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侯知府跑得滿頭大汗,剛跑到近前,就從馬鞍上滾了下來,從懷裏掏出一個布包,恭恭敬敬地雙手呈給若水。
「太子妃,這裏是下官拿來的所有銀針,不知道是否合太子妃的心意,請太子妃挑選。」
他見周圍並沒有外人在場,而墨白又顯然是知道太子殿下和太子妃身份的,如果他再假裝糊塗,恐怕會惹得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不悅。
所以他思前想後,還是決定對若水以太子妃相稱。
小七和若水卻壓根沒有他想的那麼複雜,對他怎麼稱呼自己半點也不放在心上。
「有勞知府大人,您辛苦了。」若水看到侯知府身上的官袍都被汗水打濕,緊緊地貼在身上,額頭上全是汗珠,顯然他是一路急馳,沒有半點休息。
她心中一動,這侯知府和那十九師弟素不相識,居然能為他如此出力,倒也難得。
雖然這份難得是建築在討好自己的基礎之上。
有時候,該收買的人心,一句話就可以買到。
「不辛苦,下官一點也不辛苦。」
果然,她淡淡的一句,就讓侯知府容光煥發,覺得剛才所有的疲累全都一掃而空。
銀針在手,若水感覺信心足了幾分,這是她最擅長的治病方式。
她在十九師弟全身一百零八處大穴上挨次扎入銀針,然後讓墨白握住對方手腕,用內力助他疏通經脈。
墨白依法施為,這次十分順利,他的內力有如洪濤一樣,迅速衝過十九師弟體內的一個關卡又一個關卡,那些原本頑固的阻礙有如摧枯拉朽一樣,土崩瓦解,不過半柱香的時間,十九師弟體內的經脈已經盡數被他打通。
「好了,小白,你可以休息一下,他的性命已經無礙了,只需要靜養三天,三天之後,他就會恢復過來,能夠像個正常人一樣行動自如,只是他不能再練武,他體內的經脈受了毒性的侵襲,如果繼續修煉內功的話,會再次僵死,如果出現那種情況,就算大羅金仙,也回天無術。」
若水將十九師弟身上的銀針一根根拔起,收好,站起身來。
墨白沉默地看着地上的十九師弟,他灰白的臉色已經恢復了正常,雙眼緊閉,呼吸平穩,像是睡着了一樣<="r">。
「他什麼時候會醒?」他沉聲問道。
「大概明天天亮吧。」
若水有些疲倦,這一天她幾乎沒怎麼休息過,一直在忙碌着為病人瞧病,剛才施針又耗了她不少的心神,她有些羨慕地看着那十九師弟,真想像他一樣,能夠安安靜靜的睡上一覺。
小七看到她眼中泛起的紅絲,心中憐惜,握住她的手,低聲道:「累了?要不咱們在城裏休息一晚,明日再走不遲。」
「不,咱們還是連夜趕路的好。一會兒咱們同乘一騎,我靠在你懷裏睡上一好就好。」
若水執拗地道,她也說不清楚,自己為什麼要執意離開這裏,而且想離得越遠越好。
就好像後面有洪水猛獸在追趕他們一樣。
她咬着嘴唇,眉頭緊鎖,心中隱隱有着一種擔憂。
但願、但願只是自己的一種錯覺。
可她不願意冒險。
小七點點頭,他牽過若水剛才的坐騎,這匹也是墨白選出來的三匹馬之一,有了短腿土馬的前車之鑑,現在他們誰都不敢再小覷墨白選出來的馬了。
他一躍上馬,手臂一攬,將若水也接上了馬背,抖了抖韁繩,那馬知道要出發,揚首嘶鳴了一聲。
「小白,你是留下來照顧他,還是和我們繼續走?」
若水忽然從小七懷裏回過頭來,問向正在發呆的墨白。
「我……」墨白心中矛盾,他低頭看着十九師弟,終於跺跺腳,道:「我跟你們一起走,知府大人,我想拜託你一件事。」
「大俠有事儘管吩咐。」侯知府已經猜出了幾分。
「請大人派人幫我好好照顧他,這份情,我改日一定加倍奉還大人,我墨白言出如山,決不反悔。」
「是,此事容易,請大俠放心,本府會替大俠照料此人,也不需要貪圖大俠的報答。」侯知府眼中閃過一抹喜色,嘴上卻推脫道。
「那就拜託了,知府大人,在下借你的坐騎一用。」
墨白正準備走向那匹坐騎,突然聽得若水說道:「小白,你忘了你的毛驢兄弟了麼?怎麼,才不過一夜的功夫,你就移情別戀了?」
「誰說我忘了它?可是它已經死了,死了!」墨白的臉一陣抽搐,惱怒地瞪向若水。
這丫頭真會往他的心頭捅刀子。
「誰說它死了?」若水慢悠悠地道。
「它……它沒死?」墨白激動得一跳三尺高,他扭頭看向短腿土馬倒臥的地方,只見那馬兒一動不動,狂喜的心頓時被潑了一盆冰水。
他眉毛擰起,惡狠狠地逼向若水:「騙我,很好玩,是不是?」
「誰騙你了,騙你的是你自己的眼睛,它明明是睡着了,可是你偏偏認為它死了<="l">。」若水眨了下眼,嘴角勾起笑意。
她等了這麼久,就是等着想看墨白現在的表情,真是太有趣了。
月光照在墨白的臉上,他的表情清楚的落進若水眼中,那簡直叫一個精彩紛呈。
大悲之後,接着大喜,像笑不是笑,像哭不是哭,讓他那不食人間煙火般的容貌,變得十分的接地氣。
「啊!」墨白突然大叫一聲,胸口漲滿了喜悅,他拔地而起,一躍三尺高,嚇了侯知府一跳。
落下地的時候,他正好落在短腿土馬的身邊。
「毛驢兄弟!你給老子醒醒!你這頭懶驢居然裝死騙老子,害得老子差點為你撒了很多貓尿,你知不知道!」
墨白揪着馬耳朵大聲吼道。
馬耳朵一下子支愣起來,短腿土馬睜開了大眼睛,然後伸出舌頭舔了舔墨白的臉。
「哈哈,你這懶驢果然是在裝死,老子讓你裝死!讓你裝死!今天老子非揍得你小子假死變真死不可!」
墨白像個孩子一樣又叫又跳,短腿土馬一個挺身從地上站了起來,大腦袋一直拱進了墨白的懷裏。
「你還敢沖老子撒嬌?別以為你撒嬌老子就會原諒你,告訴你,老子不吃這一套!」
墨白嘴上說得兇狠,手卻撫着馬腦袋,抱在懷裏拼命地揉着。
他突然一躍上馬,在馬屁股上重重拍了一記巴掌,道:「懶驢,給老子記着,下次再敢裝死騙老子,決不饒你!」
短腿土馬昂起頭,發出一聲馬嘶。
看到這一幕,在場的三個人都沒有說話,靜靜地看着這一人一馬進行交流,心中百感交集。
誰就牲畜就沒有感情?
這通了人性的馬,比人更懂得忠誠和感恩。
侯知府心中更是感慨,如果自己能早識出這匹千里良駒,那現在它就是自己最忠誠的夥伴和兄弟。
「懶驢,走!」墨白騎着短腿土馬,來到小七馬前,抬起下巴看向若水。
「水丫頭,我這毛驢兄弟不是中了毒針麼?怎地會突然好了?你究竟給它服了什麼靈丹妙藥?為何它睡了一覺就好端端地什麼事也沒有,為什麼我十九師弟就會內力盡失,成了一個普通人?」
什麼叫做妙手回春?這就是妙手回春!
什麼叫做起死回生?這就是起死回生!
墨白素來嘆服若水的醫術,可他還是覺得這一切太不可思議,明明那丫頭什麼也沒做,毛驢兄弟怎麼會好了呢?
而且神完氣足,沒有半點受過傷、中過毒的跡象。
匪夷所思!
簡直比太陽從西邊、南邊、北邊出來還要不可能<="r">。
「這事可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解釋清楚的,你確定是要站在這兒等我說到天色大亮,還是咱們先趕路,等有時間我再向你詳加說明?」若水倚在小七懷裏,掩唇打了個哈欠,星眸惺忪。
她是真的倦了,幾乎一閉上眼就能睡着。
「走!」小七根本不等墨白的回答,那不重要。
他一抖馬韁,那馬便邁開小步,徐徐奔跑起來。
他一支手臂牢牢抱住若水的纖腰,防她掉下馬背,另一隻手控住韁繩,讓馬兒跑得又快又穩,不至於讓她睡夢中感到顛簸。
「死丫頭!又吊我的胃口。」墨白低咒一聲。
「知府大人,我那位師弟,就拜託你了。」墨白臨走之時,再看了十九師弟一眼。
「請大俠儘管放心。」侯知府一口應允。
「好,那我就先告辭了,知府大人,咱們後會有期。」墨白在馬背上一抱拳,拍了拍馬腦袋,對着小七和若水的方向追了過去。
突然,夜風送來一陣模糊不清的囈語,傳進了墨白的耳朵。
「大……大師兄,大、大師兄……」
墨白猛地頓住馬韁,迅速掉轉馬頭,奔了回來。
「十九師弟,你說什麼?大師兄在哪?你說清楚?」
他一躍下馬,抓住十九師弟的肩膀就是一陣搖動,神色緊張地轉頭去看周圍。
大師兄一直沒有露面,不知道是不是在暗中策劃着什麼,這才是墨白最擔心的地方。
十九師弟並沒有睜開眼睛,應該是在夢中,斷斷續續地說道:「大師兄,你、你死的好慘,我、我一定會為你報仇……」
就像一盆冰水兜頭澆下,墨白從頭到腳變得冰涼,連血液都結成了冰。
他驚駭莫名,呆呆地瞪着十九師弟。
「十九師弟,你給我說清楚!你是不是夢裏胡說八道!你居然敢詛咒大師兄,看我不告訴大師兄,剝了你小子的皮!」
他咬牙切齒,像是要把十九師弟生吞活剝。
「十七、十七師兄……」十九師弟突然叫起了墨白。
「我在這,我在這兒,小十九,你醒了麼?」墨白緊張地盯着對方,發現十九師弟並沒有清醒,他不知道做了什麼惡夢,眉頭皺得緊緊的,滿臉痛苦之色。
墨白想起若水說的話,十九師弟需要靜養,那自己還是不要打擾他休息為好。
他剛才一定是在做惡夢,夢裏大師兄出了什麼意外,他才會說出大師兄死了的話來。
對,一定是。
他頓時放下心來,神色輕鬆<="r">。
「小十九,你好好休息,我已經找世上最好的大夫幫你驅了毒,你明天就會醒了,以後,你就好好地做個普通人吧。」
墨白從銀票匣子裏抓出一大把銀票,看都沒看,通通塞到侯知府的手裏。
「大俠,這、這是何意啊?」侯知府吃驚道。
「她的話,你都聽到了吧?」墨白皺了皺眉。
雖然他沒說她是誰,侯知府還是趕緊點了點頭。
「她說,我師弟醒過來之後,會變成不會功夫的普通人,可能連普通人都打不過,他、他心性頗高,恐怕一時會接受不了,知府大人,我想請你幫我雇幾個人,照顧他的飲食起居,另外,在幫他購置一方宅院,要風景優美,有水有樹,他最喜歡坐在樹下看流水,這些銀子夠不夠?」墨白問。
「夠,足夠,大俠的吩咐,本府一定盡心盡力辦好,請大俠放心。」侯知府拍胸脯道。
他心道,這一大把銀票,足有數萬兩之多,別說只買一處宅子,就算買個十處八處也足夠了,只用來照顧一個武功盡失的小子,一輩子也花不完。
「不許虧了他的吃喝!」墨白又道,他還是不放心。
「一定,一定,本府會精心挑選下人,照料這位小公子,吃最好的,穿最好的,保證下次大俠來見他的時候,小公子會白白胖胖。」侯知府連連保證。
「好。那就拜託知府大人了,我先走一步。」
墨白扳住馬鐙,正準備上馬,突然聽到十九師弟又再叫他的名字,聲音悽厲,在靜夜中有如夜梟。
「墨白!墨白!」十九師弟雙眼緊閉,卻面目猙獰,手指緊緊摳進泥土裏,「你為什麼要殺害大師兄!你、你好狠的心!」
這臭小子,淨做些什麼惡夢怪夢,居然會夢到自己殺了大師兄,真的好笑。
自己怎麼會殺害大師兄?
墨白搖搖頭,上了馬背,對着侯知府拱拱手,然後認準了方向,策馬馳去。
一邊走,他一邊搖頭。
自己和大師兄雖然算不得有多親厚,但是他卻一直很尊敬大師兄,能夠在巔峰之時封刀歸隱,激流永退,這是絕大多數人都做不到的。
他心中也一直以大師兄為楷模,潛意識裏模仿了大師兄的行事作風。
呵呵,真是好笑,小十九夢到什麼不行,卻偏偏夢到自己殺了大師兄,等下次自己回來見這小子,非狠狠打他屁股不可!
墨白在馬屁股上輕輕一拍,短腿土馬飛跑起來,風聲呼呼掠過耳畔。
秋天的晚風十分寒涼,墨白卻覺得這股涼意極為舒適,他相信以短腿土馬的腳力,追上若水他們並不費力,所以並不擔心。
「不對,此事大大地不對!」
墨白突然長眉一擰,勒住了馬韁,硬生生地掉轉馬頭,往回疾馳<="l">。
他的心跳得像打鼓一樣,怦怦怦,怦怦怦,越想越是不安。
大師兄一定是出事了!
這次任務是大師兄帶着小十九一同出來,在任務沒完成之前,大師兄絕對不會和小十九分開。
可剛才小十九躲在暗中偷襲若水,大師兄卻始終沒有露面。
直到小十九自食惡果,中了自己的暗器之毒,生命垂危,大師兄還是不見人影。
大師兄如果就在周圍,他怎麼會一直不現身,他一定是出事了!
侯知府聽到馬蹄聲,循聲瞧去,只見墨白去而復返,不由張大嘴巴,一臉愕然。
這大俠是如此不放心自己麼?難道自己長了一百二十個膽子,敢加害他的師弟不成?
他心中苦笑,還是拱手迎了上去。
「大俠,還有何吩咐?」
墨白卻好像沒有看見他一樣,突然從馬上飛身而起,落在十九師弟身邊。
「小十九,你給我醒過來說清楚,大師兄究竟出了什麼事?他、他、他……」墨白聲音發顫,「是不是真的死了?」
他抓住十九師弟的雙肩就是一陣亂晃。
「死了,死了,大師兄死了。」十九師弟低聲喃喃,清亮的液體從緊閉的眼角流下,他面目扭曲,在睡夢中嗚咽起來,「大師兄,嗚嗚嗚,小弟一定為你報仇。」
墨白一顆心沉了下去,沉到了冰湖裏,全身的血都變涼了。
他雙目直直地瞪着十九師弟,搖了搖頭。
不,不可能!
十九師弟一定是在說夢話,大師兄怎麼可能會死?
這世上怎麼可能有人會害死大師兄?
這絕不可能!
他真想不顧一切地把十九師弟弄醒,問個清楚明白!
該死的,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他雙手握拳,忍了又忍,才終於忍住自己想要弄醒十九師弟的衝動。
若水說過,他天亮就會醒來,之前需要靜養,不得驚擾,自己要是驚擾了他,只會讓他傷勢加重。
等!他等到天亮!
等小十九醒來,他要讓他一五一十說個清楚。
墨白盤膝在十九師弟身邊坐了下來,準備練會功夫,一抬眼,看到侯知府一臉惴惴地看着自己。
「知府大人,你為我十九師弟奔波勞碌,到現在也沒休息,辛苦你了。」
「能為大俠的師弟效勞,是本府的榮幸,不辛苦,不辛苦<="r">。」侯知府口上謙遜,心中詫異。
這個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小子,居然會開口向自己道謝,還真是難得。
「既然知府大人說不辛苦,那我就厚着臉皮,想請知府大人再幫我一個忙。」墨白淡淡道。
「大俠請講。」
「這裏風寒露重,我師弟又在患病,受不得風寒,我想請知府大人回去城裏,取幾床錦被來給我師弟,不知道知府大人是否願意幫這個忙啊?」
墨白嘴上說的好聽,可是語氣頤指氣使,高高在上。
侯知府苦笑了一下,心道:這哪裏是幫忙,分明是吩咐,拿老子當奴才使喚!
可是他不敢拒絕,因為他知道墨白翻起臉來,比翻書還快。
罷了罷了,不就是再回趟城裏取幾床被子來,小事一樁,還能賣這位武功高強的大俠一個人情,他何樂而不為?
「樂意,本府樂意之極,請大俠稍等,本府去去就回。」
侯知府答應得十分爽快,話音未落已經翻上了馬背,向着曲池城打馬飛奔。
墨白滿意地點點頭,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
自己無官無職,乃是一江湖人士,侯知府卻是曲池城裏的土皇帝,乃是當地的老大。
可是他卻對自己一個江湖散人說什麼聽什麼,讓墨白心裏有些小小的得意。
他閉上了眼睛,五心向天,右手捏了個法訣,定定地運起功來。
不久之前他為了幫助十九師弟打通經脈,損耗了不少真力,正好趁着這個機會修補回來。
他將一股內力導入丹田,然後沿着經脈遊走在體內各處,直到內力再次回歸丹田,這叫一個周天。
內力運轉了六個周天之後,墨白覺得體內真氣變得充沛活潑,蓬蓬勃勃,有如江流般在體內奔流不止,不由精神大振。
他睜開眼來,眼中不見半點倦色,反而神采奕奕。
遠處的東方,已經隱隱現出了魚肚白,天,很快就要亮了。
墨白看了看天色,眉頭一皺。
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個時辰,那侯知府怎地還不回來?
曲池城離這裏不過五里之數,他打馬快奔,最多半個時辰也就回來了,他遲遲不歸,別是想玩什麼花樣吧?
哼,就算是他想玩花樣,他墨白又有何懼?
來一個,打一個,來兩個,殺一雙!
想起下午那場酣暢淋漓的斬殺,有如砍瓜切菜般的取人首級,墨白就大呼痛快。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痛快地殺過人了,那鮮紅濃稠的血讓他無比興奮,刺鼻的血腥氣就像是興奮藥,激發了他深埋在骨子裏的殺氣和凶性<="r">。
不過,墨白眼中的興奮之色慢慢褪卻,他低頭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十九師弟。
那侯知府還是別玩花樣的好,他墨白只有一雙手,顧得了自己,卻保不得十九師弟不受損傷。
如果十九師弟落到對方手裏,用來要挾自己,那可大大地不妙。
突然之間,墨白臉色大變,倏地站起身來,躍上樹梢,凝目看向遠方。
只見一片黑色的潮水向着這個方向奔涌而來,速度極快,伴隨着轟轟烈烈的打雷之聲。
「該死!這個兩面三刀的狗官,果然是不安好心!」
墨白髮出了一聲咒罵。
那片隆隆的打雷聲,由遠及近,轟轟隆隆。
可那根本不是什麼雷聲,而是數千隻馬蹄子踏在地面發出的聲音。
那片黑色的潮水,就是黑盔黑甲的鐵甲軍!
雖然距離尚遠,看不真切,但一定就是鐵甲軍。
只有侯知府率領的鐵甲軍才會發出這樣威勢之極的蹄聲,先聲奪人!
墨白恨得咬牙切齒,幾乎想跳起身衝過去,一直衝到對方陣營中,殺對方個落花流水,血流成河!
可是他不能動!
在他的腳下,還躺着一個一動不動的十九師弟,他需要自己的保護。
狗官!姓侯的狗官,你最好這輩子不要讓我再見到你,否則我一定將你挫骨揚灰,讓你萬劫不得超生!
墨白從懷中取出奪命鋼珠,拿在手裏慢慢地把玩着,鋼珠上的鋼絲鋸子還染着血。
很快,你就要嘗到更加新鮮的血液了。
他面對着漸漸逼近的鐵甲軍,傲然直立,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
晨風揚起了他的發梢衣角,遠遠望去,他整個人就像是一幅畫,翩翩佳公子,遺世而獨立。
鐵甲軍們看到這樣一副畫面,胸中都是一震。
好美!
侯知府從鐵甲軍中越眾而出,手一揮,數千匹戰馬同時停住,整齊劃一,隆隆雷聲登時停止,足見這支鐵甲軍有多精壯。
他在馬背上對着墨白拱拱手,道:「大俠,久等了。」
「是啊,我的確是等得夠久了。」
墨白眯了眯眼,懶洋洋地道,神情就像一隻曬太陽的慵懶的貓。
侯知府一怔,正在琢磨他的話中之意,突然聽得鐵甲軍齊聲驚呼,他一抬眼,只見墨白的身形突然暴起,有如鷹擊長空,對着自己撲擊而來。
他大吃一驚,想要閃躲,卻哪裏來得及<="r">。
墨白不出手則己,一出手就有如雷轟電閃,身法快逾閃電,侯知府只是會些拳腳功夫,哪裏是墨白的對手。
他只覺得喉頭一緊,墨白已經躍上了他的馬背,五根手指牢牢扣在他的喉頭,居高臨下地逼視着他,冷冷一笑,有如死神的笑容。
墨白一擊得手,心中稍定。
擒賊先擒王,這道理他懂,有侯知府在手,鐵甲軍就不敢輕舉妄動。
「大、大、大俠,您、您這是何意啊?」侯知府喉頭劇痛,嚇得膽顫心驚,心都要跳出來了。
「知府大人,你做得好戲,你當我是傻子耍麼?嘿嘿,嘿嘿嘿。」墨白連聲冷笑,五指倏地收緊。
「咳,咳咳咳。」侯知府頓時透不過氣來,臉色紫脹,咳個不停。
「說!你是不是懷恨在心,想趁我孤身一人,為你那瞎眼兒子報仇來的?」
墨白咬牙切齒,手指盡力微松,如果不是為了要挾鐵甲軍,他早就手指穿喉,賞這侯知府五個透明窟窿了。
「本府、本府豈敢啊。」侯知府呼吸一暢,用力喘了幾口氣,臉上全是愕然之色,「大俠,您、您是、是太、太……是他的知交好友,本府就算有一百二十個膽子,也不敢得罪他老人家的好友啊,大俠,您是不是對本府有什麼誤會?」
「是誤會嗎?」墨白冷冷一笑,五指依然扣在他喉頭,神色冰冷,不被他的花言巧語所動。
他的目光對着鐵甲軍掃視一眼,諷刺道:「知府大人,你是帶着鐵甲軍來給我師弟送被子來的麼?」
「是、是啊。」侯知府驚魂稍定,眨了下眼答道。
「放你娘的狗臭屁!」墨白勃然大怒,「姓侯的狗官,當面撒謊,你羞也不羞!老子不發威,你當老子是病貓啊!」
他提起手掌,正準備噼里啪啦地賞對方幾個大耳括子。
「大、大俠,本官不敢撒謊,他們的確是為大俠的師弟送被子來的,大俠如果不信,請看他們手裏拿的都是什麼?」
侯知府嚇得腦袋往後一縮,差點縮回了脖子裏。
這眾目睽睽的,要是自己真的被人當眾打了耳括子,他這臉還要不要了。
「嗯?」墨白聞言,再次向鐵甲軍瞧去。
只見前面一大排鐵甲軍手中並沒拿兵器,而是提着大大的包袱,還有人馬背上搭着磚頭木料等物事,後面的鐵甲軍雖然腰間掛了長刀,背掛弓箭,但刀未出鞘,箭沒上弦,看起來不像是圍剿自己來的。
「他們這是要做什麼?要在這裏蓋房子麼?」墨白喝問,心中疑惑,對方雖然敵意不顯,但難保不是迷惑自己玩的花樣。
對方有數千人之眾,自己可是孤身一人,絕對不能放鬆警惕。
「是啊是啊,大俠果然是聰明過人,一猜就中,他們的確是為大俠的師弟蓋房子來的<="r">。」侯知府見墨白臉上的殺氣漸退,心中一松,說話就流暢了起來。
「蓋什麼房子!」墨白一瞪眼。
侯知府嚇了一跳,說話又結巴了。
「就、就、就是遵照大俠的吩咐,為令師弟建一所宅子啊。本府想了良久,曲池城裏樹木稀少,又沒有河流,大俠說,令師弟喜歡綠樹流水,風景優美之地,所以本官想來想去,這所宅子還是建在這裏最好。」
他見墨白沒有打斷自己的話,膽子又大了些,趕緊解釋道:「大俠請看,這裏四周綠樹成蔭,旁邊就是一道山泉,景色怡人,在這裏起一所宅子,將綠樹山泉盡數圍在其中,令師弟可以隨時隨時倚樹看水,豈不美哉?」
墨白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瞧去,只見不遠處綠樹蔥蘢,一道山泉流過林中,清亮如銀,果然是一處極好的所在。
「唔,這裏倒還不錯。」他心中殺意漸漸消退,打量周圍,越看越是滿意。
晨光透過樹梢,山林間升起一團淡淡的薄霧,淺金色的晨曦照在薄霧上,景色美不勝收,尤其是那條山溪,泉聲叮咚,清脆悅耳,大有滌神靜心之功效。
「知府大人,你有心了,這所宅子就起在這裏好了。」墨白冷峻的嘴角浮上了笑意。
「大俠喜歡就好,大俠喜歡就好。」看到墨白笑了,侯知府一顆心這才落進了肚子裏。
他正準備詳細向墨白解說一下這所宅子的構造,突然喉頭又是一緊,只聽得墨白厲聲喝道:「臭猴子,你奶奶的敢騙老子!」
侯知府被這一抓抓得兩眼翻白,舌頭都吐出了嘴巴外,心中又驚又怕。
他想破頭皮也想不明白,自己怎麼又得罪這個難惹的祖宗啦。
他口不能言,只好拼命搖手,示意自己絕無惡意。
「你他娘的沒有惡意?你不是說要幫我師弟蓋房子麼?你那些鐵甲軍帶着兵器來做什麼?他們拿刀、拿箭來蓋房子麼?」墨白一聲冷笑,目光掠過後排的鐵甲軍,落在他們的刀箭之上。
自己險些上了這臭猴子的大當!
「……」侯知府手臂揮動,做着亂七八糟的手勢。
「我又不是啞巴,看不懂!我給我說!」墨白手指一抬,虛虛扣着他的咽喉,只要他稍有異動,立馬穿喉。
侯知府終於喘了口氣,喉頭疼痛如割,可他動都不敢動,因為墨白的一雙眼睛就像老虎一樣盯着自己,兇惡得像要吃人。
「大俠,你聽我說,我真的對您沒有半點惡意啊。」他苦巴着臉解釋道:「本府是擔心有人會對令師弟不利,所以才派了鐵甲軍在周圍相護,有本府的鐵甲軍在此,不管是有多強的敵人,本府一定會打他個落水流水,有去無回。」
原來是這樣!
墨白的臉皮再次一松,露出淡淡的笑意,「知府大人,你想得很周到。」
「不敢,不敢,本府萬萬擔不得大俠如此讚譽。」
侯知府這才敢擦擦額頭上的冷汗,他沒好意思說,剛才他差點被墨白的一驚一乍嚇尿了褲子<="l">。
「那就請知府大人下令,馬上為我師弟蓋房子吧。」墨白這才徹底相信侯知府不是帶兵來圍剿自己的。
他一躍下馬,落在十九師弟身邊。
「是,是。」侯知府答應道,手臂一揮,喝道:「大伙兒動起來!」
「遵令,大人!」鐵甲軍轟然答應,聲音震耳。
鐵甲軍如潮水般湧出,奔向四面八方,他們從馬背上躍下,提擔挑籃,扛木拿磚,有的豎木搭樁,有的搭建灶台,忙忙碌碌,好一派繁忙景象。
「知府大人訓練的這陣鐵甲軍還真是多才多藝,連這蓋房子的活兒都能幹。」
墨白越看越滿意,這侯知府不光訓練士兵是把好手,就連蓋房子也不遑多讓,倒真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那位太子殿下將之收為己用,果然是夠眼光。
「呵呵,讓大俠見笑了。」侯知府吧嗒了一下嘴,覺得墨白這誇讚咋就這麼不中聽,多才多藝,這是啥意思?
只有青樓的姑娘才喜歡被人這種夸法吧?
他不敢辯駁,指揮着幾名親信衛兵在旁邊搭了一座大大的營帳,又親自進去佈置了一番,然後出來對墨白道:「大俠,本府為令師弟暫時搭了個容身之地,請大俠進去瞧瞧,有什麼不如意的,本府好再添加。」
「知府大人,多費心了。」墨白有些意外,他鑽進去瞧了一眼,就連連點頭。
雖然帳篷簡陋,但佈置得既周到,又舒適,所有他能想得到的東西,這裏都有,他想不到的,這裏也有。
墨白簡直滿意得不得了。
侯知府指揮着幾名士兵將尚未甦醒的十九師弟抬到了帳篷里,安置在鬆軟的床榻上,然後吩咐道:「快點生火做飯,讓廚子把最好的手藝拿出來,快去,快去。」
士兵答應了一聲,退出門去。
墨白這才意識到,自己飢腸轆轆,已經有許久未曾進食。
咦,他記得自己昨晚上打了兩隻山雞,卻沒入腹,後來一陣忙亂,竟將吃飯的事忘了個精光。
「哎喲!我的雞,糟了!」墨白怪叫一聲,衝出門去。
侯知府莫名其妙,什麼叫「我的雞,糟了」?
他下意識地往自己的下面瞧去,心想難道是大俠尿急,這是要去方便的意思?
他掀開帳幕,探頭出去張望。
只見墨白趴在昨夜已經熄滅的火堆面前,用手在火堆里扒拉着什麼,一點也不顧及自己大俠的翩翩形象。
不一會,他就從火推里扒拉出來兩個黑乎乎、圓不溜丟的東西,看上去像是被燒黑了的石頭蛋子,笑吟吟地拿在手裏,一左一右,回進帳篷里來。
「知府大人,承你的情,為我師弟想得這般周到,做了這許多的事,在下無以為報,就請大人品嘗一下我親手烤制的山*<="r">。」
墨白將兩個黑泥蛋子放在木桌上。
「大俠,這真是烤、烤山雞?」侯知府圍着桌子轉了幾圈,怎麼也沒看出這黑東西有半點山雞的模樣,難不成是山雞蛋?可這蛋也太大了吧。
「千真萬確。」墨白得意的一笑,拿起一隻黑蛋來,敲去裹在外面的黑泥,露出裏面白嫩的雞肉來,濃香撲鼻,誘人饞涎欲滴。
「好香,好香!」侯知府眼睛亮了,直勾勾地盯着墨白手中的山雞,狠狠咽了口唾沫。
「知府大人請用。」墨白笑着將一整隻雞都遞給了他。
侯知府也顧不上客氣,接過來張嘴就啃,只覺得味香肉嫩,真是生平頭一次吃到如此美味的山雞。
他風捲殘雲,眨眼的功夫就將一隻肥大的山雞啃得剩了幾根雞骨頭,連雞屁股都沒剩下。
墨白拿着另一隻雞,卻吃得心神不屬。
這泥巴烤雞的作法是他從若水那偷師而來,的確味道十分鮮美,可是他只咬了一口,那鮮美的雞肉嚼在嘴裏,就像是嚼蠟般變得全無滋味。
他的人坐在這裏吃雞,一顆心飄飄蕩蕩的,早已經追隨若水而去。
這雞本是他烤給她吃的,可她卻沒吃到嘴裏,倒是便宜了那侯知府。
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是否會肚餓,有沒有人給她烤這美味的雞吃……
自己為了十九師弟羈留在此,連招呼都沒來得及跟她打,她是否會認為自己違背了諾言,不再追隨在她邊保護她了?
她會不會也像自己掛念着她一樣的掛念着自己?
他捧着雞,呆呆的出神。時而微笑,時而苦惱。
侯知府看得一頭霧水,這雞雖然好吃,但也不至於好吃到讓人發痴的地步吧?
「大俠,大俠?」
他看到墨白突然變得咬牙切齒,橫眉立目起來,像是對手中的山雞有着刻骨仇恨,一口咬了下去,連雞頭帶脖子全都咬在了口裏,嚼得咯吱咯吱直響,好像他咬的不是雞,而是仇人的骨頭。
可怕,真可怕!
侯知府覺得脖子發硬,情不自禁地摸了摸後脖頸。
他哪裏知道,墨白這時候腦子裏想的卻是小七,同時他也在生自己的氣。
在她的身邊,自有她的夫君照顧,關自己屁事!
自己現在心心念念地擔心着她,可她呢,這時候恐怕正和她的夫君卿卿我我的親熱吧。
墨白氣惱之下,一口接着一口地把整隻雞吃得乾乾淨淨,連骨頭渣子都沒吐。
侯知府看着自己剩下的一堆雞骨頭,再看看對方乾乾淨淨的桌面,自嘆弗如,自嘆弗如啊<="l">!
「咦,大俠,令師弟好像醒了。」
侯知府不敢再看墨白,目光轉到十九師弟的臉上,發現對方的眼珠子微微轉動,像是馬上要睜開眼來。
「十九!小十九,你醒了?」墨白顧不上抹去嘴巴上的油,一個箭步竄到了床榻邊,果然看到十九師弟的眼皮跳動,然後緩緩睜開眼睛。
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墨白。
有那麼一瞬間,他以為自己還在做夢,嘴唇翕動了幾下,聲音細不可聞。
墨白將耳朵湊到他的唇邊,才聽清他在說什麼。
「十七師兄,我、我這是死了麼?」
墨白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這是什麼話,難道自己長得像個勾魂鬼?
「對,你死了,我也死了,咱們都變成了鬼,這是在地獄裏。」他沒好氣地答道。
「不,不,你沒死,我也沒死,十七師兄,是你救了我,對不對?」
十九師弟目光慢慢轉動,他看到了侯知府,帳篷里的擺設,越來越有了真實感,臉上湧出喜悅。
果然,在最後的關頭,十七師兄不忍心,終於出手相救。
好,很好,只要不死,就有希望。
「大師兄呢?」墨白不答反問,目光緊緊逼視着十九師弟。
他守了一夜,就在等這個答案。
「大師兄?」十九師弟的眉毛蹙了蹙,似乎在回想什麼,然後他就把眼睛閉了起來,嘴巴也閉得緊緊的,一言不發。
墨白的心「咯噔」一聲,沉了下去。
大師兄一定是出了不測,否則十九師弟不會是這樣的表情。
「小十九,你他娘的少給我裝死,你給老子說實話,大師兄是不是死了?」
墨白拎着十九師弟的衣領,一把提了起來。
十九師弟全身無力,雙手軟軟垂在身體兩側,可還是緊閉雙眼,薄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縫,對墨白的話置若罔置。
「你要是不說,老子一掌拍死了你!」墨白提起手掌,舉在十九師弟的頭頂,怒目圓睜。
十九師弟的身子一動,終於睜開眼來,看了墨白一眼,眼神冷漠之極,他嘴唇動了動,吐出四個字:「明知故問。」
「什麼明知故問!難道說,大師兄他……他真的死了?」墨白臉色發白,聲音發顫,像是聽到了一個難以置信的噩耗。
「你還好意思問我?你自己做下的事情,難道你不知道?大師兄怎麼死的,好,我就告訴你,他是被你殺的!被你放出的鋼針射入耳後大穴,他又不是神仙,怎麼可能活得了<="l">!墨白,你好狠的心吶,你告訴我,你為什麼要殺大師兄?」
十九師弟突然激動了,他全身抖得像篩糠,可是眼神像刀子一樣凌厲,如果那目光能殺人,墨白早就已經被他的眼神削成一片片的了。
「什麼?你說大師兄是被我殺的?小十九,你胡說八道什麼!」
墨白越聽越糊塗,他雙眉擰得緊緊的,幾乎皺成了一個川字。
「大師兄不是好端端地被吊在那棵樹上麼?我告訴你去找大師兄,難道你沒遇到他?我和你分開之後,再也沒有見過大師兄,怎麼可能殺他,再說以我的功夫,又怎麼可能殺得了大師兄,你愛信不信。」
十九師弟聞言,嘿嘿冷笑兩聲,「大師兄被你點中了穴道,吊在那棵歪脖樹上,不錯,我的確是見到了。可是你卻在那樹下佈置了陷阱,就在我準備去救大師兄的時候,我一時大意,掉進了你的陷阱,等我從陷阱里出來,見到的就是大師兄的屍體!墨白,你還敢說,殺大師兄的兇手不是你?除了你之外,還有誰知道大師兄在那裏?你說你沒本事殺了大師兄,可是大師兄當時被人制住了穴道,動彈不得,所以你才有機會將銀針打入他的穴道,傷了他的性命,墨白,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他一字一字,有如刀槍利箭,刺得墨白招架不得,無言以對。
墨白愣愣地發了半天呆,脫手鬆開抓住他的衣領,十九師弟砰地一聲跌回床榻之上,雙眼圓睜,怒容滿面瞪着墨白。
「我真的沒有殺大師兄,真的沒有!大師兄待我不薄,我為什麼要殺他?小十九,你是中了別人的圈套了!」
直到現在,墨白才真的相信大師兄已經死了,見小十九直指自己為兇手,對自己咬牙切齒地痛恨,他心中又悲又痛,又酸又苦,腦海中一片混亂,竟然不知道如何為自己辯白才好。
他定了定神,心想,這必是旁人栽贓嫁禍。
他心裏一萬個想為自己解釋,可是話到嘴邊,卻發現自己無從辯起。
十九師弟說的沒錯,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自己,就連他自己都幾乎相信,大師兄真的是死於自己之手了。
「圈套!墨白,我再也不會上你的圈套了!要不是大師兄對你一意維護,你以為你會活到今日?要不是大師兄放你一馬,你以為就憑你的功夫,能擒得住大師兄?大師兄就是太過相信於你,才會上了你的當,中了你的圈套,以至於殞命!墨白,要不今日你就殺了我,否則你殺害大師兄之事,我一定會傳回師門,你就等着接受門規處置吧!」
十九師弟神情激憤,他中毒剛清,四腳乏力,一口氣說了這許多話,心情激盪,登時喘不上氣來,捂住胸口,臉現痛苦之色。
「十九,你怎麼了?」墨白大吃一驚,上前扶住他,一掌按在他後背,運功助他調息,「大夫說,你中毒極深,要靜養三日,不可動氣發怒,你還是躺下來休息一下吧。」
「走開,不用你假好心,誰知道你是不是想趁機要我的命,我不用你幫忙。」
十九師弟掙扎着去推墨白的胳膊,卻發現雙臂軟綿綿的沒有一點力氣。
他本來以為是因為自己渾身乏力,哪知道剛才一提內力,發現丹田中空空如也,他十幾年辛苦修煉而來的內力全部不翼而飛,不由大吃一驚,驚駭莫名<="r">。
這、這是怎麼回事,他的內力呢?
他兀自不敢相信,連着運了兩次內息,都沒有摸到半點內力的影子,這一驚讓他險些暈了過去。
難道說自己內力全失,變成了一個廢人?
十九師弟的手指顫抖,一股冷意蔓延到全身,讓他好像浸在了冰窟里。
「墨白,是你!一定是你!你居然趁着我昏迷不醒,用卑鄙的法子盜走了我的內力!」
他倏地抬起頭來,滿臉悲憤,目光中如欲噴出火來。
他忽然抬起手,對着墨白那張俊美無籌的臉龐揮去了一掌。
只聽得「啪」的一聲脆響,墨白臉上已經結結實實挨了一記。
幸得十九師弟手臂無力,這一掌打在他臉上,並未讓他受傷,卻讓墨白的心狠狠一痛。
以墨白的功夫,他如要閃避,別說十九師弟內力全失,就算他功夫最頂峰的時候,也休想碰到墨白的一根頭髮。
可剛才墨白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十九師弟冤枉,憋悶得只想要殺人,壓根就沒留意,這一掌打得墨白羞惱交迸。
他本就是個藏不住怒火的主兒,這時再也忍耐不住,一把抓住十九師弟的手臂,輕輕一擰,已經卸了對方的關節,他如法泡製,又卸了十九師弟的另一條胳膊。
「十九,你他娘的居然敢打我,你別以為我就不敢殺你!你再敢打我一下,我馬上就要了你的命!」他兇狠地瞪着對方。
「呵呵,我內力盡失,已經是廢人一個,你還想從我這兒拿走什麼,隨便拿!你能拿走我的內力,又何必差我這一條賤命!你殺了我好了,殺了我,你殺害大師兄的惡行就不會有人告訴師傅,你做過的惡事就不再有人知道。不過,墨白,我告訴你,多行不義,必自斃!」
十九師弟疼得額頭汗如雨下,兩條胳膊像麵條一樣垂在身邊,他也真是硬氣,一聲痛也不哼,而言辭犀利,咄咄逼人,比他的武功更讓墨白難以招架。
墨白聽他認定了自己是兇手,不但如此,還認為他的內力是被自己拿走,只氣得臉色鐵青,右掌提起,恨不得一掌劈死了他。
他生平最是受不了被人冤枉,可偏偏這殺害師兄,戮害師弟的罪名就扣在了他的頭上,讓他跳進河裏也洗不清。
「殺吧,殺了我啊!墨白,你要是不敢殺我,你就是個膽小鬼,是個沒生膽子的太監。」
十九師弟睜大雙眼,迎視着墨白舉在自己頭頂上的右掌,臉上半點不懼。
侯知府在一旁早就聽得呆住了。
他知道這事關墨白的師門秘事,自己知道得越少,就越安全。
可是自打十九師弟剛剛醒過來,二人就爭吵不休,他就算想找個機會偷偷溜走,也不可得。
他大氣也不敢出,站在原地動也不動,像個房間的擺設,只希望這兩人千萬不要注意到自己<="r">。
然後他越聽越是心驚,看向墨白的眼神越來越閃躲,全是恐懼。
原來墨白這樣的心狠手辣,居然連自己的大師兄都給殺了,真是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啊。
自己得知了他的秘密,只怕他殺了他師弟之後,下一個要殺的人就是自己了。
侯知府越想越怕,後悔萬分,自己實在不該為了討好太子殿下,就順帶討好了一下這尊殺神,如今可是殺神請進門,後面可該如何是好呢?
他只希望墨白能夠顧念同門之情,饒了他師弟一命,只要他師弟不死,自己就還有活命的希望。
哪知道十九師弟會破口大罵,存心想要激得墨白出手殺了自己。
侯知府又急又怒,恨不得衝上去捂住十九師弟的嘴巴,讓他少放幾個屁。
他不想活了,自己可還有大好的前程,沒活夠呢!
他低着頭,把腦袋往脖子裏縮,恨不得縮成一團,然後滾出門去,消失不見。
「知府大人。」
就在侯知府拼命縮脖子的時候,突然聽到墨白的聲音在叫他。
他渾身一個哆嗦,就像聽到了死神的召喚,臉上瞬間沒了血色,哭喪着臉道:「大、大、大、大俠。」
墨白看到侯知府一張死人臉,更是惱怒,自己長得就這麼不受人待見,一個兩個見了自己,都是這麼一副鬼模樣。
「知府大人不是派人準備膳食了嗎?怎地還不送來?難道想把在下的師弟餓死不成?要是大人的手下不會做飯,那留着手也沒什麼用了,趁早剁下來是正經。」
墨白滿腔怒氣無處發泄,只好把火氣撒在侯知府身上,找岔。
「是,是,本府這就親自前去催菜,請大俠和令師弟稍待片刻。」
侯知府靈機一動,這可是個逃之夭夭的好機會,他也不待墨白說話,飛快地掀開帳門,飛快地溜走了。
墨白回過頭來,只見十九師弟疼得臉上肌肉抽動,額頭上全是冷汗,那樣子像極了小時候他練輕功的時候從樹上摔了下來,跌斷了一條腿,可是他不哭不叫,自己咬牙強忍。
就是這副倔強的模樣打動了自己,他從那天開始,才對這個倔強的小師弟多了幾分關注。
沒想到事隔多年,他又在十九師弟的臉上看到了一模一樣的表情。
他登時懊悔自己不該下手太重,對方是個病人,病人!
他一再地提醒自己。
「十九,現在我要殺你,易如反掌。你說的不錯,如果我真的殺害了大師兄,那我只需要殺了你,再殺了那個侯知府,這天下間還有誰知道我的秘密?可是我真真切切地告訴我,大師兄真的不是我殺的,我墨白頂天立地,幾時說過謊話?你為什麼一口咬定是我乾的,難道你親眼看到,是我出手放出銀針,射入了大師兄的耳後嗎?」
墨白嘆了口氣,替十九師弟接上了雙臂,又在他手臂的關節處輕輕按摩,心平氣和地解釋道<="l">。
「你說的話,我一個字也不信,誰知道你不殺我,安的又是什麼心!你少假惺惺的賣好,我說不信就是不信,你就是再把我全身的骨頭都卸了,我還是不信!」十九師弟沒有半點感激,反而把頭一扭,不再看他一眼。
墨白被他氣得胸口一窒,差點嘔出一口血來。
他咬了咬牙,放開十九師弟的手臂,站起身,雙臂抱胸,冷冷地道:「大師兄究竟是怎麼死的,我並沒有親見。我可以告訴你,制住大師兄並把他吊在樹上的人,不是我,而在樹下佈置陷阱的人,的確是我。我只是想捉弄你一下,和你開個玩笑,如果我想要殺你,那陷阱裏面就不會是一包糞,而會是數十根削尖的利器,十九,你真當我墨白不會殺人麼?」
「你要殺就殺,我不怕你!」十九師弟執拗地不肯回頭。
「好,很好!」墨白重重地咬着牙,「十九,你一口咬定我是殺害大師兄的兇手,可是你並未親眼,你就認定了是我,可是如果我說,真正殺了大師兄的人,不是我,而是你呢!」
「你、你說什麼?你、你血口噴人!」
聞言,十九師弟倏地回過頭來,兩眼血紅,就連臉都漲得幾乎要滴出血來。
「你憑什麼說我殺了大師兄?我為什麼要殺大師兄?殺大師兄的人,明明是你!」
他忍痛抬起右臂,奮力指向墨白。
「十九,你為什麼這麼生氣,是不是因為你心虛了?」
看到十九師弟這般激動,墨白體內噴薄憤激的血倒慢慢冷卻下來,他甚至勾起唇角,淡淡一笑。
「大師兄被人點中了穴道,我信任你,才告訴你大師兄的所在,讓你去解救大師兄,可是你見了大師兄之後,居然生出歹意,用銀針暗殺了大師兄的性命。你口口聲聲說銀針是我發射的,因為你說只有我才能用到這樣細的銀針,可是,十九,你別忘了,你慣用的暗器也是銀針,而且你用的針,又細又輕,和殺害大師兄的兇器一模一樣!大師兄動彈不得,你可以從從容容地將銀針刺入大師兄的任何死穴,所以,殺害大師兄的兇手,是你!」
墨白的話有如連珠炮一樣,一發接着一發,轟得十九師弟目瞪口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動了動嘴唇,滿心滿意想要為自己分辨,卻發現墨白說的好像頭頭是道,這兇手說是墨白固然可以,但說成是自己,也是一樣的合情合理。
「墨白,你故意冤枉我,故意把你殺害大師兄的惡行嫁禍給我,你、你無恥!」
他氣得連話都說不清楚了,胸口發悶,險險暈去。
「真的是嫁禍你,冤枉你嗎?」墨白挑高了長眉,發出「哧」的一聲冷笑,道:「你口口聲聲說我冤枉你,又怎麼知道你不是在冤枉我?難道只准你冤枉我,就不准我冤枉你?你並沒有親見出手的人是誰,為何就一口咬定是我?照你所說的情況來看,你殺害大師兄的可能,比我多十倍!」
「你胡說!我、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殺害大師兄。」
十九師弟滿頭滿臉全是冷汗,瞠目結舌,覺得自己百口莫辯<="l">。
墨白的話字字句句,全在情理之中,當時在場的只有自己和大師兄二人,大師兄卻突然暴斃,自己連兇手的影子都沒看到,這事要是傳出去,只怕是十個人會有九個,認為自己才是兇手。
「十七師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大師兄不是我殺的啊,嗚嗚嗚。」
他突然崩潰,伏在床上,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他再怎麼強硬倔強,畢竟只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心理承受壓力的能力比之墨白,遠遠不如。
在墨白的步步緊逼之下,變得潰不成軍。
一想到自己殺害大師兄的罪名傳遍江湖,自己就會變成千夫所罪的過街老鼠,他就不寒而慄,如果傳回了師門,師傅和眾位師兄們,一定會把自己剝皮拆骨……
十九師弟越想越怕,突然兩眼翻白,直挺挺地暈了過去。
「十九!小十九!」墨白見他這樣,大吃一驚,上前一探,發現他還有呼吸,原來只是嚇暈了。
他鬆了口氣,心中稍覺愧疚,覺得自己不該這樣故意嚇唬和冤枉十九師弟,他畢竟只是個孩子,可是轉念一想。
他是個狗屁孩子!
剛才他一口咬字是自己殺害了大師兄,字字如刀如箭,扎得自己差點變成了刺蝟,更被冤枉得差點吐出血來。
自己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要是不讓這小子也嘗嘗被人冤枉的滋味,這小子就把殺害大師兄這屎盆子永遠扣在自己腦袋上了。
他墨白是什麼人,冤有頭,債有主,是他殺人的人,他絕對不會否認,可不是他殺的,別人想要讓他替別人背黑鍋,那是想都別想,哼!
「大俠,飯菜準備好了,是不是馬上端進來?」
帳簾挑起,侯知府探進一個腦袋,小心翼翼地探問。
「好,全拿上來。」墨白點了下頭,他連皮帶骨地吃了一隻雞,肚裏已經有了底,可是十九師弟還水米未進,他身體虛弱,正該給他好好的補補。
侯知府一擺手,一眾士兵魚貫而入,將一盆盆菜餚擺了滿滿一張桌子,雞鴨魚肉、山珍海味、有湯有水,十分的豐盛。
可是看在墨白的眼裏,卻遠遠不及那一隻泥巴烤雞的美味。
「大俠,請慢用,慢用,本府就不打擾大俠用膳了。」侯知府不敢逗留,趕緊找個藉口溜走。
他又不是耗子,自己也不是貓,有必要見了自己就怕成這樣麼?
墨白盯着侯知府的背影,冷哼一聲,也不去理他。
他在十九師弟的人中掐了掐,沒多一會,十九師弟就慢慢睜開了雙眼,看見墨白,神情再也不像剛才那樣激憤,突然撲進墨白的懷裏,將腦袋藏在他胸前,哭道:「十七師兄,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殺大師兄,我真的沒有。」
墨白簡直哭笑不得<="l">。
自己被冤枉了,心中只想殺人,可十九師弟,就是個孩子!除了哭,就是哭!
光哭就能解決問題,知道是誰殺了大師兄嗎?
他皺着眉,把懷裏的腦袋推開,不悅道:「哭什麼哭!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師傅的教誨你全忘光了嗎?哭哭哭,哭能把大師兄哭活?哭能找出殺大師兄的兇手?十九,給我把眼淚擦乾,你小子要是再哭一聲,信不信老子打你的耳括子!」
他惡狠狠地一臉兇相,毫不留情地教訓起師弟來。
十九師弟眨眼看着他,淚眼朦朧中,感覺到那個熟悉的十七師兄又回來了。
在他小的時候,十七師兄就是這樣,動不動就教訓自己,說話毫不客氣,兇巴巴地,可是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為自己好,都讓他獲益良多。
師兄口口聲聲說要打自己的耳括子,可從來都沒對自己用過重手。
最多只是在自己的屁股上輕輕拍了幾巴掌,那力道連蚊子都拍不死,顯然是擔心打痛了自己。
他不是不懂得感恩的人,十七師兄面冷心熱,嘴巴里說得凶,可是心卻是極好的。
剛才他一怒出手,卸了自己的兩條胳膊,顯然是怒不可抑,怒到了極致,十七師兄一向都喜怒不形於色,可見自己剛才真是刺激到了他。
難道說,十七師兄真的不是殺害大師兄的兇手?
「十七師兄,」他抽了抽鼻子,墨白隨手丟了一塊布給他,他馬上拿來擤了擤鼻涕,擦乾了眼淚,呆呆地看着墨白,「大師兄真的不是你殺的?」
「大師兄明明是你殺的!」墨白氣得一瞪眼,這小子一醒過來,還想繼續冤枉自己,早知道剛才就不救他。
十九師弟扁了扁嘴唇,眼淚汪汪,差點又哭了出來。
「把你的貓尿收起來!你是不是男人啊,遇到了事情就知道哭,瞧你那出息!」墨白嘴上說得凶,心裏倒也軟了,再丟了一塊布扔給對方。
十九師弟的氣勢更弱了,他小聲道:「十七師兄,我、我沒有殺大師兄,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可是你相信過我嗎?你明明沒有親眼看到,為什麼一口咬定是我?」說到這裏,墨白又氣不打一處來。
「可是,可是,是你告訴我大師兄在哪兒的,我是根據你的指引才找到的大師兄,當時大師兄被人點了穴道,我想除了十七師兄你,旁人再也沒有這樣的本事,而且除了你,還有誰知道大師弟被吊在那棵樹上?如果有旁人路過,他和大師兄素不相識,為什麼要殺害大師兄?所以,我才會猜想,一定是你躲在暗處,對大師兄下了毒手。」
十九師弟訥訥地道,眼神躲閃,不敢看向墨白。
直到現在,他還不敢確定,兇手是不是真的不是墨白。
因為除了墨白,再也沒人有第二個可能性。
墨白沉默了一下,仔細琢磨着十九師弟所說的話,在腦海里回想一下那個場景,越想越是心驚<="r">。
他心道不怪十九師弟冤枉了自己,換了是誰,都會認定自己才是殺害大師兄的兇手。
但他心裏清楚,這事真的不是他做的。
他雖然離開了師門,可心中對師傅和師兄弟們的情誼半點不減,他對那淡泊自然的大師兄心中只有尊敬,就算大師兄這次接了任務要來取若水的首級,可在他心中,從來沒有起意要害了對方。
究竟是誰呢?
能在小十九的耳力範圍之內,神不知鬼不覺地殺了大師兄,把這個殺兄叛門的臭名扣到了自己的頭上,實在是可惡之極!
真真是讓自己百口莫辯。
如果自己不洗清了這個殺害師兄的惡名,以後還有臉在江湖上立足嗎?
該死的!到底是誰幹的!
墨白越想越是不解,越想越是生氣,突然用力一拳,「砰」的一聲,重重捶在床榻之上。
只聽得「咯嚓,咯嚓」幾聲,那張由極為堅硬的紫茶梨木做成的床榻頓時四分五裂,變成了一堆碎木塊兒。
十九師弟毫無防備,一屁股摔在了木頭堆里,只疼得齜牙咧嘴,想哭,可是害怕被墨白訓斥,只好咬牙忍住。
墨白很是不好意思,忙上前把他扶了起來,訕訕地道:「小十九,可摔痛了?都是這床不好,太不結實,喂,知府大人!」
他提高了聲音對外面喊道。
「在,在,本府在,請問大俠有什麼吩咐。」
侯知府再次從帳篷外面探進了半顆腦袋,一臉的惶然。
墨白剛才那一拳的動靜不小,侯知府在外面已經聽到了一陣稀里嘩啦的聲音,心中暗暗叫苦,不知道裏面發生了什麼事,是不是這師兄弟二人再次鬥嘴,然後大打出手?
天哪,他們動手就動手,可千萬不要殃及自己這條無辜的池魚啊。
他探頭一看,就看到十九師弟坐在一堆破木頭渣子裏,自己精心準備的床榻已經不見了,心道果然是打起來了。
「知府大人,你這是準備的什麼床榻?無緣無故的突然碎成了這樣,摔痛了我十九師弟的屁股!你是不是成心想害我師弟啊?」墨白氣勢洶洶地發問。
「……」十九師弟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這床是無緣無故碎的麼?明明是你打碎的好不好?
哎,十七師兄這反咬一口的本事,自己就是再學上十年,也望塵莫及,怪不得他剛才能把自己氣暈了過去,估計這會兒那知府大人也要被師兄冤枉得嘔出血來吧。
「是,是,都是本府準備不周,這床實在是太不結實了,本府馬上吩咐人給大俠的師弟換一張結實的床過來,絕對不會再摔痛令師弟的……尊臀。這次都是由於本府的失誤,給令師弟造成了痛苦,這樣吧,令師弟的一切醫藥費,診治費,所有的衣食住行,都由本府包了,請大俠千萬原宥則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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