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掌心玉 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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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了好久的孝莊在接到了太醫們病危的通知後，皇帝日夜不離左右，親奉湯藥，並親自率領王公大臣步行到天壇，祈告上蒼，請求折損自己生命，增延祖母壽數，他與孝莊感情深厚，也親自照顧了孝莊快一個月的時間，在孝莊入睡的時候，又去忙着批改奏摺，處理政事，短短的半個多月，整個人都瘦了下來。伏魔府 m.fumofu.com
二十五這日，昏昏沉沉了數日的現在突然有了精神起來，起身見皇帝不在，身邊就只有在侍疾的宮妃們，便讓人把幾個小皇子都叫到了自己身邊來。
這是迴光返照，所有人心裏都清楚，老太太怕是不行了。
孝莊招手讓黛玉坐在了自己身邊，手拉着黛玉的手，眼裏滿是懷念，笑道：「你是哀家看着長大的，以後要和皇上好好的。」這所有宮妃里，孝莊最後最相信的人還是黛玉。
許是因為從小看着她長大的關係，這個女人在她看來對自己的孫子沒有愛，但是那又如何，她背景簡單，父親和兄弟也都是衷心灑脫之人，她本人也是好無野心之人，對太子來說雖說沒有多大的助力，但是勝在了她得了皇子的寵愛，三個孩子在她的照顧下也是感情深厚，四阿哥和八阿哥日後也定然會是太子的左右手。
到了這個年紀，孝莊也沒有什麼是放不下的。
「恩。」黛玉紅着眼眶點頭。
孝莊又把太子叫到了身邊來，小太子上前，抓着孝莊的手，神情很是倔強。孝莊無奈而心疼，她拍了拍太子的手，道：「保成要記住，你雖是太子，但是你也是皇上的兒子，保清等人的兄弟，你要有一顆寬容而仁慈的心。」
「保成謹記烏庫媽媽的教誨。」小太子抓着孝莊的手又是緊了緊，這是第一次面對自己所親密之人的離世，心裏非常的難受，這皇宮裏，皇阿瑪是帶着他長大，但是第一次被疼愛照顧的感覺是眼前這個老人給的，他很小的時候，會在她的懷裏問她，為什麼別的阿哥都有額娘，而自己沒有呢？
感覺到了委屈，他會在她的懷裏哭泣，她會告訴他，她的他的曾祖母，在她這裏，他可以肆無顧忌的哭泣，也可以把所有的軟弱都擺出來，但是離開了她的懷抱，離開了這慈寧宮，他就是這大清的太子，他是堅強的，無堅不摧的。她會抱着他告訴作為太子他要怎麼做，作為皇子他又要怎麼做，她對他的教導並不比皇阿瑪的少。
皇阿瑪會教導他作為太子所要面對的事情，又該如何成為一個明君，他從皇阿瑪的身上學到的是為君之道，但是從烏庫媽媽身上學到的，是為臣之道。
可是現在這個會教導他，會關心愛護他的老人就要離開他了。
孝莊把孩子們一個個的叫到了身邊，看了又看，叮囑了又叮囑，最小的十三都抱到了跟前看了一眼，看着站了一排的孩子，孝莊心裏很是欣慰，這些孩子都是非常的出色和聰明，可是有時候孩子太聰明了也未必是好事，不過這已經不是需要來煩惱的事情了。
皇帝急匆匆的趕了過來，步伐很是沉重，他一步一步的走到孝莊的跟前，每一步都是那麼的艱難，跪在了床邊，他把臉埋在了自己的掌心裏。孝莊微笑的摸了摸皇帝的頭，就如同小時候一般。
黛玉和皇貴妃相視一眼，兩個人都很是默契的帶着所有人下去，把這個空間留給了兩祖孫。
皇帝和他的父親是真的一點都不像，明明兩個人都是她帶着長大的，為什麼性格會相差那麼多呢？
或者說還是不同的，她對福臨有太多的期望，但是那個時候朝局不穩，後宮也不如現在的後宮，她有必須去爭奪的東西，也許因為這樣對福臨的教導沒有像對玄燁這般的放得開。
更何況那時候她也是較為稚嫩，就是在聰明，所經歷的也沒有後來的豐富，畢竟還是有差的。
她養育了兩代帝王，一個失敗了，一個成功了，一個不願面對現實，一個勇於去挑戰，如此就已經足夠了。
「玄燁啊，不管是朝局，還是這後宮，都已經不需要哀家幫你看顧了，哀家的小玄燁已經成長的非常出色，你是一個成功的皇帝。」
「哀家沒有遺憾了。」其實還是有的吧，只是再也看不到那一望無際的草原了。
「怎麼會沒有，您還沒有看到保清保成成親，您也還沒有看到他們的孩子，小八上次還說您答應他要幫他挑選一個和他額娘一樣的媳婦兒。」皇帝的聲音哽咽着，他不願讓祖母看到自己哭泣的樣子。
「玄燁，這些孩子都是乖孩子，你也莫要對他們太嚴格了。」孝莊拍了拍皇帝的腦袋，「做父親並沒有你想像中的難，你只要把你覺得對他們好的教給他們就是了，關心他們也讓他們知道。」和父親相處沒有過幾次的皇帝並不明白作為一個父親該如何去讓孩子們知道自己對他們的喜歡和關心，亦或是他出了對自己養大的太子能夠很明確的去表達自己的感情外，其他的孩子就顯得蒼白的很。
不過好在這些孩子的母親一個個都是把孩子寵上天的節奏，倒是不會讓孩子們覺得有什麼不同。
「玄燁，記住，後宮的女人你可以寵，可以喜歡，但是切莫把她們的家族也混為一談，後宮需要平衡，朝堂上也需要平衡，哀家相信這點你是可以做的很好。」
還是忍不住，想要在離開的時候在對這個孫子囉嗦幾句。
看着孫子的樣子，她忍不住就想起了那個固執的女人來了。
若說靜妃是孝莊這輩子的愧疚，那麼玄燁的母親則是孝莊佩服的一個女人。
那是一個明媚的女人，她和董鄂妃是不同的，也和靜妃不同，她張揚的同時也愛撒嬌，至少有很長一段時間福臨是很喜歡她的，直到董鄂妃進宮後，一開始掙扎過，後來好像明白了自己不管做出什麼樣的努力，皇帝的心都不會回到她身上來了，也就跟着安分下來，專心的照顧着年幼的兒子，而等到兒子被她接到身邊來教養的時候，這個女人也做出了自己的選擇，她用她的一條命來保證了她這個太后會為她的兒子付出一切。
聰明而果斷的女人，她的兒子可是像極了她。
皇帝聽着祖母一聲一聲的叮囑，躁動的心也跟着安定了下來，生死有命，他怎麼也要讓祖母走的安心才是。
皇帝陪着孝莊追憶過去，那些快樂的記憶並沒有因為時間的流逝而淡忘。
宮妃們都坐在外面等候，阿哥們都跟在自己額娘身邊，太子陪在了太后的身邊，屋裏是安靜一片。
十三阿哥被他額娘抱着，乖乖的睡着了，福兒在小鈕鈷祿氏的懷裏睜着一雙大眼睛，她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但是這沉重的氣氛讓她不敢開口說話。只能看看這個，看看那個。
小八緊緊的牽着黛玉的手，四阿哥皺着眉頭，黛玉摸了摸兩個孩子的頭，示意他們自己沒事，生老病死是常態，雖然傷心，但是心裏早已經有所準備，再則這也是孝莊所期待的，她說自己的年紀已經這麼大了，同輩的那些人都輪迴轉世了，指不定在閻王殿裏還能遇上熟人什麼的，那不是一件很不錯的事情嗎！
輪迴轉世之說，信則有之，她信，卻覺得茫茫人海，能夠再次相遇的機會了了無期，一對相愛的戀人下輩子也許不過是陌生人，也許相差了輩分，也許成了親人……這又誰能夠說的準的呢！
所以啊，活着的時候，一定要無比珍惜身邊的人，能夠守護的，也不過這短短的幾十年而已。
把兩個孩子的手緊緊的握在了手裏，想到了宮外的父親，遠在福建的弟弟，跟在自己身邊的百靈等人，還有那兒時相伴的姐妹……足夠了呢！
孝莊走的很安詳，在心愛的孫子陪伴下，沒有一點痛苦的離開了這個人世，她並不願意和皇太極合葬，而是讓皇帝把她葬在了福臨的孝陵附近。
宮裏有很多孩子第一次面臨死亡，小的那些依舊是迷茫不懂的樣子，跟着哥哥們祭拜，心裏卻是已經有了一個模糊的概念，大的心裏難掩悲傷，躲着偷偷哭泣的也有，小八拉着黛玉的手很認真的問：「額娘有一天也會離開我嗎？」
「會。」黛玉回道，「額娘也好，皇阿瑪也好，或者是你的幾個哥哥，總有一天大家都會離開你的，然後等到有一天，你也會離開自己的妻子，孩子和孫子的。」
小八抿着唇看着黛玉，四阿哥低頭看了眼弟弟和母親，一張小臉依舊是冰冷着。
沒有誰會永遠的陪在誰的身邊，四阿哥突然就明白了這樣的道理。
第96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