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黃界的護法,並不限定一門。
前文說過,護法和宗門是休戚與共的,但是同時,護法不能干涉宗門事務。
這麼看來,做護法比較虧,對宗門只有義務沒有權力,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細說起來,護法這種職位,本身就帶了一種超然性質,須知宗門最早的護法,大多是封爵的公侯。
這種局面,在風黃界現行體制中,感覺很不可思議,但事實的真相就是如此,曾經很多門派的延續,要靠當地封爵的力量來維護。
到了現在,公侯世家擔當護法的不多了,大多是稱號或者封號家族,不過可以確定的是,依舊有公侯還在擔當着宗派護法。
也正是因為這個緣故,一個宗門可以有不止一個護法,一個修者也可能充當不止一個宗門的護法。
打個比方說,一個侯爵出任了兩個稱門宗派的護法,那就意味着他要在這兩門遭遇傳承危機的時候,出手相幫——都在他的承諾範圍之內。
當然,這兩門如果相互之間發生衝突,他可以選擇調停,也可以束手坐視。
別的不說,只說南荒第二任鎮南公,就曾經擔當了玉衢宗下面兩個下門的護法,那時他還僅僅是玉仙,後來才成就真仙。
他對兩個下門的傳承負責,那兩個下門就大力支持他奪取爵位,然後他還真的成功了。
不過,只有第二任鎮南公出任了宗門護法,此後的幾任鎮南公,都沒有再做門派的護法——護法這因果,一般不會算到下一代,除非上一代有未了之事。
所以說這護法護衛的是傳承,並不是只能護衛一門。
當然,現在這種嫌自己事兒少的修者,已經不多了,但是陳太忠的建議。真的符合章法。
董明遠雖然現在是玉屏門的護法,但是他完全可以將浩然派的護法兼起來,反正兩者一在東莽一在西疆,誰都不挨着誰。玉屏門也沒理由反對。
董真人數次轉世,對這些規矩也都是門兒清,聞言先是微微一怔,然後很痛快地點點頭,「宗主的話。正合我心意,不過現在只能行護法之實,正護法之名,還要等浩然派正式升門。」
稱派宗門不能有護法,這是規矩,不過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變通一下即可,先宣佈一下對浩然派的賞識,遇到事出手相幫也就是了。
「董護法不愧是宗中前輩,」陳太忠也沒有想到。對方竟然這麼痛快地答應了。
「本該如此,」董明遠心中塊壘盡去,聞言也笑了起來,「陳真人諾出必踐,揚浩然威名於異位面,不墮本宗名頭,我心甚慰。」
合着他答應護法,還有這麼一層原因,「浩然宗從未缺席過任何一次位面戰爭」,這是他上一次說的。並且要求藍翔改名——哪怕這只是一個小小的下派。
在他看來,位面戰爭中,絕對不能缺了浩然二字!
陳太忠不但改名了,還在異位面打出了偌大的名頭。雖然他的戰力,還不能主宰戰局,但是一個小小的初階玉仙,還是後期才晉階的——誰還能比他做得更好?
陳太忠聞言也笑了,他是個虛榮心極強的主兒,而此刻誇獎他的。是曾經的真仙,浩然宗的前輩大能,他真是別提有多受用了。
於是他笑着發話,「那麼,董護法自然能使用門中靈地,你也無須客氣。」
董明遠卻還是搖搖頭,堅決地回答,「護法不須受宗門饋贈。」
護法是不領宗門供奉的,有時候還要倒貼,這也是常態了。
「迂腐!」陳太忠聞言臉一沉,厲喝一聲,「浩然派正值升門的關鍵時刻……」
「陳真人要幫忙嗎?」二長老身子一晃,化虹而至,警惕地看着董明遠。
她在遠處待着,一直觀察着這裏,看到兩人由劍拔弩張變為有說有笑,心裏忍不住一揪:陳太忠這傻小子,不是被人忽悠了吧?
她對陳太忠的事跡知道得不少,但是對其處事風格知之不詳,只衝着在靈地外,此人敢斷然對着石頭輸出靈氣,她心裏就有了直觀的認知:這傢伙比較莽撞。
而且,她也挺想知道,這倆人在說什麼,眼見陳真人出聲呵斥,她想也不想就沖了過來。
陳太忠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不過董明遠身為轉世大能,哪裏還不知道他想說什麼,聞言整肅一下面孔,抬手一拱,正色發話,「既是如此,明遠敢不從命?」
狐族二長老狐疑地看一看二人,「沒事了?」
「沒事了!」陳太忠點點頭,笑着回答,「我延請董真人為浩然門護法,他應允了。」
這消息早晚要說出去,反正狐後一脈,也不是外人,相信不會隨便亂說。
浩然派不是還沒有升門嗎?二長老心頭的疑問一掠而過。
不過她終究是活得夠久,很快就想清了內中關竅,於是笑着點點頭,「恭喜……噝,你是董明遠?」
她隱世已久,並不識得董明遠,但是此人的名號,她卻是聽說過的,雖然是小字輩,可是實在太過特殊了,不足兩百歲的巔峰天仙,大家公認的轉世大能。
「正是明遠,」董明遠點點頭,又是一拱手,「還未請教閣下大名。」
「我的名字,就不說了,」狐族二長老一擺手,「倒是沒想到,浩然宗的根基如此之深,隨便就能撞到轉世大能……你倆剛才,是在商量怎麼對付我嗎?」
誰說獸族都沒腦子?老奸巨猾這個詞,可不是憑空捏造出來的。
「對付你,何須商量?」董明遠輕笑一聲,他雖然只是區區的初階玉仙,但終究有曾經大能的傲氣,對方氣勢不凡,那他只會更傲。
「陳真人若肯放手不管,只我一人,也叫你來得去不得……不知道你信也不信?」
狐族二長老是真的不相信,能被狐後叫一聲二祖姑,她當然有自己的底氣。
不過轉世大能這四個字,也着實有些駭人,沒想到眼前就有這麼一個——活的!
所以她只是笑一笑,也不出口爭辯。
「好了,」陳太忠打斷他倆暗暗對峙的氣勢,「此事已經告畢,一點小心意……贈與你。」
他摸出一個小瓶,遞了過去——人家帶路一場,又挺關心他的安危,給點小報酬,也是應該的。
二長老本有心推辭,心說我好歹也是巔峰玉仙,還稀罕你的小恩小惠?
不過下一刻,她推出的手停在空中,然後將玉瓶抓在手中,眉開眼笑地發話,「謝了。」
「九幽**?」董明遠倒吸一口涼氣,雖然東西被封在瓶中,他還是感覺到了,果然不愧轉世大能,「宗……陳真人,九幽**此物,太貴重了一點吧?」
陳太忠聞言就笑,很有點意味深長的樣子,「二長老自當得起此物。」
二長老也不玩虛的,直接打開玉瓶探看一下,發現約莫有十餘滴,於是微微一笑,「難得了,這東西我分到了不少,但也是不嫌多的……你放心,一旦離開,我定會守口如瓶。」
要不說狐族聰明呢?真是這樣,她非常清楚,自己帶路並不值得這許多,陳太忠送出這麼一份厚禮,就是想要她幫着瞞下靈地里發生的事情。
她不可能對狐後隱瞞——這個是沒得商量的,但是嘴巴緊一緊,別往外說,就在於她願意不願意了,陳太忠給的是封口費。
她原本就不太可能泄露狐後的事,現在得了好處,自然更不可能泄露了。
送她離開之後,董明遠帶着陳太忠來到一處窪地,一抬手,憑空收起五面陣旗。
空無一處的地面,登時多出了一塊丈許大小的玉石,上面有陰陽魚圖案,董真人沉聲發話,「宗主,將令牌插入中心即可。」
陳太忠也不擔心他玩花樣,一抖手,宗主令就飛了出去,正中陰陽魚的圓心。
圓心處本來平平無奇,宗主令落下,那裏卻驀地多出了一個凹槽,恰恰地將宗主令鑲嵌在其中。
緊接着,整個靈地似乎都抖了兩抖,不過又似乎沒怎麼動作,仿佛是幻覺一般。
董明遠眼睛微眯,顯然是在體察情況,好一陣之後長出口氣,「果然有修補的功效。」
「嗯,」陳太忠點點頭,他現在的感知能力,也不是吹的,自是能發現整個靈地,都發生了一點說不出的變化,不過這種感覺很微妙,能感知到,卻無法明言。
「宗主若是初次來此地,當有意外之喜,」董明遠出聲發話,「就像初入浩然宗石窟一般,能對修為有極大的提升。」
不愧是曾經的浩然宗大能,知道石窟提升修為的功效,這種知識,對於浩然宗人是常識,但是不可能落在紙面上,而外人……打死都想不到。
這就是所謂的信息封鎖,只不過,陳太忠這次站到了知情者的一方。
當然,他並不想假裝自己知道,那樣固然能讓他顯得不那麼好糊弄,但是除此之外,也沒有什麼別的好處,於是他點點頭,「還有這樣的功效?」
「口口相傳而已,」董明遠果然不疑有他,笑着回答,「宗主你是下界飛升上來的,不知道也是正常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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