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灘登陸點,是沖種平原,每年都發大水,水退得很快。苗人對這個經常水淹的地方沒有興趣,種什麼都顆粒無收。他們寧願在深山中結棚居住,搭木樓防蛇蟻,在丘陵地帶刀耕火種:每年春秋二季,放火燒丘陵,男的拿一根長矛,在地上戳一排排洞,女的把高粱、玉米種子,一個洞放兩粒,小孩在後面用腳把洞踏平,收工,然後在家裏睡覺,晚上燒篝火,唱歌跳舞。植物長出來,也沒有人管。
生存競爭中,高粱玉米對雜草,是強者對弱者,搶陽光、搶養料都佔盡優勢。過一段時間,婦女來看一下,發現作物成熟了,又全家出動,把玉米棒棒串起來,掛滿屋檐下。把高梁裝到袋子裏,拿回去釀酒,酒就是高梁紅。桔杆就地一把火,連雜草一起燒成灰。過幾天,地溫降下來,又去戳洞下種子。
燒火、做飯、養禽畜、帶小孩,是女人的事。男人整天忙着睡大覺,喝酒,唱歌撩女仔,生活很舒服。入寨的漢人與苗族男人氣質不一樣,見識廣,撩女仔得手的機會大,很快都成了家。他們很遭人妒忌,怕惹禍,所以行為中規中矩。不犯錯,最好的辦法就是什麼也不干,通常要老婆喊三次以上,才去幫忙。因此,不是自己實在干不來,婦女不會喊男人幫忙。
這些漢人長年野戰,勞動和生活能力很強,簡單的原始生活,通常沒有什麼難題,能難倒他們。在自由戀愛中失敗,苗族男青年恨他們,遇到難題時,漢人肯幫忙,慢慢就融化在苗人中。不久,不開口的話,單從外觀是辯不出苗漢。人堅持勤勞不容易,學懶最容易。給機會他們回老家,也未必肯了。
懶散很無聊,女仔都知道他們有家室,表面上好象容易上當,其實虛與委蛇,真上當的也不多。老婆岳母視漢人如寶貝,暗中監視很緊,入寨漢人也不敢亂來。
逢四逢九,入寨藉機會回登陸點趁墟,熟人見面,份外親熱。帶些糧食、禽畜、草藥,換一些鐵器、醫藥、布匹,回去孝敬老婆,很受歡迎。一來二去,成了習慣,苗人也跟風,拉大隊來以物易物、看病吃漢餐、改善生活、探望定居的苗人,有的還留宿。逐漸地登陸點成了四九大墟,人頭涌涌,熱鬧非凡。
久之,逢四逢九,苗區也跟成休息日,大家都趁墟。而趙里允許墟日放假,各家各戶自己擺攤做生意,這就出現一個大問題,銀兩銅錢緊缺,沒有流通貨幣,以物易物經常發生紛爭。
趙里規定,用珠和絲做通用貨幣,一顆大珠換五顆小珠,一顆小珠換五束彩絲,絲就是基本貨幣單位。但珠和絲又經常被苗族婦女拿去做服飾,多多都不夠。就改為以珠為原始貨幣,小刀、盾做輔幣。
這一風俗傳遍整個西南,甚至東南亞。泰國現在的單位還叫侏,王字旁表示飾物,人字傍表示流通貨幣。越南印尼則用盾做貨幣單位,刀的用途大,經常挪作他用,慢慢不流通了。
苗婦對漢人老公監視很緊,趁墟也跟着去。漢人無法不讓她跟:她們把珠子都縫在衣服和頭巾上,刀盾又縫在褲腰上,付帳時,才從身上扯下來。所以,苗人不帶錢袋。誰老婆服裝上的通貨多,表明老公有本事,老婆就神氣。苗婦在墟上一幌悠,實際是鬥富,飾物多者神氣。回到寨里,神氣還不收斂,看到其他婦女眼紅,大家爭相效仿,流傳至今。
四九墟出產刀盾,刀盾又成了流通貨幣,等於墟上自己印錢,很快就成了苗區的金融中心,苗族頭人頭目眼紅了,走來干涉,要禁止。整個苗區,老百姓不答應,先進的流通方式出現,合乎社會發展規律,豈是有權禁得了的?
趙里於是提出,每年向頭人和各寨頭目進貢,年純利的1/3交給他們,定時送上門。實際上就是讓苗頭坐地分成,無成本獲利。這樣好事,還有不願意的?
苗頭很精,他們不懂得什麼叫做三分一,怕上當。最後協議:每年交給頭人一千大珠,每寨頭目一百大珠。另外實物若干,也是頭人的份額多九倍。
拍掌成交時,趙里愁容滿面,作痛苦狀。頭人於心不忍,承諾按時按量進貢,就不再騷擾四九墟。每次限期前一天,趙里一定按時進貢,逐年有所增加。頭人果然信守承諾,不再搞搞震。其實,真正進貢數,還不到原先提議1/3的十分之一。承諾數比實際進貢數大得多,誰叫苗頭沒有文化?
趙里進貢積極,說是對苗頭一片孝心,實際上怕苗頭來搞搞震,發現其中的奧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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