腦袋搬家嗎?
他一邊喊一邊慌慌張張地衝上前,瘦竹竿兒一樣的身體擋在了門板面前。
「墨大俠,您這是做什麼啊,太、太子妃正在裏面休息,您這樣吵吵嚷嚷,會打擾到她的。」
侯知府看到左右都有下人在探頭探腦,這「太子妃」三個字他便說得極輕,只有他對面的墨白才能聽到。
「休息?誰說她在休息?知府大人,你是聾子不成?你聽聽他們在裏面做什麼?」墨白瞪向侯知府。
「做什麼?」侯知府順口問道,然後他就聽到了嘩嘩的流水聲,頓時瞭然。
「嘿嘿,墨大俠,咱們借一步說話,借一步說話。」他滿臉堆笑,大着膽子去拉墨白的衣袖,卻被墨白一瞪眼。
「有什麼話當面說,鬼鬼祟祟的做什麼?見不得人麼?」墨白故意提高了聲音,一語雙關。
真是給臉不要臉,不識抬舉!
侯知府心裏罵了一句,臉上的笑容卻是半點不減,道:「墨大俠您有所不知,先前太、太……君爺吩咐讓人送洗澡水,想來君爺的夫人正在沐浴,所以會有水聲傳出,您要是有事想找君爺,不妨等他二人沐浴過後,再來商討如何?」
他心想:真是個不識趣的東西!人家夫妻在雙雙沐浴,你算是哪根蔥,也想跑來摻和太子殿下夫妻之間的事?哼,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麼德性,居然也敢肖想太子殿下的女人,啊呸!
「沐浴?我自然知道他們在沐浴,可是已經兩個多時辰了,還在沐浴不成?他們究竟是在戲水啊,還是被水淹死了?」墨白氣惱上來,口不擇言地說道。
一聽到「死」字,侯知府的臉都白了,瞪着墨白。
這人好大的膽子,竟敢詛咒太子殿下「死」?
這可真是殺頭的死罪哇!
太子殿下就在房內,聽到了這傢伙的話,非大動雷霆不可,哼,到時候有這小子的好看。
不過,他倒也覺出了一絲不對勁的地方。
他派人送水進去,的確已經過了兩個多時辰了,就算是二十個人沐浴,也該洗完了,可是房間裏始終水聲不斷,這也太奇怪了。
奇怪歸奇怪,侯知府還是沒有那個膽子,敢去敲門動問,除非他是不想要腦袋,也不想當這個官了。
「定斬不饒」這四個字,就像是懸在他脖子上頭的一把刀,讓他一個字也不敢說。
「墨、墨大俠,想來太子殿下一路勞累,想多多沐浴片刻也是有的,您還是稍安勿燥,再多等一會兒吧?」侯知府輕聲細語,只想勸墨白趕緊離開。
他心道,說不定是太子殿下興致好,和太子妃在裏面……年輕人體力好,才兩個時辰才到哪裏,想自己年輕的時候,還曾經整整奮鬥過一整夜呢!
哎,只是好漢不提當年勇,此時的自己,已經老嘍!再也沒有年輕時候的雄風嘍!
「放屁!放你奶奶的狗臭屁!你沐浴會一連沐浴兩個時辰,你就不怕洗掉一層皮?」墨白破口大罵。
他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以君小七的功力,自己剛剛拍門的時候他就會聽到,自己在外面吵嚷了這半天的功夫,就算他沒洗完,也該穿衣出來,把自己趕走才是。
他不可能任由自己在外面吵鬧,他卻還在屋裏面,好整以瑕地洗澡啊!
這不符合君小七的個性!
裏面一定是出了問題!
「這個、這個……」侯知府露出一臉尷尬的笑,「本府一連沐浴兩個時辰的時候,也是有的,咳,咳,等墨大俠你成親之後,你就會懂得了。」他笑得一臉古古怪怪。
墨白怔了一下,才明白侯知府的意思,忍不住伸出手去,把侯知府往旁邊一扒拉,罵了一句:「去你娘的,給老子讓開。」
侯知府只覺得一股大力襲來,身不由主地連退數步,蹬蹬蹬。
「開!」墨白雙掌按在門板之上,微一用力,只聽得「啪啪」兩聲,兩扇門板已經脫落,向里飛出,重重地落在地上。
「完了,完了!這下子太子殿下一定會要了自己的命了!」
見此情景,侯知府兩眼一閉,臉如死灰。
墨白卻懶得理會侯知府是死是活,他直接闖進門去,一邊走一邊大叫:「君小七!你小子要是沒死,就給老子出來!」
他站在廳堂,略一張望,只見左右各是一間廂房,右邊擺着一張牙床,床上錦帳垂落,不知是否睡得有人,左首的廂房卻擺着一扇大大的屏風,那嘩嘩的流水聲就是從屏風後面不停地傳出。
墨白一下子猶豫了,不知道該往左,還是該向右。
右邊廂房的牙床前面,端端正正地擺放着兩雙鞋,一雙男,一雙女,就像一對並頭鴛鴦,恩恩愛愛,刺眼得緊。
而左邊的屏風上面,胡亂地搭了幾件衣服,有男有女,有外衫也有內衣,墨白只瞧了一眼,就不敢再瞧,一顆心怦怦亂跳。
兩邊的情形都是曖昧之極。
不管若水在哪一邊,他要是這麼貿貿然的闖進去,肯定要挨她劈頭蓋臉的一頓痛罵。
可是墨白還是感覺出來不對勁。
就算若水睡着了,那君小七也不可能睡得像死豬一樣,自己都闖了出來,他居然還不露面,這根本就不是他的風格。
出事了,一定是出事了!
墨白只猶豫了片刻的功夫,就一個箭步衝到了牙床前面,飛起一掌,掌風劈落了床幔,露出空無一人的床榻。
床上果然沒有人,只有兩床疊得整整齊齊的被褥,根本沒人睡過的樣子。
墨白更不打話,反身一躍,直奔屏風,他又是一掌劈開了屏風,露出屏風後面的情形來。
他一見之下,鼻子險些都要氣歪了。
「君小七!你奶奶的,老子跟你沒完!」
他的罵聲劃破長空,直衝雲霄。
侯知府躲在門邊,聽得裏面「乒乒乓乓」一陣亂響,心中一個勁的叫苦,暗暗祈禱:老天保佑,老天保佑,保佑太子殿下千萬不要動怒,千萬保佑我平安無事,太子殿下要殺,就殺那個不長眼的傢伙吧。
緊接着就響起了墨白那聲震破耳膜的叫聲,侯知府趕緊捂起了耳朵,還沒來得及眨眼,就看到眼前一花,墨白已經鐵青着一張臉從裏面走了出來,像陣風一樣,刮進了燕孤雲的房間。
怎麼了?裏面發生什麼事了?
墨白在裏面鬧成那樣,為什麼太子殿下始終一聲不出?
難道太子殿下出了事不成?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侯知府對着屋裏輕聲喚了兩句,不聽得太子殿下出聲,心中越慌。
他大起膽子踏進房門,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先是看到了那張被墨白劈塌了的牙床,再轉眼看到倒向一旁的屏風。
等他的視線落在屏風後面的時候,他不由得張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再也合不攏來。
老天哪!
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不見了!
可是那嘩嘩的流水聲還在不停地響着。
這水聲從何而來?
他循聲看去,只見一隻大浴桶的上方,用繩子掛着好幾隻木桶,木桶的底部穿了一個小眼,一道細細的水流就從那小眼裏不停地往下流,嘩嘩嘩,一直流進了下面的浴桶里。
那七八隻木桶已經流光了四隻,還剩三隻桶的水,如果照這樣下去,再流兩個時辰不成問題。
金蟬脫殼!
這個念頭一下子鑽進了侯知府的腦海。
他的唇邊露出苦笑。
太子殿下居然使了這招金蟬脫殼之計,借着沐浴的名頭,帶着太子妃二人悄然離去了!
哈哈,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侯知府乍看到這情形的時候,心裏一驚,隨後他的心情就放鬆下來。
太子殿下走了,他脖子上的腦袋也就保住了。
而最讓他安心和覺得有意思的是,太子殿下這近乎於惡作劇的舉動,分明不是衝着自己,而是為了擺脫那姓墨的糾纏的!
一想到墨白那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的模樣,侯知府已經忍不住要捧腹大笑了。
饒那姓墨的奸似鬼,還不照樣喝了太子殿下的洗腳水?
他越想越是得意,哼着小曲,背着雙手,悠然自得的從房中離開。
他走的時候,只聽到一間廂房裏再次傳出了「乒乒乓乓」砸東西的聲音,顯然是墨白在大發脾氣,拿着房中的家俱擺設出氣。
侯知府笑了笑,走到後院門口,吩咐道:「快去準備十套家俱和茶具,送進去給墨大俠,請他砸個夠,砸個痛快。」
交待完之後,他就心情愉悅地離開了。
「君小七!你這個不講義氣的傢伙!你居然給老子玩這一手?哼哼,還金蟬脫殼?你給老子等着,看老子不追上去抓住你的烏龜尾巴,老子非一寸寸地剁了你不可!」
墨白氣急敗壞地大叫,飛起一腳,正踹在八仙桌上,那張堅硬無比的桌子馬上變成了一堆碎木頭。
燕孤雲站在牆角,臉露苦笑。
他一臉無奈地看着墨白大發脾氣,滿屋裏的家俱無一倖免,全都被他砸了個稀巴爛。
就連他剛才睡着的那張床,現在也變成了一堆木頭塊兒,幸好他剛才躲得快,才沒有從床上跌到地上,摔痛了屁股。
他看着墨白在房中跳腳大罵,又叫又跳,真難以相信,眼前這個像瘋子一樣的男人,就是自己那喜怒不形於色的十七師兄。
在他的印象里,就像是山崩海嘯,十七師兄都是連眼睛都不眨。
可是現在,他分明是動了真怒。
這世上,能讓他十七師兄動了真火的,那就只有一個人!
而這個人,也正是自己想要除之而後快的。
燕孤雲垂下眼帘,掩住那一抹深深的恨意和怨毒。
從墨白的罵聲中,他已經猜到發生了什麼事,那太子殿下果然聰明,居然想出了那樣一條計策,從墨師兄的眼皮子底下,帶着他自己的妻子溜走了。
這分明是想擺脫十七師兄的意思啊。
但是,十七師兄是這麼容易擺脫的麼?
燕孤雲對墨白的性格更是了解不過。
他是遇強則強,那太子殿下越是想擺脫他,他就越會陰魂不散地糾纏。
他還從來沒看到能夠擺脫到十七師兄糾纏的人呢。
燕孤雲有理由相信,只要給墨白點時間,他一定能夠追蹤到那太子殿下的行蹤。
只是眼下,他們還有更重要的一件事要做。
那就是抓緊時間,查出殺害大師兄的兇手,為大師兄報仇。
「篤篤篤!」有人在門板上輕敲:「墨大俠,小人們奉知府之命,為您送茶具來了,大人吩咐,墨大俠想怎麼砸,就怎麼砸,現在這兒是十套茶具,稍後還有十套家俱,馬上送到。」
來人恭恭敬敬地說道。
聞言,燕孤雲嘴角輕抽,險些笑出聲來。
這侯知府還真是一個妙人啊。
他這不是給自己師兄火上澆油,又是什麼?
果然,墨白聽了來人的稟告之後,更加的火冒三丈。
「滾!」墨白陡地發出一聲暴喝,像是晴天打雷一般,嚇得來人屁滾尿流,乒乒乓乓,十套茶具全都滾落在地,碎成了一片殘渣。
他現在不想看到任何人。
因為他覺得自己很傻,很笨,現在是這輩子他最丟人的時候!
他的牙齒咬得咯吱響,怒火在胸中熊熊燃燒。
卸磨殺驢!
對方這是赤果果的卸磨殺驢啊!
而他墨白就是那頭傻不拉嘰的笨驢子,幫人家拉完了磨,結果就被人家一腳給踹了!
他還從來沒吃過這麼大的虧!
墨白的胸脯上下起伏,怒意淘天,一口氣砸光了所有屋裏的家具、擺設,然後抬起頭來,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房梁,只恨不得把房頂都掀了。
黑色的瓦片蓋得很厚實也很密集。
他的腦中卻出現了一個半透明的屋頂,那一片片的透明如水晶的琉璃瓦是他親手所蓋,在漆黑的夜空裏,抬起頭來,可以看到蒼穹中的滿天繁星,像是一顆顆眨啊眨的眼睛,美極了。
他記得,那天晚上,她看到那片琉璃瓦時露出的笑容,溫柔又醉人,眼睛裏閃爍的光彩,天上所有的星星加在一起也及不上她的眸光明亮。
突然之間,他滿腔的怒火都消失無蹤,唇角上翹,露出淡淡的笑容。
燕孤雲看在眼裏,心中大奇。
墨師兄這是犯了什麼毛病?盯着房樑上的一個蜘蛛,看得目不轉睛,還笑得那麼溫情脈脈。
他這是在對蜘蛛眉目傳情麼?
墨師兄的喜好果然是與眾不同。
墨白是個提得起,放得下的人。
他很快就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由驚濤駭浪變得風平浪靜,也只用了瞬間的功夫。
燕孤雲驚奇地瞪大了雙眼,墨師兄這變臉的功夫,還真是了得。
「燕師弟,你休息好了麼?要是你身體無恙,咱們現在就去查大師兄的事。」
墨白轉過頭來,氣定神閒地看向燕孤雲。
他已經徹底想通了。
君小七此舉,就是想擺脫掉自己,但是,他墨白豈是那麼好擺脫掉的人麼?
誰不知道他的追蹤之術天下無雙,君小七他手段再高明,也定下留下些蛛絲馬跡,更何況他還帶着一個不會武功的若水,跑得再快,能有多快?
等他解決了大師兄的事之後,他會用事實告訴那君小七,他墨白是打發不掉的!
更何況,他早就知道他們此行的目的地,就算君小七改變了路線,但殊途同歸,他們遲早會是會在永凌碰到的。
君小七啊君小七,你有時候看上去很聰明,可是做出來的事,卻並不聰明啊!
墨白嘲諷地勾起唇角,淡淡一笑。
「好,十七師兄,我現在精神好得很,咱們現在就走。哦,師兄,怎麼咱們不等天黑了麼?」燕孤雲從角落裏走出來,疑惑地看向墨白。
先前十七師兄堅持要等到天黑再動手,怎麼眨了下眼的功夫,就改變了主意。
「天黑?為何要等到天黑?咱們是要去查大師兄的死因,光明正大的事情,為何要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等天黑了,還能看見個屁呀!十九,你心裏究竟還有沒有大師兄?」
墨白不滿地沖燕孤雲一瞪眼,氣勢洶洶地訓斥道。
「……」燕孤雲目瞪口呆。
他簡直無語了。
別的不敢說,但他敢保證,墨師兄這倒打一耙的功夫,絕對是天下無雙。
「既然你沒事了,走吧。」墨白拍了拍身上的碎木頭屑兒,轉身就走。
「……」燕孤雲在他身後張了張嘴,想問上一句:要不要通知知府大人,可看到墨白頭也不回的背影,他把那話又咽了回去。
墨師兄現在心情不好,自己還是少說話為妙。
省得再挨一頓沒頭沒尾的狗屁呲!
兩個人輕而易舉地進到了知府衙門的冰窖之中。
雖然門外有着官兵重重把守,但以墨白的功夫,哪裏把這些官兵們瞧在眼裏,他抓着燕孤雲,大模大樣地從眾人的眼皮子底下進了冰窖的大門。
那些官兵們只覺得眼前一花,像是有一團煙霧飄過,再眨下眼的功夫,就什麼也瞧不見了。
這冰窖共分上中下三層,而燕孤雲將大師兄的屍體藏在了第三層。
一踏進冰窖,兩人就覺得冷氣森森,撲面而來。
燕孤雲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噤,牙齒叩得咯咯作響。
他體內只有淺淺薄薄的一點內力,完全不足以抵禦這裏的寒冷。
墨白握住燕孤雲的一隻手掌,將一股雄渾的內力輸送過去,過了片刻,燕孤雲就覺得全身暖洋洋的,師兄送過來的內力有如暖流般,在四肢百骸間流淌,再也不覺得寒冷了。
他歡聲道:「多謝師兄,我好了,一點也不冷了。」
墨白點點頭,收回手來。
忽然之間,他輕輕「咦」了一聲,轉頭又看了燕孤雲一眼。
燕孤雲心頭一跳,問道:「師兄,怎麼了?」
墨白定定地瞧了他一會兒,眸中露出淡淡的關切之色,「十九,你現在可有什麼不適之處嗎?」
燕孤雲感覺了一下,「沒有什麼不適,我現在全身都很暖和,很舒服。」
「哦,那就好。」墨白點點頭,卻是若有所思。
他剛才只是送了一小股內力進入燕孤雲體內,按理說,當他收回手的時候,那股內力應該也隨之回來,可不知道為什麼,那一小股內力居然留在了燕孤雲的體內,好像變成了燕孤雲的一般,竟然收不回來。
所以他才詫異的「咦」了一聲,他內力渾厚,那一小股內力對他而言,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己,運氣調息片刻,就會恢復回來。
但他記得若水說過,燕師弟體內的經脈被食人花的劇毒侵蝕過,已經無法儲存內力,自己不小心留在燕師弟經脈中的這小股內力,說不定會對他身體有損,所以才擔憂地問了一句。
按理說,燕師弟應該感覺到氣血不暢才對,可他卻說自己很好,很舒服,這就有些奇怪了。
只是墨白現在顧不上思考這些,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查出大師兄的死亡之謎。
「燕師弟,大師兄他在哪裏?」墨白冷眸一掃,沉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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