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書記辦公會還是沒有達成一致,范睿恆當場拍板,提交常委會進行表決。
書記是默認的態度,副書記和組織部長都傾向於調整李丁山,只要提交到常委會,宋朝度必敗無疑。宋省長就算再力挺李丁山,也不會冒着在常委會上落敗的風險。因為在常委會上有重大挫敗的話,會對他的威望打擊極大。
尤其是在現在正要在全省推進鋼鐵資源整合的關鍵時期。
形勢,非常嚴峻。
天澤市。
夏想還沒有來得及打出一個關鍵的電話,就接到了李丁山的電話。
「小夏……」李丁山的聲音很低沉,一聽就能聽出來他的心情十分沮喪,「我自問一生不貪不拿,行得正站得直,一直保持着在別人看來迂腐可笑的文人風骨,你說,為什麼有人非要將髒水潑到我的頭上?不過是政見不和,不過是意見不統一,至於非要分一個你死我活出來?」
李丁山的質問,也讓夏想心中轟鳴。官場中人,有人心胸寬闊,能容忍不同政見的同事。有人則心胸狹小,斤斤計較,一點小事也要耿耿於懷,伺機報復。越是權力欲重的人,越不能容忍別人的一點意見。上至最高領袖,下至一個芝麻綠豆官,都有唯我獨大的心理。
牛志強不管是心胸狹窄,還是基於政治意圖,他想搬開李丁山,就觸及到了夏想的底線
「李市長,官場是這樣,生活也是這樣,有人有原則和個性,但在別人看來,或許就認為是在假裝,是自命清高。人生的追求不一樣,您不必和一些人計較太多。」夏想明知道他的話說了等於沒說,但也不得不說,李丁山情緒低落,讓他心裏很不好受。
「我不明白」李丁山忽然大聲喊道,「小夏,我真的不明白。牛志強貪污受賄,包*情人,是人所共知的事實,他反而栽贓我,他憑什麼?我在水恆市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事事忍讓,水恆市讓他弄得烏煙瘴氣,經濟一塌糊塗,我也跟着受到連累,落了一個無能市長的外號,他還想怎樣?非要把我一腳踢開,非要置於我死地不可?」
夏想認識李丁山近10年了,第一次聽到李丁山痛徹肺腑的吶喊,他的心也跟着收縮着疼。確實是疼了,他對李丁山的感情,一般人都理解不了,不僅僅是因為李丁山是他這一世的領路人,也因為上一世李丁山的慘敗給他留下了太深的遺憾,他對李丁山的感情複雜,不足為外人道也。
「……」夏想長長地嘆息一聲,「李市長,我會幫你討回公道。」
「不,不用了夏想,我知道你有本事,也有手腕。」李丁山忽然冷笑幾聲,「背地裏下絆子我也會,不過我不屑於這麼做,怎能和官場小人一般見識?大不了辭職不幹了,我還當我的記者去。」
上一世的李丁山生意失敗後,就重新回到京城,在報社當了一名普通的編輯,鬱郁不得志。今生,夏想改變了自己的命運,改變了許多人的命運,也要努力將李丁山的命運,改變到底。
官場上的事情,來不得賭氣,夏想就又耐心地勸慰了李丁山幾句。對於李丁山的激憤,他感受到的不是李丁山沒有順應官場的規矩,而是一陣陣的心酸,心中的怒火愈加高漲,對牛志強痛恨到了極點。
王薔薇遞交給他的資料,只需要其中幾條就足夠讓牛志強身敗名裂了,就這樣一個滿身污穢的人,還想顛倒黑白污衊李丁山,真是無恥之極。
夏想意識到現在時間緊迫,省里可能已經召開了常委會,等常委會通過決定的話,黃花菜都涼了,他急忙掛斷了李丁山的電話,直接打給了付先鋒。
自從付先鋒兵敗燕市之後,還是夏想第一次主動給他打電話。
「恭喜付主任了。」夏想先客氣地向付先鋒表示了祝賀,「不過付主任一上任,第一把火就燒到了天澤,似乎對天澤很有成見?」
付先鋒和夏想之間不必客套,打交道又不是一天兩天了,他哈哈一笑:「夏市長,你知道我是針對誰,就別拿來說事了。你救了先先,我欠你一個人情。又關照了付氏中藥,我又欠你一個人情。有話直說,你我之間雖然不是朋友,但我這個人恩怨分明,不會賴帳。」
「好,那我就直說了。」夏想見付先鋒也是妙人,不含糊不推脫,也就直說了,「李丁山的事情想必您也聽說了,李丁山是我最敬重的長輩,他在水恆市的狀況不太好……」
「事情我也聽說了,你的意思是想搬開牛志強了?我可要提醒你一句,牛志強可是梅昇平提拔的人。」
夏想微微吃了一驚,怪不得梅昇平力保牛志強,原來還有這一層關係在內,他都不知道
「不是搬開,是打垮。」夏想果斷地說道,「他做了不該做的事情,自取滅亡,就別怪我心狠手辣了。」和付先鋒不用客套,付先鋒雖然是他的對手,但卻是真小人,遠比偽君子好說話。
付先鋒吃了一驚:「材料力度夠不夠?」他吃驚之餘不由自主想起了以前和夏想的過招,知道夏想的厲害和不死不休的狠絕,就暗暗替牛志強惋惜,可惜了又一個炮灰,惹誰不好,偏偏要惹夏想?夏想可是比省長還要難纏的角色。
「足夠了。」夏想的回答也是言簡意賅。對付先鋒不用說太多,背後陰人算計人,付先鋒是行家裏手。
「行,我就幫你一次,不過事先說好了,算是還了你一個人情。」對於能讓梅家吃虧的事情,付先鋒自然當仁不讓,何況又是順水推舟的事情,「你說怎麼做就是了。」
……
結束和付先鋒的通話之後,夏想急忙撥打了李言弘的電話,無人接通。再打宋朝度的電話,也是打不通,糟了,難道已經上了常委會了?
夏想焦急萬分,晚上一步的話,常委會通過之後,就再難更改了。
怎麼辦?他當即又撥通了吳才江的電話。
寧省。
吳才江正在召開一次重要的會議,電話一響,他本不想接,又一想不對,不是他對外公開的手機,是他最私人的手機。他最私人的電話,知道的人不超過20個,除非有重大事件,沒人打來,他就心中一驚,急忙暫停了會議,步出了會議室,一看來電是夏想。
「什麼事,夏想,這麼急?」吳才江知道夏想不會沒事找他,既然打了他的私人手機,肯定是天大的急事。
「三叔,求您一件事情……」第一次,夏想開口向吳才江求助。
……
曹永國正在召開政府常務會議,通常情況下此時他是不接電話的,但秘書卻固執地將電話送來,他就有點生氣,擺手說道:「誰的電話也不接,天大的事情,散會後再說。」
秘書向來聽話,今天卻一反常態地非將電話遞了過來,小聲說道:「是夏市長。」夏想是誰,誰不清楚,天大的事情也不如夏市長的事情大。
曹永國愣了一愣,起身到外面接電話:「怎麼了小夏?我正開會」
「爸,有件事情,您得幫我……」
……
燕省省委常委會會議室內,13名常委全數到齊,一個不落,正在討論水恆市班子不團結的問題。
「先說說李丁山同志的經濟和生活作風問題,言弘,紀委收到的舉報材料,有沒有進一步核實?」氣氛十分凝重,人人一臉嚴肅,平常隨和輕鬆的氣氛全部不見,取代的是肅然而緊張的氛圍。
范睿恆多少還給了宋朝度面子,他也納悶宋朝度明知勝算不大,還非要提交到常委會上,落敗了,作為省長就太丟面子。他其實不想和宋朝度矛盾太大了,沒必要。燕省離京城太近了,打個噴嚏,京城方面就聽得清清楚楚。
但宋朝度非要揪住不放,就讓他也有點惱火了,分明是不講理,死硬,政治上的事情,是賭氣就能賭贏的?他就誠心要給宋朝度一個下馬威,也是希望宋朝度知難而退,自己收回成命,找個台階下去了事。
所以他一上來就提出了李丁山被人舉報的問題,如果李言弘是肯定的回答,那麼接下來就不用討論了。
按說紀委書記要調查一個市長,必然要先和書記、省長通氣,一二把手都點頭了,才能進行。但李言弘在燕省很有獨來獨往的意味,他和書記、省長之間的關係都不近。
再有李丁山的事情又比較特殊,是先和市委書記鬧出矛盾再有被人舉報,實際上調整李丁山的工作比調查他的經濟問題更來得重要,是以李丁山到底有沒有經濟問題,時間太倉促,紀委方面一直沒有任何消息。
李言弘正在低頭看什麼文件,聽范睿恆一問,就慢慢地抬起頭來,他是不慌不忙了,眾人的心都提了起來,因為他一句話就有可能決定李丁山的前程
「紀委收到舉報材料後,先按照例行的程序進行了調查取證,結果發現……」李言弘頓了一頓,目光不經意間看向了宋朝度。
宋朝度一瞬間屏住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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