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碑驚夢 金台夕照033暗涌

    說走就走。

    章正打頭陣，先潛下那個洞口進去看看是否真的有出路。沒過多久，章正便又再次浮上來說：「沒問題，隔壁也是個石室，只不過面積要比這裏大得多。水不深，洞也不長，一口氣完全可以潛過去。」

    我們聽了之後，才放心地準備出發。

    我們把行囊緊緊綁在身上，防止一會兒潛入水中而遺落。不過遺憾的是，我們的背包並不防水，因此裏面的東西便遭了秧。我看着眼前的水面，心裏還是有些害怕的，畢竟我接觸過的水，只是游泳池那種至多兩米的水位，而從來沒有在這麼大一片地下石室中游過泳。我心裏沒有底，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否順利通過。

    章正游過來到我身邊，對我伸出一隻手。我遲疑了一下，伸手接住了。他緊緊握住我的手心，低聲對我說：「不要鬆開，用力蹬腿，跟着我就行。」

    我點點頭，然後深吸一口氣，隨着章正一起一頭扎進水中。水很冰涼，這和剛才半個身子泡在水裏的感覺很不一樣，整個人像是被水鬼囫圇吞咽，冰冷的唾液包裹着我，讓我渾身上下感受到一種死亡的氣息。還好，章正溫暖的手心給我傳遞着力量，讓我在驚惶無措中還能保持清醒。我用力且沒有節奏的蹬腿，一手划水，一手跟着章正的速度向下潛去。我忽然無意識地回了一下頭，發現程祥就跟在我身後不遠處，我便更加安心了。

    不一會兒，我們便到了那個石柱炸開的缺口處，章正改變了方向，直直向下游去。我跟着他的方向，笨拙地鑽了進去。遊了沒多遠，那個洞就拐了個彎，又向上彎了過去。我們便順着那洞口，向上浮去。

    就在我快要憋不住氣的時候，我們猛然鑽出水面，抵達了隔壁的石室。我大口大口地呼吸，貪婪地索取，手卻還一直緊緊抓着章正，沒敢放開。

    程祥和尚舒也依次浮上水面。我們四下觀察了一下，這裏是一間非常空曠的石室，而且面積巨大，有剛才那間三倍之多，因此這裏的水也比剛才那邊要多的多。我們浮在這裏，就像是弱小的浮萍無助地在湖中飄搖。我們打起防水手電，照亮了遠處的景象。

    只見遠處的石壁上，大大小小不規則地排列了許多階梯。我們順着階梯向上看去，上面卻是漆黑一片望不見頂，不知道沿着這些石梯，我們將會爬到哪裏去。我們沒有貿然行動，而是游到角落裏爬上石梯，坐在那裏休息。

    尚舒從包里翻出一枚照明彈裝入手槍中，然後抬手直直地衝着一望無垠的頂部開了一槍。可惜，照明彈剛才泡了水，裏面的鎂粉和鋁粉都受了潮，因此打出去的照明彈並沒有燃燒，而是直直下落。無奈，我們看不清上面到底是什麼，所以不敢輕易向上爬。

    陰暗，潮濕，有種在下水道的感覺。

    我們分別坐在四個相對較大的石階上，把濕透了的外衣脫下來擰乾晾着，鞋子也脫下來放在一邊控水。肚子有些餓了，這麼想來，現在外面應該天都已經亮了吧，我們挖的坑會不會被工地的工人們發現？折騰了這麼久，我整個人都精疲力盡。程祥在包里扒拉着，然後遞給我了一塊被水給泡發了的壓縮餅乾，我接過來想都沒想就狼吞虎咽起來。說真的，口感極差……吃起來像是……我沒敢讓自己往下想，因為我實在是太餓了，飢餓感讓我不得不強迫自己把它想像成剛出爐的焦糖布丁。

    這間空曠的巨大石室十分安靜，說一句話就能聽到連環的回聲，近處只能聽得到一些滴答的水聲，還有從頂部黑暗深處發散的風聲。四周石壁上大大小小排列着的石階，在黑暗中看起來像是一尊尊古老神秘的佛龕，我抬頭望望那仿佛沒有盡頭的黑洞，忽感敬畏之意，打了個寒戰連忙低下頭來。

    有些冷，尚舒點燃火柴引燃了一些酒精棉球，然後把身上所有的可燃物都丟了進去。可惜由於濕潮，這微弱的火種根本持續不了多久，這不起眼的火光沒一會兒便掙扎着熄滅了。

    哎。我嘆了口氣抱起雙臂保暖，卻困得想要睡過去。章正和程祥都在閉目養神，尚舒在檢修火器，放在我一旁的手電筒已經快要沒電了，那橙紅的光芒看起來是那麼力不從心。石洞內靜謐空幽的環境讓此時困頓的我仿佛進入了繁星銀河之中，星海纏腰，飲馬星河，黑暗與寧靜哄得我根本抬不起眼皮。我實在忍不住便打了個哈欠，卻傳來了不一樣的回聲。

    「咕咚——」

    「什麼？」我一個激靈，頓時清醒。

    「噓。」章正示意我們不要出聲，然後舉起手電向前方的水面上照去。只見剛才一直平靜的水面，居然泛起了細微的波紋，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咕咚——」又一聲詭異的水聲從深處傳來，像是吞咽口水的聲音，又像鯉魚吐泡的聲音。緊接着，一道道三角形水波紋從我們面前的水中忽然划過，像是一條巨大的游魚過江。我嚇得連忙站起來緊貼着石壁，生怕從水中突然冒出什麼奇怪的東西來。

    「是……魚嗎？」我小聲問他們。

    「不。」程祥搖搖頭，「魚不可能有這麼大動靜。從這波紋大小來看，這傢伙怎麼也得有十米那麼長。」

    我天。十米。鱷魚？水怪？鯊魚？我腦袋裏頓時跳出許多詞彙。

    「這水位在升高。」尚舒突然提醒，我們才發現，我們晾在石階上的鞋子已經再次沒入了水中。「上下都是未知，你們選一個吧。」

    上下都是未知……上面，是不見天日的黑洞，不知通往哪裏，到底有多高；下面，是巨型的水下生物，不知有怎樣的危險。我們頓時陷入了兩難之中。

    「我選上。」程祥脫口而出。

    章正沒有反對，用眼神詢問了尚舒和我，我們都沒有意見。也是，在水下我們無法呼吸，和這種龐然大物來拼根本不是它的對手，因此向上攀爬也許對我們更加有利一些。

    我們急忙收拾東西。我把濕透了的運動鞋穿回到腳上，那種黏膩濕滑的感覺真是讓我非常不舒服。無奈，逃命要緊。水位還在上升，誰知道這水下到底有什麼東西。

    「咕咚——」又一聲巨響傳來，我們加快速度，開始向上沿着石階攀爬。天知道我是多麼慶幸自己擅長攀岩，可惜這些石階光滑異常，讓我們每踩一步都小心翼翼，防止跌落掉入水中。

    「你們速度快一點！這水位上升的越來越快了！」尚舒一邊攀爬，一邊對我們說道。

    我們三人的速度都可以和水位上升的速度保持齊平，保證自己不被浸入水中。可是程祥因為剛才和朽木偃甲的打鬥中大臂受傷，無法發力，只有一個胳膊在用力，因此速度比我們慢了不少。章正見狀，便停下腳步等程祥：「快點！過來我背你！」

    程祥臉色發白，細密的汗珠佈滿臉頰。他艱難地爬着，就在即將觸碰到章正遞過來的手的那一瞬間，水面劇烈地顫抖起來，只聽嘩的一聲巨響，一隻巨大的白色生物從水中一躍而起，徑直衝向程祥。就是那一瞬間的事，程祥便消失在那白色生物濺起的水花之中。

    程祥就那樣與那隻白色巨型生物一同消失在章正面前，章正完全愣住，然後掏出腰間的手槍向已經恢復平靜的水面連連射擊。

    「沒用的！你不要無目標的射擊，小心傷到程祥！」尚舒見狀急忙阻止。

    章正不甘心地用力錘了一下石壁。

    「那……那傢伙是什麼……」我已經被嚇傻了，不知道剛才程祥是被那東西直接吞下了，還是被水花衝擊而滑落水中。那一瞬間簡直太快了，我根本來不及看清那是個什麼樣的生物，那傢伙巨大、蒼白、背部有鰭、行動迅速……恍惚間，我甚至還看到了它的手掌！

    就是和人類一樣的……有五個指頭的那種手掌！

    「是人類嗎？」我顫抖着聲音一邊爬一邊往下看，卻再也看不到水波的動靜了。

    「不。體型太大，不可能是人類。」尚舒也邊爬邊回答我。

    「那程祥……」我帶着哭腔說。

    「放心，你只管向上爬。程祥交給我。」章正說着，迅速抽出短刀跳入水中。尚舒還沒來及阻攔，章正便已經潛入了水中。

    「金子息你麻利點！」尚舒一看現在這樣的情景，便只好無奈地催促我。

    雖說我知道他們身上有鎖魂印，但誰也不能保證他們就真的不會死。在這之前，他們並沒有遇到過這種危險的情況，自然很容易活下來。誰能保證這種反人類的巫術是百分百成功的呢？如果那個巨型水下生物一口吞下了他們，就算他們再怎樣癒合傷口，也擋不住被這怪物消化掉的結果啊。再說了，萬一這怪物有利齒，把他們咬成了碎片，任你有再強大的癒合能力，最後也是死無全屍。

    這樣想着，我便更加擔心了。這麼久了，水面還遲遲沒有動靜，這難道不會直接先溺水身亡嗎？

    在尚舒的催促下，我繼續緊張地向上攀爬。可是這黑洞仿佛永遠沒有盡頭，我的四肢都已經開始酸脹無力了，再這樣下去，下一個被那水怪吃掉的人，就該是我了。

    蒼天有眼……我正這樣想着，抬頭便看見了光！我加快速度，手腳並用，迅速向着那隱約的光線爬去。

    我要努力活下去。你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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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說editorbyjack2014-0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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