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姚媽緊緊捉住欲言的手腕,生怕欲言一不小心便要跌倒。
「小姐,我看這事透着古怪,你千萬別慌,等見到陳公子時當面仔細問清了再說。」
欲言如人偶般木訥的點了點頭,身子想要挪動,腳又仿若被釘在了地上一般。
如果說先前見到鄭楚容,聽她說了那番話,感覺像吞了一隻蒼蠅一樣難受,那麼此刻卻是有一種正在墮入寒淵的恐懼。
倘若是真的怎麼辦,倘若自己當初遭遇的種種險惡都是那人所設計的那該怎麼辦。
陳煙寒素日那張望着自己嚴肅又專注的臉浮現眼前,她一度相信他是喜歡自己的,也一度認為他除了一時糊塗曾經犯過錯以外,至始至終是誠心實意的。
只是假若那些事情真的是他所為呢?
他那張看似真誠的外表之下,卻是一顆什麼樣的心?
「小姐,我們回去吧。」姚媽輕輕扯了一下欲言。
「嗯,回去。」欲言喃喃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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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喝了,別喝了。」何雪松輕拍着陳煙寒的肩頭,皺着眉毛無不擔心的道。
陳煙寒今日從天未亮就坐在杏林堂門口,直到自己深夜聞訊趕到,才好不容易將他弄了回來。
「再喝下去,你就要醉死了。」何雪松終於伸手奪過了陳煙寒手中的酒瓶。
「不就是喝你幾口酒麼,緊張什麼?」陳煙寒卻是皺眉一笑。
京里的白玉燒雖然好,可是比起西域那邊的那種辛辣的烈酒,還真不算什麼。
何雪松無奈的望着地上一地的空瓶,低聲道:「好吧,我不是心疼你,我是心疼我辛辛苦苦收藏來的這些個好年份的酒——都被你糟蹋了。」
陳煙寒禁不住雙眉微展,面上帶着淺淺笑意,回答道:「好,不喝了。來,陪我下棋。」
何雪松定睛打量了他片刻,心中卻更是不放心。
倘若陳煙寒真的喝了個酩酊大醉,或者滿口胡言滿嘴流涎什麼的。他都還不擔心——哄他上床大睡一覺,也許過一天就好了。
可是此刻那麼多的酒下去了,陳煙寒依然表情淡然,對答如常,就連臉色。也僅僅是比平時稍微白了一點而已——這才是最讓他害怕的。
「好,我們來下棋。」何雪松此刻也恨不得能找點什麼事情來讓他分心,此刻聽他提出下棋,自然是正中下懷。
他話音一落,陳煙寒卻已經起身朝屋內軒窗前的棋桌上走去,腳步跟往常一樣沉穩有力,只是即將走到棋桌前時,身子卻終究還是微微晃了一下。
何雪松心中暗暗嘆了一口氣,然後亦來到他對面坐下。
陳煙寒左手抓起一把黑子握在手裏,然後隨手放了一枚在棋盤之上。
何雪松白子跟上。兩人往來數回合,陳煙寒卻是每一步都有條不紊,絲毫不見亂象。
「看來你真沒醉。」何雪松苦笑了一下,然後落下了一枚棋子。
「我其實不是個好的棋手。」陳煙寒突然望着面前的棋局,雙眼有些微微出神的道。
何雪松不禁抬眼望着陳煙寒,面色露出一絲不解。
「下棋講究起手無悔,我卻總是在後悔。」陳煙寒說罷,又落下一子。
「誰也沒料到,唔,你那時也是大意了——」何雪松有些支支吾吾。陳煙寒在德行上卻是有虧欠之處,連他也無法為之辯解。
莫說陳煙寒,即便他自己,當時對這些事也不以為然。
不就是想逼着董欲言賣了杏林堂麼。當時只是想她要肯開口,這在價格上是絕對不會虧待她的,只是沒想到那小姑娘那般頑固,只是沒想到她寧願那般犧牲自己也絕不肯放手。
「我終究是太膽怯了,」陳煙寒依舊盯着棋盤,帶着幾分魂不守舍的樣子道:「一直不敢告訴她真相。你也知道,她原本就不待見我,我費盡心血想扭轉局面,又哪裏敢跟她說這兩件事情,後來,她總算是對我好點了,我卻想着,這兩件事情,或許能一輩子隱瞞下去,又或者能等成親之後,日子久了在慢慢的告訴她。」——等兩人成親之後,兒女滿堂了,再讓她知道,那麼她最多也就是鬧幾天彆扭,總能慢慢哄回來的——他曾經想得很美好。
只是他又哪裏料到,還沒能等來他苦苦期盼的大禮之日,她就會臉色蒼白的站在他面前,顫聲問道:「你可知道為什麼蔚豐源與天晉寶這兩家銀莊會突然撤了杏林堂的銀貸麼?還有子浩,又是誰教探花樓的人去引誘他賭博的,陳大人可知道麼?」
晨曦之中,她容顏美麗又憔悴,這兩者都足以叫他心碎。
他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答她的了,然後他見她拔出了髮髻上的那根銀簪擲在地上,伴隨着銀簪落地時發出的清脆聲響,她滿頭的黑髮也瀑布般的傾瀉了下來。
再接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了杏林堂的大門之後,那扇門,就再也沒有打開過。
他開始開始木立在門口,後來全身虛脫得再也無法站穩,便坐在了她門前的地板上,燕歸巷人來人往,每一個路過的行人都好奇的看着他,他就這樣一直呆呆的坐在那裏,直到深夜。
「我實在沒有想到她會突然問起這事,」陳煙寒望着何雪松,苦笑了一下,接着又道:「我真的一直在後悔,做過的事情我沒有辦法改變,可是如果我能主動向她坦誠,是不是又還能有一絲餘地?不管如何,總會好過她從別人的口裏得知吧。」
何雪松半晌無語,然後低頭在黑子旁下了一子,低聲道:「你覺得會是誰安排的呢?永安王麼?」
董欲言自然不是『恰巧』遇到的永安王與杜若恆,也絕對不會是『恰巧』聽到了那一幕。
「我做那些事時,雖沒有刻意保密,卻也沒有親自出面,」陳煙寒又是苦笑了一下,這是他多年暗衛養成的習慣,但凡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他總會處於本能小心的將自己隱藏起來,「要想查到我身上,絕非一朝一夕的事情,再說了,永安王根本不曉得欲言賣園子跟子浩賭博的事情,又怎麼會想到去查是誰指使的呢。」
「難道是?」何雪松突然想起了什麼,不禁苦笑了一下。
陳煙寒望着他,同樣也是苦笑了一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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