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之枯榮 第一章 25 軍人

    眼前是一個已經廢棄的中型加工廠，位於金色大街的南段。附近有幾個老居民區。一條寬約6－7米長約100米的通道通往廠區大門。

    廠區大門已經不知所蹤，此時就是一扇敞開的門洞。蘇晴從外圍的牆頭上看去，還能看見一輛軍用卡車的車尾歪斜地停在車間門內。車兜內有幾個人瑟縮地躲着，看上去像是普通平民。

    5名軍人和一個身着便裝的年青高大的男人站成一排人牆堵在通道入口的十字口上，身後是一條橫向的道路通往廠區外的兩個方向，和隔着橫向道路的廠區大門。他們似乎在保護着什麼。

    外圍的喪屍似乎正是追隨着他們而來的，源源不斷地從大道那邊湧入通道，向他們圍去。幾人在面對屍群逼近的時候，眼底儘管有懼色，卻沒有表現出一絲慌亂。也許是來源於軍人良好的素質和修養，或許是他們這一路已經面對了太多這樣的情況。

    從他們的槍法可以看出來，這是一隻精銳小隊。只是可惜，剩下的人似乎不多了。

    僅僅數分鐘，他們一個個手裏的子彈似乎就耗盡了。一個三十五六歲肩章看似排長級別的男人下達了一聲指令，幾人齊刷刷地從腰間摸出了另一件武器做好近戰準備。他們手裏有砍柴刀，有短柄斧，有錘子，有撬槓，還有扳手。各自手裏拿着的「武器」顯然都是後來收集到的。

    眨眼間，第一批近身的喪屍已經撲到了他們眼前，幾人看上去都非常幹練和驍勇善戰。各個拳腳有力，動作精準。喪屍一批批上來，一波波倒下。腳邊很快就疊起了一層屍堆。他們沒有往後退，而是上前幾步跨到屍堆前的通道里。一張張血氣方剛的臉龐上寫滿了堅毅。他們咬牙拼殺，血污濺滿了他們的面龐和周身。越來越多的喪屍倒下，卻有更多的喪屍圍上前來。他們剛才的槍聲又引來了不少外圍區域的喪屍，此時進入通道的喪屍已經顯得十分擁擠。它們幾乎是摩肩擦踵地湧來。一般人只要抬眼看上一眼通道就會立即感到絕望。

    他們卻依舊咬着牙關浴血奮戰。然而此時，卻沒有人注意到他們的身後不知從哪裏冒出了一隻喪屍，悄無聲息地朝他們走去。

    蘇晴是唯一看到了那隻喪屍的人，她抬起頭緊盯着那隻正在向軍官靠近的喪屍，右手已經摸到了腰上的槍。在摸到了冰冷的觸感之後，蘇晴卻停住了動作。她沒有繼續拔槍，而是又趴了下去，繼續無聲地觀察着。

    只見那名軍官正左右開弓地將兩隻喪屍接連砍倒在地，前方一隻喪屍撲來，軍官後退一步躲避的同時揮刀要砍，卻忽然覺得肩頭被誰給捉住。沒等他有所反應，一聲令他毛骨悚然的嗚咽已經到了耳邊，下一秒，右肩傳來了一陣劇痛。

    軍官吃痛地一聲低吼，反手一拳狠狠地擊打在身後喪屍面門上。喪屍的頭骨發出一聲斷裂的脆響，隨之凹陷了下去。喪屍牙關一松仰面倒地。

    牆頭上的蘇晴微微挑了挑眉，眼底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

    其他幾人緊張地看了軍官一眼，一雙雙英武的眉頭深深地糾結了起來。

    軍官朝他們吼了一句什麼，幾人又趕緊收回神，將注意力集中在喪屍身上。軍官旁邊一名二十五六歲的士兵往他身邊挪了一步頂替了兩人的位置。這名士兵身旁的便衣男子也朝着他挪了一步，其他人也都順序挪了一步，稍微拉開了相互之間的距離。

    軍官反手摸了一把肩頭的傷口，手指所及之處一片濕潤。他看了一眼手上的鮮血，牙關一緊，嘴巴動了一動，像是罵了句髒話。然後怒吼了一聲邁上前去，更加奮力地砍殺着前方的喪屍。由於憤怒而爆發的潛能使那名軍官比剛才更加兇狠，手起刀落之間就能一刀削掉喪屍的半個腦袋。幾人繼續奮力廝殺了近一個小時後，通道里的喪屍儘管還在不斷地進入，卻已經不像剛才那般密集。然而此時幾人的動作也明顯地遲鈍了下來。

    趴在牆頭上的蘇晴轉頭看了一眼右後方路口的情況。通道外街道上的喪屍還有不少在陸陸續續朝這邊走來。即便密度上已經不足剛才的一半，但整條街道上數量依舊很龐大。如果它們繼續連續不斷地進入，那裏面的人如果不逃，就一個也活不成。通過這漫長的一個多鐘頭的潛伏，蘇晴幾乎已經肯地他們是不會丟下同伴自己逃離的了。

    蘇晴悄悄地爬下牆頭，像貓一般敏捷無聲地溜到街道對面，來到了一輛斜停在路邊的大貨車駕駛室前。蘇晴用手扒着敞開的駕駛座車窗，正準備往上爬，一隻冰涼冷硬的手卻忽然覆上了她的手背。蘇晴陡然一驚，飛快地抽回了手，側身到一旁，霍地拉開了車門。車門打開的瞬間，一隻缺了一條小腿的喪屍就從駕駛座里撲了出來。此時的蘇晴正拉着敞開的車門藏身於車門後，踩踏在大貨車的踏板上。直起身掃了一眼駕駛室內再沒了別的喪屍，蘇晴側爬過車門鑽進了駕駛座。

    車鑰匙還插在車內，蘇晴試着發動了一下，發動機持續有力的運行聲響了起來，蘇晴滿意地勾了勾嘴角，關上了車門。踩着離合器掛檔，帶着油門將大貨車開離了街邊，原地打轉了半圈後，蘇晴將大貨車迎頭開進了廠區通道。這輛滿載貨物的卡車大約寬三米有餘，而通道寬度卻有6－7米，蘇晴將車開到中段後，將方向盤向右一轉，帶着剎車將車頭斜頂向右側牆壁，又掛倒擋將車尾頂向左側牆壁，反覆操作兩次後，大貨車的車身斜斜地將通道堵死。後方追來的喪屍被堵在了外圍。普通喪屍是不懂的彎腰鑽過障礙的。它們只能被阻隔在外，推擠着不知滿載着什麼貨物的大貨車。

    蘇晴回頭看了一眼那輛沉重的車兜，不由得感到有些後悔，剛才為什麼不先看看車廂里裝的什麼貨呢？那可是滿滿十幾噸貨物。不管是什麼，在末世里都是寶貴的！不行，一會兒還得把這車弄走。

    「蘇晴！！」

    蘇晴正在糾結，身後卻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蘇晴這才想起自己進來的目的。於是轉過身去。剛才那個和幾名軍人一同浴血奮戰的年青男人正一臉欣喜地快步朝她走來。

    「哥。」蘇晴也邁步迎了上去。兩人走到面對面，蘇俊洋原本驚喜地想給堂妹一個擁抱，抬起手卻又發現自己滿身腥臭，訕訕地笑着又把手臂放下，雙掌在自己後腰上抹了抹。

    「不錯啊，挺威猛啊！」

    「你怎麼會在這裏?」

    兩人同時開口。意識到搶了話，又同時笑了笑。畢竟是一脈同宗，兩人笑起來頗有幾分相似。

    此時幾個腳步聲走到了他們身旁，蘇晴一轉頭。便見那幾名滿身是血的軍人在軍官的帶領下，整齊地向她行了一個軍禮。蘇晴意外地有一瞬間不知所措。尷尬地沖他們一笑:「不必不必，你們不用那麼嚴肅。我就是舉手之勞，而且我哥不是也和你們在一起嗎？」

    幾名軍人臉上露出了一副瞭然的神色。原來她竟然是蘇俊洋的妹妹！可真是巧。

    軍官爽朗地一笑，朝蘇晴伸出了右手:「你好，我們是省軍分區的人民解放軍戰士，我是他們的排長，我叫馬毅明。非常感謝你剛才出手相助。」

    「哦，你好，蘇晴。」蘇晴也伸出手蜻蜓點水地和他握了握就立即縮回了手。

    馬毅明並沒有表現出絲毫的介意，而是笑着逐一介紹他身後的四名士兵:「他叫王虎，李銳，趙玉明，羅東。」他每介紹到一個，這些士兵就像被點名一樣筆挺地上前一步，敬一個軍禮。

    蘇晴禮貌地一一對他們笑着點點頭。儘管身邊有不少當過兵的，自家老爸就是個退伍老兵，堂哥也才退伍沒幾年。但是像現在這樣被一群當兵的圍在中間嚴肅地敬禮還真是頭一遭，蘇晴感到有些尷尬。

    「對了，我看到你肩膀上有傷。」蘇晴趕緊岔開了話題。

    此話一出，所有人的情緒都低落了下去。年紀最小的那個戰士好像叫羅東的，眼裏似乎還泛起了一抹淚光。馬毅明也顯得有些低落，卻很快又打起精神笑看着他們:「沒事，一會兒車修好了你們就趕緊離開。我再回去看看。」

    蘇晴並不明白他說的回去看看是去哪裏。但是蘇晴明白他們顯然已經知道咬傷是會被感染的了。

    「排長！」幾人臉上都露出了不舍和難過的神色。看起來這個馬毅明很得人心?

    「你們在修車?」蘇晴再度引開了話題。

    「哦，是的，我們開了一輛卡車出來，剛才路上出了點故障，慌忙中開進了這裏。剛才我們幾個打掩護，就是為了給趙偉爭取修車的時間。」馬毅明介紹道。

    「趙偉是我們汽車班的班長，技術可好了，不止是修車，他差不多啥都會修。」王虎一臉憨厚地插上話來。

    馬毅明笑着拍了拍王虎的頭:「這小子，你什麼時候變成汽車班的了？」

    「不是，我是說他是我們的人，好兄弟好戰友！」王虎揉着腦袋爭辯道，臉上又透出些吃痛的神色:「排長，你這幾天吃什麼了？」

    「吃什麼？我不是和你們一塊兒喝西北風的嗎？我能吃啥！」

    「喝西北風也能長力氣?你瞧瞧我的頭頂，都讓你拍出包來了！」

    蘇晴忽然想起了什麼，忙打斷了他們:「對了馬排長，你還是先進去趕緊處理一下傷口吧。」

    馬毅明神色暗了暗，沉聲掩飾着心裏的不安，假裝泰然地點點頭:「誒！好，處理一下。」

    馬毅明說着，沖蘇晴指了指車間，轉身朝車間走去。幾名士兵也看了蘇晴一眼，默不作聲地跟了上去。

    蘇晴看着那幾道軍裝上粘滿了血污的背影，一個個都透着低沉和頹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