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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風嶺位於谷陽縣城西北二十餘里外,方圓不過五六里,分前嶺、中嶺、後嶺,夾着兩條山溝。嶺子雖然不大,但遠離官道,且林木茂密,向來人跡罕至。
趙然等人趕到時已經是後半夜了,進入山嶺後點起燈球火把,在左氏兄弟的指引下,很快就來到中嶺和後嶺之間的山溝入口處。
首先看到的是一駕馬車,馬已經死去多時,車夫的屍身搭在車轅上,看裝束正是道門火工居士們日常穿用的常服。
幾叢灌木旁的空地上,橫豎倒斃了五個人,其中四人和方堂巡察的短衣襟道裝相同,這是道門給方堂這些習武之人配備的∈,w⊕ww.武服,正中間趴着一個老道士,趙然屏住呼吸上前將屍身翻轉過來,就見這老道的確如左氏兄弟所言,看上去七八十歲,多看兩眼又似乎五六十。
初看時,趙然和趙致星都駭了一跳,這老道臉色蒼白,皺紋和摺皮極多。身子軟綿綿蜷成一團,就好像整個人的精氣神都被從體內抽走了一般,躺在這裏的只是一個空殼。
趙然心頭砰砰直跳,在火光下凝目仔細辨認老道這張滿是皺紋和摺皮的面容,心裏猛地一沉,只感到一陣無力。腦子空空如也,茫然間一屁股坐在屍首旁,怔怔發呆。
良久,一旁的趙致星方才從驚懼中回過神來,向趙然道:「好像是張監院……」
趙然下意識點了點頭,眼睛直勾勾看着屍體,腦海中瞬間一陣凌亂。
趙致星又道:「去年十二月,我見過他一面……可張監院怎麼如此老相?」
趙然點點頭,又搖了搖頭。過了良久。好似從夢中驚醒一般,起身向着左氏兄弟大步邁去,一把拽住左家兄長的衣襟,低聲喝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你再重新說一遍,不可有任何遺漏!」又向關二怒吼道:「還愣着作甚,趕緊分頭去找,仔細找!任何蛛絲馬跡都不許放過!」
從案發算起。趙然等人趕到現場時,已經過去了三四個時辰。關二等人散開了去找,哪裏還有「光頭和尚」的蹤跡?趙然不甘心,自己騎驢在周邊轉了一圈,仍然一無所獲,只得無奈暫時迴轉過來,守護好張監院被刺的現場。
宋監院和孔縣令是在天色漸亮時趕到的。同時而來的還有聽到消息的各道院高層、縣衙官吏。見到眼前這一幕,所有人都驚呆了,許多人猶自不敢置信,這樣的事情居然會發生在光天化日之下。
隨同孔縣令趕來的還有谷陽縣大牢的仵作,兩個極負經驗的老差役在認真驗看過張監院的屍體後。不約而同搖了搖頭,隨即向孔縣令和宋監院請罪,說張監院的死因應當是某種法術所致,所以還需館閣的修士們派出人來核查才好確認。
案發現場被道門和官府團團遮護起來,里圈由無極院巡察看管,外面則被縣衙三班差役圍定。除了戒備之外,還組織人手四下搜索案蹤,同時盤查松風嶺周邊過往行人。
發生如此駭人聽聞的大案,預備於慈善堂召開的青苗錢改革現場會當然無法進行下去了,會議被無限期推遲,整個龍安府的道門和官府都開始全力查辦此案。
問詢之後,道門立刻做出反應,華雲館派出的三名修士於第二天下午便趕到了松風嶺,趙然一見來的三個人,竟然有兩個是認識的。領頭的是法師梁騰先,也就是前年底到無極院將諸致蒙接走的那位,和他同來的自然是梁法師的兩名弟子,一個正是老熟人諸致蒙,另一個名叫甘致璐。
算起來,已經快有兩年沒見到諸致蒙了。兩年前在筆架山雅集中,趙然第一次見到諸致蒙,那會兒的諸致蒙因為追求周雨墨被再次拒絕而心中鬱郁。之後兩人同一期進入無極院經堂,一年的同窗生涯里,因周雨墨而在學習、月考和歲考中相互較勁,然後又隨着諸致蒙入華雲館修道而中斷了聯繫。
畢竟同居過一間屋檐下,相互間又沒有什麼仇怨,見面之後,二人都生起遇見故知的感覺,對視一笑,便開始攀談起來。
「諸師弟……」
「趙師弟……」
再次一笑,諸致蒙道:「聽說你升為方主了?這還不到兩年吧,你便由經堂道童而靜主,再入執事,趙師弟可當真了不得。唔,當年師弟說我是什麼來着?『學習達人』,嗯,我怎麼看,都怎麼覺得趙師弟你是『升職達人』!」
「諸師弟就別笑話我了,我們這些凡夫俗子,哪裏有你們修士那般神仙自在,升遷再速,也不過凡夫俗子而已……對了,諸師弟修行如何了?」
諸致蒙搖了搖頭:「尚未入羽士之階。」
「這麼說來,你已授道士籙職了?什麼時候的事?」
「今年春末。」
「一年幾個月而已,便入了修行正途,諸師弟當真天份極高!不知何時可入羽士?」
「剛入道士,境界尚未穩固,尚不敢指望羽士。師父說,如無機緣,我最早也得兩年。」
趙然安慰道:「已經很快了,我聽卓騰雲、卓騰翼兩位師叔說,他們入道士境花了兩年多,從道士入羽士則耗去三年光陰……」
諸致蒙眼神一跳:「你認識大卓小卓師叔?」
趙然解釋:「你走之後,遇到一次機緣,認識了兩位卓師叔,在他們捉妖時盡了份力。我現在身居方主一職,管的又是刺查妖邪,便和他二人多了些交集。對了,這次查案怎麼是你們過來?這種事情不應該是道門行走出面麼?」
「卓家兩位師叔去了松藩衛,為華雲館尋覓藥材,而且此事不小,故此館裏讓師父下山。」
「原來如此。」
二人閒談片刻,那邊梁法師已經和眾人一一寒暄已畢,諸致蒙連忙和趙然打了招呼,跟了上去。
梁法師帶着諸致蒙和甘致璐兩名弟子步入案發現場,趙然跟在人群中旁觀。就見梁法師先仔細查探一遍屍身,然後命諸致蒙打出一張符籙。符籙在空中飄搖幾周後蓬然炸開,化作飛灰散落。別人看不出門道,但趙然卻看得十分清楚。一波無形的氣浪席捲而過,將整個現場掃蕩一遍,在幾具屍身上碰撞出轉瞬即逝的白光。這白光正是佛門法力的本質,佛門稱為「光」或「性」,便如道門修煉功法中吸納的「炁」。
這下子終於證實了趙然的推斷,果然是佛門僧人所為!
趙然初見張監院等人屍首時,之所以失神,便是因為其死後面容看上去極為眼熟,那種精氣神被消耗一空,外相瞬間衰老的模樣,令趙然為之好一陣恍惚。
趙然曾經在巴顏喀拉山外的那座小廟中與高日昌寺的智深和尚鬥法,當時智深和尚中了怖畏佛像的侵蝕後,面容也張監院相同,只不過他法力高深,強自脫離而出,免遭厄運,而張監院顯然沒有這份本事,於是就此身亡。
梁法師並沒有後續動作,只是讓人維護好現場,便帶着兩名弟子在旁邊擇了個安靜之處,打坐靜候,據說是還要等人。於是眾人便只得繼續耐心等候。
諸致蒙在梁法師身邊靜坐了個把時辰,便起身向趙然走來,趙然打趣道:「諸師弟還是老樣子啊,又逃課了。」
諸致蒙失笑道:「什麼逃課?師父說過了,修行首重心性,興之所至,一個時辰當十個時辰,心性不到,十個時辰不低一個時辰。今日沒有修行的心情,當然不必強行入定了。」
「怎麼?心情不好?」
「也不是……嗯,趙師弟,問你個問題。」
「請講。」
「不知……你和周師姐還有沒有聯繫?她有沒有給你寫過信?」
「你不是一向稱她『文秀妹子』麼?怎麼改口了?」
諸致蒙撓了撓額頭:「她不准,非讓我叫他周師姐,否則以後不理我……」
趙然無奈,這廝入了修行門檻兩年,依然執着如此,於情之一道上,當真令人佩服。現在的趙然已經沒有和他抬槓的念頭了,於是也不隱瞞,直接告訴諸致蒙,自己和周雨墨已經兩年沒有書信往來。(天上掉餡餅的好活動,炫酷手機等你拿!關注起~點/公眾號(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眾號輸入ddxiaos惑即可),馬上參加!人人有獎,現在立刻關注ddxiaos惑微信公眾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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