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眼前的三個好奇寶寶,趙然不得不詳加解釋。
「咱們拍賣行拍賣的是什麼?這是你們第一個要搞清楚的問題!我可以很負責任的告訴諸位,貨物不是我們要拍賣出去的東西,因為貨物並不屬於我們,所以我們看重的並非貨物本身,而是貨物的成交價格,價格越高,我們提取的拍賣手續費也就越多。」
「那麼來我們金波拍賣行競購大宗貨物的人又買的是什麼呢?這就要具體情況具體分析了,比如野利小侯爺,你之前拍下來大宛馬,這是屬於自用的,所以購買的是大宛馬本身。」
「現在說說雪蓮,來競拍雪蓮的商賈們,他們買的是雪蓮嗎?很顯然不是,他們買的是雪蓮的價格,然後打算以更高的價格賣出去,這才是他們競拍的目的。這樣的購買目的,我們可以稱為炒作,或者投機。」
「既然是為了炒作,那麼炒作的價格是怎麼確定的呢?我可以告訴諸位,炒作價格與貨值無關,只與預期有關,我預期能夠以更高的價格賣出去,炒作的競價就會上漲,我預期貨物可能賣不出去,炒作的價格就會跌。」
「好了諸位,假設你是一位炒作者,當你聽說拍賣行關閉了,接下來的半個月你都無法把貨物賣出去,請問,這個時候你對貨物價格的預期是什麼?半個月後拍賣行重開,你想不想把手上的貨物趕緊甩出去?」
梁興夏和高衙內恍然大悟,拍手稱妙,野利懷德腦筋比較粗,還沒轉過彎來。於是趙然進一步解釋:「小侯爺,如果一朵市價十兩的雪蓮和一錠十兩的銀子放在你面前,讓你選,你要哪一個?」
「當然是銀子!」
「為什麼?」
「雪蓮不值十兩銀子。」
「那雪蓮的十兩市值是怎麼確定的?」
「在咱們拍賣行競拍出來的。」
「很好,現在拍賣行關閉了,雪蓮還能換到那麼多銀子嗎?」
「當然不能。」
「所以,這就是拍賣行暫時歇業以後給大家帶來的預期……諸位就等着半個月後拍賣行重新開張吧,我實在無法想像李氏要拿出多少銀子來托市。老梁,記得把咱們手上的崑崙山雪蓮放到第一批拍賣!」
李氏兄弟以為通過暫時令拍賣行歇業的方式,可以爭取到籌措銀子的時間,殊不知在獲得一段時間的同時,卻失去了更為重要的人心。
在趙然穿越來的那方世界,這種暫停交易的行為有個名稱——熔斷。其效果究竟如何,早已為世人所證明,對此,趙然只能呵呵呵呵。
趙然在接下來的半個月裏日子過得很逍遙,白天和這幫紈絝們打打鬧鬧、談天說地,玩得不亦樂乎,晚上則繼續修煉自家的先天功德經和九天玄龍大禁術。他甚至跟在高衙內身後,陪着柔安郡主下了一盤棋。
並非趙然勢力,把和一個郡主對弈看得多麼多麼高大上,他已經跨入修行之中,對世俗權貴什麼的真心無感。他覺得有意思的是,每當想到自己的暗樁身份,就格外感到有趣——混暗樁混到如今這個地步,是不是當得上大明頭號間諜的榮譽呢?
借着幾天略顯悠閒的時光,趙然把自己這段時間內接觸到的西夏朝堂中有關情報進行了整理,用暗語一連發出去三份飛符。
一份是關於梁太后將還政於小國主李乾順的相關情報,比如目前進行到了哪幾個步驟,共計五條。
第二份是目前西夏朝堂中後族和皇族之間力量對比的分析,比如誰是後族,誰是皇族,誰是中間派,共計十三條。
最後一份是西夏樞密院的相關後勤準備,比如某月某日採購了多少戰馬、多少盔甲,運送了多少糧食、多少軍士前往白馬山戰區或是黑水戰區又或是甘州戰區,共計九條。
東方禮之前曾經跟趙然做過約定,他的任務是把客棧搭建好,並且在有需要的時候,按照打入金針堂的那位諜探要求,做好相應的配合工作。如今金波會所已經成功建立,至今沒有收到配合的要求,六個月的期限又早已經屆滿,他其實已經可以返回了。
趙然自信,這些情報發回去以後,應當是對得起自己作為「配屬暗樁」的身份了,算起來也是超額完成了任務。接下來的日子,就是等待下一位接任者,順便賺點銀子。
金波拍賣行張貼了最新的通告,宣稱因為搬遷事宜,故此要歇業半個月。
不出趙然所料,人是會思考的,越是精明的人,其實越喜好探究事件背後的真相。不用勞動高衙內等人去刻意散播小道消息,各種各樣的小道消息已經滿天亂飛了。
市場上雪蓮的持有者們感受到了無與倫比的恐懼。有的說金波拍賣行惹怒高官被取締了,有的說金波會所幾名東家鬧出了無法調和的矛盾而內鬥激烈,還有的說成東家因為明商身份被驅逐了,更有說金波會所因缺乏資金幾近倒閉……
無論哪種說法,都對持有雪蓮的商家極為不利,無數人每天徘徊在金波會所的門口,期盼能夠打聽到一些關於拍賣行的消息,以便決定自己手中的雪蓮定在什麼價位出手。
雪蓮不是金銀,其價格本應當由自身的藥用價值和市場上的供需決定,可如今因為炒作的原因,價格早就偏離了正常售價,完全依靠人們的預期支撐着如此高位。
隨着金波拍賣行的歇業,甭管因為什麼原因,雪蓮的持有者們忽然發現,至少半個月內手中的雪蓮無法變現了,且半個月後能否變現也是個未知數,這一認知當即造成了市場上的恐慌情緒。不能變現的雪蓮還值錢嗎?顯然不值!
這就是貨幣流動性被卡住造成的嚴重後果。
現在已經不是出不出手的問題了,現在的問題是,下一次拍賣會上,自己能否擠進拍賣名錄?自己的雪蓮又該定價多少合適?
金波拍賣行的歇業,其後果第一時間反應在興慶府各大藥鋪之中,造成雪蓮價格的下跌。
歇業次日,在惠安堂、濟民堂、李記藥鋪、回春坊等藥鋪中,雪蓮的水牌價都不同程度的下降,尤以天山雪蓮的價格受挫最大,零售單價從25兩直接下破到18兩。
崑崙山雪蓮的零售單價也從35兩降到32兩。
歇業的第三天,天山雪蓮跌到16兩,崑崙山雪蓮跌到30兩。
李氏坐不住了,將手上的2萬銀子緊急動用起來,在各大藥鋪中托市掃貨,才堪堪將價格維持住。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李氏繼續掃貨。
第七天,李氏投入的2萬兩銀子告罄,天山雪蓮價格跌到15兩,崑崙山雪蓮跌到28兩。
趙然正在東跨院指揮僕役整理和佈置院子,這所院子是一位細封氏小貴族的宅院,這位小貴族本不願搬遷——挨着金波會所多好啊,誰又願意搬走呢?可他擋不住高衙內發力,所以在厚着臉皮免費要了一張會員卡後把宅子騰了出來,當然,金波會所也沒有欺負他,按市價補了二百六十兩銀子。
這就是金波拍賣行的新址,緊挨着金波會所,卻又獨立成院,剛好符合柔安郡主的要求。
就見高衙內和野利懷德一起進來,趙然打趣野利懷德:「野利小侯爺早,怎麼還沒去白馬山嗎?」
野利懷德嘿嘿笑了笑:「且再過兩天。」之前高衙內管趙然多要了三成金波會.所的份子,這並不是他自己要的,其中一成就被他前幾天拿出來賣給了野利懷德,作價一千兩,等於白送。銀子已經入了會所公賬,如今野利懷德也是會所的一名重要股東了。
就見高衙內拉着趙然樂不可支的笑了起來:「成老弟,昨日有人深夜前來拜訪家父,你知道是誰麼?」
「嗯?」
高衙內笑得捂着肚子,好半天沒直起身來:「是費聽慶夏,費聽老中丞!你知道他求家父幹什麼嗎?哈哈,他求家父趕緊讓拍賣行重新開張!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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