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式「水面初平雲角低」出招飄然,變化多端,一經展開,便即令數十人頹然坐地。凌雲軒身穿興鹽幫服飾,本可隱瞞身份,但他出掌之時連「本幫」人馬也一併擊倒,明眼人一看便知有詐,這麼一來,竟是兩邊樹敵,周邊兵丁盡向他施以攻擊。
凌雲軒不敢停留,輕身向鬼域三首領處猛衝,以期制其關鍵。層層人眾結為大網,鋪撒開來,刀竿揮舞,怒海生濤似地一波波向凌雲軒湧來。
凌雲軒眼觀六路,急速收結心思,顯出驚人的冷靜,左掌上推,來拿面前眾敵即將劈下的兵刃。但那可是黑虎游龍竿及精鋼利刀,怎可以骨肉相格?卻見掌兵相交的一瞬間,凌雲軒以玄之又玄的手段側過臂膀,鑽身數柄兵刃間的空隙,掌若蟠龍,照眾人腕斗太淵、列缺穴拂去,其勁似有還無,確不負「白雲千載空悠悠」之名。
袖管抖處,十餘把刀、竿落地。凌雲軒倒是肩頭旋轉,右掌由側面打出,以大開大合之勢連拍十餘記,正是一式「玉壘浮雲變古今」。一左一右,兩式相輔,乃結「坤」、「乾」二卦形,成合為「泰」。《彖》曰:「泰,內陽而外陰,內健而外順」。如此四通八達,別出機杼的招法亮出,威力自然非同小可,當先十幾人便即倒地。
中年男子目光閃動,嘴角微抬:「好功夫!」背後年輕人催馬上步,道:「爹,孩兒去應付。」中年男子將手一擺,凜然道:「你不成,讓為父來。」說罷,喝叱一聲,提氣離鞍,身當半空時劈掌而下,直直攻向凌雲軒腦頂。二人本有數丈之遙,但他輕輕一躍便可說到就到,已顯超卓之境,確可與凌雲軒爭一日之長短。
凌雲軒抬眼見到強敵欺至,就地轉起,一式「黑雲壓城城欲摧」逼開四周嘍羅,隨即騰身跳起,右掌勢卷沙石地撞向對手。兩掌抵住,凌雲軒不禁駭然。蓋男子掌勁之奇便是齊知行亦有不及之處,其既然能扛定自己十成功力,必當剛猛強烈,但觸掌之時直如手着片水般,絕無沖抗之感,尤為可怪的是,那人似乎並無用上甚麼借力打力、以柔克剛的法門,分明是一口真氣打頭陣,卻怎會有此似硬還軟的質地?凌雲軒靈光一閃:「用意!」他萬想不到,當今之世除去齊知行,尚有人可臻「用意」之境。
二人對過一掌,各自彈開。凌雲軒身在下方,先行落地,腿膝盤曲,正將身上所中千斤力道送至雪面,登時足掌下陷,直踏至雪下實地。中年男子則在空中如雀似鳥得翻了三個筋斗,姿勢舒展俊卓,灑洒然已立於兩丈之遠的地方。
男子振臂高呼:「都住了——」聲若平地驚雷,讓在場之人無不怵然。鬼域幫眾順從地退下陣來,聚到男子一側。興鹽幫眾人已元氣大傷,得此喘息之機,無不幸然,也乖乖地站到凌雲軒身後空地。
忽聽人群中一聲驚呼:「凌雲軒——」正是一名曾參與劍莊大會的壇主,認出他來。興鹽幫幫眾肝膽俱裂,本以為有人出頭大可躲過一死,卻不想竟是給死命冤家救了下來,暗忖凌雲軒莫非另有毒計收拾他等,這次攔下鬼域高手麼?
男子一怔,朗聲道:「你便是叫朱溫坐立不安的凌雲軒?」凌雲軒泰然道:「正是在下。」男子頓時怒道:「一派胡言!」說罷,倏然提掌撲上。凌雲軒本欲出言阻止,豈料那人疾如光電,眨眼便到,由不得他遲疑。
凌雲軒抬臂,曲肘,抗掌,使出一式「雲邊雁斷胡天月」。他右掌腕骨靠上男子左邊小臂,掌心吐氣,折向那人四瀆穴。不意敵手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更將左掌擠向右手邊,要讓凌雲軒自行送到右掌路數之內。凌雲軒豈能讓他得逞,上體勁擺,反以巨力牽動男子向左側盪去。男子非但不慌,反倒順勢起身,向左輕躍,同時旋動掌臂,推揉之間,已將凌雲軒掌路挪開,更退而後進,雙掌齊向凌雲軒胸口按下,這其中又雜了些擒拿之術,端的古怪。
凌雲軒所使此式本以「遮」、「斷」、「攻」三字為要,誰知讓那人盡窺奧妙,後發先至,登即心頭一緊,左掌忽止,右掌一式「總為浮雲能蔽日」護住胸前幾大要穴,抬膝後退。對手亦不敢貿然搶攻,應勢停住。
方才兔起鶻落的對招,在旁人看來,無非是平鋪直敘,毫無興味的尋常比對,唯有當事兩人會得個中玄妙。凌雲軒自齊知行處悟得習武之心貴在一個「靜」字,是以修行兩載,練得沉然定然,心如止水;但與眼前此人過手,實感其招式無形,難以捉摸,比之自己的「隨心發揮」殊不遜色,不期然破了心中這「靜」字訣。
男子卻是手順長須道:「你若是凌雲軒,又怎會出面護着興鹽幫?」凌雲軒鎮神道:「不錯,我確與朱溫有不共戴天之仇,然冤有頭債有主,我不會遷怒他人,視前輩殘殺若無睹。」男子仰天大笑:「好,好,好個冤有頭債有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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