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的樂章 第三十七節：這次真的是未婚妻

    煙塵散盡。

    龜裂的青石板上，一隻纖細的手抽搐了一下。

    「怎麼回事到底……」薩妮婭有氣無力地睜開了眼睛，罪魁禍首此刻雙腳分開坐在她的小腹上。

    眼前的女孩模樣看起來似乎和她相近的年紀，容貌依稀有幾分伊芙妮爾的樣子，前額的留海剪得很短，一頭淡金色的頭髮在末端變成了紅色，顯得很是獨特。

    她有着尖尖的耳朵，薩妮婭注意到上面還掛着耳飾。

    「嗚啾——」好像是被煙塵嗆到了，金髮的妖精少女用非常可愛的聲音打了一個噴嚏。「嗚……」她好像睡不醒一樣，雙手緊緊抱着懷中深褐色封皮的書本。

    薩妮婭這才注意到被對方當成抱枕一樣抱着的那本體積不小的書。

    上面用暗金色的金屬——大概是銅吧，鑲嵌着一條龍，書封皮的邊角也用同樣顏色的金屬封着。

    「那個……」薩妮婭遲疑了一下，剛剛一瞬間面前的人是不是使用了什麼魔法？為什麼聲勢浩蕩她卻沒有受到一絲傷害——不過這不是重點。「能請你先從我身上下來麼，還有你是……誰？」黑髮的女孩遲疑着對身上比自己還要嬌小的少女問道。

    「伊妮雅……星月.伊妮雅」女孩子用嘟噥似的含糊不清的語調說道，她的聲音很好聽，咬字帶着一股幼兒口齒不清的感覺，沒有什麼起伏卻清脆動聽好像在唱煽情版本的歌曲一般。

    「啊……」薩妮婭呆了呆，她好像沒從自己身上下來的意思？

    「咱是汝的妻子~」自稱星月的女孩掛起一個個大大的微笑，然後說完就趴在薩妮婭的身上，不一會兒，均勻的呼吸聲就響了起來。

    「啊…..為什麼有種奇怪的既視感？」

    「啊？？？」

    「誒！！！！！！！」

    「噗——哈哈哈哈」目睹了這一切的某隻幼犬發出了極為欠扁的笑聲。

    ……

    十五分鐘後，薩妮婭抱着沉沉睡去的星月回到了自己家。

    剛踏進家門，溫蒂就「呼——」的一聲用超越劍聖的速度來到了薩妮婭身邊。「怎麼樣！沒有受傷吧，沒有受傷吧我的小薩妮！」她自然是知道早上兩人是去幹啥的，布蘭顯然也是考慮到了這一點才事先回來的，不然兩個人一起失蹤了可會讓薩妮婭的雙親急成一團的。

    「沒事啦……」薩妮婭應了一聲，而溫蒂這才注意到她懷裏的妖精少女。

    「嗚哇，好可愛！」注意力一下子被轉移了似的，溫蒂一把奪過星月然後抱緊在懷裏。「小薩妮從哪裏撿來的啊，好可愛好可愛，是擔心媽媽一個人寂寞所以給媽媽找來的嗎。哎呀小薩妮真是的，這麼體貼媽媽會感動到哭的啦，真的會哭的啦。」溫蒂一邊蹭着熟睡中的星月的臉蛋一邊說道。

    「當！」

    「她又不是抱枕不要這麼玩！」

    然後黑髮的成**性又一次捂着頭頂跑到角落去扮蘑菇了。

    「嗯？」無視了又在演舞台劇的溫蒂，薩妮婭抱着星月走進了客廳。而注意到她進來的布蘭抬眼一看，然後就沒能再移開眼光。

    「月……月精靈」

    他用難以置信的語氣說道，由於圖爾克還有政要處的工作所以布蘭此刻是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剛剛他好像正在研究什麼書籍，而現在已經完全丟了下去。

    棕發的年輕人迅速地起身，動作幅度之大以至於膝蓋撞到了茶几，他發出一聲痛呼但看也不看撞到的地方，拖着腳一瘸一拐地跑了過來。「薩妮…….薩妮婭你哪裏，哪裏遇到的。」

    「嗯？」月精靈？薩妮婭還在回味布蘭剛剛的用詞，但她瞧了一眼，實在無法把這個熟睡的可愛女孩子跟那種神秘的不與世人接觸的精靈聯繫在一起。

    「對的對的！」布蘭此刻沒有了以往的休養，他看着薩妮婭懷中的星月，好像就連口水都要流出來了一般。「嗚啊——」薩妮婭一臉嫌棄地躲開了布蘭，她明白對方現在是陷入了法師們特有的情緒之中。

    所有的法師都有極其強烈的求知慾。

    在碰見未知的東西，大部分普通人會感到恐懼。

    但是法師不同，他們會陷入一種狂熱的狀態，這種狀態下不論身體受到什麼傷害他們都不會在意，一切只為了解開未知。每一個法師都會有這種類似於中二病的東西，而且發起病來那種瘋狂連卡密西亞的狂戰士都要退避三舍。

    如果是物品一類的還好，但是對上稀少的種族——例如獸靈或者自稱是妖精的自然誕生的精靈。在這種情況下，很大一部分的法師會被當成是意圖不軌的色情狂而被舉報。

    實際上除了德魯伊以外的幾乎每一系的法師，在成為大法師之前都少不了被當成痴漢的經歷。畢竟他們實在是太瘋狂了，見到稀有種族簡直恨不得把對方整個拆開來研究。

    「嗚哇……」布蘭顯然沒有注意到他在薩妮婭的心中已經被打上了『痴漢』的條碼，看着對方那口水都要流出來的模樣，薩妮婭果斷地跑開，帶着星月回到了她自己的房間。

    她的房間很簡單，一張床，一個衣櫃，一個小書桌。

    床上用品基本上都是白色和淡藍色這兩種簡單的顏色，完全不像一般女孩子的房間。

    把星月放到自己的床上，薩妮婭偏過頭，看向趴在自己肩膀上的埃里克。

    「給我解釋一下。」她毫不客氣地提着冰原魔狼之王的脖子——就好像提着一隻小狗一樣，然後把這個輕的不得了的傢伙放到了床邊。

    「嗚~」埃里克滿不在乎地活動了一下，然後優哉游哉地擺好姿勢趴了下去——這傢伙甚至用小爪子把床單上的褶皺給撫平，只為了自己趴的更舒服一些。

    在薩妮婭威風凜凜的眼神下，埃里克才緩緩講述起來。

    「你聽說過伴生精靈麼？」銀灰色的幼犬發出成熟男性的聲線，而這時薩妮婭回過頭，確認了一下自己房門是關好的。埃里克會說話的事情她並沒有跟父母說，一來太過驚世駭俗，二來，發出成熟男性聲音的傢伙跟自己女兒整天在一起，父母怎麼着也會有些擔憂。

    「聽說過，基本上只要是個人都聽說過吧！」薩妮婭鄙視，不過埃里克這句話讓她好像明白了什麼，因此她很快地收起了鄙視的表情，用認真的黑色眸子緊盯着面前的幼犬。

    「嗯」幼犬閉上了眼睛，抬起一隻爪子，揮舞着並不存在的教鞭，仿佛一位導師一般說道：「各國各地的神話對於十三位英雄們姿態的描寫各不相同，比如卡密西亞那邊，他們堅信圖爾克是一位霜之狂戰士。而獸人帝國則否認這一觀點，說這位從不露出姿態的戰士之王，盔甲之下潛藏的其實是一個強大的獸人。」

    薩妮婭默然，十三英雄的故事是許多年前的事情了，不過直到現在依然有許多人為了英雄們的所屬而吵個不停。就連獸人內部同樣咬定圖爾克是獸人的都有分歧——是獅人呢還是虎人，又或者是可以變身的狼人。

    其實真正的歸屬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人的貢獻。但是和平年代的人們就是閒的蛋疼，提起英雄事跡的時候個個一副據理力爭的模樣，就好像那位英雄跟他的祖上有什麼關聯，或者乾脆就是他本人的榮耀一般。

    拉回了思緒，薩妮婭聽着埃里克繼續講述

    。

    「不過不管哪個版本，始終不變的，也就是所有人公認的有三樣。」

    「英雄是十三個人」

    「其中女性英雄只有一個」

    「還有就是」

    「所有人都有陪伴左右的，伴生精靈。」

    薩妮婭依然認真地看着埃里克，神話之中對於伴生精靈的介紹並不多，只是寥寥幾筆訴說她們是英雄們的左臂右膀，傳奇故事之中默默無聞的背後支持者罷了。

    「神話的介紹也就到了上面而已」埃里克伸出後腳撓了撓耳朵，然後接着說。「而神話上沒有記載的是，所有伴生精靈的來歷。」

    「實際上伴生精靈不止是十三位英雄擁有。」

    「準確來說，她們是所有傑出者的伴侶——嗯，我說的是，一生的伴侶。」埃里克那張萌萌的幼犬臉上露出了壞壞的笑容，然後就被薩妮婭敲了一下額頭。

    「所以她才說她是我的妻子麼。」黑髮的少女嘆了口氣，這種協定婚約的東西在許多種族之中都有存在，畢竟涉及到一些高級武技，強者的弱點一類的，助手可以說是掌握了他們把柄的存在，能夠變成自己人，或者在自己人裏邊選出來自然是最好。

    「嗯……小女子不才，請不要嫌棄」旁邊忽然響起了一個含糊不清的聲音，薩妮婭驚訝地看過去，發現星月已經睜開了眼睛。

    「啊嗚~」她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然後爬起身來，揉着眼睛說道。

    「咱呢……是隸屬於觀測者的組織……」她開口說道，薩妮婭歪歪頭看向旁邊的埃里克，幼犬此刻安靜了下來，臉上的表情明顯是在說『既然當事人醒了就讓她來解釋吧，好麻煩啊我睡覺了』。

    「唉——」薩妮婭嘆了口氣，然後盯着星月，等着她的下一步解釋。

    「呼啾——」她尖尖的小耳朵動了動，然後眼光四下尋找。「啊？」薩妮婭有些疑惑，然後她想到了什麼，起身去小書桌上拿起了星月那本厚重的書。

    「謝謝，咱的……夫君大人」雖然睡了一覺，但是星月依然還是不怎麼睜得開眼的模樣。她念叨着上個紀元的用語，對薩妮婭說道。「….叫我薩妮婭就行啦。」雖然明白了一部分的事情，但是本質上還是純情少女（？）的薩妮婭對這種忽然就變成了夫妻關係的東西還是有些反感的。

    「嗯……那，薩妮達令」星月抱着懷中的書本，嫣然一笑。

    「….你把我的名字和什麼組合在了一起」薩妮婭嘆了口氣，在一個問題上面死纏不是她的風格，因此她示意妖精的少女繼續敘述。

    「這個世界上呢，有一部分天資卓越的人。」

    「啊……咱並不是說天資卓越就好，還要有……純潔的心靈。」

    「這樣的人呢……就會被選中……由世界的守護者們……教育成才。」——語句中的關鍵詞使得黑髮少女的眉毛抽動了一下，但她靜默不語，等着對方繼續說下去。

    「接手……保衛世界的任務……」星月用她特有的嘟噥聲線說道。

    「然後呢……咱這樣的……妖精」她咽了一口口水，用深藍色的眸子盯着薩妮婭。「啊，要喝水是吧」黑髮的少女起身，打開房門很快地倒了一杯水進來。

    「謝謝……達令~」咕嚕咕嚕地把水喝完，星月繼續解釋道。

    「咱這樣的妖精呢……負責引導和陪伴守護者們的接班人……啊，這並不是強硬要求的哦……」星月嘟着小嘴擺了擺手，接着說道。「這只是……一個選擇……要擔負的責任很大…..所以可以選擇拒絕」

    「要拒絕的話……明天跟貝婭蒂絲姐姐說……那樣咱就會回去……薩妮達令也不用去學習啦……」星月說完，用半閉着的眼睛看着薩妮婭，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

    「嗯……」聽完敘述，薩妮婭摸着自己的下巴陷入了沉思。

    根據埃里克和星月的敘述，她大體上明白了這一切是怎麼回事。

    就是一個簡單的組織培養繼承人的事情，這個組織他們雖然沒有說，雖然薩妮婭有懷疑是埃里克之前所講的他隸屬的那個叫做『警世之木』的組織，但是依照剛剛話語來判斷，就連十三英雄也不過是這個組織培養出來的。依照十三英雄遺願所建立的『警世之木』就不可能是了。

    守衛世界不被惡魔侵略的暗中組織的接班人麼……她想着，忽然掛起了一絲微笑。

    真是命運弄人啊，我本來還想成為惡魔來着，現在反倒變成抗擊惡魔的人了麼。

    不論多麼強大的人物，在時間面前都是無力的。因此他們想到要培養後繼人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而星月這樣的存在，除了助手，恐怕還扮演着監護人的角**。

    自己能夠擁有這個資格，大概是託了埃里克的福。

    「嗯，那麼今天開始，請多指教。」薩妮婭朝着星月說道，而床上的少女也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嗯……小女子不才，請不要嫌棄。」

    「啊……說起來」

    「像我這樣的傢伙，現在一共有多少人啊？」

    「奧托洛領地的話……就兩人哦，包括達令在內……」

    「才兩人麼……不對啊，比我優秀的人應該有很多的，而且品格也很好」薩妮婭說道，她想起了自己的姐姐和幾位小夥伴，她們的品行和實力絕對不會比自己差一丁點。

    「這是……觀星選出來的……並不是……只要達到就有」星月的回答讓她心中明了，世界上有許多東西都是占星這種摸不着看不見的手段定奪的，雖然薩妮婭本人對此不敢苟同，但奇特的是，越大的事情用這種玄乎的手段就越准。

    黑髮的少女把這歸咎於神明的偉大力量——曾經親眼見過女神的她對此已經沒有什麼驚訝了。

    「兩個人麼……真想見見另一個人啊」

    ……

    同一時間。

    遠在千里之外。

    「啊啾——」花花公子奧德里克甩了一下他的滿頭金髮，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哦呀？怎麼了我的達令，這樣子就不行了？」而在他的面前，一個高挑的金髮美女握着手中的長劍甩了一甩。

    「明明是夏天，昨晚沒蓋好被子麼……」奧德里克嘟噥着，對面的金髮美女卻長劍一立，已是攻了過來。

    陽光下，她尖尖的耳朵上，刻有玄秘文字的耳飾泛着金屬的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