紛亂 第二十章聖跡是什麼

    把又一批在今天死去的病人屍體投進燃燒的火堆,聞着人肉和脂肪發出的惡臭,四周的人都用衣服遮擋着自己的口鼻。那些屍體被火焰燒得不停的捲曲,甚至有的屍體上身還因為肌肉被燒乾緊縮而從火堆里翻滾出來,那樣子讓人看着說不出的恐怖。

    「赫特,這簡直是死世界的寫照……」一個穿着已經看不出顏色的長袍的胖子呻吟着跪在我的旁邊「我不想和他們一樣,我不想死……」胖子大聲的對着四周的人喊着,不過這個時候根本沒有人聽他的叫喊。

    「死人必須焚燒掉,」我低聲對身邊一個同樣是祭司的病人說着,他是這裏當初守衛聖堂的祭司,也是這裏少數病情比較輕的病人之一,對這個我倒的確是感到很奇怪,居然有人得了這個可怕的疾病之後沒有很快死去。這實在是讓我感到不可思議。儘管我自己似乎從出現發病徵兆到現在已經過了好幾天也沒什麼其他異常。可對於這個居然在瘟疫爆發的中心也能存活下來的人,我不能不感到似乎在冥冥之中有這一股力量在保佑着披着這身神聖法袍的我們「還有他們的衣服和用過的東西,都要燒到。」

    「可是,這不符合我們的教義,毀壞死者的身體是很大的罪孽,」那個祭司顯然對這種行為感到無所適從「特別是,還要焚燒那些祭司的身體。赫特,他們可都是虔誠的神仆呀。」

    「那這些虔誠的神仆很快就會成為異端收集我們生命的幫凶了。」我不耐煩的打斷了他的話「焚燒死者的屍體的確很不妥當,可是不要忘記以前當戰爭結束後人們為了防止瘟疫的出現不是也使用這樣的辦法嗎。」

    「可是……」那個祭司猶豫了一下,可立即被接下來的一陣劇烈咳嗽結束了下面的話。

    「一切都是懲罰,死後形銷骸滅也是一種懲罰……」我喃喃自語着。雖然冬季的寒冷讓人難受,但是卻比不上眼前炙熱火焰下隱藏的恐怖更冷徹骨髓。

    「如果懲罰會繼續,我就絕不躲避,至少我可以去向賽苔懺悔我對她的罪孽。」我低聲對自己說,然後我回過頭對那個祭司嚴厲的說「……我們必須做點什麼,否則我們只能等死。」

    「哦,神聖的赫特,我是在犯罪,是會下死世界的……」那個祭司一邊嘮叨着一邊轉身去吩咐別的病人一起把枯樹枝搬到火堆的旁邊。

    「這個你可以選擇,死後的懲罰和生時的罪孽。」我對着那個不停嘮叨的人冷冷的回答着,不知道因為什麼,自從賽苔離開我之後,我似乎對一切都不再顧忌,甚至我的心底有種即使是神廷的教宗站在面前也不再奇怪的衝動。

    在眾多似乎是充斥着驚異表情的注視下,我和那個祭司一起走向前廳。看着那些見到我們立即躲閃開的病人,我的心頭先是升起一絲自豪,接着就被充滿了對自我的譏諷「世俗的虛榮還是糾纏着你呀,古納·蒂亞里埃,」我對自己鄙視的說着「一個即將死去的人居然還在被虛榮迷惑,你的確是墮落了。」

    我就這樣獨自思索着走向聖堂的藏書室,直到一聲驚叫從我身邊響起。

    從陰暗的角落裏突然衝出的一個黑影把我旁邊的祭司嚇得大叫了起來,可是還沒等他再次發出其他的聲音,一個女人已經撲到了他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法袍。

    「大人!神聖的大人!求你救救我的兒子!請你憐憫他!」眼前這個乾癟的女人無力的喊着,她半跪在地上用力抓着那個祭司的袍角「大人,只有神聖的祭司能救他,你們是受到赫特佑護的呀。」

    「放開我!」那個祭司近似岔音的叫聲響徹四周,他用力的擺脫着那女人,甚至還舉手照着她的臉上打了一拳「放開我瘋子!」他大叫着躲避着這個明顯已經病入膏肓的女人「你要死就死吧!別拉我和你一起死!」他大叫着向旁邊躲去,卻一下子摔倒在一堆垃圾上。然後他發出一陣更大聲的驚懼叫喊。

    「所有人都要死的……」我走到那女人面前對她平靜的說,經過了這麼多滄桑現在我已經可以平靜的面對這樣的事情「赫特的懲罰和恩福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我在那女人已經潰爛的不成樣子的耳邊低吟着「不要懼怕,死亡只是新的旅程的開始,也許你會發現其實那也不是很壞的。」

    「我不怕了大人,我已經沒救了,可是我不能讓我兒子一起和我去,我怕他會在死世界受罪!」女人一邊哭喊着一邊死死的抓住我的法袍底擺「請救救他,神聖的神仆是受赫特榮光佑護的,大人請你可憐可憐我兒子!」

    「在懲罰面前任何人都是平等也是脆弱的,」我拍了拍她的手,如果說我以前因為害怕傳染而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現在我的內心卻有種盼望能儘早解脫的衝動,雖然即使現在這種總是被陰冷灰暗天氣籠罩的世界依然讓人留戀。

    「可是大人你們不是一直活着嗎,只有你們!別的人發病幾天就死了,可你們一直活下來了。請別拋棄我們!」她哭喊着對我乞求着「這都是赫特的意志呀!」

    「赫特的意志!」我震驚的反問着,沒有任何話能讓我這樣震驚了。當我對赫特產生質疑的時候一切卻似乎突然嘲弄了我,難道真的是因為神仆的身份而獲得了救贖嗎?可是我卻知道自己那可怕的罪孽,而這些罪孽難道不應該受到懲罰嗎?

    可是我卻一直活着,但是這讓我感到更加恐懼,似乎的確有一股看不到的力量左右着所有人的命運。

    「別聽這個瘋子的話!」那個祭司大叫着向聖堂的深處跑去,他磕磕絆絆的跑着,甚至還被法袍的下擺拌倒了好次。


    看着他慌張的身影,我並不感到可笑,而是有一種壓抑在心有膨脹起來,我甚至沒有去管那個苦苦哀求的女人緊跟着他走進了聖堂的陰影之中,似乎只有那裏才能讓我躲避自己內心裏的恐懼。

    「我們活下來是赫特的意志!」那個祭司大叫的聲音在走廊里迴蕩「我們是神聖的神仆,沒有人能奪去我的生命即使是異端也不行!」他大喊大叫着在走廊里到處遊蕩,直到走到我的面前。

    「你知道嗎,留在聖堂里的祭司只有我活下來了,」他用一種已經變得近似瘋狂的眼神看着我「那是因為即使是祭司也要受到赫特的審判,最終聖徒霍森蒙德做出了最賢明的決定,我——霍利朗澤才是最虔誠的神仆……咳咳……從我當初被我的父母從南方送到這裏來的那一刻起赫特就選擇了我,讓我成為能獲得榮光的幸運兒……咳咳……而且不只是我自己,我的祖先才是得到赫特榮光賜福的人。你知道嗎,赫特歷史上最可怕的瘟疫是在801年爆發的,我的祖先卻活了下來,所以我們的家族為了感謝赫特要不停的派人到聖堂來祈聖,而我是這一代的幸運者!所以不論是誰都別想把我帶到死世界去,赫特在佑護我!我是不會死的!」

    「南方?……」聽到這個我突然似乎想到了什麼可是卻又無法掌握,似曾熟悉的感覺讓我好象就要抓住一絲飛逝的東西卻又無從想起

    「究竟是什麼?」我沒有再理會他不安的喧囂,大步走向藏書室,而且因為我過於專注剛才的想法,所以根本沒有去在意身後傳來的一陣重物倒地的聲音。

    究竟我想到了什麼我並不知道,可是那股縈繞心頭好象再進一步就能接觸到的東西卻始終讓我無法放棄。我儘量讓自己振奮起來搜索着那些被禁止傳播的書稿抄本。雖然我知道觀看這裏的任何一件東西都能讓我受到最嚴厲的懲罰,但是一種說不出的躁動在驅使着我去探索其中的奧秘。甚至我內心深深的知道,即使沒有這次可怕的災難,當我遇到這樣機會的時候也是會毫不顧忌的去刺探其中奧秘的。

    「古納,我之所以選擇你,是因為你有懷疑,對這個世界的懷疑……」我清晰的記得莫漢老師當初對我說過的話「……你想看到自己無法看到的東西……」我始終記着老師對我說過的話「……也許是一種幻想或者說是一種奢望,但是古納,你有別人有卻不敢表現的東西……」

    「我渴望的是什麼呢?難道就是賽苔所一直神往卻被我禁錮住的自由嗎?那我以前作為祭司的一切又都有什麼意義呢……」我用力翻閱着那些書稿,直到一段以前看過的紀錄出現在我眼前。

    「唯獲赫特救贖者得以躲過瘟疫之劫難,赫特榮光同樣必照耀受佑者後世子孫。」

    「難道是這樣的嗎?」我喃喃的問着「赫特榮光同樣必照耀受佑者後世子孫,難道躲過可怕災難的力量就是這樣嗎?繼承自過去祖先的某種力量,或者說是赫特賜予的力量……」

    我獨自在房間裏苦苦沉思着,可是除了發現這些世人無法理解的紀錄之外就再也找不到能夠解釋這一切的東西。甚至連我自己都開始逐漸屈從於赫特無上的威儀之下,

    直到一張並不顯眼的柚草紙從那些厚重的文獻中被翻出來,我才突然被那上面的一堆奇怪的敘述吸引住了。

    「救世團祭司瓦拉希多特的異端罪證記錄:赫特歷801年塔蘭特南部所爆發之黑死病殉難者34萬,但其後代子孫再發瘟疫者只其中十之其一。841年南部城市多爾滕所爆發黑死病,死者18000人,但其後代再發病者約二十幾之其一。赫特歷922年,瘟疫蔓延赫特世界,帝國境內殉難者達盡60萬,然帝國南部發病者不足2萬。獲赫特之佑護者其子孫同榮耀,然此榮耀是否真為赫特所賜予,或實是世人得自身之力擺脫異端之奇蹟?」

    我屏住呼吸仔細的看着這段紀錄,同時一個說不出的異想在心底翻騰着「如果不是聖跡,那會是什麼?為什麼那些在瘟疫中存活下來的人不再發病,甚至連他們的後代都似乎不再懼怕瘟疫呢?」我苦惱的自問着,可卻怎麼也想不出答案「如果不是赫特的意志,那究竟是什麼創造了這一切?是什麼讓那些人在更大的瘟疫中存活了下來?」

    我不停的問着自己卻怎麼也找不到答案,直到一陣難忍的飢餓侵襲着我的身體,我才意識到,就在我的冥思苦想當中,又有寶貴的一天過去了,對我們這些隨時都會被死神帶到死世界的人來說,時間似乎變的既不重要又珍貴無比。沒有人願意看到太陽落下的餘輝,但是卻又在不停盼望新的一天的開始。

    我疲憊的走出了房間,按照平時的路線向領取食物的小廣場走去,那些食物是外面的人用巨大的吊桶從牆上系下來的,即使是這樣,也沒有人願意站在高聳的牆頭做這個工作。

    我獨自走向小廣場的一角。在那裏,有一個很小的流水石槽通向外面,不過一個人是絕對無法鑽過這裏的,所以這裏也成了德蘭路希大人為我傳遞晚餐的地方,不過我很懷疑他的那個侍從是不是在被大人抽了一陣鞭子之後才被迫做這個事的,因為他每次見到我不只是畏懼,甚至還能從他臉上看到一絲憎恨。

    我按照以前的習慣站在出口的一邊等待着盛食物的小盒子從傾斜的石頭水槽里滑過來,儘管那個侍從似乎對我這個讓他陷入危險的人十分痛恨,不過我知道他還是不敢耽誤為我送飯的時間,因為德蘭路希大人的鞭子我雖然沒有吃過,可是我相信他是和一樣沒有違背大人意願的膽量的。

    果然,沒過一會我就聽到了出口另一邊傳來的搬動東西的聲音,不過接着我聽到一個低低的聲音同時傳了過來:「大人,我有消息要告訴你。請你靠近點。」

    我詫異的看了看那個出口,實在想不到那個膽小的侍從會大膽到讓我靠近他的地步,儘管還擱着足足有近一肘1那麼厚的牆壁。

    我奇怪的把臉貼近了那個帶着不平稜角的小洞口。

    隨着寒光閃過,一柄長劍疾刺我的面門。毫無防備之下,鋒利的劍尖競直應面刺進了我常年籠罩着頭臉的法袍帽子之中。

    1一肘按塔蘭特的度量制度,一肘大約是夏國度量單位的一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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