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修之對許岩和顏悅色地說:「去了美國一趟,發現了那些事情,倒是把美國人的嫌疑給減輕不少了——美國政府和軍方再怎麼喪心病狂,也不可能在自己的國土上進行生化試驗吧?而且,我們也發現了,這種瘋子狂人事件,並不止發生在中美,在歐洲、中東、南美和俄羅斯都出現了。
現在,我們也搞不明白了,就算是一種變異的生化病毒吧,但到目前為止,所有的實驗室都沒法能在那些瘋子身上提煉出病毒體來,而且連發病機制、傳染機制都確定不了,所以,到目前為止,我們的調查還是回到了原點,進展不大。」
聽文修之說着,許岩只覺得心馳神搖,他沉默了好一陣,感覺受到了極大的震撼。
先前,許岩已從朱佑香的口中知道了魔物靈體附身的真相,但不知為什麼,對從她那裏得到的消息,許岩總有一種不夠真實的感覺,直到現在,從文修之這樣的權威官方口中得到了確切的消息,許岩才開始相信,慢慢地接受這個事實——朱佑香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自己所熟悉的這個世界,正在發生着巨大的變化。
那,朱佑香所一再擔心和憂慮的天災入侵之事,到底會不會發生呢?
看到許岩凝神沉思,眉宇間深有憂色,文修之倒也不催促,只是很有耐心地等着他——現在,文修之基本上已經可以肯定了,關於這次的災難,許岩肯定知道一些東西的。這個小伙子畢竟還是太年青。城府不夠,這時候,他臉上憂慮的表情已經把他給徹底出賣了。
「文首長,我知道了,這次的事情確實很嚴重。可我還是搞不清楚,這跟我有什麼關係呢?國安局的同志為什麼特意要找我調查呢?」
看到許岩沉吟了半天之後卻還是在裝蒜,文修之心裏真的想掐死他——小子,你算命好的了!倘若換個人,看老子不把你五花大綁然後十八般刑具齊上,不信撬不開你的嘴!
但對上許岩。文修之所擅長的那些手段統統是投鼠忌器,一點用處都派不上。他露出了最熱情最親熱的笑臉,親熱地拍着許岩的肩頭:「我說許岩啊,你跟我外甥女瑤雨是很好的朋友,又救回了我們家的老爺子。依我們兩家的關係,你還叫首長什麼的,那就太生分了。這樣吧,我比你大上幾歲,倘若你不嫌棄的話,你就叫上我一聲文哥好了,我呢,倘若老弟不嫌棄我高攀的話。我就叫你一聲許老弟好了。」
許岩受寵若驚,連忙謙虛客氣起來——對方雖然說得親熱,但許岩還是知道一點分寸的。畢竟對方是*,是軍隊裏的首長,而自己則只是個不名一文的窮大學生。許岩拿膝蓋來想都知道,雙方地位上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許岩客氣了兩句,文修之便顯得有些惱了,他一拍大腿——呃。是拍許岩的大腿,疼得許岩咧嘴呲牙的——他生氣地說:「許岩老弟。莫非,你是瞧不起老哥我。不肯跟我交朋友?或者,你是覺得,我不配跟你稱兄道弟?」
文修之把話說得這麼重,許岩也不知道他是真生氣還是裝的,他賠着笑容說:「文首長,您誤會了,這是哪的話啊!您是大首長,部隊上的高官,實在是我不敢高攀啊!」
看着文修之板着臉不依不饒的樣子,許岩急中生智,忽然想出了一個藉口:「而且,我們稱兄道弟,這個輩分也不對啊!陳遙雨是我的同學,而您是陳同學的舅舅,我們兩個稱兄道弟的話,那我跟陳同學的輩分不是亂了嗎?」
文修之「哈」地笑了:「敢情許岩你是在擔心這個事啊?沒事,我們各交各自的,輩分這種事,我們家不是很在意。我叫你老弟,你叫我文哥,至於你跟陳遙雨怎麼結交,我不管——咦?許岩,你這麼在意跟我們家小雨的輩分,難道。。。嗯,也是哦,為了你的事情,小雨不但找了我,還找了她姨夫,這麼看來,你們倆的交情還真是不錯呢!」
文修之笑吟吟地望着許岩,他打量着許岩,口中嘖嘖有聲:「不錯不錯,小伙子倒是挺精神的,人也長得帥氣。等我姐和姐夫知道這個消息,他們該是樂壞了,小雨那丫頭,一直是心高氣傲的人,難得有個看得上的人,家裏可是一直擔心,怕她年紀大了嫁不出去呢。許岩啊,你要想追小雨,可得給我這個舅舅面前好好表現一番了,你可要知道,從小陳遙雨可是最聽我話的。」
聽文修之這樣胡說八道,許岩真是哭笑不得,但聽說陳遙雨為了自己的事情,求了她的姨丈和舅舅,許岩倒也有些感動——大家打交道不多,但陳遙雨這妹子待自己還真是不錯呢,眼看文修之越說越過分,許岩連忙打斷他:「文首長——」
「嗯?!」文修之把臉一板,作勢就要翻臉。
許岩立即知錯就改:「呃,文哥,您口下積德,真的就別說了。我真的跟陳遙雨只是同學而已,沒別的事。您開小弟我玩笑不要緊,但別連累了瑤雨同學的清譽啊!」
文修之懷疑地盯着許岩,問道:「真的只是同學關係?」
「千真萬確,真的只是同學!文哥你想啊,瑤雨同學的條件多好,眼光多高啊,她怎麼會看得上我這個一無是處的*絲同學?」
文修之先是點頭,很以為然的樣子:「你說的是——」然後,他猛然醒悟,又是急忙搖頭:「咳咳,哎,許岩,你怎麼能這麼說自己呢?年青人,怎能這樣自輕自賤自己,隨隨便便就把自己說成什麼『*絲』,網絡上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怎能是我們有志青年所為?英雄不問出處,年青人需得志向遠大。怎能這麼妄自菲薄呢?這個,只要你誠心誠意,我覺得嘛,你跟遙雨還是很有希望的嘛!」
許岩牙疼般咧着嘴,他很想跟文修之說。文哥你說假話的時候臉上的笑容真的好假啊!但瞅着對方肩上那亮晃晃的幾顆星星,他實在不敢說出口:文修之笑得再假,他也是貨真價實的實權大校;他哪怕把自己誇得出花來了,自己依然是貨真價實的*絲一枚。身份上的天淵之別,不是那麼空口白話的幾句好話就能磨平了。
看着文修之這傢伙實在不着調,把話題越扯越遠了。許岩實在也沒辦法跟他扯,他只得把問話又重複了一遍:「文哥,我們別越說越遠了吧。我們還是說回老話題吧,您還沒跟我說呢,你們為什麼老來找我調查呢?」
文修之瞟了許岩一眼:「原因說起來。倒是很簡單的:我們看過了不少案例,那些瘋子發狂以後,都是見人就殺,哪怕是對上武警和警察的槍口,他們也是照樣直衝,從不知畏懼。唯獨在萬和商場的這個案子裏,在對着你的時候,這個兇手居然懂得害怕然後逃跑了。」
這件事情。說大不大,但認真推敲起來,好像也很有意思。本地國安局的偵查科科長申殿同志也是我們專案組的成員之一。他是一位很細心的同志,注意到了這個細節,並向我們報告了。
老實說,當時我們對這條線索並不是很在意,因為遍佈全國的上百個案例,需要追查和核實的線索實在太多。足有幾千條之多。即使我們全體人員加班加點不眠不休地工作,要核查完這些線索。怕也是要到明年了。但申殿同志對這條線索十分重視,幾次提出申請要追查。專案組也同意了他的請求。
至於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了,在調查回來的路上,申荃和徐南兩位同志遭遇了車禍,不幸遇難。臨終前,徐南烈士用自己鮮血給我們留下了線索——所以才有了我們今天的見面。」
說話的時候,文修之低頭望着桌面,他並沒有看許岩,但許岩能感覺到,冥冥中,兩雙炯炯有神的眼睛正在注視着他,那是申科長和徐警官的目光。
文修之抬起了頭,他深深地注視着許岩,話說得很慢、很緩,卻是蘊含着深沉的力量:「許岩同志,你是一名重點大學的大學生,是一位新時代的有為青年;我也能看得出,你也是一個修煉有成的高手,有着種種神奇的本領。
但在這些身份之前,我覺得,你首先是一個中國公民,一個中國人。
當祖國母親在面臨危難的時候,作為中國人,作為祖國的兒女,我們是沒有任何理由袖手旁觀的。許岩同志,現在,調查工作陷入了困境和停頓之中,我很希望,能得到你真誠的全力幫助。」
聽着文修之的話語,許岩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中。
「同志」這個詞,在現代社會裏已經很少有人這麼稱呼了,取而代之的詞彙是「先生」、「小姐」之類的詞彙。現在,若還有誰用這個詞彙來稱呼別人,一般會被人看做不識時務的老古董被恥笑。
但不知為何,聽着文修之鄭重地稱自己為「許岩同志」,聽着這個久違的稱呼,許岩感覺的不是陳舊或者過時,而是油然而生出一種陌生的感覺。在這個顯得過時的稱呼里,他感到了尊重,感到了責任,感到了一種無聲的力量,恍惚間,他感覺自己重又回到了那個戰火紛飛的年代。
對許岩這個出生於上個世紀九零後的新新人類來說,有生以來的第一次,他感覺到了,有一種沉甸甸的東西無聲地壓在了自己的肩頭,那是一種完全陌生的感覺:作為一個中國人,自己對於自己祖國所承擔的責任。
在自己完全不知道的時候,眼前的文修之,申科長,徐警官,還有更多自己不知道的人,為了挖掘事情的真相,他們走遍了天南地北,日以繼夜地工作,苦苦搜尋。那位徐南警官,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他蘸着自己的鮮血給自己的同伴留下了最後的線索,那種悲壯令人震撼。相比之下,已經知道了答案的自己,卻是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緘口不言,這是不是顯得太自私了呢?
在這一刻,許岩真有種衝動,要向文修之把一切事情都如實坦白,但這時。又有一種力量制止了他:就算自己如實說出了事實,但事情肯定不可能就此了結。
因為自己所說的事情太過匪夷所思,對方肯定不會相信的,肯定要追問自己的消息來源。那時候,自己要不要把朱佑香的存在如實交代出來?
如果自己把朱佑香的存在說了出來,對朱佑香這個異世來客。她會遭到什麼樣的命運?
如果自己要隱瞞朱佑香的存在,但對方可是掌握了無限權力和力量的中央調查組,自己能在對方面前保住這個秘密嗎?
只花了一秒鐘功夫,許岩就得出答案了:不可能。
許岩自己很清楚自己的情況,性情是偏向軟弱的。不要說是面對專業的中央調查組了。哪怕就是來上幾個象劉辟雲那樣的派出所警察過來,稍微給自己來點硬手段,自己立即就要大呼救命了。真要碰到傳說中什麼電棍之類的刑罰,自己只怕一分鐘都頂不下來,只怕馬上就要把朱佑香給供出來了。
朱佑香被供出來之後,她能逃得掉嗎?
對這個問題,許岩的答案依然是一樣的:不可能。一旦國家機器全力以赴地開動起來,那力量是十分恐怖的。不要說自己這個剛剛開始踏上修真之路的新人,即使是朱佑香這種已經進入築基中階的修真士來說,要與一個全力開動的國家機器對抗。那也是不可能的。
而且,還有更關鍵的一點是:即使自己說出了天災的消息,文修之會相信自己嗎?好吧,就算自己舌燦蘭花,超水準發揮地說服了文修之,但自己還有那麼好的運氣。把文修之身後的高級領導也給說服了嗎?
在這一刻,許岩的思維竟是分外地清晰。他清楚地意識到了這個事實:也就是說,即使自己說出了實情。對國家也不會有多少幫助,只會白白地害了朱佑香。
過了好久,許岩吁出了口氣。他抬起頭,對着文修之堅定地搖頭:「文哥,抱歉了,這件事,我確實幫不了你。因為,我也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文修之抬抬眉,對許岩的拒絕很是不悅——在他看來,對上這麼一個涉世未深的大學生,拿下並不為難。以自己的身份,又是屈身結交,又是動之以情,又是曉以大義,對方就算不當場納頭便拜,也該流下感動的眼淚說出實情來。沒想到,自己費了半天的功夫,許岩還是這麼死腦筋,半點實話不肯說,這讓文修之心裏很不爽。
但文修之畢竟是出身官宦世家,家學淵源。他既然下定了要對許岩懷柔的決心,自然不會連這點涵養都沒有。雖然心中不悅,他臉上卻是半點不露,微笑着說:「不要緊,許岩你一時想不通也不打緊,回去慢慢想就是了。你記得我的電話,若是你想到了什麼,隨時都可以聯絡我的。」
「回去?」許岩愣了一下,他這才反應過這句話來:「文哥,我可以回家了嗎?」
文修之驚訝地揚起眉頭:「當然可以了!許岩,你以為自己在什麼啊?我們又沒有拘留你,也沒有逮捕你,你還是自由的公民嘛!我們讓你來,只是要找你協助調查了解一些情況而已,既然你說不清楚,那事情也就完了,你愛去哪裏就去哪了——我們又不是把你關起來了嘛!」
聽了文修之說話,許岩很想問問他,從昨天開始就被關在小黑屋裏的那人到底是誰?但看着文修之說得那麼誠懇,一臉的誠摯,卻是連許岩自個都忽然產生了懷疑:難道,從昨天到今天晚上,被關在小黑屋裏的那人難道真的不是自己?
但許岩就是再傻,他也知道這種想法是沒法宣諸於口的,順着文修之的口風,他試探地問:「那,文哥,我現在就能走了嗎?」
文修之昂天打了個「哈哈」:「許岩,你隨時都可以走。不過,你就這樣走了,文哥我可就不能答應了。」
聽文修之這樣說,許岩心裏打了個突,他驚訝地望着對方:「文哥,你剛剛不是說我來去自由的嗎?」
文修之笑吟吟的:「沒錯沒錯,若是作為執法機關和普通公民,岩老弟你是可以隨時走了;但我們的關係可不止這樣啊!我可還是陳遙雨的舅舅呢!若讓瑤雨那丫頭知道,我把她的朋友給餓了一天一夜,然後就這樣把你打發走了,連頓飯都不請,那丫頭還不把我這個舅舅給撕了?
岩老弟,你就別跟我客氣了,來,出去找個館子,我請你吃上一頓,喝上兩杯,算是為今天的事賠罪吧。吃完飯,我再把你送回去,你今晚就好好地歇息了。」
許岩連忙推辭,連稱「不敢當,其實沒什麼的,不用那麼麻煩了。」,但文修之的態度很堅決,拉着他的手臂,似笑非笑地說:「岩老弟,你不是這點面子都不給吧?你如果不肯吃這頓飯,那就是說明你不肯原諒我了!吃頓飯而已嘛,你連個道歉的機會都不給我,難道真的還要一直記恨這事嗎?」
對方都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了,許岩委實也是沒法推辭了,只能應承了下來:「文哥您這樣說的話,小弟我實在擔待不起了。但文哥您是瑤雨的長輩,也是部隊上的領導,今天很榮幸能結識您,那是小弟的榮幸。文哥您說賠罪什麼的,那實在太見外了。這樣吧,這頓飯就讓小弟來請,請文哥你賞臉就是。」
文修之的目的就是要跟許岩吃飯,至於誰請他倒是不在乎了——到了他這個層次的*,早過了擺闊氣充大款的層次了。請吃飯的那幾百一千塊錢實在是小意思了,為這種事雙方客套爭來爭去,在他看來實在是很無謂的事。所以,他倒也不和許岩搶誰吃飯的問題,只是轉身從抽屜里拿了一把車鑰匙出來,從衣櫃裏拿了一身便裝休閒服出來,當着許岩的面把身上的制服外套給脫下,換上了便服。
當看到文修之換衣服的情形,許岩陡然心跳加急——別誤會,我們的許岩同學是個有正常取向的正常男人,即使被關了一天,他還不至於到對一個另一個男人動心的地步。許岩緊張的原因是,在文修之換衣服的時候,他看到了他腋下的黑色槍套和手槍。
文修之拿了便裝轉過身來,看到許岩還在呆呆地看着自己身邊的手槍,他顯得很善解人意地笑笑:「岩老弟,你也對槍感興趣嗎?」一邊說着,他一邊披上那間深色的休閒衫,也蓋住了手槍,擋住了許岩的視線。
許岩這才回過神來,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實許岩對手槍感興趣的主要原因是他經常看過不少香島電影,那裏的香島警察都是這樣把槍配在腋下,顯得英氣又瀟灑。小時候的許岩就常常憧憬,將來長大後也要當一名這樣瀟灑又英勇的警察,但長大以後卻發現,在大陸這邊,警察的槍支管得很嚴的,是一下班就把配槍交回單位,而且碰到壞人也不能隨便開槍,完全沒有自己想像中警察的瀟灑和殺伐果斷的爽快,徹底破滅許岩心中的夢想。
當然,這些理由,許岩是不可能跟文修之說的——這種想法說來實在太幼稚了,他也怕被文修之笑話。他只是笑笑說:「是啊,平時我見警察,都是把槍放在皮帶上的,很少見有人象文哥你這樣配槍的。文哥,你的槍好像跟警察的槍不怎麼同啊?」
「呵呵,我這個槍是92式的部隊軍官用槍,跟警察們用的64式手槍不一樣。怎麼,許岩你喜歡玩槍嗎?」文修之問道,然後,他目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麼,自己笑了起來:「這話我問得有點多餘了,世上有哪個男孩子不喜歡槍的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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