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代安說道:「此人乃老夫知交,早年曾為貴府老太公治病,人稱『活秘方』,現隱居於東海衢山島。」凌雲軒心忖:「『活秘方』?此人真箇這般了得?」
卻聽寧代安又說:「此人姓徐名通榮,祖上世代行醫,實乃藥王孫天醫傳人。」
乍聽之下,凌雲軒猶未敢信:「竟是孫天醫之傳人!」二人所言「孫天醫」正乃唐初藥王孫思邈。孫思邈之能在當世傳為佳話,常稱其有起死回生之力。相傳,便是山虎野鹿亦來尋其醫病,足見其本領過人。寧代安既言徐通榮乃孫思邈傳人,想來其必有神鬼莫測之技。
凌雲軒登即大喜,道:「事不宜遲,煩勞寧老伯這便啟程如何?」
寧代安哈哈大笑,揮手道:「其實,老夫這便是去徐秘方處。他居於衢山,難來中土。老夫每年冬去春來之際,均上島相會,此刻正巧順路。」
凌雲軒登時神采飛揚,連聲呼謝,心想天下竟有如此巧合。
寧代安卻說:「只是,此去東海,路途遙遠。之前,我只想就近尋個郎中,好給你二人醫治。如今,卻要遠赴衢山,未知你倆可否支持得住?」
凌雲軒心中一涼,他自是無慮,然趙晴可否無恙實在難知,轉念一想:「且每日替趙姑娘運功護體,拼卻我性命不要,也定要救得她。」便用力頓首:「寧老伯放心便是。」
「好。」寧代安當即起身命下人加快手腳,趕往東海。
大船順江而下,除定時靠岸補充食水外,俱是不停地趕路。凌雲軒每日為趙晴運功驅毒,卻因趙晴身無內力,氣力不應,收效甚微。凌雲軒自己也漸覺行氣不暢,想來是入血侵髒的毒物起了作用。
途中偶遇些匪賊強盜欲行劫船,也給凌雲軒打發了去。眼看陸岸越來越遠,周邊水域也由渾黃轉為蔚藍,衢山島正一點點接近。
足足行了近二十天,大船終於進了東海島群。這一日,凌雲軒於船頭遙見一島長出海際,其上樹木蔥蘢,更有三兩個漁村點綴其間,正是他日思夜想的衢山島。
凌雲軒卻是無心賞景,只巴望一腳踏上島去,讓徐通榮將趙晴醫好。
寧代安讓人用軟椅抬了趙晴,領眾人下了坐船,繞過兩座矮山,來到一處莊院前。
那莊院極為簡陋,只有三間竹舍。屋前雜七雜八種了些花花草草,此時大都尚在抽芽。寧代安命從人在外候着,自同凌雲軒步入正堂。
堂門未掩,其中坐着兩人,一個頭頂高冠,身着寬袍,年歲與凌月剛相仿,見二人進來,忙迎道:「寧兄,徐某恭候多日了。」當然是徐通榮了。
另一人也跟着站起,卻是當日在武林大會上同凌雲軒和詩相對,一見如故的羅隱。羅隱、凌雲軒相見大喜,交腕道好。寧、徐一看,驚呼:「咦?原你二人相識的。」
話音一落,徐通榮猛然止住四人交談,上下打量凌雲軒一番,又瞅了瞅抬在一旁的趙晴,斜眼瞪了寧代安,狡然笑道:「寧兄,你不辭辛苦,竟是給小弟送上兩個中毒之人。」
凌雲軒心中一凜:「這神醫目光銳利如斯,一眼便可認出我倆癥結所在。」登即躬身施禮:「徐前輩,望您無論如何,救下這姑娘。」
徐通榮訕訕一笑:「公子,依徐某愚見,救你比救她更急。」凌雲軒一怔,心想:「趙姑娘昏睡十餘日,只可食些湯水,早已虛弱不堪。我雖日漸力衰,卻也能吃能睡,徐前輩何出此言?」
徐通榮不慌不忙地轉身坐下,招手道:「諸位坐下說話。」眾人依言落座,乃聽其言:「公子,你二人所中之毒,名曰『火蚓狂花』,專克內力高強之人。」羅隱搶曰:「徐神醫,凌公子乃羅某摯友,還望神醫救他一救。」
徐通榮微微一笑,道:「懸壺濟世,為醫之道,徐某自當勉力為之。」凌雲軒聞言大喜,翻身拜曰:「徐前輩,但求您救下趙姑娘,大恩大德,晚輩沒齒難忘。」
徐通榮連忙扶他起來,說:「公子,徐某有言在先,要治便治一雙,萬一失手,一殞兩命,絕無救她棄你的道理!」此話雖不中聽,卻是好心良言,繼而道:「來,且隨我往內堂診脈。」
徐通榮將凌雲軒領至裏間坐下,診起脈來。其間,又打探了二人中毒以來的飲食、起居諸般狀況,凌雲軒則一一細答。
徐通榮臉色一沉,搖頭道:「怪哉,怪哉!」凌雲軒不明所以,急問:「前輩,有何不妥?」徐通榮收手問:「公子可知『火蚓狂花』為何物?」凌雲軒茫然搖頭。
徐通榮乃道:「此毒源產南詔,主藥兩味,一乃火蚓,二乃曼陀羅花。曼陀羅花有迷神麻肢之效;火蚓則為南詔異物,乃深居地底的毒蟲,最喜出沒於曼陀羅蔓生之地。中毒之人初由曼陀羅花之故,四肢乏力,昏昏欲睡,進而體氣疏散,便令火蚓毒汁滲入內臟血路。此後,若中毒者運功相抗,血液速行,火蚓毒汁便會發作。其本是天下性子至熱之物,一旦生效,必令中者血脈爆裂而亡。」
聽過徐通榮一席話,凌雲軒始能明白趙晴不會武功,以致火蚓之毒無處發作,卻由曼陀羅花而昏迷不醒,又問:「我倆中毒甚久,為何趙姑娘至今未醒,莫非此毒如此長力?」
徐通榮抬眼一瞟,道:「公子,你時時不忘那姑娘,絲毫不顧自己安危啊!」一句話說得凌雲軒滿面通紅,無言以對。
徐通榮正色道:「此毒經久不散,非因曼陀羅花之故,而當歸咎火蚓。火蚓之毒注入腑臟,則可積年不去。二毒相輔相成,火蚓毒汁既留,曼陀羅花之毒自然仍在。是以,不懂內修之人中了此毒,雖無立時之憂,卻可因昏睡過久,無法進食而死。」
凌雲軒點點頭,納悶道:「但來此途中,我每日為趙姑娘運功護體;此外,尚與海寇動手,為何均不見血脈爆脹之象?」
徐通榮嘆了口氣,道:「這便是我方才疑惑之處,確是百思不得其解!」
凌雲軒釋然道:「如今也管不得那許多了。前輩可否告知解毒之法?」徐通榮將手一揚,道:「此毒雖奇,解之卻也不難。從配藥看,只消解得火蚓之毒,則二者盡去;而以藥性論,當以至寒克至熱。」凌雲軒自言自語:「至寒克至熱?何為天下至寒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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