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客家人 第8節陸屋圍的水利

    本文獻給所有不在出生地謀生的人們___hmz

    讀者可能還記得，五百人的北翼軍，只剩下十七人。沙漠中行進經歷，象一場揮之不去的惡夢，經常令陸大在熟睡中發出驚叫。

    嚇壞了的陸大嫂把他搖醒，還是汗如雨下，心有餘悸。沙漠使陸大承受了人生中最慘痛的一次失敗，即使他率百把人，組成圓陣捍衛中軍行營，在上千匈奴衝擊下，也沒有沙漠造成的損失大。

    陸大一生中有數的幾次絕望，都在沙漠中。

    惡夢經常提醒陸大，水是最珍貴的資源，必須珍惜，必須很容易獲取。無論什麼情況下，都不能給敵人截斷人水聯繫的機會。如果當時書籍有現在那麼豐富，幾百年後，飽讀各書的馬稷知道陸大的經歷，就不會街亭之失。

    在修建陸屋圍的選址時，陸大與陸二、三、四反覆考察綠洲，對反覆研究的幾個「最後方案」，陸大都感覺不滿意。這些方案都受到古代風水學影響，被「有靠」二字束縛，定點都在山頂、腰、腳等處。定在山頂有被敵截斷水源之險，定在山腰則有被敵搶佔制高點之險。反覆考察，難以決斷。

    就在山窮水盡時，陸大發現陸三的推薦點：山腰的右方，有一塊突出的岩石，下有一個凹陷，凹陷深處有一個小鍾乳，有水滴。從這一點垂直於山脊，往下看，山腳和湖中點連線上，有一個丘陵。連線過丘陵的中心點，連線上丘陵的近側，半徑的中點，有幾棵參天古樹，樹附近的灌林雜草非常茂盛。

    陸大指揮陸二、三、四，排成一列橫隊，沿着這條連線下山搜索。直到山腳，發現類似的滴水點五處。水滴非常小而慢，平時根本不可能注意。在這幾個久經陣戰的職業軍人的細緻有意搜索下，無所遁形。陸四還想細心作記認，陸大說不必。

    經驗豐富、自以為對陸大很了解的這三名助手，全部不知陸大葫蘆里賣什麼藥。只知道，老大這次下決心了。果然，一到山腳，陸大立即下令：陸二陸三召集全體成年人，帶齊耕地、砍伐工具，到丘陵的大樹下集中，自己率陸四先到樹下等待。

    當人們趕到丘陵時，陸大和陸四，已經把雜草灌木砍伐得差不多。陸大令陸二率眾漢人砍樹挖樹根，陸三陸四率婦女平整丘陵頂部，開出一個平台來。

    連夜開工，輪流休息，直到第二天下午，平台開得差不多。樹坑邊有一塊高兩丈、寬三丈的大岩石，樹坑也挖到六尺深三丈，都知道要在此建圍屋了。陸大以外，沒有一個人知道為什麼。很奇怪，早些日子作風大變，喜歡研究，經常徵求意見的陸大，這次恢復軍隊作風，只下指令，不解釋原因，甚至不准問。陸二趁陸大心情靚，打聽一下，都碰了一面屁。

    這時，下面明顯是一塊完整大石，根本探不到大石的邊緣。樹的主根在石上膨大，成為一大團，切割掉，發覺主根的中央部份，大約三指寬，鑽入了石內。

    陸大叫陸二鑿掉這條根。突然，一股水衝出來，衝上兩丈多高，立即把孔堵死，陸大宣佈：這裏是龍脈，將在這裏高豎起三丈高的井台。

    古人的風水學說，有神秘面紗，掩蓋了一定的科學道理。建居民點，一定要選址在龍脈上，龍脈其實是地下水通道，無財不聚兵，無水不聚眾。

    原來，一座大石山脈，岩石一定有裂縫、間隙、空洞，空洞可以積聚雨水。沙漠沒有雨水可積，但空洞有無數細縫，通到地下河，空洞又對上方密封良好，裏面的水蒸氣經常處於飽和狀態，頂壁就會凝聚起水珠，滴落低洼的地方形成積水。

    現代人有幸，經常可見瓶裝水的頂壁，有大量水珠。古代人不知道有這一原理，實踐告訴他們，山脈中必有龍脈，其實就是水脈。山內水水位高，順岩縫在山腰山腳，形成噴泉。

    築起的豎井台，有三丈深，鑿穿了底岩，水滿到從上表面漫溢出。這樣，適當架設竹管道，就有了生活用水的自流水系統。

    我們不能不佩服陸大讀書的細緻。有條件上，沒有條件就尋找條件再上，絕不盲目衝動。陸屋圍把豎井包圍起來。外觀上絕對發現不了水源庫。陸大、陸二，定居在水源庫兩側，既方便，又確保水源安全。以後在水源庫後方，再建的屋圍，都屬於陸大和陸二的庶系。

    發現水源是陸大的事，用好水源是陸二、三、四的事。陸四在廣場中央開鑿一個「大肚」旱井，儲存了水源庫的水，以備不測。陸屋圍存在的千多年歷史中，旱井啟用過三次，一次天災，一次人禍，還有一次是外敵。三次都救了陸氏一脈。

    陸四設計的污水導流系統，把生活污水導向耕地，凸現了古人的環保智慧。

    陸二設計的湖水導灌系統，體現減輕勞動強度的人文思想。

    陸屋圍水利的來龍去脈，大概是：1，從水源屋豎井引出的淨水，用竹管通到圍屋內壁的外側，拔出木塞即有自流水。2，外壁的內側有排污口，把廢水糞便等排到防護溝。3，污水匯集到屋圍外的污水池，再導向耕地。4，湖邊環植竹林荊棘，只留西邊一個缺口，建石牆石室，上置一個大木櫃，用人力把水提升到櫃內，然後導向耕地。現在，人畜等閒不能靠近湖邊了。

    陸大對湖水細心保護，他在污水池兩側一箭之遠處，人工開挖兩個「牛戲水」塘。十年後，甚至用竹排藤蔓，把湖覆蓋起來。

    近代人在發掘陸屋圍遺址時，對豎井和旱井，百思不得其解。地下河已經干沽，這兩口顯然是人工堆砌、開鑿的無源井，既無雨水可裝，從地下河提水上來，又太艱難。陸氏先人搞這麼兩個玩意幹什麼？最終結論是祈雨！真是離譜了。

    我們不得不佩服陸大的直覺，他對湖的過份保護是正確的。提水的原理，是水的蒸發。水源庫的水，間接來自地下河，說到底，這是一個永動機系統。人力絕對造不出永動機，它嚴重違反物理規律，違反熱力學定律。但是，大自然經常製造出永動機，大自然賦與人類一個偉大的單一熱源－－太陽。

    一江春水奔騰而下，從元始，直到永恆，樹木不斷生長、開花、結果，直到死亡，然後，種子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循環。地球永遠動，不斷地為人類提供可用物質。人定勝天，有時不假。從遠古至今，人類不斷在遷徒，證明大自然面前，人類很眇小。

    項羽的臨終遺言，道出了事情的本質：「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遇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姬虞姬奈若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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