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醉君本擰上了「金樽」酒壺的壺嘴,但旋即又將酒壺壺嘴擰開,仰頭灌了一口「金風玉露」甘醇的酒,才緩緩地道:「至少以九師弟目前的實力,要想戰勝大師兄斬龍子,並非易事。」
雙歌胡幡然醒悟,表示贊同道:「不錯,斬龍子身為元部大師兄,亦是易宗門下大師兄,無論是武功修為,還是才智謀略,都為翹楚。」
楚玉卻是不屑地道:「那也未必,唐風雖是木訥點,但若論武學,斬師兄未必能夠打敗唐風。」
「小師妹,你別忘了,這次易宗大比試的主要目的並非選出的不僅武功卓絕的弟子,而且需要德才兼備。並非九師弟才智不行,而是他的閱歷遠不如大師兄,若是下山斬妖除魔的領袖,非大師兄不可!」醉君斬釘截鐵地道。
楚玉還想說什麼,倩目看了一眼唐風。
唐風早已搶先道:「四師兄、雙師兄、楚玉,你們就不要猜測了。師尊雖是特許我參加一個月的大比試,但前提是在這段時間內,將易宗入門功法悉數練成。」
「啊?」雙歌胡驚詫不已,醉君亦是不免動容,凝望着唐風,道了一聲:「師尊良苦用心,只怕是給了九師弟給了九師弟這個機會,但是這機會是渺茫的。」
「不,」唐風堅決地道,「只要有機會,就絕不存在渺茫。我一定要參加大比試,而且要勝出,爭取能夠下山的機會。」
醉君哈哈笑了笑,抬手拍着唐風的肩膀,沒有言語,灌了一口酒,望着天幕,灰黑的濃雲阻隔了蔚藍的碧空,那雲層翻滾着,若驚濤駭浪,變幻莫測。他悠長地道:「蒼穹變幻,神鬼莫測,最不測的仍舊是這波譎雲詭的天意。」
雙歌胡慨嘆道:「天意?醉師兄也相信天意?」
醉君抿了一口酒,搖了搖頭,「我並非相信天意,而是天意難違,人於三界太過於渺小,蜉蝣蒼生,滄海一粟,於浩瀚天道,根本難以揣測。」
「然而,天道不復,魔族肆掠,我輩又能如何?」雙歌胡進而感慨萬千,儼然醉君的一席話,觸動了他靈魂深處的那根弦,是以萌生淒寒之心。
楚玉卻不以為然道:「你們男子整天滿嘴正義凜然,可如今天下,何為道?何為魔?三界無序,萬族林立。魔以道為敵,道以魔為恨,道魔又以何為界線呢?究其底,皆為生存。道生魔滅,道滅魔生,又有何區別!」
醉君、雙歌胡二人霎時怔住了,唐風臉上拂過一抹憤恨,義憤填膺地道:「魔即魔,道即道,道魔永不兩立,只要正道長存,魔道必然戰勝不了正道!」
醉君、雙歌胡又是愕然,楚玉卻吟然道:「唐風,竹溪村遭到屠村之難,我同樣痛心疾首,然而,當有一天,你發現正道並非如你所醉心的仗義執言,你終會醒悟!」
唐風始料未及楚玉會說出這番話來,不覺目瞪口呆,當即頭腦一熱,有幾分不悅地道:「楚玉,難道你質疑我們身處的正道?虛若谷的醉道前輩、虛塵大師,浩然正氣,竹溪村的無辜百姓,手無寸鐵,皆是慘遭魔域中人毒手,如此泯滅天良,人人得而誅之,豈能有半分憐憫!」
楚玉心間悽然,又想起了行部掌門駱冰的話,此時言猶在耳,刺痛了她的心,默然暗道:「莫非真是天意讓我與唐風背道而馳?」
但若然命已如此,豈能被命運束縛,她沉吟片刻,乃爽朗笑道:「孰為道,孰為魔,待一個月後贏得大比試下山,行走天下,一看便知。我們如此爭論也是枉然。」
唐風恨的是魔域中人,並非楚玉,是故,見楚玉說話已經留有了台階,也就見好就收。只是心中隱約對楚玉有了幾分不解,為何她幾乎一夜之間改變了對魔道的觀點,難道她遇到了什麼事情?
醉君亦是從旁哈哈笑道:「九師弟,為了正義長存,我們繼續飲酒如何?」
雙歌胡手中的仙音胡一抖,暢然笑着,其瀟灑地風姿,頗有幾分仙風道骨,「醉師兄果真是一醉天涯,只為君醉。」
「君已離去,唯有酒,不離不棄。」醉君自顧飲了起來,品嘗着酒中的韻味,幽若地道。
「酒伴君,不離不棄。哈哈……醉師兄果真是豪爽之人。其實,英雄何嘆紅顏劫,紅顏逝,君當以傲立於世。何須如此戚然?」雙歌胡有幾許黯然地道。
楚玉莞爾一笑,嘖嘖稱讚道:「素聞易宗元部門下醉君師兄瀟灑倜儻,如此說來,竟是情痴之人。莫不是幾年前易宗傳聞的『傾城絕戀』令醉君師兄從此以酒為侶,結酒為妻妾?」
「情殤以忘名,忘名以醉君。故而名喚『醉君』,真不曾想到醉師兄是如此情痴之人。」雙歌胡不免亦是肅然起敬。
醉君仰頭灌了一口酒,瀟灑地一甩頭,將額頭垂下的髮絲甩到一邊,苦然笑道:「情到濃時情轉薄,一壺金樽自逍遙。情已滅,酒依然,俗世又何曾會羈絆浪子的心。」
唐風不曾聽過為何醉君如此情痴於酒,其實,嗜酒者皆為心酸情殤。若然誰會以酒為伴?他不知如何詢問,卻只好默然聆聽,聽着、聽着,倒也聽出了一點頭緒。
料想是醉君曾經痴愛過一個女子,但女子已然離去,醉君從此心意黯然,以酒為伴,結酒情緣。不過,情殤以忘名,忘名以醉君,足見醉君情深意重。
雙歌胡輕微嘆息一聲:「醉師兄,事情過去已經五年了,難道你還不能釋懷麼?又何必如此自尋愁苦?」
醉君沒有回答,獨自一個勁地灌酒,眼中流露出一陣神傷,許久,他轉過身,眺望着遙遠的山峰,指着遠方,幽幽地道:「神州大地,蒼茫天下。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天地之間,其猶橐(tuo)籥(yuè)乎?虛而不屈,動而俞出。多言數窮,不如守中。」
「醉師兄,既然如此,大比試後,不妨你我結伴同行,下得青丘山。手握吳鈎,斬妖除魔,捍衛正義,如何?」雙歌胡慷慨激昂地道。
醉君赫然轉身,仰頭灌了一口酒,目光如炬,儼然道:「若是雙師弟不棄醉某一介酒鬼,縱然粉身碎骨,赴湯蹈火,又有何懼?」
唐風見勢,慌忙道:「噯,四師兄、雙師兄,若是斬妖除魔,捍衛正道,拯救天下黎民百姓,怎能少了我唐風。」
「哈哈……好,唐師弟,有你這番話,雙某今番前來也不虛此行了。我們且把話說到這,一個月後不管勝敗如何,都向師尊請命,賜予下了青丘山,除魔衛道。」
楚玉心中升騰起一股憤然,不知為何,體內總有一股難以消滅的火焰燃燒着她,她耳畔響起雷雨之下那戴斗笠披蓑衣的魁梧男子,也就是她爹的話。一個月為期,要竊取出易宗九部功法,如今易宗九部功法下落不明,她該怎麼辦?
唐風有幾分激動地將手拍在楚玉的肩膀上,笑着道:「楚玉,到時我與四師兄、雙師兄下青丘山斬妖除魔,你要不要一起闖蕩天下?」
楚玉回過神,擠出了幾絲笑意,悵然道:「你們別太高興得太早,易宗五年一度大比試,正是為了甄選出真正能夠擔當重任的優秀弟子下山為民除害。如果大比試都贏不了,縱然下山,遇見那力量天壤之別的魔族中人,怎能斬妖除魔?沒準還害了卿卿姓命。」
唐風啞然,醉君點頭嗟嘆道:「小師妹所言不無道理,百年前,正魔交戰,力挫魔域中人,簽下了互不侵犯的正魔契約,如今魔域撕毀契約,捲土重來,必然是高手如雲。若是我們本領不濟,勢必難以與魔域中人抗衡。」
唐風握緊拳頭,卻是聽不得這般喪氣話,他一跺腳道:「那我們總不能一輩子藏匿在這深山之中,做一輩子的山王八。縱然武學不濟,我們決然不能讓這些殺人如麻的劊子手殘害生靈。」
雙歌胡附和道:「對,武學不濟,可以勤加修煉,若然斬魔的心都不復,根本難以驅逐魔族之人。」
「如今仙界已是毫無指望,若是仙界稍有憐憫人間疾苦,就不會讓魔域中的鐵蹄踐踏無辜百姓。就不會有我竹溪村的屠村滅門慘案,三界既然無序,我輩青年當挺身而出,上憾天庭,整頓秩序,下踏魔域,斬妖除魔,維護人間秩序。」唐風激動不已地道。
醉君不由得豎起大拇指,稱讚道:「好,九師弟,不愧是師尊賞識的心進弟子,見識卓絕,令醉某茅塞頓開。既然如此,我們就着手準備一個月後的大比試,爭取都能贏得比試,最後下山去。」
「是呀,唐師弟雖然年齡尚淺,但有志不在年高。如此一番話,令雙某欽佩之至,在易宗門下,立志斬妖除魔之輩,絕非區區我們幾人,我們要發動其他弟子,將他們的鬥志燃燒起來。爭取在一個月後的大比試中,贏得比試,或者說交給師尊們一個滿意的結局,讓師尊們准許我們出山。」雙歌胡亦是激動地道。
唯有楚玉默然,她聽着這三人的話,猶如一把把鋼刀扎在她的心坎上,莫名地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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