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_86750車子一路前行,得到短暫休息的楊光,去到車後看人質傷情。
子彈打穿了肺葉,血流不止,楊光用止血貼給她堵上,便沒有再做其它。
不是她不想救,而是救不了。她嘴裏開始吐血,證明血已經流進氣管,即使有全面的醫療設備成功率都很渺茫。
「王記者,我很抱歉。」抱歉沒能將你活着帶回國,抱歉自己身為軍醫,卻要對你講無能為力。
王倩望着頭頂皎潔的月光,灰白的臉卻露出笑容。「我快要到家了吧?」
楊光點頭。「翻過前面那座山就到家了。」
「可惜我不能看到家鄉的月光了。」
「你可以的,再忍忍,我們很快就能帶你回去,那裏會有疼愛你的父母,一個溫暖和溫馨的家。」
王倩加大了笑容,有絲甜蜜的講:「很美好的畫面。」
「你是那個主角。」楊光不知道能說什麼,只能儘量給她構造一些美好的事,好讓她忘記在比斯克受到的苦難。
「我……咳咳……」王倩劇烈的咳嗽,大口大口的血被她吐了出來。
楊光用手墊着她頭,減緩她的痛苦。
平息的王倩露出帶血的牙齒,用盡全力還是很小聲的講:「我……我現在也很幸福……因為你們沒有…沒有拋棄我。我選擇這個職業……不後悔,真的不後悔……」
我們不會拋棄你,國家也不會拋棄你,即使你是個普通市民。
楊光放開手,緩緩合上她大睜的眼睛。
看到靜躺着的記者,車內的幾人都沉默着,後面的傅程鵬和林錚華兩人抓下帽子,反頭望着倒退的路。
楊光用被子給她蓋上,同樣坐着沒有說話。
當遠遠看到阿爾泰山脈時,楊光遺憾的想:這個堅強的女人她不後悔,可她到死都沒能看到家鄉的月光。
「下車!」車子停在沒有路的森林前,靳成銳粗暴的拍車門。
開車的許冬和傅程鵬、林錚華幾個臉色不太對,而厲劍則比之前更加沉默。
楊光深吸了口氣,努力讓自己別去傷感。大家都已經盡力了,現在她們還沒擺脫追兵,只能往前看。
她把王倩收斂進袋子裏,想讓地上的林錚華接一下,可他假裝沒看見,便只得去看長官。
還能讓一個「瘸子」當苦力?楊光想也不現實,彎低腰把斂屍袋放到地上,就撐着車板跳下去。
靳成銳像沒事人一樣站在他們面前,看他們一個比一個沉重的臉,冷銳嚴厲的講:「現在任務還沒有完成,你們就要給我裝死嗎!」
幾人聽訓,都沒有說話。
現在還不是做思想工作的時候,靳成銳吼了兩句就命令的講:「楊光,把袋子給厲劍。全體都有,目標阿爾泰山脈!」
厲劍接過袋子就背在背上,沒有抗拒這個任務。
楊光看着走向深山的戰友,還有強忍着劇痛,背影卻仍然挺拔的長官,想這應該是長官最失敗的一次,不僅是任務,還有人。
跑上前扶着他,楊光以這樣會快些的理由,讓靳成銳接受她的幫助。
一行人沒有回頭,只想着離開這裏,快點離開這裏。
但是他們沒那麼容易,好不容易躲過追兵,卻被面前這座高山給攔住了。
原則上,靳成銳應該被人抬着,但現在那幾個兵都需要被人照顧,誰還會注意到他們的長官?
楊光架着靳成銳,在崎嶇的山坡上前進,沒多久就有點喘不過氣來,而且更糟糕的是,長官好像燒得比之前更嚴重了。
靳成銳看她面紅耳赤的,連傅程鵬他們都喘氣如雷,可想而知她現在有多辛苦。
看了下現在的高度,靳成銳在快到達雪山時停了下來,對楊光講:「你們先上去。厲劍,看好他們。」
厲劍是以前六連有名的狙擊手,狙擊手就是天天暴人家頭,這場面不是一般人能適應得了。有過幾次實戰的他,要比傅程鵬他們承受的多一些,因此靳成銳才會讓他背着王倩,也讓他暫替隊長一職。
「長官!」聽到他的話,楊光吼起來。「我們不可能丟下你的!」
靳成銳很平靜,一如既往的自信從容。「我沒說讓你們丟下我,只是讓你們先走,你們可以在上面等我。」
「你去騙鬼!我們沒有緩助!」即使他們翻過阿爾泰,也不會對他有任何好處。
「大兵,注意你的語氣。」靳成銳蹙眉瞧着她,想這人太聰明也不好帶。「放心吧,我有你開的退燒藥,等我好一點了就去追你們。」
都斷條腿了,要怎麼追?楊光態度非常強硬。「我是軍醫,你現在是傷員,就得聽我的!如果你不走,我這個軍醫就更不能走!」說着就坐地上。
傅程鵬幾人看她這架勢,終於想起這裏還有個未成年,她現在也一樣需要他們去保護,頓時像活過來般,對靳成銳講:「長官,都走到一半了,我們輪流來,很快就能到山頂。」
厲劍也贊同這個提議。「長官,這裏隨時會有士兵追來,我們已經彈盡糧絕,沒法硬拼硬。」
等他們一個個端正了心態,靳成銳才同意繼續跟他們走。
這不算耍詐,而是如果他們真不在狀態,他只會拖累他們,與期所有人都留在這裏,不如就留他一個。
翻過阿爾泰山脈,靠在中方山脊的雪地上,幾人重重吐了口氣。
在這裏,他們不用害怕追兵,而是寒冷和飢餓。
楊光和靳成銳不知在地下室關了多久,期間守候在外面的傅程鵬他們要密切注意莊園的動靜,吃的都是自帶的乾糧,而乾糧只有三天的量,根本不夠他們維持到現在,靳成銳就更不用說了,除了跑路前那一頓,就沒吃過東西,說起來,這裏應該就楊光沒怎麼餓着。
看了會兒伸手就能碰到的月亮,靳成銳坐了起來,把包里最後兩塊壓縮餅乾給傅程鵬和許冬。
「長官我們不餓,你吃吧。」
「不是白給你們吃的。」靳成銳把餅乾扔給他們。「吃完後用最快的速度跑到山腳,我不管你們用什麼方法,找到足夠大家吃飽的東西!」
「是!」
一聽到這個命令,傅程鵬許冬兩人狼吞虎咽的就着山頂的雪把餅乾吃完,就打滾似的往山下沖。
楊光看他們很快消失視線,想這速度也忒快了。「長官,你還不能走。」扭頭看到準備起來的靳成銳,楊光強制壓住他。「你的傷口絕對又裂開了,我幫你處理下。」這裏是雪地,溫度是零下幾十度,而且又是傷在腳上,萬一凍出個啥毛病,他這一輩子就都毀了。
很嚴肅的把他推倒,楊光用防寒被捂住他腿,拉上褲腿就看到被血染紅的綁帶,頓時拉下臉一言不發的給他重新上藥包紮。
林錚華和厲劍見被她壓得不吭聲的靳成銳,心想長官也有被克的一天,小陽光真的好威武!
等楊光包紮完,走到山下吃完食物沒多久,就有一輛車披着溫暖的太陽朝他們駛來。
開始大家還以為是軍部的人,結果是當初送他們去阿勒泰的大鬍子。
幾人乘坐他的車回到烏魯木齊,在來時的原地等了半天,才坐上回部隊的武直。
當他們看到熟悉的直升機,駕駛員那熟悉的一抹綠,許冬差點哭出來。
楊光也沉默着,心裏十分複雜,說不出是什麼味兒。
這次的任務維和小組失敗了,但她覺得這還不是最重要的事,最重要的是許冬、林錚華他們。
他們沒有更專業的訓練,嚴格意義上來講,他們還只是偵察兵,這次的身入敵後、險象環生,給了他們恐懼和快感,而讓他們致命的是,他們近距離感受到死亡,感受到自己的無能為力。
楊光望向即使全身是傷,仍舊挺直坐着的靳成銳,想長官回去又有許多事要忙了,不僅是王倩的死,還有內部的事。
武直降落在f—1跑道。
來迎接他們的吳昱達本來是在笑着的,在等他們走近後漸而收起了笑容,跟他們說了句歡迎回來,就把靳成銳拉到一邊。
楊光不想再給長官添麻煩,背着行李回到宿舍就洗洗睡了。
什麼事,等睡醒了再說。
楊光睡得極沉,期間吳昱達和靳成銳先後進來都沒有醒來。
吳昱達是想來關心一下她的,看她睡的這麼熟,給她拉好被褥就退了出去。
靳成銳在房裏站了許久,望着她緊閉的眼睛想:警惕性這麼差,是對這裏太依賴還是太大意?
同樣的,靳成銳也沒叫醒她,扶着牆壁一瘸一拐的走了。
要說楊光為什麼能夠睡這麼死,那是因為她覺得,如果在爸爸和靳成銳的身邊都不安全,那就沒有什麼地方是安全了。所以才會睡的這麼沉,一直睡到晚上被餓着了才醒來。
還沒睜開眼,感到床邊有人的楊光,緊崩了一秒就放鬆下來,可緊接她又緊張起來。
是爸爸!
怎麼辦!
「睜開眼睛吧,在爸爸面前還裝。」蒼老又帶點寵溺的聲音,體現了一個鐵血父親的擔憂與無奈。
楊光笑嘻嘻睜開眼睛,討厭的喊了聲。「爸爸,你怎麼來了?」
楊烈沒有說話,仔細的打量她,然後伸手摸她頭。
感受到頭上溫暖的大掌,楊光撲過去抱住。「爸爸,我很好,沒事兒。」
「你說你這孩子,之前還好端端的,怎麼就突然想來當兵了?」
「爸,我可是你的女兒,不來當兵就是浪費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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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六一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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