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堂大笑,都是在嘲笑勿乞不知禮行為魯莽放肆。
勿乞咀嚼着鹿筋,冷眼望着那彪形大漢。他清楚的看到了典吏官易行眼裏的得意之色,他突然明白,就算自己沒有任何的失禮,怕是這大漢都會站起身來挑釁自己。自己的這行徑,這是恰恰給了人家一個最合理不過的挑釁藉口罷了。
冷眼望了那大漢一眼,又瞪了一眼典吏官,勿乞又夾了一塊熊掌塞進了嘴裏。
咀嚼着熊掌,勿乞含糊不清的冷笑道:「我吃我的,干你屁事?」
眾人再次放聲大笑,勿乞的言語粗魯,又給了他們一個嘲笑他的最好理由。那挑釁的大漢得意洋洋的昂起頭來,隆聲大笑道:「果然是山林之人,不懂禮數。真不知你是怎樣混入這裏的!」
猛不丁的,盧乘風輕咳了一聲。
一聲咳嗽,滿堂寂靜,就連剛才笑得渾身肉都快要飛起來的易衍都急忙閉上了嘴。
盧乘風緩緩站起身來,冷冷淡淡的朝眾人望了一眼,低沉有力的說道:「勿乞是乘風救命恩人,無他,乘風在城外已經被刺客所殺。如今他是乘風首席門客,是乘風帶他來赴宴,諸位有何意見?」
除了易衍和他的三位族人,其他的大小官員同時低下了頭,沒有一人敢看盧乘風一眼。
盧乘風淡淡的笑了笑,他也拿起了筷子,夾起了幾片肉塞進了嘴裏,放肆的咀嚼起來。
「盧某一路風塵,見了這美酒佳肴也是心動得很,故而失禮吃了幾塊,誰有意見?」
大堂內靜悄悄的,沒一個人吭聲。更有那膽子小的官員雙股戰慄,令得他們面前的條案都磕碰地面,發出了清脆的響聲。盧乘風一言之威,一至於此。
易衍搖晃着胖嘟嘟的大腦袋,左看看,右看看,突然大笑起來:「哎,誤會,誤會嘛。盧典軍乃是真性情之人,哈哈哈,我們這些俗禮,也不要計較這般多。啊,誤會,都是誤會!大家放開吃,放開喝,誰今兒個不喝醉了回去,就是不給我易衍面子!」
盧乘風笑了笑,昂着頭端端正正的坐回了席位。他轉過身,舉着一酒爵的美酒,向勿乞敬了一下。
抓起酒爵和盧乘風碰了一下,勿乞一邊大吃大喝,一邊笑道:「多謝公子,有心了!」
舉起酒爵,勿乞將爵內美酒一飲而盡,隨後一個跟頭翻出了席位,一酒爵就朝那挑釁的彪形大漢打了過去。事發突然,勿乞的動作又比風還快,那大漢正呆呆愣愣的站在那裏,青銅酒爵重重的砸在了他臉上,把他高挺的鼻樑都砸得凹陷了下去。
『啪』的一聲,那大漢痛極高呼,兩柱鼻血好似噴泉一樣噴了出來。
勿乞舉起手指朝那漢子勾了勾,冷笑道:「誰的褲襠沒關緊,把你露了出來?我吃我的,我喝我的,你無故挑釁,意欲何為?莫非你的主子,要給我家公子一個下馬威不成?」
易衍的笑容驟然一僵,隨後笑容再次在他的臉上怒放。
典吏官易行則是猛的望向了勿乞,他冷冰冰的說道:「豈有此理,本官,怎會向盧典軍無故挑釁?本官,又怎敢向盧典軍無故挑釁?只是本官這門客天性撲直,最是秉守禮法,看不得一些事情罷了。」
盧乘風在一旁玩弄着青銅酒爵,他冷笑道:「這麼說,是乘風的門客不懂禮,天性卑劣嘍?」
易行臉色一變,卻是一言不發,顯然默認了盧乘風的話。
盧乘風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他冷眼望着易行,冷笑道:「勿乞,既然人家有了這個意思,你就和這位好漢比劃比劃,千萬不要掉了我們溧陽盧氏的臉面!」
易衍端起酒爵喝了一口酒,一言不發。
易行則是挺起胸,厲聲喝道:「阿大,盧典軍都這般說了,你也就和勿乞壯士好生較量較量。千萬不要掉了我們沫陽易家的面子!」
大廳內靜悄悄的,所有官員都不敢吭聲。事情演變至此,突然就變成了盧氏和易家兩大豪門的意氣之爭,這把戲是怎麼玩的?在場的官員一個個小心翼翼的口觀鼻鼻觀心,不敢發出半點兒動靜。兩大豪門的事端,他們這樣的荒僻小城的小官兒一旦卷進去,就是毀家滅族的大禍啊!
但是隱隱的,這些官員的心中又有幾分異樣的衝動。豪門家族的公子哥相互之間爭鬥慪氣,用門客廝殺分出勝負,這種事情他們聽得多了,但是今天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事情,由不得他們不激動啊!
尤其盧乘風代表的是溧陽盧氏,這可是當今呂國除了王室以外的第一世家。若是盧乘風僅有的一個門客在這裏被人殺死,嘿,盧氏會做什麼反應?如果盧氏的報復直衝着易衍等人而來,也許小蒙城的官場就要洗一次牌,大家都有機會往上升一升!
只聽一聲獰笑,易行的那門客阿大大步走了出來,耀武揚威的揮動着兩個小酒罈子大小的拳頭朝勿乞晃了晃。勿乞譏嘲的望着阿大比自己高了足足兩個頭的壯碩身軀,只是不屑的搖了搖頭。
任誰都看出了勿乞沒把阿大放在眼裏。阿大臉色一變,怒聲吼道:「你用什麼兵器?」
勿乞舉起兩隻手,冷笑着說道:「對付你,需要兵器麼?」
勿乞的手,很纖細,古銅色的皮膚下面,還能看到青色的血管脈絡。怎麼看,這雙手也不像是很有力量的樣子。堂下幾個武將裝束的人看了看勿乞的手,同時搖了搖頭。
阿大呆呆的看了一下勿乞的雙手,不由得獰笑一聲,二話不說就朝勿乞一拳打了下來。阿大渾身的肌肉暴跳,拳頭撕裂空氣,發出沉悶的破空聲,眾人只隱約看到一道拳影閃了閃,拳頭就擊穿了勿乞的頭顱。
大堂內傳來一陣驚呼,隨後是一聲悽厲的咆哮。
大片鮮血噴了出來,剛剛好似被砸破了頭顱的勿乞穩穩的站在阿大方才的地方,而剛才還耀武揚威的阿大,已經是口噴鮮血倒在了地上。
在場眾人,只有少數幾個看清了剛才發生的事情。
阿大剛剛揮拳,勿乞的身體就動了,他宛如一條滑不留手的泥鰍,瞬間就竄到了阿大的身後。隨後他雙掌猶如風車一樣,對着阿大的後心就是一陣的亂劈亂打,瞬息間就在阿大的後心連劈了三十六掌。
大纏絲手和小摘星掌連環運用,勿乞竊取了阿大體內一絲血氣精髓,又將自身的氣血大補了一次。真水靈罡化為一股蝕骨無形的陰柔氣勁,綿綿密密的轟入了阿大的身體,震碎了他的五臟六腑。
阿大的內臟都被拍碎了,嘴裏噴出的血裏面還能看到幾塊內臟的碎片。他只是慘嚎了一聲,就倒斃在地。眾多賓客齊聲驚呼,易行的臉色一時間變得無比的難看。他雙手重重的砸在了面前條案上,砸得酒壺碗碟散了一地都是。
盧乘風大笑了起來,他向得勝的勿乞招手道:「勿乞,贏得乾淨漂亮!來,給你一個好彩頭!」
手掌在腰間一摸,盧乘風掏出了一塊紅黃二色古色斑斕的玉佩遞給了勿乞。勿乞雙眼一眯,毫不客氣的接過了玉佩,淡淡的謝了盧乘風一聲。玉佩一進手裏,勿乞就摸清了它的材質,這居然是一塊火土雙性的靈玉,有驅寒驅塵的功效,也算是難得一見的好東西。
而且這玉佩中還蘊藏了一股不弱的土、火屬性的靈氣,只可惜已經和玉佩深深的糾纏在一起。以勿乞如今堪堪修煉了《水源篇》的手段,還沒辦法將這股靈氣從玉佩里吸收出來化為己用就是了。
將玉佩塞進了腰帶,勿乞抓起身邊一個官員條案上的酒爵喝了一口酒,冷眼望着易行道:「典吏大人,你還有什麼指教麼?山野匹夫勿乞,靜候大人您的指點教誨哩!」
盧乘風曬然一笑,他很瀟灑的舉起酒爵和勿乞遙敬一杯,卻是不發一言,根本沒有制止勿乞挑釁的意思。他就是要借着勿乞的手立威,讓小蒙城的某些人知道,他盧乘風,不是那麼好拿捏的。
把玩着酒爵,盧乘風斜眼看了一下坐在主席上的易衍。
易衍把玩着一塊玉珏,笑呵呵的也不吭聲,他雪白的皮膚反射着燈籠的光芒,煞是醒目耀眼。
易行氣喘吁吁的對着條案發泄了自己的怒火,惡狠狠的瞪了一眼雲淡風輕大有大家風範的盧乘風,突然冷笑了起來:「阿二,你大哥被人殺了,你去請勿乞先生指點指點吧!」
一個身高過丈,骨瘦如柴的漢子緩緩起身,緩步走到了勿乞面前。這漢子和阿大的容貌有幾分相似,但是他實在是瘦得怕人,好似他全身的精血都被某種外物吸走了一般。
剛剛和他打了個照面,勿乞就覺得一股邪氣撲面而來,讓他渾身不自在。他雙臂中真水靈罡本能的加快了運轉的速度,一片清涼的水氣流轉全身,在他皮膚下佈下了一層柔韌的防護罡氣。
「我是阿二,你殺了我大哥。我的修為不如你,但是你一定要死!」
瘦如竹竿的阿二冷眼望着勿乞,語氣森冷的嘀咕了一句。
勿乞望了阿二一眼,輕描淡寫的隔着兩丈左右的距離,朝阿二按出了一掌。大纏絲手赫然發動,真水靈罡在他掌心形成了一個無形的湍急漩渦,他掌心前方的空氣驟然變得朦朦朧朧的,方圓數丈的空氣驟然急速旋轉,發出了若有若無的呼嘯聲。
堂下眾多官員齊齊挺直了腰杆,驚訝的望着勿乞的這一手。
盧乘風眯起了眼睛,目光中有掩飾不住的驚喜。
「妙呵,這半路上收來的門客,居然還有這麼一手?罡氣出體,可引動四周天地之力的異樣,這已經是後天巔峰將近先天境界的修為。呵呵,若是他能入了先天,對我的幫助可就大了!」
盧乘風心念急轉,他暗自盤算着要如何真正的讓勿乞成為他可靠的門客。
勿乞只是遙望着阿二,掌心力道越來越大,面前的空氣漩渦越來越湍急,漸漸的空氣變了色澤,帶上了一絲淡淡的藍色,一股子水寒氣息含而不吐,遙遙的罩住了阿二。
掌心驟然一吐一縮,氣旋渦流崩解,數十道淡藍色的風繩帶着破空聲朝阿二的身體纏繞過去。一旦被這風繩捆住,除非修為能比勿乞高出一等,否則萬難脫身。
大纏絲手是偷天換日門的鎮門秘技,雖然只是盜得經中的奠基功法,卻已是人間常人難見的厲害功夫。
望着撲面而來的風繩,阿二的臉色微變,眼裏驟然露出了一絲驚惶。他再也提不起和勿乞正面相抗的勇氣,只是袖子一揮,一柄牙白色三寸短劍呼嘯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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