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大來告訴徐天玄有關喜帖事宜的那會兒,徐天玄正蹲在藥地裏面研究自己剛剛種下不久的藥草。劉藥師說,這些藥草生命力很強。當然,每次劉藥師都這麼說,但最後能養活多少,徐天玄自己心裏都沒底。
天氣正好,徐天玄盯着什麼都沒有的泥地看了會兒,然後坐在自己租借的藥地旁邊。他滿心盼望秋天的到來,當遍地的藥草成熟了,它們都能賣錢。
對於徐天玄的這些小心愿,白大不予評價,它這次前來是為了談正事。白大並不關心至今空無一物的藥地,說實話,白大實在是不懂,徐天玄抽空做點什麼不好,偏偏在這兒種藥草的種子,無疑是在浪費珍貴的時間之力。
慢慢的等種子發芽,長大,最終成熟。一年的光陰就這麼浪費掉了。
在白大眼中,這種小事應該交給乾府的家僕,而不是大少爺的伴侶。徐天玄的力量有更重要的使用地方,不過,徐天玄既然把自己放在小家僕的位置,白大也不會過多評價。反正徐天玄來乾府的這幾年都挺閒,以後的日子多半也挺閒。
瞅見白大的出現,徐天玄站起來,他拍了拍手掌,又撣了撣白袍附着的泥土,隨後走向白大。
白大拿出一本名單遞給徐天玄,徐天玄翻開一看,越看越是驚訝。名單上寫了好多好多的名字,其中絕大部分,徐天玄都不認識。
這份六界的邀請名單本來就是徐天玄不認識的人居多。
&少爺交待,看看有沒有遺漏。你若有其它邀請的人,也可以寫在名單上,到時一起發請帖。」白大說道。
徐天玄連翻了好幾頁,驚覺這算不上是完整的六界邀請名單,因為其中沒有妖界。很明顯,在妖帝的調查結束之前,乾家將和妖界劃清界限,保持一段距離。
這讓徐天玄不由想起仍然住在巽院的莫逆大將軍。
別說乾府這會兒不許莫逆擅自離開,就算乾家讓莫逆走,莫逆本人也不想走,他得留在乾府等待妖帝的消息。
莫逆相信,倘若乾家祖宅調查到有用的消息,乾大少爺肯定立刻知曉。正因如此,留住乾府能使莫逆最快得到相關消息。於是,莫逆留在乾府並不奇怪。
徐天玄思前想後,大少爺既然不曾刻意提及妖界,同時徐天玄與妖界也不熟悉,沒有什麼妖需要邀請,所以,徐天玄也不提妖界的事情,他避開了妖界的話題。
接着,徐天玄瞅了瞅魔界的名單,夜血魔君羅峙居然也在邀請之列。夜血魔君這陣子一直住在乾府,以羅峙以往的個性,哪怕不邀請他,他也會自顧自的蹭過來喝一杯酒。
奈何此刻的夜血魔君和之前的魔君有所不同,現在的夜血魔君無比正經,正經得連徐天玄都深感羅峙此番病得不輕。
翻過魔界的那些陌生名字,徐天玄大致瞅了瞅名冊。人界之中,徐天玄認識的名字相對而言是最多的,除卻乾府家僕無需邀請,邋遢老人與雲觀主他們,皆有一張請帖。
徐天玄略微想了想,實在想不出有何遺漏。當初徐天玄在深山內,老獵人夫婦均已不在,而時間一族的族人,徐天玄尚不認識他們,更不知他們身在何處,這會兒確實想不起另有什麼值得邀請的客人。
於是,徐天玄重新合上名冊,遞還給白大:「我沒有什麼需要補充。」
&好,我給喜伯回個話,就照這份名冊發請帖。」白大說完這句,乾脆利落地轉身走了。
早在一開始,白大就相信自己來這一趟的結果理應如此。可它還是非常有必要過來一趟,只為傳達大少爺的用意。徐天玄可以不認識名冊上有所有人,但徐天玄要知道他們究竟邀請了多少人,以及讓徐天玄親眼看見,他熟悉的那些人在邀請名單。
這才是白大此次到來的真正目的。
待白大離去,徐天玄默默地站在藥地旁,盯着光禿禿的地面。此時此刻,藥草種子與仙鶴送的果實全都不曾發芽,一切仍在未知的狀態。徐天玄不確定它們何時能破土而出,但徐天玄有覺悟,他必須加倍努力的讓它們存活得更多一些。
邀請名單告訴了徐天玄一件大事,這場婚宴邀請了數不清的人鬼仙神,他們吃飯絕對是一筆龐大的開銷。
想到這兒,徐天玄下意識握緊了深藍色的小錢袋。
在徐天玄種下的藥草不曾發芽,果實尚未破土的時候,乾家邀請的客人們陸陸續續的來了。
直至這時,徐天玄才充分見識到乾府可大可小的諸多好處。
每天,皆有無數的馬車邁入乾府中,客人們則分別住在乾府的別院內。無論他們來多少人,乾府從外部看來未有一絲一毫的特別變化,僅是別院裏的房間隨之增添了許多而已。
徐天玄聽大少爺說,祖宅專門派了人支援乾府,坐鎮乾柱。具體是誰,大少爺並未提及,徐天玄也沒多問。這會兒,由於有人坐鎮乾柱,通往乾柱的通道已然關閉。就算再多客人住在乾府,乾柱始終安全無恙。
其實,徐天玄早就覺得,自己理應與大少爺去祖宅一趟。徐天玄至今沒見過大少爺的父母,雖然說他們是一家人,遲早會見面,可徐天玄認為早見面比較好。
偏偏這段時間大少爺沒安排返回祖宅的時間,徐天玄也不好獨自跑到祖宅去。
這一天,徐天玄在藥園裏溜達了一圈,而後奔往主院去大少爺那兒。他路過震院之際,驚見夜血魔君羅峙站在震院門邊,望向其它的別院若有所思。
徐天玄見羅峙不由一愣,如今的這位夜血魔君怎麼看怎麼有種說不出來的違和感。徐天玄莫名感嘆當初那個沒臉沒皮的夜血魔君反而令人安心幾分。
然而,讓徐天玄倍感不自在的冷艷英俊的夜血魔君,卻因此得到了截然不同的良好待遇。
小丫頭們從前死活不肯到震院來,夜血魔君白天吞吐古妖獸玩,夜裏從血海拽出無數青年魔物滾床單玩,以至於小丫頭們心驚膽顫的躲着羅峙。
但眼下的情況卻千差萬別,夜血魔君他不裂嘴了,也不折騰古妖獸了,更不見壓倒青年魔物的奔放。羅峙每天梳理穿戴整齊,沉默寡言,他眉宇間透出幾分邪氣,又帶着幾分冷酷。
這樣的魔君引得小丫環們的心撲通撲通直跳。
於是,震院不再那般缺少人氣。乾二少爺沒再下達禁止進入震院的命令,丫環們歡樂地返回震院,護院也時不時關心一番震院的安危。一切恢復如常。
無論情況如何變化,徐天玄始終堅信少招惹魔君方是明智之舉。徐天玄正打算偷偷摸摸不聲不響地走過去,豈料羅峙的目光徑直落在了他的身上:「等等。」
聽到這話,就算徐天玄有心裝作沒看見夜血魔君也不能不理會對方了。
徐天玄隨即笑臉面對夜血魔君,問道:「有什麼事嗎?」
有事沒事快說,徐天玄還趕着開溜。
羅峙抬手指了指隔壁的別院:「為什麼魔界的人不住震院?」
聞言,徐天玄頓時呆滯,他不知該怎麼回答。他心想,愛住哪兒,不住哪兒,這不是魔界的自家事嗎?
乾大少爺從未強行要求,同在一界的客人必須居住同一個別院。那些魔物不肯與夜血魔君同住,徐天玄總不能強行將他們綁過來。
同時,徐天玄忍不住心裏嘀咕。興許是羅峙忘記了往事,連帶忘記了魔君和魔尊關係不好的事實,恐怕魔君連他和其它兄弟姐妹相當生分也一併忘了。
沒準夜血魔君把其它魔物害怕他捉摸不透的個性也忘得一乾二淨。
不過,幸好羅峙記得自己是魔,這一點兒令徐天玄倍感欣慰,只要羅峙不把他自己當作神仙就成。
徐天玄不知道羅峙忘事是好是壞,他此前欠有羅峙一份人情,待羅峙記起往事之後,他們再說其它。
徐天玄琢磨片瞬,建議道:「如果你想和他們一起住,可以搬到隔壁別院。」
別人不來,大不了夜血魔君自己湊上前,夜血魔君向來沒臉沒皮不在乎這些。不對,如今的夜血魔君人模人樣,他有臉有皮,頗得小丫環們的歡喜。
&們不同意,他們躲着我。」羅峙毫不避諱地直說。他去過魔界所在的別院,所有人像看怪物似的看着他,這讓他十分不舒服。
聽聞這個回答,徐天玄險些嗆到自己,夜血魔君到底做了什麼喪心病狂的事,導致別人不和他一起住。不過,縱觀夜血魔君的生活,他從小到達,好像一直都沒朋友。
徐天玄乾笑兩聲:「其實,人少也挺好的。清靜,沒人打擾,人多了反而嘈雜。再說了,住哪兒不是住,住哪兒都一樣。」
聞言,羅峙細長的眸子緊盯徐天玄。徐天玄被他看得一頭冷汗,唯恐羅峙突生變故。徐天玄內心默念,不准裂開大嘴,絕對不準突然裂開大嘴。
片刻後,羅峙微微地眯了眯眼,他袖子一甩:「也罷,我就住艮院好了。我不喜歡這個院子這麼安靜。」
徐天玄正欲點頭,可當他反應過來羅峙說了什麼,當場僵在原地。他錯了,不是住在哪兒都一樣,羅峙住艮院簡直要他的命。羅峙能不能別說這麼冷的笑話,開什麼玩笑,羅峙不喜清靜?羅峙以前一個人獨霸一個別院不是過得有滋有味嗎?
他怎麼也想不明白,羅峙為什麼忽然想和別人一起住,還搬到艮院,日子不能好了。
徐天玄沒來得及拒絕,羅峙已經動身離開震院,前往艮院。羅峙壓根沒有隨身物品需收拾,所以他說走就走,徐天玄連拖延時間都做不到。
神經抽搐地目送夜血魔君掩去,徐天玄內心無比糾結,自己這會兒沖回艮院通知雲觀主把曬得滿地的人形生靈藏起來,恐怕來不及了吧。
他唯有祈禱羅峙個人自覺,別亂吃東西。
徐天玄轉過身,長長地嘆了口氣,他正要離開震院,意外看見一個人。乾二少爺乾顧站在不遠處,他的臉色不好,顯得分外疲憊。
對此,徐天玄滿心納悶,自己這個即將成婚都沒累這樣,乾二少爺為何這般萎靡不振。說起來,徐天玄與大少爺成婚,往後乾二少爺也算作徐天玄的弟弟妹妹們之一,理應多關心。
&少爺,你怎麼了,精神不好?」徐天玄關切詢問。
乾二少爺無限鬱悶地瞄了眼羅峙離開的方向。不管怎麼說,徐天玄也算乾家的一份子,乾二少爺不能找大哥商量的問題,大可徵求大哥伴侶的意見。
糾結片刻,乾二少爺卻欲言又止,他不懂要怎麼告訴徐天玄,實話簡直開不了口。乾二少爺的倦意是由於他睡覺睡不安穩,他入睡就會夢見羅峙,不是眼前這個一本正經的羅峙,而是那個死不正經的羅峙。
乾顧本以為隨着羅峙的醒來,困擾自己的夢境將有所改變,誰知道那些夢不僅不見好轉,反而變本加厲。夢中的羅峙對乾二少爺摟摟抱抱,動手動腳,乾二少爺每天對此無比怨念。
每回醒來,乾顧都恨不得衝到震院揍羅峙一頓。可每次他到了震院,看見那個正經得不能再正經的羅峙,乾二少爺的質問問不出口,活活的憋得內傷。
縱是脾氣好的如同二少爺這般,也處於即將狂化的邊緣,這事若處理不好,乾二少爺堅信在大哥的婚宴前,乾府要發生一樁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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