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年齡漸長,她出落得越發的標緻動人,府里的男人們,不論老少,見了她之後都會變得痴痴呆呆,一副被她迷得丟了三魂七魄的模樣。
家裏有頭有臉的管事和頭頭們,紛紛來向她爹提親,想要明媒正娶她為正妻。
這無疑是給了她極大的臉面。
她的身份只是一名管家的女兒,如果想嫁到好人家,最多也就是個妾的身份。
可是她卻全都回絕了。
這些人,她一個也瞧不上!
就憑她含香這副容貌,豈可委身於那些窮泥腿子?她寧可當富人妾,也絕不當窮人妻。
她想要的,是鐘鳴鼎食的富貴生活,不是數着銅板過的那種苦巴巴的日子。
她才不甘心永為人下,有朝一日,她一定要做人上人。
她要讓旁人來服侍自己,她要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賠小心看眼色地服侍他人。
本來她的目標瞄上了知府公子。
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知府大人只有這一個獨苗苗,愛如掌上明珠,含在嘴裏怕化,頂在頭上怕曬。所以知府大人以後的全部家當,自是由他一人繼承。
可惜這位侯公子天性好色,娶來作妾的女子有如過江之鯽,被他玩過就甩的更是數不勝數,有多少含苞未放的鮮花,就這樣生生的夭折了。
含香親眼見過了太多這樣的例子,所以她很快就打消了這個念頭,為了怕侯公子對自己見色起意,她想到了一個明哲保身的法子,央求自己父親,把自己安排到了佛堂服侍太夫人。
因為她知道,侯公子天不怕地不怕,唯一怕的就是太夫人。
果然,她和凝露兩人在太夫人的殷護下,這才保得了清白之身,沒有落入侯公子的魔爪之中。
可她千算萬算,也沒算到知府大人會把她和凝露送給了旁人,還是一個看上去瘦骨伶仃的病弱少年,穿着一身破破爛爛的土布衣衫,那模樣看上去和街邊的叫化子沒啥分別。
有那麼一瞬,含香覺得眼前的天都黑了。
可後來,她的世界瞬間又亮了起來。
因為她看到了另外一個人,那個人是她的新主子的師兄。
這位師兄長得多好看哪!
含香從來沒有看到過,比他更好看、更出色的男人。
他一身雪白的衣衫,潔白勝雪,站在人群里的時候,皎皎有如天上的明月,所有人在他的面前,都會自慚形穢,抬不起頭來。
如果能嫁給這樣的男人為妻,那才是這世上最大的福氣。
含香突然覺得自己很幸運,如果不是知府大人選中了自己,自己就遇不到這個像謫仙一樣的少年。
她甚至覺得,能夠多看他一眼,都是自己莫大的福氣。
如果能和他說上一句話,那她晚上準會高興得睡不着覺。
可她只是一個卑微的丫環,而對方卻是知府大人的貴客,是知府大人拼命巴結討好的對象。
雖然她根本不知道這位翩翩公子是什麼身份,她已經在心裏下定了決心,她一定要想方設法引起他的注意,她相信以自己的容貌,只要他看了自己一眼,就絕對再移不開眼睛。
她藉機從帳篷里溜出來之後,到處在尋找那抹白衣飄飄的人影。
可是她尋來尋去都沒找到,正在滿心失望的時候,忽然聽到從旁邊的大樹頂上傳來一陣悠美的樂曲,她抬頭一看,心中一陣狂跳。
她心心念念的意中人就坐在那高高的樹梢,薄薄的唇中噙着一片樹葉,那支婉約動人的曲子就從他的唇邊流淌而下,瞬間擊中了她的心房。
她滿心迷醉地看着那白衣飄飄的人影,他黑亮如絲的長髮垂在身後,全副心神都沉浸在樂曲之中,眼角也沒有往樹下掃上一眼。
含香還是為他着了迷。
那樣如泣如歌的樂曲,像情人的低語,脈脈如訴。
她托着下巴,坐在樹下,靜靜地聆聽着,臉上不知不覺爬滿了淚水。
她好像看到了一個痴情的少年,躍過艱難險阻,不顧一切地去尋找他心中的戀人,可當他終於來到她面前的時候,卻發現,她只是一個幻影,他永遠永遠也沒辦法,牽起她的手,一訴衷腸……
含香真想拿自己所有的一切,去換取那個少年心中的幻影。
她痴痴迷迷地想,她要去撫慰那少年那顆傷感的心,她要拉着他的手告訴他,那只是一個影子,可她是活生生的人,她會代替那個虛無飄渺的人影去愛他,一心一意地待他好……
可是,這所有所有的話,在真正面對他的時候,她一句也說不出口。
含香轉了轉眼珠,看到墨白還是一臉不解的模樣,輕輕咬着嘴唇,含蓄道:「大俠,令師弟他、他好像很喜歡凝露妹妹。」
墨白這才恍然大悟。
他一下子想起十九師弟見到這兩名丫環手足無措的模樣,他當時還暗暗好笑,心想十九師弟從來沒有和女子接觸過,還是童子雞一隻。
這知府大人突然派了兩名妙齡少女來服侍他,貼身伺候,耳鬢廝磨,卻不知道這小子會不會把持得住。
可他沒想到,只是自己出來轉悠了這一會兒的功夫,十九師弟已經按捺不住,要對人家小姑娘下手啦。
有趣,有趣,實在是有趣。
只是……他的目光在含香臉上轉了一轉,心中納悶。
要是論容貌,眼前這名叫含香的丫環長得比那叫凝露的丫環,明顯要高出一籌,怎地十九師弟卻偏偏看上了那個臉兒圓圓的姑娘呢?
只瞧了含香一眼,墨白心中就有了數。
這含香容貌雖美,可是那雙眼睛露出來的神氣,實在是太過精明了些,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小刀,時時刻刻透着算計。
相比之下,還是凝露心思單純,比較好騙。
唔,要是換了自己,也選凝露。
含香被墨白的眼神一瞧,心中怦怦亂跳,有如小鹿一頭撞在了心口,她幾乎要透不過氣來,臉上浮現一抹暈紅,就像雪白花瓣上的一抹輕紅。
她知道自己這種少女淡淡的嬌羞最是迷人,她就不信,墨白不會被她的美所打動。
哪知道墨白只瞧了她一眼,就不再瞧,反而轉過身,加快了腳步,向着那座帳篷而去。
含香的眼睛睜得圓圓的,眼睛裏滿滿的全是不可置信。
這怎麼可能?
這個男人居然能夠拒絕她的美?而毫不為所動?
她錯愕萬分,盯着墨白的背影,愣在當地。
墨白展開輕功,悄無聲息地掩到了帳篷外面,他側耳聽了聽,帳篷裏面果然傳出了粗重的喘息聲,他唇角微勾,想笑。
沒想到十九師弟年紀輕輕,大病未愈,居然會起了這樣的花花心思。
就連他這個做師兄的都自愧不如。
事關男女之事,墨白覺得不便再繼續偷聽,正準備悄悄離開,突然聽到十九師弟重重地喘了幾口氣,然後痛苦地呻吟了一聲。
情況不對!
墨白馬上發覺情形有異,他飛快地掀開篷布,鑽進了帳篷,只見燕孤雲正倒在地上,臉脹得通紅,額頭全是汗水,他捂着小腹,一邊喘着粗氣,一邊發出痛苦的呻吟。
「十九!小十九!你這是怎麼了,可是毒性又發作了?」
墨白見狀,飛身過去,將燕孤雲扶了起來,急切地問道,同時伸手去搭他的脈博。
「救救我,師兄,救救我,我、我好難受,難受得就要死掉了。」燕孤雲看到了墨白,眼前一亮,就像是看到救星一樣,他緊緊抓住墨白的手,用力攥緊。
「有我在,不管發生了什麼,我都不會讓你死。」墨白咬着牙道,目光在室內逡巡了一遍,沒有發現第二個人的身影。
那含香不是說,十九師弟和那個叫凝露的丫環在一起嗎?那丫環怎麼不見了?
難道是她給十九師弟下了毒,然後就跑掉了?
他一搭脈,就察覺燕孤雲的脈象甚是奇怪,說是中毒,倒也不像,他的心跳奇快,卻又像是中毒的徵兆。
「可是師兄,我真的好難受,你教教我,怎麼樣才可以不難受?」燕孤雲拼命喘着氣。
「你哪裏難受,給我說清楚!是肚子疼嗎?」墨白皺起眉頭,他最擔心的就是燕孤雲被人下毒,若水又不在這裏,萬一師弟真的中毒,他該如何是好?
「不是,不是肚子,是、是這裏。」燕孤雲捂着小腹的手往下移了移。
「師兄,你說我是不是要死了?我、我這裏漲得厲害,好像要爆炸了一樣,我、我以前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嗚嗚,師兄,你一定要救救我。」
他像個孩子一樣,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之前在凝露面前擺出的主子架勢,此時蕩然無存。
墨白順着他的手往下一摸,嚇了一跳,隨後他就啞然失笑,好笑又好氣地瞪着燕孤雲,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十九師弟他、他、他……還真是個雛兒!嫩得不能再嫩的雛兒!
居然連男人的本能都不知道!
還以為自己要死掉了?
死掉個鬼!
至於十九師弟為什麼會變成這般模樣,墨白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準是那個凝露惹的禍。
好吧,既然這丫頭有膽子招惹他的十九師弟,那她就得為她的行為負責。
她點起來的火,就由她來滅好了!
「小十九,你他娘的給我閉上嘴,不許哭,成天哭哭啼啼的像個娘們一樣,你羞也不羞!」
墨白提起十九師弟,往床榻上一丟,疾言厲色地道:「給我乖乖地呆在床上,不許下來,你等着,我去找人來治你的病,包管人到病除!」
說完,他掉頭往外就走。
身後,燕孤雲的哭聲已經止住了,他被墨白罵得一愣一愣的,呆呆地看着墨白的背影,心中突然充滿了希望。
他就知道十七師兄一定有辦法治他的病。
墨白出了帳篷,憋在半天的笑容才釋放了出來。
他找了個空曠無人的地方,放聲大笑。
十九師弟還真是長大了啊,馬上就要變成男人了,希望他變成男人之後,不要動不動就像個孩子一樣掉眼淚了。
沒想到,這小子這麼快就要告別童子之身了,比他自己還快。
墨白笑完了之後,就去找那個叫凝露的丫環。
這丫頭的命還真好,居然入得了十九師弟的眼,也算是她的造化。
他得趕緊找到她,帶她回去給十九師弟滅火。
墨白找人的本事十分了得,不多時,他就在河邊發現了凝露的身影,她和含香一起坐在河邊的大石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訴說自己被燕公子罵走的情形。
她哭得眉毛眼睛全都皺到一起,滿臉全是淚珠,不過那模樣看上去倒顯得更可愛嬌俏了。
墨白心道,怪不得十九師弟會為她動心,這丫頭哭起來比笑起來好看十倍。
他正準備過去將這丫頭帶走,卻又被她描述的經過吸引了注意力。
他頓住腳步,一言不發的傾聽着,越聽,唇角的笑意越深。
呵呵,有趣,實在是太有趣了。
他現在總算明白為什麼十九師弟會情火焚身,難以自拔了,他那分明是自作自受!
這小子,倒也不蠢啊,居然想出了「揉肚子」這種戲弄人家姑娘的招數,沒想到揉來揉去,揉得他自己動了情,一發不可收。
哈哈,哈哈哈!
他豎起耳朵繼續聽。
當他聽到凝露抽抽噎噎地哭訴燕公子瞪眼扒皮地盯着她,一副要吃掉她的模樣,然後又大聲地將她趕走,墨白不由點了點頭。
小十九還不錯,在那種時候都沒有將這小姑娘吃掉,明顯是對人家姑娘動了真情啦。
只是這叫凝露的小姑娘實在太蠢,居然連十九師弟對她的一番情意都沒看出來。十九師弟放了她走,她不但不領情,還在那兒咬牙切齒地說着十九師弟的壞話,實在是可恨。
哼,等她變成十九師弟的女人之後,看她還敢亂嚼舌根子,說自己男人的壞話。
墨白決定成其二人的好事,免得十九師弟大病剛愈,就再受到相思之苦。他打定主意,突然展開輕功,有如一道虛影般向着凝露飛撲而去。
含香坐在河邊的大石上,聽着凝露的哭訴,她卻有些心不在焉,隨口安慰着凝露,目光卻落在潺潺河水上,想着自己的心事。
突然之間,她感覺好像一陣風從身邊刮過,然後凝露的哭聲戛然而止,她扭頭看時,發現坐在自己身邊的凝露竟然憑空消失,頓時大驚失色。
老天哪,這是有鬼嗎?凝露是被鬼抓走了麼?
就因為她說了那燕公子的不是?
含香恐懼地四面張望,發現周圍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影,一陣莫名的驚恐襲上心頭,她「啊」地尖叫一聲,跳下石頭,向着帳篷的方向飛奔而去。
哪知她剛剛奔出數步,就突然頓住腳,張大了嘴巴,直勾勾地看着眼前乍然出現的一樣東西,眼神里滿是恐懼之色,驚駭莫名。
鬼啊!果然是鬼!
啊,不,不是鬼,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可怕的鬼!
那鬼披着一頭長長的亂發,青面獠牙,滿臉血污,裂開了嘴,對着她露出了森森的白牙,牙齒間流淌着濃稠的血液。
「做夢,我一定是在做夢!」含香喃喃地安慰自己,牙齒卻咯咯直響。
那鬼倏地伸出一雙尖利的鬼爪,一把抓在了她的咽喉,讓她叫都叫不出來。
含香只覺得脖子上的鬼爪又冰又硬,沒有半點暖氣,緊緊地卡住了她的脖子,只嚇得「嗚」地一聲,兩眼翻白,暈了過去。
且說墨白擄走凝露的時候,順手點了她的穴道,免得這丫頭胡亂叫嚷,敗壞了十九師弟的興致。
他根本不覺得自己的做法有什麼不妥,也沒想問問凝露樂不樂意。
他一廂情願地認為,只要十九師弟看中了她,肯要了她,那就是這丫頭的造化。
他逕直帶着凝露進了帳篷,把人丟進燕孤雲的懷裏。
「小十九,你的藥來了,好好服藥吧,吃完了藥,你這病就會好了,只是記着,你剛剛清了體內的毒,可千萬不要過量,一次就好。」
他簡短地交待完畢,然後對着燕孤雲曖昧地擠了下眼睛,就施施然地揚長而去。
他的心情很是暢快,自覺做了一件好事,解決了十九師弟的燃眉之急,還讓他變成了一個真正的男人。
事成之後,十九師弟一定會感激他這個師兄的。
等十九師弟的事情解決完了,他就要向十九師弟告辭。
十九師弟的心已經有了歸宿,可他的一顆心還空蕩蕩的沒着沒落,他也要追隨着自己的心意,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他並沒有留在帳篷外面偷聽,而去找到了侯知府,讓他不得讓閒雜人等進去驚擾了十九師弟的好事,並順便把他誇讚了一番。
侯知府受寵若驚,被墨白誇得有些找不着北,聽了好一會兒才聽明白墨白是為了什麼誇讚自己。
原來是贊自己有眼光,想得周到,選了那樣一對可人的丫環送去服侍燕孤雲。
侯知府是何等人精樣的人兒,馬上就明白髮生了啥事,樂得幾乎合不攏嘴。
原來是凝露那丫頭被他的新主子瞧中了,這時候估計正在被寵幸着,嘖嘖嘖,瞧不出來燕孤雲那小子瘦乾乾的,又剛剛傷愈,居然馬上就起了這樣的心思,果然是有志不在年少啊,色膽比天高。
這個結果,真是讓他再滿意也沒有了。
他心想,也不枉自己花費了一番心思,費盡了唇舌才說動太夫人忍痛割愛,將這一對如花似玉的俏丫環送給燕孤雲。
在他眼裏,燕孤雲算是個屁呀!
不過是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而且又失了功力,廢人一個,哪裏值得他去討好巴結。
他要討好巴結的對象乃是墨白!
只不過,他閱人無數,這雙眼睛賊亮賊亮的,一眼就看出墨白這人孤高自傲,除了對太子妃,就連太子殿下他都不買賬,自己要是想巴結對方,絕對是拍馬屁拍在馬蹄子上,不但沒巴結上,還會挨上一蹶子。
所以他才想了這麼個迂迴之策,借着討好燕孤雲來達到巴結墨白的目的。
他瞧得出來,別看那燕孤雲對墨白咬牙切齒,瞪眼扒皮的,可是墨白心裏對他的小師弟,還是十分關心愛護的。
所以自己只要把燕孤雲照顧得舒舒心心的,墨白一定會看在眼裏,記在心上,一定會大大地承自己這個情。
他沒想到的是,他的設想居然這麼快就實現了,能讓墨白這人開口誇讚的,這世上恐怕絕對找不到幾人。
他之所以一下子送了兩個漂亮的丫環放在燕孤雲的身邊,在他的心底其實還有一層深意。
他知道這兩名丫頭容色出眾,尤其是那名叫含香的丫頭,論起容貌來,就連與曲池城裏最出眾的大家閨秀相比,也毫不遜色。
如果她也能入得了墨白的眼,成了墨白的人,那自己可就真是攀上了一棵大樹了。
這時聽說燕孤雲和凝露單獨在那帳篷里不知道做啥事,他一下子就想到了含香。
「大俠,凝露那丫頭能夠服侍令師弟,真是她求都求不來的福份,其實論起聰明伶俐,溫柔可人,本府覺得還是那含香更為善解人意,呵呵,呵呵呵。」
侯知府極為含蓄地向墨白推銷了一下含香,他不敢說得太明白,唯恐惹了墨白的反感,所以點到即止。
如果墨白是個聰明人,他一定能聽懂自己的話中之意。
可惜的是,他的這番心思卻是白費了。
墨白的確很聰明,但偏偏在這種事情上,他的反應卻非常遲鈍,壓根就沒聽出侯知座話里的深意。
「含香?」他皺眉想了一下,那丫頭長得是不錯,可是一雙眼睛太過精明,處處透着算計,讓人不喜。
自己很快就要離開,不能處處照看着十九師弟,如果讓她繼續留在十九師弟身邊,恐怕不是什麼好事。
十九師弟畢竟初識男女之事,定力不足,萬一不小心被這個小妖精勾了魂……
墨白的眼珠子一轉,就有了主意,順着侯知府的話把往下接,笑道:「知府大人如此誇獎含香,看來一定是很喜歡她的嘍,既然如此,在下又怎麼能讓知府大人忍痛割愛呢,在下的師弟有凝露一人服侍已經足夠,這含香姑娘還是還給大人,大人留着自己享用吧。」
「啊?」侯知府的嘴巴里就像含了個苦瓜,有苦難言。
他想了一會才明白,敢情是墨白壓根就沒瞧上含香那丫頭啊!
得了,自己這馬屁還真是拍到了馬蹄子上了。
侯知府不由訕訕的。
這送出去的東西,愣是讓人給退回來,他覺得很是沒有面子。
心中暗暗惱怒,肯定是含香這丫頭哪裏做得不好,惹惱了這尊煞神,等他盤問清楚,非狠狠教訓這小丫頭不可。
他很快打了個哈哈,給自己找了個梯子下台階:「大俠說笑了,這含香本是在佛堂服侍我母親的,本府也是聽母親誇她好,這才送了來服侍令師弟,既然令師弟鍾意凝露,那本府就讓含香回府,繼續呆在佛堂修心養性吧。」
墨白無可不無可地點了點頭。
侯知府如何安置含香,他半點也不放在心上,他心頭始終惦記着一件事,讓他心神不安。
算了算時辰,十九師弟這時候也該辦完了事,他要抓緊時間問他一句話。
離開若水越久,他就越是惦念,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會發生在她身上一樣。
轉念一想,他又搖了搖頭。
她的身邊有她的夫君護持,那個男人就像老鷹護着自己的孩子一樣,牢牢將她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又怎麼會讓她受到什麼傷害呢?
人家在那裏兩情繾綣,自己在這裏杞人憂天,真是鹹吃蘿蔔淡操心!
他越想越怒,忽地哼了一聲,重重一甩袖子,袖風飛出,旁邊一株碗口粗的大樹「咯嚓」一聲,從中折斷,倒了下來。
他頭也不回地離開。
侯知府被他怒氣沖沖的模樣嚇住了,盯着那斷掉的大樹一個勁地琢磨,自己剛才可是說錯了什麼話嗎?又哪裏惹得煞神發怒了?
帳篷里。
燕孤雲瞪着懷裏一動不動的凝露,百思不得其解。
她就是師兄送來的藥?
師兄讓自己服藥?怎麼服?
師兄還說什麼,讓自己只服一次?
他越想越是迷糊,鼻端卻縈繞着一股似蘭非蘭,似馨非馨的淡淡幽香,極是好聞,他低下頭,發覺這股香氣竟是從凝露身上散發出來的。
「喂,你的身上怎麼會這麼香?是不是塗了什麼毒藥?」
這股幽香沁人心脾,他越聞越想聞,可是聞了之後,他卻漲得更難受了。
心道,師兄,她哪裏是治病的藥!她在這兒,只能讓自己病情加重!
凝露被點了穴道,見他湊過來,在自己身上東嗅西聞,又羞又氣,卻是動彈不得,不由得大驚失色,叫道:「小色狼,你、你幹什麼?別碰我,你別碰我!」
墨白離開燕孤雲帳篷的時候,順手解開了凝露的啞穴,讓她能夠出聲,卻不能動彈。
他知道十九師弟餘毒剛清,又失了功力,生怕他制伏不了這個小丫頭,所以直接點了她的穴道,萬一她不肯相從,十九師弟也可以來個霸王硬上弓。
至於為什麼解了她的啞穴,他也是存了一個壞心眼。
在九陽山的時候,他也曾聽同門師兄們說起女人的事,大伙兒一談到這個,就眉飛色舞,有的師兄還說,他最喜歡的就是女人的叫聲,就像貓叫一樣,叫得人心裏直痒痒。
所以墨白想,就留下這個小丫頭,讓她貓叫貓叫,給十九師弟解痒痒好了。
燕孤雲見凝露又是一臉驚恐加厭惡的表情,他就一陣鬱悶,怒氣暗生。
又不是自己想要碰她的,明明是師兄不由分說地把她丟進自己懷裏,自己連一個指頭也沒碰過她。
就算是真的碰她了,又少不了一塊肉,她有必要這樣大驚小怪嗎?
還是她又嫌棄自己身上骯髒了?
燕孤雲的確又是土又是汗,身上那件衣服看上去和地上的泥巴沒兩樣,他花了大半天的功夫,才在校馬場挖了一條地道,並藏身在地洞裏,能不髒嗎?
他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己,深深地皺起了眉,自己的樣子就像個泥猴子,也難怪那丫頭不願意接近自己。
可是,他是她的主人,她有什麼資格嫌棄主人?
燕孤雲心高氣傲,最是受不了旁人的輕蔑,尤其是他在意的人。
凝露越是一臉厭惡嫌棄,不讓自己碰她,他就越是要碰碰她不可。
於是他伸出手,毫不客氣地捏住她吹彈得破的臉蛋,擰了擰,然後鬆開手,得意地看着她氣得通紅的俏臉,笑道:「你不叫我碰,我卻偏偏要碰,你能拿我怎樣?」
她雪白嬌嫩的臉頰上留下了他紅紅的指印,讓他更是得意。
「你、你、你……我、我、我……」
凝露又氣又急,生怕他接下來還要做出更過份的舉動,顫抖着嘴唇說不出話,兩條清淚從黑葡萄一樣的大眼中流了下來。
燕孤雲最喜歡看她流淚的模樣,覺得更是嬌美動人,看她眼淚像斷線的珍珠一樣往下落,心中大樂。
他想,原來擰一下她的臉蛋,她就哭成了這樣,那自己再碰碰她其它的地方,看她還哭是不哭。
他的目光在凝露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然後落在她粉嫩粉嫩的櫻唇上,她的紅唇飽滿鮮嫩,就像一顆好吃的果子,誘得他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
剛才他就想嘗嘗這果子的味道,現在她躺在自己懷裏,動也不動,自己可不能再對她客氣了。
凝露被他那火辣辣的眼神看得全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見他又露出那種想要吃人的表情,嚇得渾身發抖,強自鎮定,恐嚇道:「小色狼,你要是敢再碰我一下……」
話未說完,燕孤雲就湊了近來,只嚇得她呼吸都頓住了。
燕孤雲捏住她小巧秀氣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頭來,然後一口咬在她的櫻唇上,咬完了,還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她的唇瓣,喃喃地道:「又香又軟,果然很好吃。」
凝露整個人都呆住了,她直愣愣地瞪着燕孤雲,腦子裏亂成了一團。
他……他居然真的碰了她,還用他的嘴……咬了她的唇,啊,呸!髒死了,臭死了!
「呸呸呸!你好髒,好臭,好噁心,我寧可死也不要被你碰,嗚嗚嗚……」
她一邊拼命地啐他,一邊嗚嗚咽咽地哭着,覺得自己被這小色狼輕薄過了,再也沒臉見人了。
燕孤雲正在回味她唇瓣帶給自己的香甜滋味,忽然被她吐了滿頭滿臉的唾沫,還聽她口口聲聲說自己髒,自己臭,他就氣不打一處來。
大伙兒都是人,她憑什麼就嫌自己臭,自己髒,還吐了自己一臉的口水,難道她的口水就不臭,不髒麼?
「你不要我碰,我就偏偏要碰!剛才那一口還沒咬夠癮,我還要再咬一口!」
說完,他果然在她唇上重重咬了一口,她的唇皮極薄,他這一口不知輕重,竟然咬破了她的唇,滲出鮮紅的血來。
凝露疼得眼淚紛紛而落,哭叫道:「你、你、你……你這個小色狼,嗚嗚,你、你欺負我一個弱女子,你不是個男人,嗚嗚嗚……」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抽一抽,鼻頭紅紅的,像個小動物一樣可愛。
燕孤雲呆呆地看着她的眼淚,一顆一顆像是晶瑩剔透的露珠,從她嫩白透明的肌膚上滑落,那模樣真是說不出的動人,他不由得看直了眼,心頭的怒氣早就飛了個無影無蹤,就連全身那股賁張欲出的情火也不知不覺地消失了。
好美啊。
這丫頭哭起來就像花露仙子一樣,美得他的心都軟了。
他情不自禁地用雙手捧起她的臉龐,一顆一顆地去吻她臉上滑下來的露珠。
這是花露仙子的仙露,他可不能浪費了。
有點咸,有點澀,還帶着淡淡的香幽。
凝露的雙眼瞬間睜得老大,眼中滿滿的全是駭然,哭泣聲戛然而止。
她被燕孤雲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哭不出來了,險些暈了過去。
小色狼的膽子越來越大了,居然不停地親自己的臉,老天哪,誰知道他的下一步舉動要做什麼,他要是敢再碰她,她、她就……
凝露閉了閉眼睛,大滴大滴的淚珠再次滾了下來。
他已經碰過她了,不但用手碰過了,還用他的嘴巴也碰過了,嗚嗚,她就算是馬上死了,也是不清白的了,嗚嗚嗚。
「嗚嗚,你就知道欺負我一個弱女子,你欺負我不能動,嗚嗚,你要是真有本事,你就放開我,我、我非殺了你不可!」
她說到後來,咬牙切齒,活像一隻要張口咬人的小兔子。
燕孤雲聞言,放開了她,奇怪道:「我哪裏有欺負你了,你不能動,也不關我的事啊,又不是我點了你的穴道,不過就算你能動,你想殺我,諒你也沒那般本事!」
「你有本事就放了我,你看我有沒有殺你的本事!」凝露叫道,她心中一喜,小色狼好像中了她的激將之計。
「放開你就放開你。」燕孤雲果然中計。
他完全不把凝露這小丫頭放在眼裏,就算解開了她的穴道,諒來她也不會是自己的對手。
他雖然失去了功力,可是眼光仍在,知道師兄封了她的是什麼穴道,要解開她的穴道也很容易,只需要在她對應的穴道上點上一指即可。
他伸出食指,對着凝露小腹下方的氣海穴點了過去。
這個穴位于丹田的上方,是全身氣血的樞紐,只要此穴一通,血脈就通,凝露手足便會自由。
「啊!小色狼,住手!你住手!你敢碰我一根手指,我馬上咬舌自盡!」
凝露突然尖聲大叫,嚇了燕孤雲一大跳。
「丫頭,你鬼叫什麼!我不碰你,又怎麼給你解穴!隔空解穴麼,這等本事我可沒有,除非找我師兄前來。」
燕孤雲對凝露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他當自己願意碰她麼!
一碰就哭,沒碰就叫,不過她現在的樣子,眼睛紅紅,鼻子紅紅,越看越像只小兔子。
「不,不要,不要叫你師兄,他、他就是個魔鬼。」一提到墨白,凝露就狠狠打了個哆嗦。
想起他那神出鬼沒的身影,她就害怕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怎麼會有人像他那樣,神不知鬼不覺地就把自己擄了來,就連在身邊的含香都沒察覺。
這還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要是自己得罪了他,他半夜潛進自己房來,咯嚓一下,輕而易舉地就能擰斷自己的脖子。
「哼,我師兄是魔鬼,我是色狼,那你是什麼,小兔子麼?那你就真可悲了,落在我們這樣的魔鬼色狼手裏,等着你的下場就是被吃掉!」
聽得她管自己師兄叫魔鬼,管自己叫色狼,燕孤雲就沒好氣,故意露出一口白牙,做了個惡狠狠吃人的表情。
凝露果然怕得緊緊閉上了眼,神情越發的可憐。
燕孤雲嘴角勾起弧度,這麼可愛的小兔子,他才捨不得吃掉呢。
「你、你別叫你師兄來,還是你幫我解穴吧。」凝露鼻子一抽一抽的,小聲說道。
這小色狼雖然可惡,看上去倒不會真的吃了自己,可是他那個師兄,就說不定了,他把自己丟給小色狼,一點也不憐香惜玉。
「好,這可是你求我碰你的,可不是我想碰你的,你說是不是?」燕孤雲並不馬上給她解穴,故意刁難,想看她羞窘萬分的表情,那一定非常好看。
凝露漲紅了臉,被噎得差點喘不過氣來,她又氣又恨地睜開眼,狠狠瞪了燕孤雲一眼。
「你要是說不是,那我就不碰你了。唔,好睏,我還是先睡一覺好了,等我醒了,估計你的穴道也解開了。」燕孤雲打了個哈欠,作勢往床上一躺,閉上了眼睛,幾乎是瞬間,就響起了鼾聲。
凝露又不傻,如何不知道對方是故意捉弄自己?
他就是想聽自己親口求他。
哼!
她卻偏偏不求!
她氣惱地也閉上了眼睛,不解穴就不解穴,只要這小色狼不來欺負自己,就算動彈不得,也不是什麼大事。
可是她躺了一會兒,剛恢復正常的臉色又慢慢變得紅了起來,越來越紅,竟一直紅透了耳朵根。
燕孤雲伸展着四肢睡在床上,她的腦袋枕着他的一條胳膊,整個人看上去就像偎在他懷裏一般,兩人的身體幾乎緊緊貼着,那姿勢要多親密,有多親密。
這要是含香姊姊進來瞧見了,自己可就跳進了河裏也洗不清了。
這還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兩人之間實在是靠得太近了,燕孤雲身上的熱氣和體味,一股一股地直往她的鼻子裏鑽,熏得她的臉都皺成了包子。
這個小色狼,他怎地這麼臭啊!她差點要被熏吐了。
怪不得含香姊姊常說,臭男人臭男人,這天底下的男人,就沒有一個不臭的。
這話真是一點也不假。
小色狼才這麼大點年紀,就臭得這般厲害,那些年紀大的,想必更是臭不可聞吧。
凝露充滿怨念地想道。
不過,如果只是臭氣的話,她也能忍受。
那股味道聞得時間長了,也就慢慢習慣,不覺得有多臭了。
讓她的臉越來越紅的,實在是另有原因。
因為她開始內急起來,而且越來越急。
這才是真真的要人命的大事。
如果小色狼再不解開自己穴道的話,她要是一個沒忍住,方便在這床上,那她真的不只是沒臉見人,就連死了,都沒臉去見地底下的祖宗了。
可是凝露又不願意向燕孤雲低頭,只好咬牙強忍着。
她雖然不會武功,但卻聽說過,被點了穴道過上一段時間,就會自然而然地解開。
她等。
好不容易又忍了一會兒,凝露的額頭滲出了細細的汗珠,她的兩條腿開始輕輕地打着哆嗦,實在是要忍不住了。
罷了,罷了,她就向小色狼低一次頭,又何妨!
「喂!喂!小、小色狼,你醒醒!」凝露對着燕孤雲小聲喚道。
燕孤雲閉着雙眼,呼嚕打得更大聲了。
「小色狼!小色狼!」凝露又提高了聲音叫道。
「哪來的蚊子……好吵!」燕孤雲反手一拍,「啪」的一聲,正好拍在凝露的右頰上,登時在她白裏透紅的臉蛋上留下了五根紅紅的手指印。
打完之後,他就翻了個身,面朝着凝露,兩人的鼻尖幾乎碰到了一起,再次打起了響亮的鼾聲。
「……」凝露的鼻子都氣歪了,眼圈一紅,眼淚唰的流了下來。
她從小長到這長大,雖然身為奴婢,可她自小在太夫人身邊長大,太夫人十分喜愛她,所以府里上上下下,從來沒有人敢動過她一根手指。
可今天竟然被小色狼給結結實實打了一記嘴巴,雖然說不上有多疼痛,可是那份受辱的感覺,比用刀在她身上割了一下還要疼痛。
「小色狼,你居然敢打我,你等着,總有一日,我、我要將你剝皮拆骨……」她咬着牙開始放狠話。
只聽得「啪」的一聲,她的狠話還沒放完,左頰上也挨了一記巴掌。
「死蚊子,還吵,看我不打死你。」燕孤雲仍然未醒,右手在空中舞動,似乎在夢裏打蚊子,手掌落下來的時候,卻正好給了凝露的左臉一巴掌。
「……」凝露被打得欲哭無淚,鬱悶得差點吐出一口血來。
她惡狠狠地瞪着燕孤雲,咬牙切齒,可是卻不敢再罵他小色狼了。
她不知道對方是真睡還是假醒,這兩巴掌是不是故意要給自己一個教訓。
她已經連吃了兩個啞巴虧,要是再不長記性,很可能她臉上還會挨上第三記巴掌。
可是,瞪着瞪着,她的臉就又紅了。
兩個人的距離實在是太近了,鼻尖對着鼻尖,對方呼出來的氣直往她的鼻子裏噴,她想躲都躲不了,只能被那一股股灸熱的氣流直噴到臉上來。
隔得實在太近,小色狼的五官放大地出現在她的視線里。
她這才發現,其實這小色狼長得……也不醜。
雖然比不上他師兄那樣出色,可是五官長得都很清秀好看。
他的眉毛不濃,但是很秀氣,屬於很好看的那種劍眉,眼睫毛又長又翹,密密的像一排扇子,簡直比姑娘家的還要濃,還要密。
鼻樑很挺很直,他的唇薄薄的,嘴角微微上翹,就像是夏天荷塘里挖出來的新鮮菱角。
啊呸!
就是對方這張菱角唇,剛才對自己大肆輕薄,還咬破了自己的唇瓣,自己竟然會覺得他的嘴唇長得好看?
凝露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一口唾沫淬了出去,正正好好落在燕孤雲挺直的鼻樑上。
兩人相距極近,別說燕孤雲閉着眼睛毫無防範,就算換成是墨白也來不及躲閃,一下子給淬了個正着。
「……」
這下子裝睡的燕孤雲再也裝不下去了,倏地睜開了雙眼,眼裏冒着火,憤怒地瞪着凝露。
他本來佯裝睡覺,聽得她一個一個「小色狼」的叫着自己,心中着惱,他哪裏色又哪裏像狼了?於是便出手小小地教訓了她一下。
那兩下耳括子不輕不重,卻嚇得她閉上了嘴巴,再也不敢亂叫。
哼,他要讓這丫頭明白,他是主子,是天!
她是丫頭,是地!
她就要乖乖地聽自己的吩咐,要是再敢出言不遜,他絕對會對她不客氣。
這樣的丫頭,如果他對她好一點,她絕對會恃寵生嬌,遲早會爬到他的腦袋上來,這個他絕對不許。
兩記巴掌打過,這嘴欠的丫頭終於安份了。
然後燕孤雲就發現這丫頭在偷瞧自己。
雖然他閉着眼睛,卻能感覺到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臉上,似乎在研究着自己的容貌長相,而且好像看得入了迷。
他心頭升起一股得意的喜悅。
哼,小兔子,你睜大了眼睛好好地看看小爺,小爺我長得一點也不賴。
燕孤雲自己清楚,論容貌他自是及不上墨白師兄,可他卻比大多數師兄長得都好看,就是自己瘦了一點,矮了一點,看起來才不起眼。
他正在美滋滋的,忽然就覺得鼻樑上一熱,竟然被那小丫頭出其不易地吐了一口唾沫星子。
他頓時勃然大怒,也不再裝睡了,氣勢洶洶地瞪着她,怒喝道:「小兔子,你在幹什麼?」
居然敢朝他臉上吐唾沫,她是活膩了不成?
凝露做壞事被抓了個正着,正心虛得厲害,被他厲聲一喝,嚇得心都要跳出來了,想都沒想地就道:「我、我看到有蚊子停在你的臉上在咬你,我、我就吐口唾沫,淹死它。」
「……」
聞言,燕孤雲差點樂噴了。
吐唾沫淹死蚊子?
這丫頭的謊話真是張口就來啊,只不過,她說得一點也不像,讓人一聽就知道是假的。
他板起了臉,冷冷地道:「真的麼?」
「真的,真的,千真萬確,婢子絕對不敢撒謊。」凝露如果能動,絕對會點頭如搗蒜,可惜她的脖頸僵僵的動不了,只好拼命地眨巴眼。
沒想到小兔子撒起謊來的樣子也蠻有趣。
燕孤雲覺得她怎麼看,怎麼可愛。
「好吧,那本公子就原諒你了。我要繼續睡覺,你也乖乖地睡,別再來吵我,要是再有蚊子,哼,哼……」燕孤雲冷笑兩聲。
「沒有了,絕對沒有蚊子了,公子這麼厲害,蚊子再也不敢來咬你了。」
凝露垂下眼皮,弱弱地說道。
她現在對燕孤雲的敬畏之心越來越重了,別看他年紀小小,可是說起話來的氣勢一點也不小,而且心機更是不知道她自己多出了多少倍,她簡直快要被他給玩死了,哪裏敢再去招惹他。
她在心中哀嘆一聲,攤上這樣一個精明古怪的主人,她為自己的未來默默地掬了一把眼淚。
燕孤雲又閉上了眼睛,他是真的倦了,真的想睡上一覺。
尤其是她就躺在他的身邊,她的頭枕着他的一隻胳膊當枕頭,呼吸可聞,髮絲軟軟地繞在枕畔,軟玉溫香,雖然並沒有抱滿懷,他還是心頭大樂。
如果她可以一直這樣睡在自己身邊就好了。
可惜,如果一解開她的穴道,她準會馬上逃開自己的身邊。
那就暫時先不幫她解穴好了,反正,不解穴也不會死,等自己睡醒了,再幫她解開穴道吧。
燕孤雲迷迷糊糊地想着,呼吸着微帶她的清甜的氣息,這次是真的睡着了。
凝露聽到身邊的人再次打起了響亮的鼾聲,她兩眼望天,欲哭無淚。
她真的要憋不住了。
誰能來救救她啊。
含香姊姊,你在哪裏,為什麼還不回來?
「公子,燕公子,醒醒,你醒一醒。」
凝露實在是忍無可忍,終於大着膽子,輕聲喚道。
就算是把他吵醒了,他狠狠地罵上自己一頓,她也認了。
要不她這個活人就要生生地被尿憋死了。
燕孤雲沉沉地睡着,連應都不應。
「公子!姓燕的!小色狼!」
凝露以為他還在裝睡,故意不給自己解穴,氣得差點咬碎了銀牙,索性豁了出去,一聲比一聲大。
燕孤雲連眼皮都沒抬,他根本沒聽到。
凝露這下子真的哭了出來,她已經忍得兩條腿開始抽筋了。
「救命!快來人救命啊!」她再也顧不得其他,放開了喉嚨拼命叫喊起來。
不管是誰,只要能進來救救她就行,她再的要忍不住了。
哪知道她幾乎喊破了喉嚨,外面愣是一個人也沒進來。
所有的人都接到了知府大人的吩咐,不管帳篷里發生了任何事,出了任何動靜,誰都不可以靠近一步。
要是有人不聽吩咐,邁左腿,斬左腿,邁右腳,斷右腳!
毫不含糊!
鐵甲軍們全都凜然遵守。
所以凝露就算喊得再大聲,也沒人敢踏進帳篷一步,除非是不想要自己的腦袋了。
只是大伙兒聽着凝露那一聲比一聲更悽慘的叫聲,臉上都是神色古怪,心中均道,瞧不出來那個瘦津津的小子,折騰起姑娘來居然這般厲害,瞧把人家小姑娘折磨得,叫得比死了爹娘還要慘。
侯知府自然也聽到了凝露的叫聲,他卻遠遠地避了開去,一邊走,一邊搖頭。
果然是初生的牛犢,就是比他要年青力壯,想當年,他年輕的時候,也曾經讓一個小姑娘發出這樣的叫聲,唉,現在可是不行嘍,和那姓燕的小子比起來,自己不服老都不行嘍。
凝露喊得嗓子都啞了,還是連個人影都沒瞧見。
難道這滿營房的人全都死光了不成!
她氣急敗壞地想,要不就是這些人全都奉了嚴令,誰也不敢進來打擾。
怎麼辦?
她的目光落在燕孤雲身上,看到他睡得那股子香甜勁,她就恨得直咬牙。
他是豬啊,自己叫得這麼響,愣是都不醒。
突然,一個念頭閃過。
「來人哪,有刺客!燕公子遇刺了!快來人哪!」她再次放聲大叫。
燕公子遇刺?
附近的鐵甲兵渾身一個機靈,想都不想地就往帳篷里沖,可是剛衝出兩步,便陡然站住了腳步。
不行哪!
知府大人吩咐過了,不管發生了任何事,出了任何動靜,都不許進去。
鐵甲兵們在帳篷外面站了一排排,大伙兒面面相覷,誰都沒有那個膽子衝進帳篷里去。
「快、快去通報知府大人,問燕公子遇刺了,要不要進去捉拿刺客!」
有人便飛奔着去找侯知府報信。
眾人都想,如果真的刺客,等知府大人趕來,燕公子也早就沒了性命。
等知府大人來到的時候,看到自己這一大群人守在帳篷外面,卻沒一個人衝進去救燕公子,定是要大發雷霆。
如果燕公子沒事便罷,要是燕公子真的出了什麼事,那個「見死不救」的罪名,是妥妥要扣到自己的腦門子上的。
還不如趁着知府大人沒來,趕緊撒丫子溜吧。
等知府大人來的時候,還傻呼呼留在這兒的絕對是個倒霉鬼。
所謂法不責眾,事後知府大人就算是要責罰,總不能把他們所有人的腦袋一起砍了吧?
於是,忽喇喇,所有的鐵甲兵做鳥獸散,走了個精光。
「這些該死的鐵甲兵,你們一個個的都是聾子、啞巴、白痴啊!」
凝露氣得差點背過氣去,她明明聽到了外面傳來雜沓的腳步聲,鐵甲兵們已經來到了帳篷外面,但不知道為什麼,又忽然全都散了開去,外面變得靜悄悄的,連個人聲兒也沒有。
「救命啊!快來人啊,燕公子要被刺客殺死啦!」
她不死心,放開喉嚨再喊。
鐵甲兵們聽到她的喊聲,一個個跑得更快了。
凝露兩眼直勾勾地盯着帳篷門口,徹底絕望了。
突然門帘一掀,她眼前一花,然後眼前就多了一個人,正是墨白。
「刺客在哪?」墨白厲聲喝道,聲未落人先至,已經倏地出現在床前。
他關心燕孤雲,見師弟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大吃一驚,忙伸手去探他鼻息。
一探之後,放下心來,原來師弟只不過是熟睡過去了而己。
他一進入帳篷,已經游目四顧,並沒看到有第四個人的身影,他擰起濃眉,瞪向凝露。
凝露見到他就像是耗子見了貓一樣,如果不是被點了穴道,她早就鑽進被子裏蒙住腦袋了。
她一眼也不敢看向墨白,把兩眼閉得緊緊的,結結巴巴地道:「沒、沒有刺客。」
「沒有刺客你為什麼要喊?還喊我師弟被刺客殺死了?你是在詛咒他?還是覺得騙我,很好玩?」
墨白的聲音一聲比一聲大,最後一句,幾乎是咬着牙根說出來的。
天知道,他剛才乍一聽到凝露喊到有刺客的時候,他的心都要跳出腔子裏來了,幾乎是拼盡了全力,用了最快的速度沖了進來,生怕晚一步,十九師弟就遭到了刺客的毒手。
哪知道他趕到之後,卻發現十九師弟安然無恙,在床榻上睡得十分香甜,而那個睡在他身邊的小丫頭,居然告訴自己並沒有刺客!
她故意耍着他玩……
難道他墨白是任由旁人耍弄的麼!
一瞬間,墨白想拆了這丫頭的骨頭的心都有了。
要不是看在她是十九師弟的意中人的份上,凝露此時早就不知道死了幾百遍了。
凝露本來就怕極了他,聽到他最後一句威脅意味十足的話,已經徹底嚇癱了,憋了許久的小解終於沒忍住,一滴不漏地全都解在了床榻上。
她又羞又急又氣,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嗚嗚嗚,你好兇,你們這些大男人,就知道欺負我們弱女子,嗚嗚嗚,你師弟欺負我,你也欺負我,人家想要小解嘛,可是你們一個個的都不管人家的死活,就知道凶人家,嗚嗚,你、你出去!人家羞……羞也羞死了!」
小、小解?
她嗚嗚咽咽哭得口齒不清,墨白費了半天勁才終於聽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他頓時尷尬得滿臉通紅,生平頭一次覺得臊得慌。
老天哪,自己幹了件什麼缺德事,居然害得人家小姑娘家家的,小解在了床榻上。
實在是、實在是過份!
他的目光看向床上濕了一灘的床褥,想笑,又不敢笑。
因為那凝露已經羞憤得快要死掉了。
如果他敢笑出聲來,墨白敢保證,他解開她穴道後,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撞牆自盡。
不行,絕不能讓這小姑娘因為自己疏忽犯的錯去死。
墨白的眼珠骨溜溜一轉,落在一旁睡得像死豬一樣的燕孤雲身上。
他得知並沒有刺客,心中大安,知道十九師弟並無大礙,只是熟睡而己。
他二話不說,走過去,提起燕孤雲的衣領,「啪啪」兩聲脆響,一左一右,清脆響亮地扇了燕孤雲兩記巴掌。
這兩巴掌,一下子把凝露打愣了,也把燕孤雲給打醒了。
他驀地睜開眼睛,看到了眼前的墨白,懵懵懂懂地問道:「師兄,有、有蚊子?」
「什麼蚊子?小十九,你說的是什麼鬼話?」墨白皺了皺眉頭。
十九這是在說夢話嗎?現在已經進入了深秋,哪裏來的蚊子。
「沒有蚊子,那你幹嘛要打我耳光?」燕孤雲覺得兩邊臉頰火辣辣的痛,很顯然,師兄這兩巴掌打得還真重,並沒留情。
他被打得莫名其妙。
「你自己做下的好事,你還好意思問我?」墨白冷冷地道。
他的氣勢比燕孤雲更足,居高臨下,盛氣凌人的逼視着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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