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機場到醫院的一路,倪子意的雙手都套着手銬。
來到木槿的房間門口,面對眼前的木板,倪子洋看着那四名警官,微笑着:「可不可以把手銬打開?你看,這裏是28層,你們四個都在病房門口守着,他也跑不掉。」
其中一名警官點點頭,道:「三少客氣了,剛才來的一路不過是做做樣子的,大少還有幾個月就要刑滿出獄了,自然根本沒有逃獄的必要。」
他拿着鑰匙幫着倪子意解開手銬,倪子昕打開房門,眼前的視野一下子變得寬闊起來。
木槿此刻正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着呢。
柔媚的光線揮灑在她蒼白無力的小臉上,倪子意遠遠看着她,她這副虛弱的樣子,他只見過一次,就是她生花花的時候。
心頭掠過真正心頭的漣漪,倪子意的雙眼再也難從自己妻子的臉上挪開分毫。
夏清璃看見倪子意來了,眼淚一下子掉了下來。
她趕緊上前拉過倪子意上下地看了一眼,然後小聲道:「木木晚上失眠,都是白天補覺。白天有時候還要檢查,根本睡不好。」
她看得出來,木槿自己也在害怕,晚上從來不敢睡,可是她怎麼安慰都沒用,這丫頭倔的很,很多心事藏在心裏,又不肯說出來。
就好像這次胃裏長了個瘤子,若不是倪子洋逼她,肯定到現在大家還不知道呢!
倪子意自然明白妻子的脾氣,看着夏清璃難過的樣子,溫聲安慰着:「大媽,這幾日辛苦你們了。」
「一家人,應該的。」夏清璃把他迎進去,自己讓了出去,還道:「你陪陪她吧。一會兒她的藥水該輸完了。醫生若是讓你過去簽字,我們再叫你。」
倪子意感激地點了點頭。
他有他的驕傲,也需要跟妻子一起享有一份私密的空間。
他跟木槿是世上最親密的人,自然有很多情意綿綿的話,跟愛撫的動作,不宜在太多人面前表露。
夏清璃關上了房門,屋子裏只剩下倪子意夫婦二人。
倪子意一步步上前,在她的床邊坐下,伸手拉過她正在輸液的手掌,察覺她無名指上的婚戒,似乎大了一圈,都被她換戴在了中指上,倪子意的眼淚一下子滾落了下來。
這枚戒指還是他親自為她打造的。
戒圈的大小也是為她量身定做的。
可是現在,她卻......卻瘦了這麼多!
晶瑩的淚滴一顆顆滾落在木槿的掌心裏,那般纏綿炙熱。有心而發的悲涼迸發出來,讓倪子意忽然覺得,此生得到她,是他最大的幸,而他能夠給予她的幸福,卻是如此短暫!
「我不是個好丈夫。」倪子意哽咽着說完這一句,整個人的情緒全都崩塌了。
當木槿被一陣低低的男子哭泣的聲音吵醒的時候,脖子微微一動,耳側便是一片濕意,並且迅速蔓延。
她驚訝地看着埋在自己肩頭的腦袋。
她嚇了一跳,可是很快反應過來,這樣短的板寸頭,還有這樣的聲音,只能是屬於一個人——她深愛、也深愛她的丈夫,倪子意的!
「子意哥!」木槿嚇了一跳,若不是耳側的濕意太過鮮明,她幾乎都要懷疑這是一個不真實的夢境!
倪子意聽見她的聲音,全身一怔。
緩緩從她肩頭抬起腦袋,紅腫的眼眶與滿面的淚痕,似在訴說着無盡的恐慌:「木木,木木!你不可以有事,你不可以丟下我跟花花,木木,你不要怕,你一定要堅強,不要怕!」
現在細細回想,木槿應該在最後一次看他的時候,就已經知道自己的身體不舒服了。可是這丫頭,居然瞞着他!
倪子意實在受不了失去她的可能,將她的身子抱在懷裏,緊緊的:「木木,我求你,以後有什麼事情千萬不要瞞着我,我哪怕不能幫你做什麼,也想要與你感同身受!對不起,嗚嗚~對不起,我不是個好丈夫,對不起,木木,對不起~」
倪子意語無倫次地道歉、哭泣,他不停地告訴她,他不能失去她。
木槿的眼淚也跟着滑落下來,抱着他的腦袋,感受着這份久違的溫暖,心裏說不出的酸楚。
如果可以,她何嘗希望自己遭遇這種事情?
「子意哥,你是世上最好的丈夫!真的,你真的是這個世上最好最好的丈夫!比任何人都好!」木槿給他擦眼淚,幫他驅走那不安的脆弱:「子意哥,我能嫁給你,這輩子真的無憾了。我只是......只是捨不得你,捨不得花花。你從小受了那麼多苦,好不容易有妻子孩子,而我卻是這麼樣的不爭氣,該說對不起的是我。如果,如果我真的不能再陪着你們父女走下去,子意哥,你一定、一定要給花花再找一個媽媽,找一個善良的、愛你的女人,做花花的媽媽!」
這麼多天,木槿心裏也想了很多。
雖說讓丈夫另娶他人,她心裏不甘,而且會痛,但是總比讓倪子意一個大男人,年紀輕輕就從此悲寮孤寂地度過一生,沒人疼、沒人愛好的多。
木槿真的愛他,也是真的愛花花。
她的存在並不是最重要的,讓這對父女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倪子意聽着木槿的話,拼命地搖頭,拼命地哭!
他張開嘴巴,卻是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一句話,他急的直接下口,用力咬在了木槿的肩上,似在宣洩,也在懲罰她的口無遮攔!
木槿感受着肩上傳來的疼痛,心裏、嘴角卻都蔓延出一抹別樣璀璨的微笑。
是的,多少女人終極一生,都找不到一個疼她如命的男人,可是她的生命哪怕可能會很短暫,但是這個男人愛着她,拼盡全部的生命愛着她。
她知足了。
倪子意忽然鬆開了嘴,伏在她的耳鬢,儘管哽咽卻極為認真地說着:「木槿,你給我聽着,如果你敢死在我前面,我一定不會原諒你!我會把你的骨灰全都吃了,然後丟下花花一個人,隨你而去!木槿,我倪子意今日,說到做到!你敢死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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