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花寺東面一處堆積雜物的偏殿裏,傳出了滴滴答答的電報聲,屋頂上豎着長長的天線,參謀們進進出出,一道道命令通過這個不起眼的地方傳達給西征軍2萬人馬。
原本參謀選擇的司令部地址是寬大潔淨的正殿,但被劉翼飛知道後斥責了一番,作為西征平蒙軍司令,他深知這次中隊遠征蒙古,勢必觸及外蒙古民族情緒,而喇嘛教是外蒙古的國教,影響力深遠,乾隆皇帝曾在《喇嘛說》中說:「黃教使各部蒙古一心歸之,興黃教即所以安眾蒙古,所系非小,故不可不保護之!」,這句話的另一層含義是,得喇嘛教者得蒙古。李伯陽出發前,也曾就對待喇嘛教的問題反覆叮囑劉翼飛,說平蒙的難題實際不在蘇聯而在喇嘛教,嚴令西征軍出兵途中對喇嘛教僧眾秋毫無犯,總之就是一句話,蒙古的喇嘛不能得罪,佔一個偏殿事小,被人利用放大,就是一個棘手的問題了。因此劉翼飛令參謀將司令部搬到了一旁無關緊要的偏殿,並要士兵仔細的打掃寺廟,上香供佛一如喇嘛僧眾平時。
偏殿裏專門隔出了一片空間作為電報室,中間地方擺了條長桌,桌面上平鋪着外蒙古萬分之一的軍事地圖,兩旁坐滿了西征軍團以上軍官,與剛殺到庫倫的興奮勁不同,他們臉上毫不掩飾的露出泄氣、沮喪、憤怒等等情緒,七嘴八舌的向劉翼飛請戰攻下庫倫。
「司令,庫倫就在眼皮子底下,咱辛辛苦苦跑了上千里路,打不下來也認了,可這明擺着能打下來,為什麼不去打,我想不通!」第四旅的一個團長發牢騷,引來其他團長的連聲附和:「是啊,蒙軍咱也見過了,被咱打的屁滾尿流的,司令,只要一個旅,一天之內保准攻下庫倫,攻不下來,你把我們的人頭擰掉。」
坐在劉翼飛下首的郭晉安瞪了眼本旅的三個團長,豎起眉毛道:「瞎起什麼哄,這是副總指揮的命令,你們誰有脾氣,別沖司令發,直接越過司令部向副總指揮請命,我和司令都不攔着。」
一聽這話,剛才叫嚷的最凶的幾個團長蔫了,他們長了雄心豹子膽也不敢對李伯陽發牢騷。
三團長方先覺嘟囔道:「旅長,我們這不是想不通嘛,平時對官兵灌輸的就是打下庫倫收復國土,眼下庫倫唾手可得,我們就眼巴巴的看着,影響軍心士氣啊!」
二團長戴安瀾一旁幫腔道:「可不是,就算不打,也得告訴我們理由,我們也好回去和官兵說道。」
郭晉安板着臉就要呵斥,卻被劉翼飛攔住,笑道:「大傢伙有脾氣我能理解,剛才我也對副總指揮發了牢騷,但後來副總指揮告訴我不打庫倫的原因,我才恍然大悟,在座諸位都是一團之長,日後還可能是旅長、師長、軍長,這個目光不能局限在作戰上,《戰爭論》有句名言:戰爭是政治的延續。實話告訴大家,我們西征平蒙的目的,並不是要收復外蒙古,而是以收復外蒙古為旗號,逼迫蘇聯在中東路問題上讓步。大家搞清楚這一點,就不難理解為什麼司令部的命令了。」
團長們一片譁然,他們對這次出兵目的想的比較簡單,都以為西征是為了收復蒙古故土,故而在部隊裏也常以國家大義教育西征軍士兵們,灌輸給他們為國而戰的榮譽感,士兵們受到感召,不辭辛勞的跋涉千里來到蒙古高原上,作戰奮勇向前,一戰擊敗了氣勢洶洶而來的蒙古騎兵,現在聽到劉翼飛坦白了西征的實際目的,使他們感受到了欺騙感。
有個團長憤慨道:「中東路事關國家主權,難道外蒙古就不是中國土地了,為什麼要拿外蒙古換中東路!」
他的話立刻得到其他團長的附和,都叫嚷着大不了和蘇軍打一仗,能在滿洲里打贏蘇聯人,也能在蒙古打贏蘇聯人。
劉翼飛見團長們不依不饒,頓時惱了火,一拍桌子道:「媽了個巴子的,是你們指揮老子,還是老子指揮你們,都給我閉嘴聽好了。」
見劉翼飛發火,眾人不敢插嘴了,一個個靜靜地看着他,劉翼飛狠狠地掃過眾人,大聲道:「全軍三面圍城,模範旅負責庫倫城西、南兩面,第四旅負責庫倫城東面,及配合騎兵第2旅消滅蒙軍各路援兵,具體作戰方針是,圍而不攻,攻而不破,既要打疼城內的蒙軍,又不使蒙軍棄城不顧,這個度你們給我把握好咯,誰敢貪功冒進把庫倫的蒙軍嚇跑了,軍法從事!」
「是!」團長們噤若寒暄,齊聲應道。
散會後,團長們奔赴作戰前線,司令部里只剩下劉翼飛和郭晉安,劉翼飛舒了口氣,鬆開衣領的一顆扣子,苦笑道:「這群兔崽子,不罵幾句根本壓不住。」
郭晉安笑了笑,正色道:「司令,就讓我們旅守東城吧。」
「怎麼?你是不放心第四旅?」
劉翼飛瞥了郭晉安一眼,皺眉道:「我不否認模範旅作戰能力要強,但第四旅也不是豆腐做的,車臣汗的硬仗是模範旅打的,庫倫的硬仗就由我們旅來打了。」
郭晉安忙道:「司令,我哪敢輕視第四旅的兄弟,只不過模範旅建制要全,兵力也更多,圍點打援要容易些。」
「對付蒙軍綽綽有餘了。」
劉翼飛用力的擺着手,岔開話題道:「晉安兄,對副總指揮交代的事情,你有什麼好主意?」
郭晉安苦笑兩聲,便不提換防的事情,將心裏的幾個主意說了出來。
……
就在同一時刻,莫斯科收到了喬巴山的求援電報,電報里喬巴山以及其悲觀的口吻描述中蒙戰事,指出沒有蘇聯軍隊的幫助,蒙古人民共和國的首都守不了多久就要陷落,請斯大林干涉外蒙古局勢,
「喬巴山不是中隊的對手。」
斯大林口含着煙斗在辦公室里踱來踱去,旁若無人的從上衣口袋取出一包香煙,取出一根香煙掰開取出煙絲,再裝入煙斗中抽吸,做這一套事情的時候他顯得格外認真,一絲不苟,若不是他說話語言清楚,條理分明,人們大多會認為他已經走神了。他輕輕地吸了一口,便把煙斗拿在手裏,皺眉道:「絕不允許外蒙回到中國手裏,伏羅希洛夫同志,我要你親自負責援蒙,將中隊消滅、趕出蒙古。」
伏羅希洛夫面露難色:「斯大林同志,目前能派去蒙古的紅軍只有2個步兵團,4千多人,而且分散在外貝加爾軍區及蒙古各旗,要想集結起來至少需要5——7天的時間,我想烏蘭巴托堅守不了這麼長時間。」
斯大林緊鎖眉頭,中隊出兵外蒙古實在太突然了,沒有一點徵兆,就在前幾天,他還在思考究竟要往遠東調遣多少軍隊才能贏得中東路的勝利,而現在他不得不重新考慮,中東路和外蒙古究竟要先顧及哪一個,他思索了很久,將煙斗的煙燼敲入煙灰缸中,緩緩道:「出兵蒙古,毫無疑問是李伯陽的手筆,他是蔣介石最兇惡的一條走狗,我有預感,他將是蘇聯人民最大的敵人,情報部門要專門收集他的情報,儘快送到我的辦公室來。伏羅希洛夫同志,目前紅軍是無法兩線作戰的,我想聽聽你的意見,中東路和外蒙古,我們要優先保證哪一個?」
「沒有可比性,斯大林同志!」
伏羅希洛夫站起身指着地圖說道:「出於軍事戰略考慮,外蒙古是遠東天然的外圍屏障,護衛着西伯利亞大鐵路這條生命線,倘若一個軍事力量從外蒙古向蘇聯進攻,西伯利亞鐵路一被切斷,蘇聯就完了,因此我們必須要握有外蒙古。而從政治上考慮,如果蘇聯無法給蒙古同志提供保護,那麼將使蘇聯在共產國際的聲望受損,影響世界運動。」
「你說的沒錯。」
斯大林露出讚許的目光,問道:「伏羅希洛夫同志,那你的意見是要選擇放棄中東路的利益了嗎」
伏羅希洛夫搖了搖頭道:「斯大林同志,這得取決於您對於戰爭的決心,如果您命令全國動員,我們將無可畏懼。」
「全國動員?這不是一個好主意!」
斯大林踱了幾步,把煙斗含在嘴裏,嚴肅道:「現在國聯不斷地給我們發外交照會,美國和英國都在趁機宣傳威脅論,如果我們擴大戰爭規模,很有可能挑動帝國主義的脆弱神經,他們會全力的支持中國和我們作對,恐怕最後不僅在中國將毫無收穫,同時還可能被全世界誤解是挑起戰爭的洪水猛獸。」
伏羅希洛夫有些明白斯大林的心思了,順着他的話往下說道:「戰爭應講求投效比,我們應該考慮中東鐵路的收益是否值得繼續這場戰爭。從長遠來說,隨着中國的統一強大,國民政府正在努力廢除帝國主義遺留的不平等條約,中東鐵路的歸屬問題得不到解決的話,早晚都是策發戰爭的禍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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