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婚是我結
第四十六章父女情分
兩天後,刑懷栩接到刑園電話,刑鑒修的聲音前所未有的嚴厲,要求刑懷栩立即回家。
刑懷栩推說自己身體不適,將回家的時間硬生生拖後了三天,直等到刑鑒修忍無可忍,她才約定時間,在私人會館裏訂下包間,請他們在外頭相見。
這舉措無疑打了刑鑒修的臉,從見面起,他就繃長張臉,對刑懷栩沒有好臉色。
夏薔始終跟在刑鑒修身旁,對刑懷栩冷言冷語中帶着譏誚哂笑,不知究竟是得意,還是憤懣。
等菜上齊後,房間裏只剩他們一「家」三口,夏薔拿筷子在菜里翻了兩下,並不合胃口,懶懶地挑刺,「放着家裏不回去,跑外頭吃這些東西,栩栩,你當真忘記自己姓刑了?」
刑懷栩低頭輕笑,沒有說話。
刑鑒修哼了一聲,按捺怒氣問她,「你是打算以後都不跨進刑園半步了嗎?你怕什麼?我是你爸,還能吃了你?」
刑懷栩抿了口紅酒,笑道:「吃一塹長一智。」她撩開劉海,露出額頭上淺淺的傷疤,眼神瞟過夏薔,漫不經心道:「都叫刑園了,誰知道進去的人是不是要再脫層皮出來。」
刑鑒修過去只知道女兒外柔內剛,也明白她在夏薔威壓下韜光養晦,卻絕想不到有朝一日她的針會透過二十多年父女感情,直接扎到他身上。
如果說上回在刑園起的糾紛只是導火線,刑鑒修這回是真真切切意識到,刑懷栩這座冷火山,終於要爆發了。
&栩。」刑鑒修皺眉,卻放軟了聲音,輕聲道:「刑園永遠都是你的家,你不要胡思亂想,過去的事,也不要太計較了。你夏姨認識不錯的整形醫生,那種小疤,很快就會消失的。」
刑懷栩不以為然,「沒關係,我其實也沒太在乎。」
夏薔輕嗤,被刑鑒修斜瞪一眼,她有些不忿,但還是收斂氣焰,低頭給自己夾了點菜。
刑懷栩看在眼裏,知道這對夫妻出門前已經商量出成果,如今是站在同一陣線上,同仇敵愾。
而她,就是他們共同要攻克的堡壘。
&幾天王堯回國,他去找你了吧?」刑鑒修給刑懷栩夾菜,有意無意道:「他就回國兩天,除了你和王家人,誰也沒見。」
刑懷栩點頭,「他看起來挺好。」
&挺好。」刑鑒修說:「他回家後提起了一件事,挺有意思的。」
刑懷栩挑眉,「是嗎?」
&說他在你那兒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刑鑒修面帶微笑,眼神卻箭一般直刺刑懷栩,「聽說是你的好朋友,關係匪淺。」
刑懷栩並不躲閃,直截了當道:「尤弼然嗎?是我朋友。」
刑鑒修的笑臉緩緩拉長,再次繃直,「我想知道她是你什麼樣的朋友?兩肋插刀,還是背後插刀?」
刑懷栩微微側了下頭,似有不解,又不急着反駁,安安靜靜等他下文。
她這神情夏薔見得最多,當即便忍不住笑了,「栩栩,你就別逗我和你爸爸了,你爸爸對你可是一直信任有加的,你騙我就算了,到現在,可別連你爸都再騙了。」
&弼然嗎?」刑懷栩略作思忖,答道:「她確實是我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苟富貴,勿相忘,同進退,共患難。」
&刑鑒修深吸一口氣,壓低聲道:「那你知道你這位同進退共患難的朋友最近在幹什麼嗎?潤盈百貨和建寧雲商的合作項目,就是被她從中作梗破壞了!潤盈再不轉型,就會陷入虧本死循環,和建寧的合作耗時多長,有多重要,你會不清楚嗎?」
他越說越激動,刑懷栩卻只淡淡接道:「我怎麼會清楚?我連刑企的辦公室都未曾踏進一步。」
刑鑒修被噎得一時啞然。
確實,刑園長房三個孩子裏,刑真櫟從小跟隨夏薔出入公司,刑嗣枚出生便擁有股權,只有刑懷栩,雖然私下裏有錢,可這些錢,她後來也都原原本本還給刑鑒修了。
明面上要論刑懷栩的資本,她是最匱乏的,可別人不清楚,刑鑒修難道也不清楚,刑懷栩分明是最有天分的,在他的考量里,一度認為長女是最合適的繼承人,為了抗衡夏薔,他私下裏教給她的經驗,是刑真櫟要花多少時間自己學來的?
刑鑒修承認有愧長女,但自認全力栽培過她,如今被倒打一耙,暈得幾乎要坐不穩位子。
可他能說什麼?難道要當着夏薔的面承認是他有失公允,暗地壯大刑懷栩的嗎?
&刑鑒修看着刑懷栩,心如刀割,「栩栩……你一定要這樣對我嗎?」
刑懷栩搖頭,內心有真實的迷惘和淒涼,面上卻絕不會對夏薔妥協半分,「爸爸,我並不會對你怎樣啊,潤盈是三叔的……」
刑鑒修用力打斷她,「潤盈是刑家的!你怎麼會天真的以為傷了潤盈就不會傷到刑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家族就是家族,沒有什麼你我之別!」
刑懷栩自小生活在刑園,比誰都明白這個道理,因此她只是肅穆端正地坐在那兒,接受刑鑒修的指責。
&知道你恨夏薔,也知道你討厭你三叔,可是你不能拿整個刑家的未來去賭氣!永遠別忘了,刑家才是生你養你的那個家!」刑鑒修越說越生氣,脖子上青筋凸浮,眼裏恨意飽滿,「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和康誓庭扶持段家百貨也就算了,那點生意潤盈也不會和你爭,就當是給你的嫁妝,可尤弼然現在是要斷潤盈的兩條腿啊!你和她是朋友,那你告訴我,這把刀,究竟是她插的,還是你插的?」
他說得後頭手都開始發顫,刑懷栩正擔心他的腦袋,夏薔已經扶着他讓他坐下平息情緒。
&要不要命了?這麼激動!」夏薔讓他喝水,眼角若有似無掃着刑懷栩,只是笑,對這父女仇恨的戲碼異常快慰。
她的心裏始終有兩根刺,一根是許珊杉,這刺扎得深但眼不見,一根是刑鑒修對刑懷栩的愛,這刺雖然被掩着,但日日夜夜跟着她,攪得她難受。
刑鑒修和刑懷栩翻臉,這在過去,她還真暢想不出來。
吵吧,吵吧,潤盈百貨算什麼?把這父女的情分拆了,才是最值得的。
刑懷栩沉默不語,只是坐在那兒盯着刑鑒修,她不肯去刑園,是擔心自己孤身一人受難,拖延時間約刑鑒修出門見面,她知道是要觸怒他的,可不這樣,她又如何擠出時間給尤弼然做準備?又如何為她們這方贏先機?
已經失去了黑暗裏的身份,在轉明的那一剎那,先發奪人,出奇制勝,她們才能真正扳倒潤盈。
一切都在計劃中,冷性的,理智的,計劃。
可她的心情又該如何妥善安放呢?
她不能再輸了,可贏的下場,註定要和她最愛的父親分道揚鑣。
前幾天她還說王堯有趨利避害的本能,如今,她也走上了同樣的路。
她選擇了保全想保全的,放棄了可以放棄的。
刑鑒修在那兒喘着粗氣,刑懷栩卻面無表情,她的這種平靜再次激怒刑鑒修,可人的憤怒是有盡頭的,尤其像刑鑒修這種懂得克制的成年人。
他低聲,像嘆氣般,「栩栩,你今天就當着我的面說清楚,你究竟要做什麼?」
刑懷栩的聲音也很沉,同樣在嘆息,「我過去只想不輸。」
刑鑒修問:「現在呢?」
刑懷栩說:「現在必須要贏,因為不贏,就會輸,輸的代價太大了。」
刑鑒修看看夏薔,再看看刑懷栩,一個是他妻子,一個是女兒。他知道刑懷栩要從夏薔這兒拿走什麼,可夏薔攥在手心裏的這些東西一旦被搶走,刑家勢必分崩離析,這是他不能接受的,也是他和刑懷栩最本質的矛盾。
刑懷栩不重財不重勢,唯獨在乎個人情感,是對人不對事,因此她可以為了一個人拆散一個家,可刑鑒修不一樣,在他眼裏,每一個刑家人都紮根在刑園這塊土地上,刑家人可以拋棄,刑家卻萬萬不能毀,是對事不對人。
他們當了二十多年父女,價值觀卻南轅北轍,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刑鑒修徹底明白,他在刑懷栩和夏薔的矛盾里想充當和事老是不可能的,因為從一開始,他已經站了隊,而這點真相,刑懷栩竟然比他更早看明白。
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刑家的未來,不過是以另一種方法,交到了刑懷栩手裏而已。
這頓飯很快就結束了,臨走前,刑鑒修最後問刑懷栩,「尤弼然是你的朋友嗎?要說她是你的傀儡,我也信,畢竟你有能耐做到這一步。」
刑懷栩搖頭,「資本這麼明明白白的東西,你們是可以查得到的。她不是我的傀儡,她只是我的朋友。」
這句話,刑鑒修和夏薔顯然都不相信。
&和她的關係已經瞞不住了。」刑鑒修說:「別說刑家,李家也不會坐視不理,往後的路還很長,你是不撞南牆心不死的性子,好自為之吧。」
刑懷栩點頭,站起身送刑鑒修和夏薔出去。
沿着迴廊再轉回來時,餐桌上已經坐着個尤弼然了。
滿桌菜餚未動一口,正適合尤姓富豪大快朵頤,她邊吃邊問:「心情如何?我把你笛子帶過來了,反正今天這兒包場,你愛怎麼吹怎麼吹。」
&弼然,」刑懷栩問她:「我以後會不會後悔?」
尤弼然笑道:「不就是個破潤盈嗎?打散了,咱們再弄個新的送給老爺子。」
刑懷栩說:「那不一樣,公司和公司不一樣,人和人也不一樣。」
尤弼然翻白眼,「反正我覺得這事還不至於不留餘地,你留着他的血呢,放心。」
刑懷栩又說:「我怕失控。」
尤弼然放下筷子,誇張道:「哎,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刑懷栩嗎?」
刑懷栩坐到她身邊,灌下滿滿一杯紅酒,才問:「康誓庭什麼時候回來?」
&過幾天吧。」尤弼然斜睨她,「怎麼?」
刑懷栩搖頭,撐着腦袋揉額角,悶悶然,有些委屈,「就是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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