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茵大盜 第八章 就他了
他們想多了……
他們真的想多了。
至少高陽在第一次觸球的時候，人就像空中飄零的樹葉，完全找不到摔倒的方向。
那般的不由自主。
一線隊的對抗不是蓋的。
剛一上來，他的新隊友就送給他一份相當大的禮物。
痛徹心扉。
漂浮在空中的他，感覺身體分成了兩半，一般熾烈，一般冰冷，就像被人用刀劈成了兩塊。
啊——
他悽慘的殺豬聲響徹雲霄，撕心裂肺。
這尼瑪就是職業隊嗎？以前在青年隊簡直就是在過家家！
差點兒就噴血了。
噗！噗！
他的身體在地上連續彈了兩下，像一塊爛泥巴。
那些沒有經歷過一線隊洗禮的青年隊員，此時此刻都跟隨着高陽的身體起伏，全然忘記了他們曾經以取笑高陽為樂。
摔成這樣，得有多疼啊！
「這身板，太差了！」馬努斯直接搖了搖頭，就這不到一分鐘，他就檢驗出了高陽的身體成色，壓根就不是踢球的身板！
「這是犯規！」范斯托克咬牙切齒道！為高陽憤憤不平抗議，怎麼說高陽也是他親手挖到一線隊的，這應該是他的得意之作，而不是垃圾作品。
「這是合理的身體衝撞！你給我找的是打乒乓球的還是打羽毛球的？」馬努斯堅持己見，對高陽的身體條件相當不滿意，「就是我家小狗也比他的身體強壯。」
「你！你喜歡壯你可以去動物園找頭母獅子！該死的！你沒看到他才是個孩子嗎！你剛才沒看到他有一腳強悍的任意球技術？你難道還想他變成德羅巴？」
「不，他至少也要變成一條咬人的狗吧！」馬努斯一直盯着高陽，此時的高陽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卻一句話不說就往回跑了，連個屁都沒放。
按照馬努斯的意思，高陽至少也得和隊友嚷嚷幾句吧，不說拉仇恨什麼的，可他居然會表現得如此溫順！這同樣不符合他對球員的要求。
此時的高陽在想什麼呢？
他在想，里克·卡索的球衣到底能給他帶來什麼！
他對費耶諾德的里克·卡索還是十分熟悉的，跑位出色，傳球精準，射門凌厲，至於特別特出的特點嘛，還真是沒有，只不過要和高陽對比吧，卻也是十分了得了。
納悶就納悶在這裏了，里克·卡索畢竟不是碧咸姆，技術特點是那般的鮮明，如果說里克·卡索有什麼足球技能，那也像滿大街上不值錢的武林功法……所以，高陽真不知道他從卡索的球衣上得到了什麼。
「你看，你看！就算我上場去跑都比他跑得快！這是在跑嗎！這是在散步！」馬努斯又開始嘮叨了，在他看來，高陽現在不是在奔跑，而是在散步。
每個隊友都跑得像台法拉利，他就像拖拉機一樣在耕地里爬行！
馬努斯是個脾氣火爆的傢伙，高陽這樣的表現顯然不符合他的胃口。
「跑得快就會踢球的話，那博爾特就是足球先生了……」范斯托克小聲嘀咕了一句，其實他也沒底。
倒不是高陽真的跑得很慢，而是隊友的奔跑節奏太快。
要知道，這裏可是荷蘭，荷蘭人崇尚全攻全守的打法，而高陽這跑法，有點兒南美人踢球的感覺了，慢慢悠悠，沒有一點兒衝擊力。問題是，高陽也沒體現出什麼南美足球的技術范兒呀！
他還在琢磨着呢！
皮球卻已經呼嘯而至！
只是，皮球高得離譜！完全不是他平時接球的那樣，恰好他拉得很靠右邊線，這球就在他的前方，卻無法用胸停球，唯一能做的就是跳起來，並且抬起右腿。
就只是下意識的！
他跳了起來，右腿相當伸展，幾乎和他的腦袋平起。
尼瑪！這球能接住嗎？
他接球的時候，自己都瞪大了眼睛。
可是他懷疑自己的時候，自己卻像只展翅的雄鷹般伸開了雙手，然後右腳面已經卸下了皮球！這姿勢瀟灑之極，還真成了大空翼，不，更像齊祖當年的風姿，只不過齊祖飛起來時像只老禿鷹，而長發飄飄的他，更像是神鵰大俠楊過……
皮球，就像粘在他的腳下一般，乖巧得像只小貓咪。
「卸得真漂亮！」之前那個買高陽贏的青年隊員嘖嘖贊道。
而作為對手並且站在高陽旁邊的老將奧塞爾眼中則閃過一絲驚訝，這球就算換做是他，也可能要停出界外……主要是沒那麼大的能耐跳這麼高，腿甩得這麼直，歲數大了……
可是，他的驚訝還沒完！
高陽並沒有停下動作，他根本就沒有抬頭，而是人球往前推進了兩步之後，起腳了！
傳中！
這個動作倒是快得不可思議！
傳球的剎那，他的右腳甩得特別大！全身往左側傾斜，看起來差點兒就要倒下。
「這是！」都活了大半輩子了，馬努斯自然很熟悉這個動作，那是碧咸姆的傳球動作，剛才高陽踢定位球時他就看過一次，當時就覺得很眼熟，現在高陽再一次踢出來後，他終於想起來了。
嗖……
皮球劃出一道相當美麗的弧線，飛向了球門。
如果光看弧線，那是相當完美的。
馬努斯頭一次像個小孩般，用滿懷期待的目光追着弧線走……
他認為在弧線的盡頭，肯定有個球員出現在那裏，然後一錘定音。
可是，他想錯了。
嗖……
高陽這次踢出的皮球並不是精確導彈，而是像一顆掃把星，划過了球門，落到了大禁區外。
也就是說，他這球踢的力度太大了，連大禁區都沒有落進去，而是跑到了大禁區的另一邊……
「si!」連范斯托克都爆了。
前、中、後都有隊員在搶點，可是皮球飛向了第五點，完全不着邊際！
然後，范斯托克又補充道：
「多完美的傳球，就是隊友的跑位太差，根本無法領悟他這麼風騷的傳球！如果是我，站在那裏都能把球頂進去！」
「羅賓……這明明是沒有準星！」馬努斯黑着臉，實在是無法忍受旁邊這傢伙無恥到這種程度。
「不，這孩子可能近視，要不然就是散光，你看這球的弧度，多完美，球隊裏找不出第二個人來，而且剛才卸球傳球，完全就是一氣呵成，沒有一絲拖泥帶水，嘿嘿，馬努斯，這樣的球員，球隊裏可是獨一無二的。」
「是的，獨一無二的白痴！」
「果然是白痴！」這話是隔牆之外的皮特說的，他終於可以舒了一口氣，高陽還是一如既往的那麼爛，這也證明他的眼光是沒有錯的。
※※※※
可是，傳完球之後，高陽已經愣在了當場。
其他人的想法他阻止不了，但他清楚自己的想法。
那就是，反應速度！
他的反應速度變快了！
如果是平時，別說讓他跳起來去卸下剛才那個皮球，就算是讓他跑上去用臉把球給擋下來他也做不到，因為他根本沒有這麼快的反應速度！
而且在卸下球之後還能第一時間把球傳出去，這簡直快得不可思議！
這不就是他一直夢寐以求的速度嗎？
雖然絕對速度沒有增加，但是反應速度增加了，這也是一種先機！
拿球先機，射門先機，傳球先機……
只不過，這傳球水平就不敢恭維了，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如果穿的是碧咸姆球衣，肯定就不會出現剛才那種情況了。
高陽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然後才愕然發現，自己就不該穿卡索的球衣，因為沒什麼卵用！比起碧咸姆的圓月彎刀射門和傳球，卡索的貢獻了勝於無。
這下好了，不能再秀傳球腳法了！
「不對呀！」范斯托克托着下巴，顯然也意識到了什麼。
「定位球這麼好，傳球不該是這個樣子，至少也命中禁區範圍內吧！這次一定是一個意外！」
「希望如此……」馬努斯無奈的點點頭，他也希望是這樣，如果是個意外，那說明高陽還是有點意思的。
可是，馬努斯希望來點什麼，高陽就偏不來什麼。
不是前腰嗎？幹嘛拉邊！他就此在中路不出來了，現在只能靠反應速度混飯吃了，大不了拿球射門。
然後，讓青年隊前隊友驚訝的一幕出現了，對於他們來說，還相當詭異。
以前那個高陽，壓根不可能在禁區外拿到球射門的，可是這短短的幾分鐘內，他居然射了三次門！而且對方根本來不及阻擋！
「不是吧！這傢伙今天吃了過期的椿藥嗎？居然這麼靈活！」沒錯，他總趕在被攔截前射門。
「這真的是一線隊嗎？我感覺以前在禁區前，只需要輕鬆一站，那傢伙就找不着北了？」
「三次啊！三次都被他起腳射門了！這防線，嗚嗚，我該去一線隊了……」
「可是，可是，這射門腳法和定位球射門的差距也太大了吧！」
慘不忍睹，三次射門，三次飛機，左右中各一次，目標完全不是球門。
「這……」馬努斯第一次陷入了沉思當中。
「這傢伙到底是個什麼怪胎？」
「這就是你免費給我簽來的傢伙？你讓我怎麼定位他？使用他？用他我不如隨便在青年隊裏找一個，哪個不比他強？」馬努斯朝范斯托克翻了個白眼，剛才對高陽有的一絲期待都消失了。
「也許是個萬金油？你看他在短短二十分鐘內，打出了多少令人意外的表現！」
「……」
「你確定？那這油的質量也太差了點！」
「我確定。」范斯托克下意識的點了點頭，然後覺得又不對勁，「不，不，搞錯了，搞錯了，我原先的意思只是看中他的任意球，至於其他方面，根本不是我們考慮的。馬努斯，你想想，如果我們周末的聯賽和阿賈克斯最後時刻踢成0：1或者0：0，然後得到了一個定位球的機會，再讓這傢伙上場，改變比分，就這樣，你說，這傢伙是不是有用？」
「那個時候會出現這樣的比分嗎？」馬努斯自己都不相信，最近每場球都至少淨輸兩球……
「不過，有總比沒有好，反正也沒人會射門。」
「喲，腦袋開竅了。」
「閉嘴，說好的球員，你就給我弄來他！」
「錢吶……要不是沒錢，我能給你推薦他？」范斯托克臉色有些陰沉，「好像錢從能天上掉下來！」
「埃因霍溫青年隊那幾個呢？」
「人家不來！都要降級了，誰來！這問題和你關係很大。青年隊也沒好苗子，看來看去，就這小子有點用。」
「那意思是，只能讓這小子進替補席了？」馬努斯的臉有些掛不住，范斯托克的意思是指他帶隊成績太差，嚇跑人家了，這不只能把目光放在高陽身上了。
可高陽這亂七八糟的水平，真讓他覺得不踏實，可也正如范斯托克說的，青年隊就沒人……
「再看看，再看看。」
就這樣，兩人交流中，半場就結束了。
接着高陽又跑到了廁所去，重新換上了碧咸姆的球衣……
「咦……這傢伙，怎麼和上半場不一樣，像換了個人似的？」馬努斯有點暈，看得有點痴。
「他的反應得有多慢呀！」
場上的球員是體驗得最清晰的，上半場高陽的反應像只猴子，現在則像只烏龜。壓根拿不到球，更別提有射門的機會。
就他，也能搶走我們的位置？就這水平？開什麼國際玩笑！
奧賽爾和傑夫·斯坦兩人的目光交織在一起，充滿了嘲諷和譏笑，剛才的鬱悶一掃而空。
「完美白痴的表現！」
「那我也可以進一小隊了！」
「這是要回乙級的節奏……」
青年隊那邊更是罵得體無完膚。
高陽自己當然也知道踢得有多爛，但換了球衣，他也沒轍啊！
時間慢如蝸牛，難熬得很，就場外的嘲笑聲都能把他淹死十次。
越着急，表現更慘不忍睹。
「荒謬！」馬努斯終於忍不住了，招招手，把一個替補叫到了身邊。他給高陽的時間夠多了，笑話也鬧夠了，現在只想把他換下來。
可就在這時，黃隊犯規了！
送給了藍隊一個大禁區前的機會，恰好就是大禁區左角邊上！
「先別換，讓高罰！」一直在旁邊不說話的范斯托克突然高呼起來，拉住馬努斯的胳膊，「嘿嘿，讓高來罰，一定能罰進的！」
馬努斯面無表情，沒有說話，不過還是做出了停止換人的手勢。
高陽這才在下場前得到了這個唯一的機會。
他要再抓不住這個機會，可就真沒機會了！
這都不用想，必須得直接攻門！
「運氣，不會總站在他這邊！」
「這個角度，除非碧咸姆或者米哈伊諾維奇來罰，要不然就是小儒尼尼奧也沒辦法！」前兩位擅長弧線球，後一位擅長落葉球，禁區角離球門近，他們才這麼說。
想要從這個角度進球，難度確實太大，高陽的腳法要控制得特別好才有可能。而這個世界上腳法好到能進球的球員真沒幾個。
這一球的重要性，無需多言。
有等着看笑話的，有專注於高陽進球的，大家各懷心思。
可高陽的舉動卻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
他退後，助跑，出腳，完全沒有一絲停頓！
似乎根本不需要去思考，想做就做。
就算是踢點球，也得想想踢哪個角落吧！可他似乎沒有想過！
就像一名凌利的刀客，刀起人亡。
守門員的感覺是最強烈的，他就覺得皮球像一把刀般極速削向了他，然後皮球就鑽進了球門左上角。
而對於馬努斯來說，他就覺得眼前一花而已……
「就他了。」爾後很久，他才冒出了這三個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