爵士風塵 第九章：風律（09）

    【蘭斯洛帝國.福羅朗琪】

    霧氣比任何時候都要濃郁，幾乎像是黏稠的乳白色液體蕩漾在整個樸素的小鎮上，光線穿照迷霧，像是光劍的束狀光線從高高的樹冠縫隙里斑點似的照在老人看起來孱弱無比的臉上。

    黑緞看着面前的老人，鋒利得仿佛劍鋒般的淡黑雙眉斜斜的撇進了他茂密的鬢角里，幽深的眼眶裏，是仿佛深淵般的疑惑，但他稜角分明的臉龐始終隔着一層薄薄的布料，任何一個表情都被很好的隱藏在黑色披肩的後方。

    「野良已經把他們帶來了，沒什麼意外的話，明天就能到這兒了。」

    孱弱老人慢慢地睜開了眼睛，純淨的充滿光芒的瞳孔，像是兩面被雨露洗淨的瓷盤。

    「你知道為什麼，我必須要找到他們嗎？」老人輕輕地對黑緞說，兩撇輕描淡寫般的雙眉就如同他的話語一樣簡短。

    「我不知道。」黑緞裹了裹披肩，低頭恭敬地說。

    「那你知不知道，夢魘和野良靈魂缺失的部分究竟在哪兒？」

    「夢魘一直以來都不會在眾人面前現身，我也只知道，他抽走的野良的那一部分靈魂後，一直都被『六道靳神鎖』束縛在荒古之地，傳說中夢魘甚至能夠以人的靈魂創造修羅，不過，除了您之外，我們誰也接觸不到。」黑緞繼續回答。

    老人聽着黑緞說完，表情非常滿意，他甚至在腦海里又重新回憶了一下三年前黑緞帶着那兩個屁大點兒的小毛孩子在葬月森林被烏鴉弄得尋死覓活的場景。

    「夢魘能夠以靈魂創造修羅，是存在的，但被創造出來的修羅卻是以一種禁術的形式被賦予在魔導士的魔力迴路上，除了夢魘本身外，五大帝國存在的修羅總共有六位。」

    「修羅和其他禁術不一樣的地方，除了能在短時間內擁有壓倒性，凌駕於一切萬物生靈之上的魔力之外，修羅還有一個不一樣的地方，那就是繼承者的靈魂，每一個繼承修羅之力的魔導士都將會被夢魘抽出靈魂作為繼承的媒介，可同樣的，當要徹底慣用修羅之力的時候，修羅的繼承者們必須要找到另外三種媒介，而這三種媒介都以一種特殊的形式出現，分別是血液，元素和靈魂。」

    說完，老人抬起頭，用他仿佛水晶般透徹的眸子，凝望着黑緞，說：「而夏幽兒和楚覺正是為修羅解開血液和元素這兩道枷鎖的鑰匙，下一次再見到他的時候，也許他已經能夠貫徹修羅之力了吧，不過我真的很好奇，他覺醒出的修羅究竟是哪一種性質......」

    【蘭斯洛帝國.葬月森林】

    走出塞伊邊境，野良熏重新站在了巨大的峽谷面前，周圍密密麻麻的的烏鴉閃動着赤紅色的微光，這裏的每一道場景都讓他覺得分外熟息。

    巨大的峽谷兩邊是高不見頂的黑色壁崖，上面搖曳着無數正在低聲嗡鳴的植被，白色渾濁的黏稠霧氣依舊將整片森林掩埋了起來，淡淡的海水味使之看上去仿佛是一片翻滾着白霧的寬闊海洋。

    巨大而閃掠的幽駒仿佛一顆懸浮着的星辰，無聲地在這個樹木交織的壁崖上疾馳着，從高處看下去，那些赤烏色的烏鴉仿佛是山谷間滴落的顆顆血珠。空曠的山谷內，野良熏三人拉動着光線交錯的影子朝着前方飛速的捲動而去，隨着風吹向蒂德海港的盡頭。

    「停一下！」野良熏突然喊了一聲，雙手拴住幽駒的繩扣，停了下來，三人一獸在空中靜靜的懸停着，一把無失準頭的箭失靜靜的扣在了不遠處的山崖上，箭頭上墨綠色的汁液將一塊厚重的岩壁頃刻間翻滾成仿佛融化了的鐵水，看不清楚這到底是什麼。

    有點厭惡地皺了皺眉頭，順着箭失射來的方向看去，那似曾謀面的少女起着一把白銀鑄造的弓弩從山崖上露出一半來，但是野良熏不想和對方糾纏什麼，他只想趕緊離開這兒。

    「你認為，你走得了嗎？」少女嬌艷的臉上，是一種掩蓋不住的興奮。

    「你們趕緊走。」野良熏抓緊幽駒的繩栓，剛說完，就聽見楚覺一聲叱咤，「別總那么小看我！」

    楚覺雙腳往幽駒的背上重重地一踏，憑藉着這股反彈的力量，他朝着黑色的岩壁上飛快地掠去，在達到岩壁的時候，他借着魔力的控制，腳尖在崖壁上輕輕的起落，『啪，啪，啪』幾下就躍到了十幾丈外的高處，纏繞着土屬性元素的黑鋼輕槍在黑暗的迷霧裏發出模糊的白光。

    最後一躍之後，楚覺已經踏在了岩壁的一端，手臂上，一層密集的藍色魔力迴路若隱若現，舉起輕槍，一股厚重的魔力猛的拍擊在岩石上，『轟』的一聲爆破，無數大小交錯的碎片，連着楚覺本人朝下面墜落，少女抬起頭，撇了眼小丑似出場的楚覺，輕輕的提起箭失，雙手一收，頭也不回的輕彈了線絲。

    野良熏看着朝夏幽兒急速而去的箭失，心裏一急，腳下盤踞的魔力仿佛幽藍色的天幕，拉動起在空中交錯的光影，朝着前面急速飛掠而去，修長的身軀在空中一轉，避開了箭失後，野良熏雙手一收，狠絕的掐段了手中的箭失。

    看着幽駒背上依舊熟睡的夏幽兒，野良熏釋然的笑了笑，但很快，一雙仿佛星辰般發亮的眼睛瞬間成了死人般的空洞，迷茫的笑容尷尬地停留在了臉上。

    「啊拉，誰讓你來救她的，你以為我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麼？」

    黑色的迷霧從他的身後凝結，一隻凝着冰碴的手透着鮮血穿過了野良熏的心臟，那雙黑色的瞳孔此刻直接而又充滿了邪異的熱度。

    依舊停不住下墜的楚覺，此刻臉上的笑容仿佛被時間凍結成了茫然，身軀一震，隨着幽駒的一聲怒吼，楚覺渾身的魔力肆涌而出，一雙散滿血絲的瞳孔寫滿了憤怒，「佐染！你這個畜生在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