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家鼎靠在涼亭的立柱上,瞧着涼亭外面地上的水潭出神。
便在這時,就聽到有人叫了一句:「蕭大哥!」
蕭家鼎抬頭一看,又有驚喜交加,只見不遠處的假山旁的石徑處,一個俏麗的女子,白衣飄飄,手持一把紅油紙傘,腋下還夾着一把,那曼妙的身軀,秀美的臉龐,亭亭玉立,當真猶如仙女嫡塵一般。正是黃詩筠。
「筱玥,你怎麼在這裏?」蕭家鼎驚喜問道。
「奉武婕妤娘娘之命,請來接你啊。」
「嘿嘿,你們娘娘居然知道我被雨水困在了這涼亭里?」
「當然不知道,不過,娘娘讓我去給你送傘。路過這裏,看見有人在這裏躲雨,所以過來看看,竟然便是你,當真巧了。」說罷,款款走了過來。
蕭家鼎道:「你們娘娘叫我做什麼?」
「娘娘沒說,可能是問你案子調查情況吧。聽說你找到屍體了?」
「是啊,四具屍體都找到了,可惜我沒辦法,查不出死亡的真正原因。」
「哦?」黃詩筠大眼睛撲閃兩下,有些不相信。
蕭家鼎道:「我正好也想去跟你們娘娘匯報一下這件案子的進展情況。你來得正好。」
黃詩筠將腋下的另一把紅油紙傘遞給蕭家鼎。蕭家鼎沒有接,道:「咱們兩共打一把傘,雨中漫步,豈不是別有情趣?」
黃詩筠俏臉一紅,垂下頭,低聲道:「小妹當然願意,只是……,這是皇宮,要是讓人看見了……」
「呵呵,我開玩笑的,看把你緊張得。腦門都冒汗了。」
「哪有啊!」黃詩筠趕緊摸了一把額頭的水珠,「這是雨水。」
蕭家鼎接過雨傘,沒再跟她玩笑,邁步走進了雨中。黃詩筠趕緊打着傘跟上,兩人也不說話,靜靜地在雨中往前走着。
黃詩筠突然慢慢吟誦道:
東風吹雨細如塵,
柳寒眉尚顰。
蕭家鼎笑了笑,道:「怎麼,詩興大發了?」
黃詩筠道:「是啊,這樣的細雨。這樣的景致,蕭大哥,何不賦詩一首?」
「我剛剛解剖了屍體,一身的屍臭,都還沒洗澡的,你讓我吟詩?」
黃詩筠笑嘻嘻吐了吐舌頭,道:「沒事,等會到了寢宮,我心讓人熱水給你洗澡。」
「我可不敢在婕妤娘娘宮裏洗澡。要是讓皇帝知道了,我腦袋可就不保了。」
「哪有那麼誇張,你在我屋裏洗,誰會知道?」說到這。黃詩筠又覺得太過親熱,不由羞紅了臉,低下頭。
蕭家鼎嘿嘿乾笑,道:「多謝。不過還是不要,免得污了你的清白,我可罪過大了。我還是面見娘娘。說完事情趕緊回家去洗好了。」蕭家鼎見黃詩筠俏臉上微微有些失望的神情,便道:「既然你有作詩的雅興,我也隨便念一首湊個趣好了。」
黃詩筠滿臉興奮,喜滋滋道:「好久沒有拜讀蕭大哥大作了,小妹洗耳恭聽。」
蕭家鼎望着那綿綿細雨,又看見風雨打落地上的落紅,慢慢吟誦晚唐詩人李嘉祐的詩句道:
細雨濕衣看不見,
閒花落地聽無聲。
黃詩筠大眼睛撲閃着,等着他往下念,蕭家鼎卻停住了。
黃詩筠嗔道:「還有呢?」
蕭家鼎咧嘴一笑:「你也只寫了兩句,我當然也寫兩句,多了豈不吃虧了?」
「你能七步成詩,我哪有那本事,這麼會功夫能想到這兩句就已經後不錯了,不許耍賴,接着往下寫!」
蕭家鼎道:「這會兒我渾身臭烘烘的,實在沒心情,改日吧。」
黃詩筠白了他一眼:「你就會找藉口。」
說話間,兩人已經來到了武則天的寢宮,通報進去,武則天吩咐立即傳見。
蕭家鼎邁步進去,只見武則天端坐在軟榻之上,趕緊搶步上前躬身施禮:「拜見婕妤娘娘。」
「免禮,案件進展如何?」
「已經發現了四具屍體,經過女官青衫辨認,確認系失蹤的春桃她們四個。經過兩個仵作驗屍,確認她們四個死於飢餓,也就是被餓死的……」
「是嗎?真可憐。」
蕭家鼎一聽,便知道這個結果其實很符合武則天的想法,他便猶豫了一下,沒有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武則天立即就感覺到了蕭家鼎欲言又止,便道:「有什麼話你儘管說。」
蕭家鼎想了想,還是決定把實情說出來,看看武則天的反應。他沉聲道:「經過我對屍體解剖發現,四個人的胃部都還殘留有沒有消化的食物,這就是說,她們是剛剛吃過飯沒多久就死亡的,因此,不可能是餓死的。」
「哦——?」武則天拖長了音調,長長的眼睫毛輕輕挑起,掃了蕭家鼎一眼,「那你有沒有查清楚他們到底是怎麼死的?」
「沒有查清楚,我對屍體進行了解剖,所有的關鍵內臟我都檢查了一遍,沒有異常的發現。死者身體也沒有致命外傷,也沒有發現窒息死亡的徵象,但是春桃她們三個宮女的衣衫被撕爛多處,身體也有明顯外傷,但僅限於皮肉傷,沒有傷及內臟。因為我找不到別的死亡原因,所以一時還不能確定死者是否死於謀殺。也就無法確定這案子是不是犯罪案件。」
武則天似乎舒了一口氣,但是非常的輕微,若不是蕭家鼎距離比較近,而且很專注地體察她的反應,是不會察覺的。聽到這一聲非常輕微的嘆息,蕭家鼎心裏又是一怔,這是什麼意思?難道,自己原先的猜測當真是沒錯的,就是武則天做的嗎?
武則天道:「難為你了,我聽說她們跑到青菱寺的冰窖里去了,不知道怎麼的,把那大青銅鼎和木材都堆放在了門後面,門就打不開,她們幾個還衣衫都撕爛了,或許就是打不開門,就這樣餓死在裏面了。」
這個解釋根本不符合邏輯,如果是對三歲孩子還差不多,對於四個十多二十歲的將近成年的人,則是難以理解的。不過蕭家鼎沒有說破,他相信,武則天這麼說,並不是因為她真的是這麼想,而是她希望能出這樣的結果。武則天的智慧,決定比自己強一百倍。如果自己不打蛇順竿上,只怕就惹人討厭了。
蕭家鼎慢慢起身,道:「娘娘說得對,看樣子是我弄錯了。」
「也不能說你錯,我不過也是隨便瞎猜的,你還是按照你的思路去查辦,必須有個交代才好。」
「是,那我告辭了!」
「嗯……」武婕妤點點頭,目光盯着蕭家鼎的肩膀,又說了一句:「那是什麼?」
蕭家鼎順着她的目光扭頭望去,視線落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只見肩膀處停着一隻綠頭蒼蠅,不知道從哪裏飛來的,還是剛才一直趴在肩膀上跟來的。
蕭家鼎抬手想趕開,可是這綠頭蒼蠅在這裏被趕開,就會飛到武則天的寢宮裏,那可是很不妥當的,所以他沒有趕,而是慢慢轉身,走出了武則天的寢宮,來到了廊下。
這時,他看見一個小孩,從不遠處走過,身影很熟悉,定睛一看,竟然就是先前自己帶來的那個被海姆佬僱請的山賊劫殺,父親姐姐慘死的那個鏢局的小孩冷澗。
蕭家鼎叫了一聲:「冷澗!」
冷澗轉頭,看見了他,高興地跑了過來:「冷大哥,你怎麼在這裏?」
「我還想問你怎麼在這裏呢?你不是跟着長孫姑娘學武功嗎?」
「是,長孫姐姐跟龍婆婆說了,讓龍婆婆教我武功。龍婆婆答應了,所以她就送我進宮,跟隨龍婆婆身邊練武了。龍婆婆是後宮的侍衛總管,所以我就住在皇宮裏了。武婕妤娘娘有一次碰巧看見我練功,說很喜歡,讓我經常到他宮裏來玩,我就來了。」
蕭家鼎心中一動,低聲道:「你的那冰毒掌練得如何了?」
「還行吧,我現在已經能自如地控制的我掌力了,以前是一記冰掌過去,人就凍僵了,師父說這樣太過霸道,幫我改進,我現在能自如控制掌力,可以將人凍住卻不會馬上死去。」說到這裏,冷澗臉上露出了一種這他個年紀不該有的殘忍的微笑。
蕭家鼎暗自搖頭,龍婆婆、長孫延他們從仙果島回來,性情大變,跟着這樣的師父,只怕性情也不會好的。
他正猶豫該不該勸他不要跟龍婆婆了,另投明師,這時,又聽到冷澗壓低了聲音道:「蕭大哥,你要是什麼壞人要逼供,可以叫我,我會把一間屋子弄得跟嚴冬一樣,這壞人什麼話都會說出來的。嘻嘻,等我找到了殺我爹和我姐的海佬姆和魁五他們兩個,我會用這種辦法慢慢折磨死他們!」
蕭家鼎心頭一凜,忙道:「你在武婕妤娘娘這,娘娘也讓你弄過這種冰屋嗎?」
「嗯。弄過。」
蕭家鼎若有所思,他的視線慢慢轉到了肩膀上那噁心的蒼蠅上,他突然感覺自己的視線傻定住了,目光死死盯着這討厭的綠頭蒼蠅。
突然,他大叫一聲:「我知道了!」這下子把跟在後面的黃詩筠嚇了一跳。忙問:「知道什麼了?」
「我知道她們四個是被誰殺死的了!我還要拜見武婕妤。你馬上幫我通報一下。」
黃詩筠趕緊又進去通報,蕭家鼎拍了拍冷澗的肩膀,道:「我現在正在忙事情,回頭再找你說話。」
冷澗點點頭,跟大人一般抱拳施禮,轉身走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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