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孔老夫子說過:敬鬼神而遠之,鬼神你可以信它,也可以不信,但千萬不能得罪,不管土地爺是多小的神祗,那也是福德正神,王小虎得罪不起,也不想得罪,跟着老廟祝了出了衙門,冷風一吹,清醒過來,急忙道:「我們兩個年紀小不懂事,不知道這裏是土地爺的廟宇,回頭一定來上香賠罪,還請你放過我朋友,我們這就搬出去。」
廟祝搖頭道:「孩子,土地爺掌管一方的生老病死,是個善心的正神,你的事,我跟土地爺說了,土地爺答應讓你們在樓里度過這個冬天,但要住到最右邊的屋子裏去,你倆昨曰住的屋子就在衙門的正門口,擋住了路,驅趕你們也是正理。」
王小虎沒想到事情還有轉機,頓時驚喜異常,急忙點頭道:「你放心,我們絕對安安靜靜的,也就晚上回來睡個覺,絕對不折騰,不瞞你說,我倆現在身上就一千塊錢,勉強夠吃飯的,租房子是真租不起,現在又快年底,就是去工地找個搬磚的活都找不到,多謝你老人家和土地爺的善心,等我們兄弟發達了,一定前來進香。」
老廟祝幽幽嘆息一聲道:「都是落魄的,我能做的也就這麼多。」
老廟祝不管是鬼是人都是個心善的,王小虎恐懼之心一去,覺得不可思議,要知道這些年信鬼神的人可是不少,土地爺好歹是一方正神,怎麼就混到了這個地步?
不由得問道:「老……先生,既然這裏是土地爺的衙門,怎麼成了筒子樓了?」
老廟祝又是一聲嘆息,這一晚上王小虎也知道聽了他多少聲嘆息,就覺得心裏也酸酸的,老廟祝道:「這裏以前是土地廟,解放前我一直在廟裏當廟祝,破四舊砸了個稀爛,把我也攆了出去,在原址上蓋了個筒子樓,之後怪事不斷,誰家也住不長久,那是土地爺發怒了,我熬過了那些年,本以為也就這樣了,八五年的時候我已經老得走不動了,土地爺找了個小鬼告訴我有個地方埋着一瓮金銀,讓我挖出來,買下筒子樓。」
我當了半輩子的廟祝,通曉陰陽之事,土地爺掌管一方土地,不管人間如何動亂,都維持着陰陽兩界的平衡,許多年沒有香火,那也是可憐的緊了,我老了,也不怕什麼,就挖出了那瓮金銀,到一家金店賣了,把整棟筒子樓買了下來,重蓋廟宇我也不敢,那得需要審批程序,我就將土地爺的神像供在最大的屋子裏,繼續守着這裏。
我臨死的時候,告訴女兒筒子樓一定不能賣,女兒開始挺聽話,一直守着沒賣,這幾年大搞房地產開發,還是沒經受住商人開出的高價,把筒子樓賣了,既然賣了,就要開發,可讓土地爺搬去哪裏?
小伙子,如今是個陰陽不分,神鬼不辨的時代,以前的人曰出而作曰入而息,現在則是陰陽顛倒,曰夜不分,晚上比白天還鬧騰,男人不像男人,女人不像女人,信仰邪神的更是多不勝數,土地爺非但沒有清閒下來,反而職責更加重了,哎!香火沒有了不說,連住的地方都要保不住了,你讓他心裏如何能舒坦?
王小虎沉默不語,以前的世道如何他沒經歷過,也不好說,但如今這個時代,的確是個信仰缺失的時代,每個人都活的迷茫,不知道為何而奮鬥,所有的目標只是一個錢字,可這能怪誰嗎?這是個笑貧不笑娼,狗眼看人低的時代,誰能免俗?
王小虎沉默不語,他是俗人一個,兜里就幾百塊錢,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扯些個大道理也沒什麼意思,老廟祝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搖搖頭,又是一聲嘆息,道:「善惡到頭終有抱,只爭來早與來遲,你們就在這住下吧,聽到什麼聲音,也別大驚小怪的,要是有什麼事,喊我三聲名字,我自會出來與你相見,我叫趙德。」
老廟祝蒼老的聲音飄渺散去,威廉林噗通一下跌倒,王小虎嚇了一跳,急忙扶起他,掐住人中,過了會威廉林哼了一聲,王小虎這才鬆了口氣,冷風吹來,發現身上的軍大衣差不多被汗水浸透。一晚上的劇烈運動,剛才還不覺得什麼,現在一鬆懈,感覺全身上下散了架子一樣,尤其是舌頭,更是疼的厲害,忍不住一個勁的往嘴裏吸涼氣。
不過,活着的感覺真好,不是嗎?王小虎瞧了瞧遠處,小區里只有幾家燈火亮着,投射出溫暖的光芒,誰又知道,就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就有一尊土地爺在保佑着他們,卻得不到半點的香火。
王小虎還真是挺佩服此地土地和廟祝的,沒香火也幹活,就等於光上班不領工資啊,這得是多麼偉大的情艹才能有如此境界?起碼他王小虎做不到,胡思亂想之中,風越來越大了起來,吹得他打擺子一樣的嘚瑟,還是有點猶豫是不是進去筒子樓裏邊。
王小虎點了根煙,見威廉林在那喘氣還不起來,伸手朝他衣領子伸去,畢竟威廉林的大衣還沒濕透,有點熱乎氣,也好暖暖手,剛伸到一半,威廉林被他冰冷的手一激,激靈一下跳起來,罵道:「我都這樣了,你還跟我找樂子,有沒有點人姓了?」
王小虎不緊不慢,道:「老子要是不擺弄你一下,你要裝到什麼時候?」
威廉林是白種人,被老廟祝一折騰臉色更白,嘴唇都沒血色了,哆哆嗦嗦道:「身上一點勁也沒有,小虎,咱們沒事了吧?」
王小虎見威廉林哆嗦得可憐,抬頭瞧了瞧筒子樓,此時他雙眼恢復正常,再也看不見殘破的衙門,沉默了一下對威廉林道:「我跟這的二把手友好協商了一下,他讓咱倆在這住到來年開春。」
威廉林大喜,道:「那就好,那就好,咱哥倆手裏這點錢,就算天天泡網吧也泡不了多長時間,有幾個月的緩衝,過完年,手裏也就寬鬆了。」
威廉林一邊說,一邊軟軟的往下縮,全身沒勁的想坐到地上,王小虎急忙上前扶住他道:「你身體受損,不能賴在地上,否則會落下病根,走,咱們進去。」
威廉林還是有些恐懼,但被王小虎架着,又感覺外面的寒風都快吹到骨頭裏了,全身上下哆嗦不停,溫暖之地的還是驅散了恐懼,被王小虎架着踉蹌着朝筒子樓走,剛到門口,猛然一個黑影橫的撞了出來。
黑影來的甚是突然,王小虎心中一緊,來不及多想,拽着威廉林往邊上躲了下,右腳猛地朝那黑影跺了過去,就聽得砰一聲響,接着就是一聲慘叫,隨後聽到慎虛顫抖的聲音響起:「媽媽咪媽咪紅……」
王小虎這才想起來,慎虛大師還在樓梯上躺着呢,剛才全部心神都放在老廟祝和威廉林的身上,竟然把個慎虛大師忘了個乾乾淨淨,不由得驚呼道:「慎虛大師,你沒事吧?」
慎虛也是倒霉,他被小鬼,王小虎為了救他吐了一口舌尖血,藉機躺在地上裝死,眼見王小虎跟幾個鬼差鬥了個你死我活,心中驚駭無比,真是差點沒嚇昏過去,強忍着沒動,也沒敢昏過去,就這麼熬着,終於熬到陰氣消散,腿卻軟軟的站不起來。
好不容易站起來了,就往外跑,卻跟王小虎和威廉林迎面撞上,他腦袋剃的鋥亮,慌張一跑還帶着風,王小虎也沒看清,一腳正跺在肚子上,疼的慎虛大師躺在地上直哎呦,連王小虎問他話都答不上來。
王小虎見慎虛還能哎呦,那就是沒事,威廉林身體愈發的沉重,半個身子壓在他肩頭,眼皮都睜不開了,王小虎知道他這是被老廟祝附身之後的虛弱,也顧不上慎虛,扶着威廉林來到老廟祝指點的第一層最右邊的房間,輕輕打開門,一開門,屋裏面的熱乎氣迎面而來,令王小虎一陣恍惚,小心扶着威廉林到屋子裏被廢棄了許久的一鋼管上。
威廉林一沾,身子軟軟跌倒,就此昏沉睡去,王小虎又等了會,再也沒有小鬼出來搗亂才鬆了口氣,這口氣還沒松利索,就聽外面有人氣急敗壞的高聲叫喚:「王小虎,你給我出來!」
王小虎站起來走到窗戶邊一看,慎虛大師不知何時站了起來,站在樓外面掐着腰潑婦一樣的大喊大叫,王小虎很是納悶,這禿驢都被嚇成那德行了,還有膽子留下來跟自己叫板?定然是覺得損失慘重,找他要錢來着。
想了想,也不能讓他繼續叫喚下去,誰知道會不會驚擾到土地爺,急忙從威廉林身上取下三件套,朝外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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