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靠山吃山
安如寶駕着馬車一路疾行,直奔安平鎮東而去。
遠遠望去,「疊翠」一片鬱鬱蔥蔥,馬車自莊子門口過去時,安如寶特意往門口望了望,卻沒看到吳譜,便沒停留,徑直駛過。
自南北雜貨開張之時,吳是非前去祝賀,並帶去了鄭君宇的賀禮,其後便時不時的去鋪子裏轉上一圈。吳家在玉興城勢力不小,而在安平鎮,吳是非只有幾間鋪子和一個莊子,加上他刻意隱瞞,知道他真正身份的沒有幾個人,本不起眼,不過吳是非這個人行事乖張,不知低調,常常不按常理出牌,還愛做些一擲千金一類的出格舉動,在鎮上也是聲明響亮,別人查不出他的身份,猜不透他的心思,心眼活泛地認定他來頭定然不小,討好賣乖的大有人在,只可惜愛誰誰到了吳是非跟前根本得不到了臉,端的讓人鬱悶。如果就這樣下去也就罷了,沒想到南北雜貨不知這麼入了這吳老闆的眼,每次到南北雜貨來,都要呆上個把時辰。鎮上便風傳南北雜貨與吳是非吳老闆交情匪淺,對南北雜貨也是另眼相看。
他們自是不知道,吳是非每次來都只是和安如寶說些不咸不淡的刺話,他們自認為的相談甚歡的情景從未出現過,安如寶甚至覺得吳是非對他頗有微詞,更遑論交情匪淺了。不過,他也不得不承認,他們的南北雜貨這幾年能夠在安平鎮上坐到獨一份,又無人招惹,吳是非吳老闆的功勞不小。
到了莊園門口,安如寶將馬車停穩,跳下馬車,便有僕人跑過來道:「安少爺來了。」安如寶來過莊園幾次,僕人們都認得。
安如寶道:「你家主子可在?」那僕人道「在的,已有人去稟告,安少爺只管進去就好。」安如寶方才將手中的韁繩交給那僕人,抬腿走進門去。
進了院門,他沒有直接去正廳,而是輕車熟路地順着遊廊走了不遠,穿過一道垂花門,進了一個獨立的院子。那院子掩在一叢高大的樹林之後,門口站着兩個僕人,見他走來,只微微低了頭,叫了聲「安少爺。」沒加阻攔。安如寶知道他們這是得了吳是非的吩咐,微一頷首,走進院去。
他第三次來莊園,吳是非就沒在正廳接待過他,而是改在了這院子裏的花廳之內。
吳是非歪在花廳正中的椅子上,端着一杯茶正在喝,見安如寶進來,只微微抬了抬眼。安如寶也不在意,找了個位子自己坐了,接過僕人新沏的茶喝了一口,滿意地點點頭,道:「吳兄好雅興。」
吳是非冷哼一聲道:「哪有安老闆雅興高,青天白日的沒事做,來我這裏蹭茶喝。」安如寶笑道:「吳兄此言差矣,所謂喝茶,一為品,二為意,三為朋。為品者,清而不高,為意者雅而失真,都落了下乘,唯有為朋者,方為茶之道也,何來蹭茶之說。」
吳是非黑着臉道:「不過就是喝個茶麼,也能扯些個亂七八糟的,果然酸儒就是酸儒,你不是曾說你我並非朋友麼,我這茶就是為朋也不是給你準備的。好了,我想你來這兒也不是為了上我這兒掉書袋的,說吧,所為何事?」
安如寶放下茶杯,一改方才的愜意,正色道:「真叫吳兄說着了,我來確是有事相求,吳兄既問,那我便說了。是這樣。兩月前鎮上新開了一家匯成雜貨,不知吳兄知不知曉。那匯成雜貨甫一開張,便處處針對我們南北雜貨。俗話說同行是冤家,我們兩家都是做雜貨生意,競爭在所難免,是以一開始我們也沒怎麼在意,誰知這匯成雜貨的幾次三番的找我們的麻煩,手段更是無所不用其極,甚至都動用到了衙門裏的人,若說是單單為了搶生意,卻是有些過了。我觀察了他們幾日,也找人去查了匯成雜貨的老闆,誰知那人隱藏極深,幾日下來根本毫無頭緒,如此我便懷疑這匯成雜貨背後必不簡單,次來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我們人微力薄,我沒別的請求,就是想吳兄幫忙查查這匯成老闆到底是誰,吳兄神通廣大,此等小事想必不費吹灰之力吧。」
安如寶與吳是非相交日久,知道吳是非這人平日看起來懶懶散散、目空一切,其實最愛聽好話,要在平日,安如寶少不得要譏諷兩句,今日用的着人家,好話也說的順溜。
吳是非端茶的手一頓,垂下眼帘,道:「我當是何事呢,匯成雜貨的事兒我早就知道了,依我之見,你也別查了,那鋪子就先關了吧,落得清淨。」
往日吳是非雖與安如寶不和,可但凡安如寶的事情卻從未含糊過。南北雜貨剛開張那會兒,也不是沒有不長眼的去搗過亂,都被吳是非輕鬆擺平。安如寶雖知道他之所以如此大部分是因鄭君宇,心裏對這人也很是感激。匯成雜貨這件事若只是單純的生意競爭,安如寶自不會找到吳是非這裏,可他萬萬沒有想到吳是非會如此說,不由一怔。
吳是非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複雜,忽話鋒一轉,問道:「這些時日可接到玉興城的信件?」他話題轉的快,安如寶還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地道:「前些日子剛剛接到……。」隨後神情一凝,「刷」地一聲站起,看着吳是非道:「可是大哥他那裏……」
吳是非一抬手,堵住他接下來的話,臉色也不太好,卻只道:「那你且先等着吧。匯成雜貨這裏多了我不便跟你說,只能告訴你他們確是為南北雜貨,確切地說是為你而來。前兩年也有人動過同樣的心思,不過卻是有心無力,無疾而終。如今終是讓他們得到了機會,自不會輕易放過你。你要好自為之。」
安如寶張了張嘴,隨後低下頭。這些年,他雖未與鄭君宇見面,可書信一直往來頻繁,前兩日他才剛得了鄭君宇的信,因信上內容與以往並無不同,落款也一如往昔,他並不擔心鄭君宇的處境,如今聽吳是非的意思,鄭君宇那裏分明是出了事。
安如寶攥了攥拳頭。他早就應該想到的,在匯成雜貨來到安平鎮的那一刻,他就應該想到鄭君宇那裏並不安穩。只是現今知道了,卻是半點忙都幫不上。這個認知讓他在憂心之餘又多了幾分無力。
安如寶在莊園內未曾多呆,吳是非也似有事也未多留。待安如寶告辭出了院子,花廳西側門帘一動,吳譜自裏面走了出來。
吳是非聽到聲響,側過臉來,沖他招了招手,吳譜便幾步走到他的面前,叫了聲「主子。」
吳是非用手示意人上前,等人走近了,忽地伸手環住吳譜的腰,腦袋也跟着貼上去使勁蹭了蹭。吳譜站的筆直,由着他動作,只是神情變得十分柔和,等對方蹭夠了,方道:「為何跟他說那些話?既說了又為何不直接告訴他實情?」
吳是非瓮聲瓮氣地道:「我為何要告訴他,哼,如寶如寶,你們真是把他當成寶一般,含着捧着地怕摔了怕碰了,我偏要看看他這寶有甚麼過人之處。」
吳譜道:「你這又是何苦,把他當寶的是鄭少爺,屬下對他只是欣賞罷了。說實話,我真是不明白你怎麼就看他不順眼。」
吳是非道:「你們都看他順眼,自然就有我這一個看着不順眼的。」說罷,使勁抽回手,把吳譜推到一邊,起身向屋裏走去,走了不遠回頭瞧着吳譜。吳譜愣愣地看着他,良久在心中長嘆一聲,無奈跟上。
離開莊子後,安如寶並沒有回家,駕車去了鋪子裏。
一路上,安如寶想着吳是非的話,又聯想到最後一次見面時鄭君宇說過的話,心裏波盪起伏,各種念頭紛至沓來,就似一團結了結的線一般,糾糾纏纏,又找不出個頭緒。
山莊離鋪子並不太遠,馬車不到一刻鐘就到了鋪子門口。受南北雜貨的影響,這兩年鎮上用水璃的鋪子不少,南北雜貨在夾在其間已沒了一開始的突兀和新奇,顯得極為普通。
鋪子關着門,門上掛着暫停營業的牌子。鋪子裏的夥計都在,透過水璃做的窗子看到宋初的馬車,小金第一個笑着跑出來,叫了聲「小老闆。」伸手接過馬車的韁繩。
站在一樓櫃枱後的安立成也看到了安如寶,也急匆匆地往外跑,到門口就被安如寶迎了進去。安立成心裏着急,邊跟着往回走,邊問道:「怎麼樣,如寶,想到啥好法子了沒?」
安如寶看着對方急切又帶着期待的表情,心裏有些發酸。這兩年,他忙着讀書,安華忙着照顧楚離,又忙着跑貨源,兩個做老闆的來鋪子的時候不多,整間鋪子都是安立成一人在忙活,可以說這間鋪子傾注了安立成全部的心血和期望,如今的局面於他來說不異於有人打了他的孩子,那種心疼和焦躁自是比他人更勝幾分。
安立成耐着性子跟着安如寶到了二樓,安如寶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讓他有些忐忑不安,待兩人都坐好了,他便忍不住道:「如寶,那匯成雜貨實在是欺人太甚了。他們原本一開始只是小打小鬧,找些個潑皮無賴來搗亂鬧事,近來卻是越發的變本加厲了,竟開始指使衙門的人來對付咱們,這些日子來鋪子的客人少了能有六七成,都跑到了匯成雜貨那裏。我怕再這樣下去,咱這鋪子就開不成了,咱們不能坐以待斃啊。」
安如寶低下頭,想起吳是非半是警告辦事規勸的話,腦子裏已然有些成形的想法越來越清晰,他暗中咬咬牙,終於下了決心。
安立成說完就等着安如寶發話,等了半晌,安如寶方抬起頭,靜靜地看着自己,開口道:「立成哥,對不起,咱這鋪子怕是暫時要關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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