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圖騰 第十三節信任

    離開老巫婆的占卜屋後，鐵渣獨自一人走在老舊的街道上。鐵鈴留在了老巫婆那裏，接受她的的教導。

    回想起老瞎眼的沉默，還有老婦人的溫厚，他的眼圈就紅了，只是他性格堅韌，才強忍住沒有流出淚水。從到大，他只哭過三次，即便鐵老頭去世的時候，他也沒落下一滴眼淚。因為他不覺得虧欠了誰，也不感到恥辱。他問心無愧，所以能坦然面對。

    科贊的犧牲，是他始料不及的巨變，而這一刻，他卻親手將老婦人送向了死亡。因為他從她注視鐵鈴的目光中，看到了欣喜，看到了慈愛……

    「孩子，請不要悲傷，這是我們蟲化者傳承的方式。」

    「我的老師，也是這樣做的……」

    科贊的話猶在耳邊，所謂的鐵血傳承，就是趁着生命還沒走到盡頭，身體還健康的時候，將完整的變異基因傳給下一代。這是世間最殘酷的，也是最偉大的傳承。當他親身經歷過，又將別人推上這條道路的時候，心中就像打翻了五味瓶，那酸甜苦辣咸一併湧上來，是不清的滋味。

    「我是祭壇前的守護者……」在他不停地在心中默念着，只想讓自己好過兒。

    與此同時，就在鐵渣心緒紛繁之際，在風沙堡的另一端，市政廳大樓的礦業委員會的辦公室中，有兩個人也陷入了煩亂之中。

    「你再一遍，你要做什麼！」一個有些禿的中年男子拍着桌子站了起來，問道，臉上寫滿了震驚。

    「會長……我……我要自首……」何新一邊冒着冷汗，一邊顫聲道。

    注視了他一會兒，會長的表情逐漸變得嚴肅起來。接着，他緩緩地坐了下來，伸手示意道：「何專員，請吧。」

    「我……」何新支支吾吾地，猶豫了很長一段時間，最後想起體內的蟲卵，當即把心一橫，將事情的始末全盤托出。從他如何與青蜂機動兵團的楊勇接頭，到兩名辦事員被殺害等等，事無巨細，全都了。

    聽完何新的敘述，會長陷入了沉思。欺壓新人，向來是商業聚集區的慣例，這個希瑞斯投資有限公司，莫不是有什麼背景，才能逼得何新自首，以求活路。

    許久過後，會長抬起頭，面朝何新道：「你實話，為什麼來自首？這原本……」他下意識地左右看了眼，脖子伸前，壓低聲音道，「也不是什麼大事……」

    「幾時前，有個女的突然出現我家裏，向我詢問赤峰要塞的狀況。後來的我查了一下，她是太陽蛇教的聖女，叫碧天歌，我怕是……」何新頓了頓，加強語氣道，「這裏面的水/很深……」何新不敢出真正的原因，畢竟這件事情涉及到自身的性命，萬一會長也被楊勇收買了，他的處境將會十分危險。恰好現在正是太陽蛇教和世界議會的蜜月期，用這個理由來做擋箭牌，會長肯定不敢深入調查。

    不出所料般，會長沉思了一會兒，就道：「你的事情，我已經大概清楚了……」他沉吟了幾秒鐘，繼續道，「我暫時不會上報，希望你能將功補過，把這件事處理好。」

    得到個不痛不癢的答覆，何新整個人都傻了。

    「會長……您的意思是……我……我就這樣回去了？」何新忐忑不安地問道。

    「是啊，難道你還想我請你吃晚餐不成？」會長反問道。

    「這……」何新面露苦色，再這樣下去，恐怕他很快就命不保了。

    「你別擔心，青蜂機動兵團就是再囂張，也不敢在我們的眼皮底下殺人。」會長義正言辭地道。

    「老大，看在多年替你……」何新冷汗直冒，顫聲着，但很快就被會長喝止了。

    「瞧你那出息！」接着，會長沉聲道，「何新，你不要忘了，你是風沙堡礦業委員會的專員，那楊勇算什麼東西！就是青蜂機動兵團，在我們面前也不過是只隨時可以捏死的螞蟻！」

    「會長……」何新剛一開口，又被打斷了。

    「你若不是貪便宜，堂堂正正地做事，別人敢拿你怎麼樣？」見何新低下了頭，會長語氣一緩，又安慰道，「你先回去吧，等會我就去找副市長，讓他通知維克探長，立即把楊勇抓回來。」

    「好……好吧……」何新情緒低落地了頭，轉身離開了會長的辦公室。他心裏明白，會長不是要幫他，也不是為了風沙堡市政廳的顏面，而是想借這起事件，向青蜂機動兵團要好處。當然，若是對方置之不理，虛偽的正義就會降臨。到了那時候，一百個青蜂機動兵團都擋不住。

    當何新心神不寧地回到公寓的時候，鐵渣也回到了希瑞斯投資有限公司的辦事處。

    看到鐵渣情緒不高，莉娜咬着嘴唇笑了笑，上前摟住他的脖子，問道：「我的寶貝，怎麼了？」

    鐵渣正在想事情，沒反應過來。

    「寶貝，誰惹你不開心了，快跟姐姐，姐姐去揍他。」莉娜搖了搖他，問道。

    鐵渣轉過頭，先是一愣，沒反應過來她是在叫自己，畢竟好些年沒人這麼稱呼他了。可等到他想明白的時候，就整個人都不好了。

    「你能不能……能不能換個叫法……」鐵渣鬱悶地道。好歹他現在是個一軍之長，若是被莉莉絲或奎恩聽到了，可能當面沒什麼反應，但背後肯定笑得肚子都疼了。

    「人家以前不就是這麼叫的嘛~」莉娜裝出一副委屈的樣子，道，「現在長大了~妖精見識多了~不要姐姐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鐵渣抓了抓頭髮，道。

    「你就是這個意思~」莉娜不依不饒地搖晃着他的肩膀。

    「要不……」鐵渣錯開了話題，道，「我請你吃晚餐吧。」

    「喲~現在越來越厲害了~會請女孩子吃晚餐了呀~」莉娜笑着道。

    「很奇怪嗎？」鐵渣不解地問道。

    「為什麼不是早餐、午餐，而是晚餐呢？」莉娜問道。

    「有區別嗎？」「區別可大着呢~」

    鐵渣皺起眉頭，一副完全沒聽懂的樣子。

    「吃完晚餐，再喝酒~」「然後呢？」「找個地方話，談談心~」「再然後呢？」「然後一直拖到深夜啊~」「於是……」「於是你得逞了~」

    「聽起來很不錯，但是……」鐵渣咧嘴一笑，道，「我並沒這個必要。」

    莉娜隨即「哼」了一聲，道：「真是越大越壞了。」

    接下來，兩人又耳鬢廝磨了一會兒，莉娜戴上大墨鏡，和鐵渣一起出了門，來到大街對面的大朗姆酒吧。

    這裏和兩年前一樣，還是那個老闆，還是那個陪酒女郎，只是月不在這兒了。

    坐下後，鐵渣讓服務生拿來菜單，剛想菜，卻發現這裏連稍微好的酒水都沒有。他和莉娜都必須隱藏身份，不能去高檔場所消費，只能待在這街邊的酒吧。回想起在學院的時候，他喝的好酒，吃的好東西，全都無法和眼前的女人分享。

    他不由得心中一酸，這個對她付出最多的女人，得到的卻是最少的……

    想到這裏，鐵渣放下菜單，朝莉娜問道：「姐姐，你聽過冰晶果酒嗎？」

    此刻，莉娜正單手支着下巴，側臉望着了別處。聽到他的問話，一雙黑玉般的眼珠子就滑動了過來，瞄他了一眼，慵懶地道：「沒有啊~姐姐見識很淺的~除了沙城和鐵山鎮，哪都沒去過，什麼都不懂……」接着，她轉過頭，直視着他，然後露出一個玩味的笑容，問道：「怎麼了？想請姐姐喝嗎？」

    「嗯。」鐵渣了下頭，認真地道，「以後有機會，我要帶你去世界盡頭，喝世間最好的酒，泡最舒服的溫泉。」

    聽着他的承諾，莉娜感覺自己的心都快要融化了。那倒映着燭光的大眼睛裏，竟然蒙上了一層水霧，變得恍惚迷離。

    「你的……」她帶着幾分遲疑，問道，「都是真的嗎？」她緊緊地盯着他的眼睛，仿佛一個等待大人認可的女孩。

    「真的……」鐵渣鄭重地道，「以我的生命……」話剛到一半，他的嘴就被一隻略帶涼意的手捂住了。

    「我相信你。」莉娜柔聲道，沒讓他完後半句。

    「我……」莉娜鬆手後，鐵渣剛想開口，卻又被她打斷了。

    「好了，快叫東西吃，我餓了。」莉娜板着臉道。

    「嗯。」鐵渣了下頭，隨後找來服務生，開始餐。

    「來兩份最大的牛排，三份水果蔬菜沙拉，還要兩大杯麥酒。」鐵渣一邊看着菜單，一邊道。

    可服務生還來不及回答，莉娜就插嘴了。

    「呀~這麼氣~你想餓死姐姐啊……」她嗔罵着，轉頭朝服務生道，「來一整隻的烤牛腿，謝謝。」

    「啊？」服務生頓時楞了一下，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不過他很快就反應過來，連忙頭道，「好的，姐。」作為餐廳的服務生，他自然是希望客人得越多越好，至於對方吃不吃得完，那和他又有什麼關係呢？

    不過，他很快就會大吃一驚，因為莉娜的食量絕非常人可比。幹掉一整隻烤牛腿，也僅僅是三分飽而已，心情好的時候，她一頓就能吃掉三、四十公斤的牛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