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思索着趙然這個名字,忽道:「魏致清如此了得,他是魏致清的師弟,也不知實力如何?」
朱先見笑了笑:「陛下對鬥法之事還是念念不忘?」
正說笑間,一點白光飛至。朱先見抄在掌中,頓時笑了:「結果來了。」
「如何?」
「這回魏致清遇到硬手了,和景雲安激鬥良久,在第十劍上,將景雲安擊倒,能斗十劍,景雲安不錯......嗯?景雲安倒地後,又被按在地上砍了十劍,這才棄簫認輸......」
天子不解:「試劍而已,擊倒了還要按在地上砍?樓觀的人那麼霸道嗎?這景雲安自己也是,都被擊倒了,為何不認輸?」
朱先見皺眉道:「此中內情卻是不知......」隨口猜測:「又或許是景雲安來不及?」
「還有麼?」
「暫時沒了,詳情還要等待後續。」
天子想了想,問:「上回魏致真一劍擊傷水雲珊,這次卻用了二十劍,同樣是鍊師境,鬥法時的實力差別有那麼大麼?若是景雲安和水雲珊相鬥,水雲珊能撐幾招?」
朱先見解釋道:「也不能這麼說。鬥法之時,修為的境界只是個底子,功法的相生相剋、法寶符的威力、鬥法雙方的心性乃至當時的周遭地形等等,都是勝負的重要因素。當然,由此也的確可以明證,景雲安確實強於水雲珊,但強弱的差距並非簡單的二十比一。」
天子遙想片刻,嘆道:「下一場就是上龍虎山挑戰張雲祥了吧?真想出了這深宮,好生去看一看。」
朱先見搖頭:「陛下還是要沉住氣,以天子之身而修道,此為道門所不許。時機未到,此時若是傳了出去,後果可不大妙。」
天子道:「我這根骨本就是陳天師正的,功法也是陳天師所傳,真不知道他們還想隱瞞什麼!」
朱先見勸道:「二十年都等了,何必急在一時?再者,陛下如今金丹已結,將來大道可期,天子之身,為何要與人鬥法?」
勸解兩句,朱先見又道:「這次從秀庵又挑選了兩名合適的秀女,已經安排入御花園了,陛下可要加緊修行。」
天子喜道:「起初還不覺得,這些年來,越修行越覺得陳天師所傳的秘術極好,尤其是這兩年,陳天師說我資質越來越好了。」
朱先見道了恭賀之意,詢問天子在修行中的疑難之處,他是大鍊師的修為,輕輕幾句便解了天子的困惑。
從御花園法陣中出來,朱先見飛符黎大隱:「請道錄司向總觀索要一份龍安府道門職司任命的檔籍簿冊,從嘉靖十二年起,至嘉靖二十二年。」
「十年?這怕是有點困難。」
「正因為困難,才請黎院使相助。今晚我在顯靈宮略備薄酒,招待黎院使,望黎院使賞光。」
「大鍊師請酒,我是一定要去的,哈哈。對了,順便和大鍊師說一說這次開盤的收支。」
「黎院使主動和我說銀子,想必是收益不好吧?呵呵。」
「唉,一言難盡,虧倒是沒虧,但不如預期,咱們之前都看走眼了,誰想到顧南安和水雲珊都是樣子貨,那麼不禁打!只有景雲安頂了一遭,但也就是二十劍,還是落敗了,好在及時調整……今夜再議詳情吧。」
崇德館山門前的第三場試劍鬥法,最終以景雲安的倒地認輸而告終,這一結果立刻傳至大江南北,江騰鶴也同樣收到了消息。
將消息發給江騰鶴的,是北道堂上清修的趙麗娘。
「你那個徒弟又勝了,你們樓觀真是收了個好弟子。」
「有日月黃華劍傍身,水石丹法初成,不勝的話,回到大君山非家法伺候不可!第幾劍勝的?」
「景雲安擋了二十劍。」
「二十劍?看來得動家法!這場比試怎麼打的?」
「你哪來那麼大自信?景雲安畢竟是鍊師境上沉澱已久的老修士,不要拿姓顧的和姓水的跟他比。」
「你不了解致真,此子半歲便可開口說話,三歲吟詩、五歲成文,當年華雲館十八家宗門都搶着要收他入山,他卻一口咬定要跟我學習樓觀道法。其後幾十年平平穩穩,看似沒有殊異之處,其實是厚積而薄發。他水石丹法煉成之後,將來進境會越來越快,如果有一天他超越了我,你也不要太過奇怪。你等着看罷,再過幾年,等他入了鍊師境,元神生嬰,連你都未必是他的對手。」
「你這話什麼意思?看不起我?等你回來咱們再打一場!」
「和和氣氣的不行麼?非要打來打去,你這脾性……」
「我就這性子,你管不着!」
江騰鶴搖了搖頭,望向眼前氣象開闊的綿綿群山。這裏是思南府北部的辰山,佛道大爭之前為佛門聖地,又名梵淨山。年初之時,他被水雲珊引至辰山之中,差一點便遭遇兇險,所謂在哪裏跌倒,便在哪裏爬起,因此他又回到了這裏。
此刻,他端坐在紅雲金頂之上,下面是萬丈深谷,周遭視野極佳。
看了片刻這群山的美景,江騰鶴將手掌一翻,掌中演化的手訣止住,紅雲金頂上陡然現出一個深邃的黑點。這黑點旋轉着飛速放大,露出一扇散發着深邃古樸氣息的大門。
這扇大門內,是片虛無般的黑色,但令人無法理解的是,這虛無般的黑色中,各處景象又清晰畢見,可一覽無餘。
大門內是個方方正正的院子,正中是棵參天大樹,樹下老藤纏繞之中,閉目趺坐着兩個道人。
江騰鶴法訣一收,大門如同在畫面上脫離出來一般,飛到他面前,虛化為一個濃墨大字困!這個字隨即被江騰鶴收入掌心。
兩個道人頓時身形委頓,蜷伏在地上不停大口喘着粗氣。他們身前身後,是滿地殘落破碎的桃花。
江騰鶴冷笑:「大名鼎鼎的桃花源圖?不過如此!」
景雲逸渾身道袍已經被汗水浸透,如同剛從水中撈出來一般,臉色慘白,勉力掙扎着抬起頭來,望向江騰鶴,問:「這就是樓觀丹符?」
江騰鶴笑了笑:「最近參悟《無極圖》,丹符之術又有進境,滋味如何?」
景雲逸慘然一笑:「認栽了,不是你的敵手,如今你待怎樣?」
江騰鶴道:「你既有當日,就別怪我今遭,權當給你們點教訓,今後不要再妄動邪念!還有,回去之後,將水娘送過來,我家全知客要納她為妾,這是我幾個弟子的心愿,我這做老師的自是要替他們出面。應了這件事,就放你們回去,如何?」
對景雲逸來說,這無異於一場羞辱,但眼下形勢如此,他又能怎麼樣?他是知道來龍去脈的,知道江騰鶴的憤怒,眼下不敢違逆,只好以道尊的名義起誓,答應了江騰鶴的要求。
江騰鶴見他應下,又滿是殺氣的補充了一句:「還有,今後再敢對我樓觀弟子動什麼壞念頭,定叫爾等再試試我的手段!傷我樓觀一個人,別怪我取你於景兩家十條性命陪償,我樓觀弟子若被爾等害去性命,我叫你祟德館滅門!勿謂言之不預。」言罷,飄然而下紅雲金頂。
景雲逸攙起自家師叔,滿嘴苦澀:「連累了師叔,是我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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